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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灯长行——姜以纾

时间:2018-02-28 14:04:48  作者:姜以纾
  ——司汤达《红与黑》
  司汤达,本名亨利·贝尔,法国19世纪上半叶杰出批判现实主义作家。
  他的代表作《红与黑》,取材于一桩刑事案件, 主讲复辟王朝时期,于连·索海尔的奋斗史, 书中通过他的生活、经历,真实再现19世纪20年代法国社会风貌及政治形势。
  又岚听修戎讲,听到这儿, 皱起眉, “不是说魔鬼父亲吗?怎么说起名著了?”
  修戎淡笑,“鬼父与于连, 戴着一样的人格面具。”
  又岚充分展现什么叫无知,“什么叫人格面具。”
  修戎:“瑞士著名心理学家、精神分析学家,卡尔·古斯塔夫·荣格提出‘人格面具’概念,指代人类的社会性。每人都有很多人格面具,在不同场合、面对不同人、从事不同活动、扮演不同角色时, 会使用不同的人格面具。”
  又岚似懂非懂, “你说他们戴着一样的人格面具, 什么意思?”
  修戎:“他们成长环境极为相似。鬼父和于连一样,幻想有朝一日可以立足于人前,昂首挺胸, 受众人拥戴,但生不逢时,且不说当今社会没有这种机会,就说有,也远远轮不到他。他浑身是与其能力不想匹配之勃勃野心,一面对为官当政者嗤之以鼻,一面又嫉妒他们的地位和荣誉,一面对纨绔子弟深恶痛绝,一面又怨天咒地为什么富二代不是自己。想要与众不同,却不想离群索居,活在矛盾里、挣扎下,惶惶不可终日。”
  又岚懂,“就是表面一套心底一套呗。”
  修戎:“可以这样理解。于连穷奇二十三年生命,奋斗,挣扎,对地位和荣誉竭力追求,却也是一场梦、一场空。倒是充分体现了他性格的复杂性。而体现鬼父性格多样、复杂的,却是他两个女儿。”
  又岚觉得这个故事一定很可怕,但她又止不住好奇心。
  修戎的声音格外好听,尤其是听他讲专业知识,又岚总是忍不住由平视角度渐渐转换为仰视角度,修戎这样的男人,就算她盖上戳,也会有人觊觎吧?
  通过他讲述,又岚知道,鬼父有两任妻子,第一任,生不出孩子,离婚了,后来打电话告诉他,她再婚了,而且孕有一子,鬼父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身体有问题。然,他第二任妻子即将分娩。
  他很痛苦,但又无可奈何。一是他没有工作,整日做官儿梦,得靠妻子及其娘家养活。二是妻子娘家有点背景,他若是想出人头地,就得依附于她。
  就这样,孩子出生了,一胎两个,都是女儿,都不像他。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丈人一家会把女儿嫁给个无钱无能还是二婚的男人。
  时间愈来愈久,压抑感愈来愈浓,他开始或多或少的表现出攻击性,当遭到他人反击时,他开始现出两种极端,要么致力于征服对方,要么倾向于毁灭自己。
  于连选择毁灭自己,而鬼父,选择征服对方。
  两个女儿越长大,越不像他,街坊邻里开始出现闲言碎语,他受不了这些质疑和嘲弄,在参加女儿家长会时,听到老师说孩子成绩有所下降,一瞬爆发,当场不顾旁人的斥责两个孩子。
  并于当天傍晚,在学校顶楼,把两个孩子推下楼,夺走她们的生命。
  当时学校不以为是谋杀,只以为是两个孩子太要强,因为学习成绩下降,自责、羞愧,而老师和家长也没有适时的宽慰,才酿成这般结果。
  吕字圩带队赶到现场,将案发地点保护起来,随后通知学校放假一周。
  修戎第二天到,吕字圩把双胞胎社会关系和死前接触的人、事都整理到书面,交给他,包括询问涉案人员时的监控视频。
  吕字圩趁机会回车上小憩一会儿,谁知就又出了罗络挥刀砍人事件。
  又岚对修戎知道鬼父杀害双胞胎一事感到好奇,问他,“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双胞胎不是自杀的?”
  修戎:“尸体我看过,法医鉴定报告我也看过。当时双胞胎先触地的不是头部,而是腿,所以死相才会是粉身碎骨,而不是脑浆迸裂。”
  又岚心头一阵发麻,“关于这部分你就不要说得那么详细了。”
  修戎唇角弯起,“人都会有自杀念头,因为死亡也具有一定吸引力。弗洛伊德有一种理论学说,叫‘死本能’,是一种要摧毁秩序、回到前生命状态的冲动。”
  又岚能感觉到,修戎尽量说得简单,让她容易懂,他面对专家、教授、局长等等这些人时,应该不会说那么通俗吧?每一项都解释不像是他的风格。
  修戎一眼看出又岚不专心,冲她伸出手。
  又岚握住,被他一把拉进怀里,以一个非常羞耻的姿势。
  “修戎……”她身体扭曲的难受。
  修戎捏她鼻子,“我说话很乏味吗?”
