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点了点头,背过身去。
看着那边黑乎乎一片,我还是挺怕的,既然话都说出口了,我也不好退缩,只好掂起沉重的腿向前走去。
我走了一段,离那棵树越来越近,可是前方还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而我手中的剑刚刚给了曲赭汐,怎么把保命的东西都丢下了,还是去拿了剑壮壮胆再过去吧。找了个不会被嘲笑胆子小的理由,我便往回赶去,还是回来的路好走,我几乎是用奔的。
曲赭汐呢?他不是应该在这等我的吗?难道他偷偷跑了,还是躲起来吓我的?可他不是这样的人啊,哪次有危险时他都是第一个冲上去,能一个人解决的事,他绝对不会劳累身边的人。我心里突然产生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不会被什么东西抓走了吧?
可我没听到什么打斗声啊,看来对方一定是高手,我得小心才是,所以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还好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看到了他的身影,背上还背着我的包袱。我走近几步看到他此时的姿势不对,他一手拿着剑,另一只手扶着石头,生怕自己会支撑不住一样,开什么玩笑,他会倒下?不过早上他不就被狼群击倒过吗?
看来他伤的肯定不轻,我急忙跑到他身边,这下完全证实了我的猜测,他面前的地上是一滩黑色的血迹。我本来不相信会是他的,但是他慌忙用手臂擦拭嘴唇的动作出卖了他。
难怪我说给他找食物时他很干脆的答应,难怪上山后他很少和我说话,难怪他放心我一个人离开很远,其实他都是为了避开我,为了不让我知道他的伤其实已经很重,那我刚刚用剑砍他时一定又伤到他了吧。你这样煞费苦心地瞒着我是怕我担心吧?我心里涌出一股感动,想要哭一哭,可是面对冷漠的他,又不好意思哭出来,只能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吐出这么多血也叫没事?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怎么就问出了这么一句,索性趁他还没回话前又说道,“伤的这么重怎么不告诉我,我们先下山,等你伤好些再来吧”。
他推开我的手,说道,“我没事,一会就好”。
都已经这么严重了,还能一会就好?原来他也会说笑话嘛,可是我一点都笑不出来。“你说过听我的,现在我命令你随我下山”。
他果然没有想象中好说话,“你的话不合理”。言外之意就是他不会听我的。
“我觉得合理就行”。
“听话的人是我,你要符合我的理才行”。
现在还能这样平心静气地说话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了。而面对这样一座冰山,我心头所有的火气顿时全部熄灭。我能做的也只有威胁他了,所以我说道,“你要是不下山,那我就把你丢在这里,我自己走”。
本想他会急一急,谁知他特淡定的看着我,末了说一句,“你不会”。
那样笃定的眼神,我从未见过,结果在气势上大败。我曲悦岂是会认输的人,一把拔出他手中的剑横在自己脖子前,“你若不答应,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他微微叹了口气,“走吧”,径直绕过我离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态度怎么变得这样快,这话又是几个意思?他要走去哪?“你要去哪?”
“下山”,他头也不回,自顾自得走着。
目的达到,我乐滋滋地追上去搀扶他。他也没有闪躲的意思,看来是个平易近人的人。
“你不是说我的话不合理吗?”我问他。
他只是看了看我,那眼神像是看一个白痴,我当时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大有他若真不答应我就自刎的趋势,他还能不答应吗?我敢说当时要是把剑架在他脖子上,他能完全忽视我。虽然这次我赢了,可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我只好干干地笑道,“其实你也知道我不可能真的对自己动手”。
“我知道”,他说道,这是什么话,是嘲笑我不敢吗?我正欲发怒,他又说了一句,“这把剑戾气太重,我怕会伤了你”。让我差点又飙泪。
☆、第十九章 跳崖
我扶着他没走几步,他又吐出一口淤血,我吓了一跳,问道,“你不会是中毒了吧?”
“没有”,他的声音极轻,就像没有力气了一般。我正想问为什么他吐出的血是黑色时,他说道,“心肺受了点伤,吐出淤血就没事了”。
我跟随师父时从来没有受过伤,师父走了后的那几年一直在燕都也几乎没有受伤,也就是前几天受了些轻微的外伤,哦,内脏好像被几个小狸子震坏了一些,不过由于体质特殊也很快就好了,所以并不知道心肺受伤会不会严重,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吐出淤血就会好吗?但是他都这样说了,我觉得我得信他,毕竟现在找不到另一个人可以相信。
“那我们先休息一会吧”,虽说是询问,我倒并没有想过真的要听取他意见的意思,扶着他坐下就好,还好他也比较听话。
扶他坐好后,我在他对面坐下。而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生怕转眼我又消失了一样,不过除去那一分凌厉,这样病态的他看起来反倒更顺眼。不过习惯了他忽视的目光,我却为他这反常的举动感到不安,上下打量了自己一遍,连四周都查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任何不妥,便问道,“我身上有什么吗?”
