——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宁宁请给我们一个理由!
安宁也想给他们一个理由,可在此之前,颜欢欢曾告诉她海关现如今极其难过,若是她将自己真正的意图说出,必将会有人开始关心起她的一举一动,到时不要说是过关,估计连港口都走不到就会被逮。
能提前进行通知,已是她所能承担最大风险。
冲着镜头前挥了挥手,她抿了抿唇,“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大家……再见。”
人呢?理由呢?直播这就结束了?
不少观众心中升起如此疑问。
主播不在线时直播间弹幕区会自动变为留言板,安宁下线后,留言板上开始刷新不断。
点赞者有之,质疑者有之,生气谩骂者有之,不明真相询问者亦有之……当然,这些人中占比最多的,乃是猜测讨论安宁动向的观众。
猜着猜着,战火不知不觉间蔓延到了直播站论坛。
有说从即刻起就打算蹲点在忆食记附近的,也有说从现在起就要往忆食记去赶的,但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还没开始行动的时候,安宁已坐上了前往航空港口的私人飞车。
举起镜子,看了眼自己的装扮后,安宁竖起了大拇指,“厉害!”
镜中的她并非是化妆后的模样,反而素着一张脸,略显憔悴与疲惫。
而她之所以感叹一声厉害,只是因为这张脸并非真属于她,而是在颜欢欢给她贴了一张纸膜后自然改变而成的。
此刻任谁来看,这张脸都和曾经的她没有半分相似。
闻言,驾驶位的颜欢欢白她一眼,“要不是看在你给了我那么多零食的份上,我怎么舍得把这面膜给你去用,那是vcc公司限量版新品,我托了大关系才买到了三张,贵着呢!”
安宁讪笑,“谢谢你。”
颜欢欢耸了耸肩,“得得得,别跟我说谢谢了,见到元帅的话你替我们万千少女照顾好他,我这面膜就算没白给你,对了,你再跟我说一遍那姜糖应该怎么做来着,要是我到了别的联邦没有电视台愿意接收我,那我就用你的方子去挣钱,全星际独此一家,我就不相信我发不了财。”
虽明白颜欢欢是在开玩笑,但安宁说起方子来却异常认真,说了姜糖的方子,又附赠了对方爱吃的冬瓜汤、金橘糖……等方子,不知不觉间,航空港就到了。
临下车前,两人对视一眼。
“下了这辆车,我们两个就不要再开口说话。”
人面能伪装,声音却极难伪装。
“好好照顾好你自己。”
安宁红了眼眶,“你也是。”
她不知道颜欢欢为何也打算伪装出关,但在这个边关不平静的时候,任何一辆宇宙飞船在星系内行驶,都有可能会遇到敌方攻击。
两人的这一次会面,极有可能便是最后一次相见。
见她如此,颜欢欢没好气的抬手在她眼睑下擦了擦,“记住了,不能哭,不许哭,哭了面膜就可能翘角了,在没有找到你想找的那个人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是谁,懂吗?好了,你先下吧,我开车去兜一圈风回来再进港口,要不然该有人怀疑了。”
安宁的理性向来大于感性,若非是在这样的离别之际,她也不会突然就淌出眼泪。
互相拥抱过后,她拉开了侧旁的车门,“保重。”
颜欢欢微笑着冲她挥手,“一路顺风。”
航空港内部和之前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让人感到些突兀的是,如今的港内少了许多人流。
进入其中后,安宁偶尔会碰到一两个拉行李箱的旅客,他们不再是左顾右盼的观察者海河星景致,反而头颅微低,行色匆匆的从她面前走过。
颜欢欢的面膜以及她通过特殊渠道订来的终端是有效的,最起码安宁安然无虞的买到了一张前往边境城池的船票。
半小时后,当安宁于船舱内安顿好后,她终于定下了心。
待飞船平稳开始形式,找了个空挡窜入厕所,她掏出自己的真终端发送出一条信息。
信息是给郝邵华的,其内只写了三个字。
【我来了】。
第92章
星际航行的过程极其无聊。
因着使用了假身份出境, 安宁无法像旁人那样自在大方的掏出终端把玩,更无法拿出储备在背包中的零食糕点去缓解自己的馋意。
两天两夜很快过去。
