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赖的家位于城郊,是一座破败的小院落。房屋陈旧低矮,院子里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物什,杂草丛生。众人进入院子,惊扰了一些昆虫等四处逃窜。
落雨向老赖要了一碗糖水,放在当时老赖爹中毒时放的杂草旁。众人后退躲在低矮的院墙外屏了呼吸观看着。不多时,果然一条黄色花斑蛇自草丛中游走而出。它抬起高高的头,吐出长长的信子,沿着糖碗不住地环绕。终于,它将头颅探进碗水中,毒液亦进了水中。
落雨欢喜的大叫,“大家看到了吗?这便是花斑蛇!这足可以证明那老人家是死于蛇毒。花斑蛇最喜甜食,它必定是在老人家不注意时将毒液滴进了碗中。”
高保自然不死心,“这也不能证明老赖爹不是死于扎针。”
陶思远冷冷笑着,“若仵作大人真的觉得针刺大中穴可致人死命,我可以让你来扎。若我不死便可以证明针刺大中穴不会致人死命。”
“这?”冷汗自高保额头一滴滴滚落。
“仵作大人请。”落雨将行针递到高保手中。
落雨与陶思远都是医中高手。高保怎能捣鬼?扎针的结果自然是陶思远依旧活着。
这时,小七自老赖破旧的房屋中走出,手中掂着一个钱袋。他将钱袋丢在元印脚下,“元大人,这是我刚刚自老赖的家中找到的。”
元印蹲下身去细细查看,包裹里有两锭白花花的银子,银子上竟然刻有安和药铺的字号。
元印勃然大怒,“高保!这作何解释?”
“这?”高保低垂了头,“一定有人陷害我!一定有人陷害我!请大人明查!”
落雨冷笑一声,“仵作大人,你的银子你必定好生保管,谁又会陷害你呢?你不说,我替你说。宁远县那条繁华的街原本只你一家药铺。你身为仵作,又开着药铺,生意火爆。可自陶大夫到了你的对门,抢走了你不少的生意。你愤恨嫉妒又无可奈何。恰在这时,老赖的爹中了蛇毒到你药铺求诊。你一眼便看出老人家中了毒已回天乏术。一个坏主意在你心中出现。你教唆老赖将老人家背到对门陶大夫药铺,求陶大夫诊治。陶大夫心慈仁厚,明明知道解不了毒依旧尽力为老人家医治。事情按你的计划发展。老人家果真死在陶大夫药铺。老赖因记着你的挑唆立刻到县衙报了官。而你事后给了老赖两锭银子作为报酬。你的目的便是赶走陶大夫,夺回流失到陶大夫药铺的生意。”
第二百零三章 惜怜归去
“可笑!老赖根本就没有到过我的药铺!”高保为自己辩解。
“你说没有便没有吗?我亲耳听到你的两个伙计谈论老赖到你药铺的事情。你想抵赖吗?传你的两个伙计来此,如何?”落雨胸有成竹。
“不要,罢了,罢了……”高保如被霜雪打了的茄子,蔫了。
老赖见此情况,几个箭步跪在元印面前,“元大人,是高仵作,是他指使草民借机诬陷陶大夫的。不是草民的错呀!”
元印恼羞成怒,“高保!人证物证聚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高保终是呆怔着跪下,“大人恕罪,这女子所说属实,是我意欲诬陷陶大夫。”
事情水落石出,陶思远无罪释放。落雨与小七跟随陶思远来到他的家。
陶思远的门上依偎着一个病弱的女子,焦急忧虑望着宽敞的街道。“思远!”看到陶思远归来的身影,那女子惊喜兴奋离开门的依托向前奔跑,终是虚弱的跌倒在地上。
“惜怜!”陶思远痛惜的皱起了眉,快跑几步将她抱起,“你的身子如此虚弱,怎不在屋里躺着?”