他没有理我,闭上眼睛假寐。他这人就这样,经常做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一问他就装死,而且装得还不像,摆明就是想给人难堪,幸亏我脸皮厚,而且了解他就这脾气,要是做的过了,我反倒担心他会真死。
而现在又剩我一个人开始胡思乱想,当然我的想象力会随着周围环境改变而改变。比如说如果他不在这时,我会担心来野兽、妖魔鬼怪什么的,总之是害怕我会突然死去。而他在的话,我就害怕他会突然死去。
一想到这,我就想起来他还没有吃饭的事, 说来也怪我,连个吃的都找不到,以后我一定不会和比自己弱的人结伴而行,他的下场已经很明显了,平日里富贵在身、衣食无忧、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却在两天内被我害的饥寒交迫、外伤未愈、内伤不断,当然他不比我弱,但是一个比我强的人都被我害成了这般惨状,若是弱点的还不直接死了啊。所以说是我对不起他,虽然他没有一句怨言,但我还是得为他做点什么。
我起身想悄悄离开帮他找吃的,但是一想到刚刚发现他丢了时心里的担心,还是觉得得打声招呼省得他担心。“你休息会,我去找点吃的”。
他却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拽住我的袖子,“别走”。
“我就在附近,不会走远”,我以为他是担心找不到我而不让我走,所以想拂开他的手,可他还是不肯松开。
“嗷”,这时突然响起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上倒显得更加清亮。那是狼,我怎么会忘记这个和我有世仇的动物呢。
很快,一头狼出现在我们视野中,“你说狼肉能吃吗?”我问曲赭汐。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我是饿疯了才会什么都想吃,当然只要曲赭汐明白我是为了给他找吃的就好。
“能,不过我们好像吃不了”,他说道。
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担心没有火?我想说,只要能杀了这头狼,生着我都能把它吃完。不是饿,完全是因为恨。
随后我就懂得他的意思了,又有几十匹狼出现。曲赭汐已经拔出剑挡在了我的身前,“我挡住它们,你先走”。
话倒是挺中听,不过我不会接受。以他伤上加伤的身体,恐怕再战斗就真的会死。他死了我怎么办?这个想法并不明智,还会枉送了他的性命。“下山的路被它们挡住了,我走不了啊”。
“我说过,就算拼了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我记得他说过这话,当时只一心认为他是想要我留下帮他对付敌人而随口说的,并没有当真,却没想到原来他还记得,那他当时说这话时用的应该是真心吧。可是他现在伤的太重,身手或许还不如我,能挡得了这狼群的攻击吗?与其让他拼尽性命让我多活一会,还不如我们一起想办法,或许死不了呢?
我离开他的庇护,在他面前布置了一道阵法,转身拽着他就向后跑去,而他还没反应过来我这行为是哪般。我只好边拽着他边说道,“它们数量太多,你一人对付不了,还是找个地方躲躲吧”。
“躲不了,你先走”,他说道,我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这群狼十分精明,可以根据气味找到我们,而曲赭汐衣服上还有血渍,它们便是被血腥味引过来的。“日后,”他顿了顿,还是说道,“我会去找你的”。
今日我若真走了,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吗?曲赭汐,你明明知道的啊,否则说出这话时为什么要停顿呢,这次连你也没把握了不是吗?
我将心一横,掏出寒玉箫,与他并肩而立,态度坚定地说道,“我们互相拖累着,但是算起来还是我欠你的要多些,这次不能再欠你,要生一起生,要死也杀几只畜牲”。
他也拿我无法,而面前的阵法已经快抵挡不住那群狼了。已经没有时间多考虑,还好他不会像我一样犹豫不决,转身环住我的腰就向回路飞去。
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吓得紧紧抓住他的衣服。突然听到他嘶了一声,我才注意到自己紧紧拽着他腰间衣服的手,反应太强烈,掐住了他的肉,我松了松手,又听他说,“抓紧了”。
我虚应一声,哪里还敢下重手,只是拉着他衣服的边缘,反正他不会让我掉下去。
他每隔一段距离就会蹬一下凸起的岩石,后来蹬得越来越频繁,而我耳边的呼吸声也重了起来。
我侧头看他,呀,嘴角都流出血丝了。我让他和我一起走是不想他死啊,他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有腿可以跑,为什么一定要拼尽自己的性命来护我呢?我心里满满地全是感动,也真怕他拼尽全力死了,我这一路还要仰仗他不是吗?