牺牲如此巨大,她暗自祈祷老天爷一定要保佑自己安全到达此行的目的地,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第三日傍晚,现实却给她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摇晃之感传来时,安宁正躺在自己的座位上假寐,轰隆一声响,整个船身开始震动了起来。
星际航行发展到这个年代,船舱之内早已克服了压力、重力等几世纪前难解问题, 但对于外力的冲击,却仍是无法全然避免。
于是在轰隆响后,紧随而来便是船长的急促通报,“各位旅客朋友大家好,我们的位置此刻正处在马祖星与昂利星的交汇, 距离目的地巴拉星仅为十二光年, 然而船身如今正多方位遭受虫族攻击,为了诸位的安全,请旅客朋友们携带好自己的贵重物品,以有序的方式朝安全出口方向行进。”
甫一听到这话, 安宁的心瞬时被揪起, 可当发现自己身旁众人没一点慌张时, 她却忽然被这些人的态度给安抚了下来。
以为这样的状况并不算什么,从而学着他们, 亦步亦趋的按照广播说明朝安全出口迈进。
但这么做的后果是——
当她从工作人员手中拿过救援包后,毫无准备的被对方一把给推下了船身。
救援包于瞬间鼓了起来,不知是何原理,从内喷出了雾状气体。
安宁被包裹于其中,只觉自己的头、面,乃至全身上下均开始丧失知觉,逐渐的,感官被完全被屏蔽,使她既看不见眼前景物,又听不到身边的任何嘈杂。
不知过了多久,安宁的意识慢慢回笼。
四周静悄悄的,蝉鸣鸟叫声被清晰放大于她的耳边,眨了眨眼,待恍惚之感过去后,她猛然从地上坐起,检查完毕发现自己并无受伤,这才松了口气打量起四周环境。
半响过后,安宁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这是一片森林。
一片荒无人烟,鸟兽遍布的原始森林。
结论的由来很是简单,只看远处那些旁若无人啄着野果的鸟雀与麋鹿,便能猜到这个地方鲜少有人类打扰。幸而自己没有掉到肉食动物的蜗居之处,否则不待她清醒,恐怕就早已成为对方口中的开胃美食。
然而人生在世,小确幸总是少之又少。
闲下来检查自己的随身行李,安宁才发现自己的真终端已然消失不见,而为了出境颜欢欢帮她购得的那个假终端,也似乎因为质量问题再也无法接入星网。
宛如鲁滨逊漂流记的主人公。
她——一个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出境寻找‘负心汉’的弱女子,可能一辈子要被困在这片森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同野人一般度过余生,而那位她日日联系却总是不给予回信的‘负心汉’,必然会随着时间流逝将她遗忘。
她这是倒了什么霉呐!
……
就在安宁欲哭无泪的同时,另一边,被定义为负心汉的郝邵华却是刚从昏迷中醒来。
五日之前,在虫族与联邦的一场对战之中,他被敌方暗地派来的一只毒虫咬伤了小腿,虽及时进行了治疗,但由于敌军在前,不得不拖着带病的身体鼓舞士气。
那一场仗,联邦的士兵将敌方虫族屠戮殆尽,可居于后方的他,却在得知胜利的结果后霎然昏迷。
五日的救治,直到血液中所含毒素被完全清空,他的专职医师才使用仪器将他唤醒,醒来后被人告知的第一个消息,乃是他所嘱咐务必盯着安宁动向的一个警卫员当面汇报给他的。
“元帅,安小姐不见了。”
闻言,郝邵华喝水的动作停滞了下来,“从海河星离开了?”
也好,这场仗不知要打到何时,他不忍耽误她的时光,离开了……也好。
瞧见元帅颓然得神色,警卫员连忙摇头,“不止是这样,三日之前,安小姐乘坐速A188号飞船前往边境星域巴拉星,然而在途经马祖星时,A188号却无端遭受到了虫族的正面攻击。安小姐随着人流使用了舱内救援包,但三天过去了,获救的去往各港口报备的人中却并不包含她,我们怀疑……”
怀疑安宁已经死亡。
若不然在这港口几乎布满星域的时代,怎么会连过三天都抽不出时间去报备一趟?
郝邵华打断了他,“没有什么怀疑,她不会有事。”
“可……”
“战况进行的如何?最近几日虫族有没有再度来犯?”
“进行过五次小范围的骚扰,但我方次次都将其全歼。”
“我方伤亡情况如何?”