楚惜怜被陶思远责怪,好似犯错的孩子垂着眸,轻声道,“我担心你。”
陶思远将楚惜怜一把抱起,“你还是多多歇息,这样病好的快一些。”
“嗯。”她在他的怀里听话的点头。
楚惜怜回到了卧室。陶思远的脸庞阴云满布,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陶大哥,大嫂究竟得了什么病?”落雨亦是担忧。
“肺痨。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她跟着我在外漂泊这些年又怎么会得了这样的病?刚离开皇城时,我们居无定所,而且很快所带的银两花完了。那时,我脾气暴躁,恼恨楚正利诬陷于我。我对惜怜冷嘲热讽,用肮脏的话咒骂她。可是她从不反驳。她对我逆来顺受,她说要用她的后半生来为她的父亲赎罪。慢慢的,我不再恨她,也不再骂她。她是个好女人,与她的父亲是不同的。后来,我们来到这里有了这间药铺。原本想过几年安生的日子,不想惜怜却染上了病。我用尽各种办法,可是她的病越来越严重。身子愈发虚弱。”
肺痨在二十一世纪只是个寻常的病罢了。因那时有了专克肺痨的药品。可是在缺少药物的古代,这可是绝症。除非,楚惜怜能够穿越到二十一世纪,这可能吗?
这时,楚惜怜拼命痛苦的咳嗽声不间断的响起。“咳咳……咳咳……”那不绝于耳让人产生无尽悲伤的声音使天地蒙上一层灰色,使陶思远与落雨不知不觉跑进卧房。
卧床的地下已被楚惜怜吐出一滩血来,震痛了人的心。“惜怜!”陶思远惊叫一声为她拍着背。
终于,楚惜怜停止了咳嗽,身子衰弱再没有一丝力气,“思远,我想我快要死了。”
陶思远轻声训斥,“休要胡说。惜怜会长命百岁的。”
楚惜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自己的身子我明白。落雨姑娘……”她努力的向落雨伸出手。落雨慌忙上前抓了她的手。楚惜怜虚弱的声音响起,“落雨姑娘,思远很可怜,无父无母,又被人欺负。只怕……我不能再守在他的身旁。我走后,落雨姑娘能不能替我照顾思远。我一定会保佑你们平平安安。”
落雨不由得眼圈泛红,“惜怜小姐,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与陶大哥白头到老。”
“惜怜,莫要胡思乱想,乖乖的睡一会儿便会好的。”陶思远用温存的声音安慰着楚惜怜,为她盖好了被子,心中却悲痛无比。
解救了陶思远,其他的落雨与小七也帮不上什么。太阳西斜,落雨提出告辞。
“也好,你我兄妹能够再次相见是老天的眷顾。雨儿以后要多来看望陶大哥。”陶思远将他们送出门外。
“那是自然。待惜怜小姐的身子好转,陶大哥也要来看望雨儿。”落雨温柔笑着。
“好。”陶思远答应着。
忽的,卧房里传出药碗摔在地上的声音,“咣当!”一声,如魔鬼之音震惊了人的灵魂。
“惜怜!”陶思远惶然失神,忙扭转了身躯跑向卧房。落雨与小七紧随而至。
楚惜怜瘦弱的身躯跌在地上,脸色白的可怕。陶思远将她抱在怀里,拼命摇晃,“惜怜!惜怜!”
而楚惜怜便像被生命抛弃的枯枝烂叶般没有了一丝生机。她的身旁是一滩鲜血与碎如玉珠的药碗的碎片,像极了这个已绝尘而去的绝美的生命。
“惜怜!”确定了楚惜怜的死去,陶思远自憋闷疼痛的胸膛中起了震惊了天地的呐喊!他将她紧紧抱着,悲痛的泪水尽情流淌。“是我的错。我没有给过惜怜好的生活。都是我的错。”
落雨亦是垂着泪,缓缓来到他的身旁,“陶大哥,其实对于惜怜小姐来说,能与你在一起,无论是怎样的生活都是最美最开心的。”
楚惜怜死亡的噩耗来的措手不及。落雨只得留下帮着陶思远处理楚惜怜的丧事。而由小七先行回转水平村告诉刘公公等人这里的事情。
第二日,刘公公,小七与秀姑等人赶了来。送走一个死去的人是一件神圣而繁琐的事情。寿衣,棺木,坟地,这都是需要准备的。
经过几人几日的忙碌。楚惜怜终于顺利下葬。而陶思远便在这几日里变得苍老衰弱。众人替陶思远悲伤着,却不知如何劝他。
此时,秀姑为大家煮好了饭菜。落雨捧起饭菜静静来到陶思远的身旁,“陶大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身体。以后的路还很长。陶大哥好歹也要吃点东西。”
陶思远重重的吐出憋在心里的一口浊气,“雨儿,这几日谢谢你们了。若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我是结拜兄妹,还需如此客气吗?”落雨将饭菜放在他的面前。
可是他哪里吃得下?痴痴怔怔念叨起他的亡妻,“我真的后悔,惜怜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对她。因楚正利的心结,我一直放不下。我很少对她有好脸色。我总是对她冷言冷语。可是惜怜却对我温柔以待,照顾有加。我真是混蛋!为什么她活着的时候,我不知道珍惜呢?”