“你这样抱着我,我很不舒服,快放我下来”,我说道,并假装着挣扎了两下。
他听后立马带着我平稳落地,落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背过身去,吐出口中憋闷已久的血。
我知道这样狼狈的一面他不愿让别人看到,可我真看到了他也不能对我怎么样,会杀人灭口吗?随即我就否决了这样的想法,他若想让我死就不会费心费力地救我。我撕下衣角上一条划破的破布递给他让他擦擦嘴角,然后扶着他继续逃命。
事实再次证明了我和他之间的差距,他身负重伤时还能带着我快速地飞来飞去,而我扶着他前进的速度还不如一个正常人的速度。我很想说要不你还是带我飞吧,可是看到他那没有血色的脸时我就放弃了。
这样的速度若是不被那群狼追上,那我可真该自尽以慰苍天厚爱。也不知我前世造了什么孽,竟被上天如此捉弄。看着前面的悬崖,后面的狼群,我竟觉得此情此景如此熟悉,上次不也是这样被逼得从悬崖上掉下去的吗?难道上次不死老天看不过眼,非要让我再死一次?只是能不能换种方式,虽说现在是给了我一个选择题,一是群狼分尸,二是跳崖粉身碎骨,可是选哪种都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我看了看曲赭汐,这次真是拖累他了,上天和我过不去一心想要我死,而我死时还要大赠送,连带着将这么位惊艳绝伦的将军一并送给了它。
不对,我脑中突然泛起另一个想法。哪有人想娶一个丫鬟而让一位倾国倾城的公主做陪嫁的?想想我可是什么都没有,长相不如他,身份地位比不过他,身手没他好,唯一能比的上他的就是在关键时刻脑子转得特快,所以我怎么觉得上天真正想置于死地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而我才是赠品,总之我们的性命被绑在了一起,我说道,“要不我们跳崖吧?”比起被狼群撕碎,我觉得还是跳崖更体面。
“嗯,怕不怕?”他应得挺快,看来也是这么想的。
我略略点了点头,“嗯,有点”。
他将我横着抱起,说道,“闭上眼睛”。
跳崖还用这姿势?我不能理解,或许他是想死后能有个伴吧,反正是生命的最后时刻了,索性就依着你好了。
我听着耳边的风快速流过,看来他已经跳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地,不管了,反正落地的那一刻便是我生命终结的时刻,还是来得晚一些才好。不过死前身边还能有个人依靠可真好。
似乎过了很久,我被轻轻放了下来,脚触到了实地,却没有疼痛感袭来,难道就这样死了?我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空旷的地方,这是哪里?我想问一问曲赭汐这是怎么回事时,却发现他正倒在我的脚边。“喂,曲赭汐,你怎么了?”我摇晃了两下他的胳膊,没有回应。再探一探他的呼吸,还好,是活的。
看着他泛白的嘴唇,我还想拖着他去找点水,可是实在拖不动,又不能将他一人扔在这里,便坐在他身旁陪着他。
他都流了这么多血,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得喂他喝点水吃点东西。早知道就不听他的话了,上山前带点吃的多好。还说什么山上有吃的,连一头狼都杀不死,不过说来也怪我,要不是我又误伤了他使他内伤加剧,别说一头狼,那一群估计对他来说也不在话下,现在肯定已经吃饱喝足,说不定连鲑都找到了。
虽然不知道我的体质为什么这么特殊,但是终归不是坏事,说不定我的体内有什么东西能够帮我恢复身体呢,那么究竟是什么呢?我也没有比常人多长出什么啊,那我的血呢?
试一试也可以,反正割一道口子也不会死人,况且很快就能好了。我看了看胳膊上已经淡到看不清的伤痕,更加确定我的血真的能够帮到他。
我抽出他的剑,比划了半天,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在手臂上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将伤口放在他的嘴角边,看着殷红的血液流入他口中,我很高兴。
我知道我的伤口愈结的很快,不过这次却有些反常,但是当时看到曲赭汐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我太过高兴反而忽视了这个问题,害得自己差点死去。
渐渐地,我觉得自己的体力越来越不支,眼皮沉重到抬不起来,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看来是要好好休息休息了,我挨着曲赭汐睡了起来。
梦里,我来到一个虚无之境,空旷茫然一片虚无。我向前走去,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时又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又是他。我安抚了一下快速跳动的心脏,他究竟是谁,为什么总是突然出现在我的梦里?
问他也没回应,追又追不上,一直看不到正面,这人可比曲赭汐还难交流。
既然问他不成,我只能自己靠着脑中的映像来猜测。能有他这般身高的,哎,我不就是吗?但随即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怎么可能是自己呢,我可是很怕穿白衣服的人呢?更何况从背影来看,怎么看他也是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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