“作战过程有过一次失误,不过最终仅折损了两名士兵。”
听到这里,郝邵华的面色逐渐趋于严肃,“虫族的繁衍力惊人,我们人类却是日渐趋少,不要说折损两名士兵,他们就是受到了轻伤,也算是我们败了,日后不要用‘只’‘仅’‘不过’这类字眼来形容士兵,他们用自己的命去保卫联邦,不应该被这样的词汇灌注于称号之前。”
警卫员一愣,连忙敬了个联邦军礼,“是,元帅。”
顿了顿,见对面陷入了沉默与思索,他略显踌躇的出声道:“元帅,那安小姐……”
郝邵华叹出口气,“你去帮我把将军叫过来。”
警卫员连忙点头,迈出休息室,他的面上浮现一抹倾佩。
他是最了解元帅与安小姐间纠葛的人,毕竟对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向元帅进行汇报,从前,每当汇报的时间到来,他总是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些,否则真有些担心那笑得一脸傻呵呵的元帅会破坏自己在心中对他的印象。
但他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有血有肉才叫人,如果上位者总是以一副面孔示人,即使面对挚亲挚爱有关之事也不动声色,那未免有些太过可怕。
如元帅这般,担心有之,却又不忘将家国大事摆放在首位,这才是一个好领袖应该具备的品格。
然而这个想法只持续了半天。
下午,当将军召他过去伪装成卧病在床的元帅时,他觉得自己佩服错了人。
元帅是个好元帅,但也不该病刚好就撂挑子去找女友吧!要是他不幸遭到了意外,华云联邦在外患如此严重时期,压根就无法承担这个打击。
将军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闭嘴。
“有国才有家,但没有家,国是谁的国?”
……
是啊,他们所奋斗,所保卫的,不正是由一个个小家所组成的国嘛?
*
殊不知警卫员的想法在一日之内变了又变,此刻的郝邵华,正坐于飞船之中把玩着终端。
随着手指间的操作,眼前的影像不断在重复着‘播放——定格——播放’这一过程,不知过了多久,影片终于走到了结尾,盯着荧幕看了许久,他颤着手点入自己的信息通知栏。
【我来了。】
【你还在生我气吗?】
【我很担心你。】
简短的三句话明明一眼就可以看到头,但他却望得出神,似乎是想通过这些词句看到发送信息之人此刻的状况。
良久,他喃喃道:“我来了,没有生你的气,我……也很担心你。”
第93章
飞船于两小时后到达事发之地。
掀开遮光版, 郝邵华将视线朝玻璃窗外的一片星海投去,眼前星河璀璨,他的心却伴随着瞬移的群星不觉沉了下去。
“元帅?”
这声呼喊叫醒了沉浸于落寞情绪中的郝邵华, 勉强扯出个笑脸,他垂眸下达出自己的指令,“三人一小队,以马祖星、昂利星为主,附近浏阳星、多罗星……等五个星球为辅,开始进行分散寻人行动。”
“是,元帅。”
如郝少华预先估计的那样, 在这茫茫星域中寻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一周的时间,他与自己的亲信分散跑遍了附近七个星球,然而探测仪像是坏了一般,任他们如何努力,顶端却始终无法发出亮光。
眼看着自己与将军约定外出的时间即将到达, 郝少华的唇上平白冒出一颗火疙瘩。
他不相信安宁已经不在, 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
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他没有不告而别,如果他没有在与敌方对战之时粗心大意,如果他没有在昏迷前忘记告知随行医师遇到急事务必要将他唤醒, 那, 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起码不会平白耽误三天, 安宁还活着的可能也会变得更大一些。
竖日,是约定到达的日期。
熬夜在安宁最有可能掉落的星球搜寻了一通, 郝邵华终于不再坚持了。
也无法再坚持。
病来如山倒,他的体温直窜向39.5度。
因着身体恢复没多久就开始四处奔波劳累,这一场高烧仿佛在惩罚他的莽撞,来势汹汹,且又极为吓人。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当夜,他听到了驻扎于此星域后得来的第一个好消息。
“元帅,我们在多罗星找到了安小姐的个人终端。”
星际时代,终端承载着一个人所有的人生历程,如同游戏之中的存档按钮,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主脑会记录佩戴之人生活中的一点一滴,只与其有所不同的是,现实无法如游戏那般回档重来。
闻言,郝少华连忙伸手,“咳咳咳,给我。”
作为联邦最高统治者,他拥有近乎于□□一样的权限,手指在荧幕上轻点,不肖片刻,终端内便呈现出了安宁近期活动的内容、时刻以及地点。
最后的记录地点乃是在多罗星与临近五个星系的夹口,其上显示的内容非常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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