落雨亦是如失去了魂魄般,“或许这便是命运的捉弄吧。当你的爱人时刻守在你的身旁时,你总觉得时间还长,不懂得珍惜。一旦失去,才知道,爱人便如呼吸一般,是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可是斯人已逝,后悔亦是无奈。”
陶思远的眸光呆滞着,“不错,失去了才知道,她对我如此重要。”
落雨叹息着,“陶大哥,惜怜小姐泉下有知,必定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陶大哥以后有什么打算?”
陶思远苦笑一声,“我能有什么打算?除了开药铺治病救人,我还会做什么呢?”
落雨抬眸凝视他,“不如,你随我回水平村可好?那里有我们的朋友们,好过你独自一人在这里呀。况且,我计划开药铺,种草药。这些都需要你呀!”
陶思远略一沉思,“好,离开我与惜怜的家,或许我会快乐一点。”
今日的燕雨庄园空前热闹,只因众人齐齐回转。想想与念念几日未见落雨,赖在她的身上不肯下地。悟儿被那两个小家伙感染,亦是撒着娇要甄婉茹抱。
这里温情的画面,将陶思远失去爱妻的悲痛驱散了些。是呀,无论发生怎样的事,人还是要活下去的。便将那不舍的往事与对亡妻的思念深深地放在心里。
这时,落雨将在水平村重新种植草药的计划向大家讲出。刘公公等人自然赞同。落雨更是隆重介绍义兄陶思远,医术精湛,并且是做过御医的。若由他来监管草药的种植必定事半功倍。每个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第二日,众人便甩开膀子以十足的热情大干了起来,将水平村周边闲置的空地开垦出来,种上了大家的希望。
田地里每日都是热火朝天。落雨在忙碌起来时激情洋溢,一旦坐下休息便陷入悲痛的沉思。她总是不由得回想起往事。那一桩桩一幕幕,有燕仔浩低沉的呼唤,有燕仔浩温暖的柔情。每一幅画面,每一句呢喃深深地将她折磨。也只有想想与念念赖在她身旁时,她才会尽情开怀。然,也只是一瞬间,她便又被悲伤所包围。
这一日,众人在田间劳作。原本只闻山间翠鸟啁啾,蟋蟀鸣唱。不想马蹄匆忙奔跑“嗒嗒……”急促的声音由远及近声声传来。不多时,水平村村外的山间小路上极速跑来一辆马车。华贵精致的香樟木雕刻的绝美车厢,彪悍强壮的白色骏马,就那么惹人注目的停在小路旁。
落雨心里一动,这么嚣张跋扈的马车使她想起四皇子燕仔裕。不错,她自穿越至此也只见过燕仔裕才敢将马车赶得如此霸道。
马车的车帘被人掀开,跳出一位碧树一般的俊俏公子哥儿来。落雨惊掉了下巴,那俏公子赫然果真便是燕仔裕。
燕仔裕已恢复风流倜傥模样,手持檀香扇疾步向落雨走来,“三嫂,本王终于找到你了。”
“我只是一个山野村妇,哪里是殿下的‘三嫂’?”落雨淡淡然笑着。
“三哥的心中只有你。所以只有你才是我的三嫂。”一向喜爱嬉闹的燕仔裕此刻却是神情郑重。
落雨怔了,笑容瞬间被悲伤淹没。“不知殿下来这山村有何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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