  又岚忙不迭摇头。
  修戎:“那你走思。”
  又岚笑,攀上修戎脖子,“我在想,”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他还没说完,急转话锋,“你还没说完呢。”
  修戎放开她,却没放她走,把她摁在自己那条好腿上,搂着她腰。
  紧接着,“与‘死本能’相对应的,是‘生本能’,生本能是指人的自我保护本能和求生欲望。双胞胎在坠楼那一刻,作出保护动作,护住头,是‘生本能’释放巨大能量,这已不是一种自杀前下意识反应,而是她们本身就没打算跳楼。”
  又岚身子微颤,突然,她庆幸起,还好方以柔只是抛弃了她。
  修戎搂紧她,“鬼父杀人不是事先计划,所以他没有给自己想好后路,仅仅是口供不一、表达混乱,就已经充分暴露了他的罪行。”
  又岚脸贴着修戎脸,“那案子,算结了吗?”
  修戎:“案子是吕字圩的事儿,我是来上课的。”
  又岚:“那是不是还要在这这边待些日子。”
  修戎:“五天。”
  又岚:“嗯,我等会儿把工作室事儿安排一下。”
  修戎:“你明天跟左晴回去吧。”
  又岚坐直,看他,“我不。”
  修戎揉着她掌心,“听话。”
  又岚抽回手来,“本来我是听话的,但你作死啊,那就怪不得我不听话了。”
  修戎:“问题不大,真的。”
  又岚哼一声,“呸!下一层楼梯用二十分钟,要是上,你还不得用一年?我信你问题不大才有鬼了!”
  修戎头一回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又岚又说:“我听说了,学校里都是女老师,你现在行动又不方便,这占你便宜不跟闹着玩儿一样吗?你觉得我这么小心眼一人,能让那种事情发生吗?”
  修戎满脸无奈,“你□□的,在我面前晃悠,而我又……动不了。”
  敢情是因为这事儿,又岚特别不要脸的说:“你动不了,我动啊,你以为我跳舞跳着玩儿呢?我体力可好了,花样儿可多了!”
  修戎实在没得反驳了,“那,好吧。”
  *
  第二天,左晴走,又岚站在门口,就当送她了。
  左晴瞪她,“你个重色轻友的小贱婢!”
  又岚:“说的跟你不是一样,昨儿个以为吕字圩出事儿,你急的,好家伙,跟破产一样。还说不在乎人家,还说就玩玩儿,还说腻了就分,你讲笑话呢?”
  左晴神情稍有羞赧,别脸掩饰,“你哪儿那么多废话!你真不走?”
  又岚扭头瞅一眼屋内,“修戎动不了,我怎么走?”
  左晴也瞅一眼,“我老觉得他在装蒜,一个大老爷们,至于嘛?不就挨两刀?
  又岚不爱听了,“滚蛋!敢情不是吕字圩挡了刀子。”
  左晴下巴一扬,那小模样,骄傲的,“那说明我们家老吕能耐。”
  又岚懒得跟她解释修戎动机,哼一声,回房了。
  吕字圩从隔壁水房洗了个头,水没擦干就出来了,左右看看,“又岚呢?怎么就你一人?”
  左晴看着他邋里邋遢,又没狠下心来不管,从包里拿出几枚压缩面膜,“她现在急于向修戎展现,她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她把面膜递给吕字圩,“自己打开。”
  吕字圩挑挑眉,“你没吃饱啊?怎么还揣着奶片呢?”
  左晴额角抽搐起来,一巴掌糊上去,“你眼瞎啊!看不见上头写压缩面膜?”
  吕字圩撇嘴,“那字儿那么小。”
  警队有人看见,掩嘴偷笑。
  吕字圩瞪过去,“都他妈没事儿干了!?”
  几人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左晴把面膜从他手里拿回来,撕开,踮着脚吸他头上水。
  吕字圩看着她眼,看着看着,一把搂住,“媳妇儿,你怎么那么好看呢?”
  左晴皱眉,扭两下没挣脱开,“你就不行老实待着!?”
  吕字圩耍无赖,又抱紧,“我不,你让我亲一口,亲着了,我就老实。”
  左晴抬眼看他,眼神阴森恐怖。
  然后就听到吕字圩一声:啊——
  左晴居高临下看着他,“你以为你不接电话这事儿算完了?回去跟你算账!”
  吕字圩捂着蛋,“媳妇儿,你下腿忒狠了,这要是弄坏了,你以后性福咋办?”
  又岚倚在门框上,把整幕窥尽眼底,笑,“哟,你俩跟这儿玩儿摔跤呢?”
  左晴没好气,“你怎么又出来了?”
  又岚:“你们太吵了,吵到我修戎哥哥休息了。”
  左晴把手里压缩面膜扔过去,“瞅你丫那贱样儿!”
  又岚躲开,“你又羡慕嫉妒恨了?好可惜,修戎哥哥这么完美的男人被我拿下了,唉,命啊。”
  左晴看她那臭德行,再看看满地打滚的吕字圩,一秒也不想多待了!
  又岚折身回来,修戎说:“吕字圩适合左晴。”
  “嗯,我知道。左晴也是真喜欢他。”又岚笑了。
 
 
第47章 45
  泊水山山脉势力范围, 噼里啪啦下了一周的雨,氤氲绵绵, 如丝如缕。
  雨后,数得出的暖意混淆于冷空气,殊死一搏,作最后挣扎。
  修戎不喜欢雨天, 他说:“风雨夜深人散尽,罪犯最喜欢。”
  又岚站在窗前, 望着雨帘,想象双胞胎坠落画面,没有注意修戎说什么。
  修戎又说:“想知道就上网找, 很多跳楼自杀照片。”
  又岚回神, 转过身来,“你又偷偷读我心思。”
  修戎笑, “我可没有读心术。”
  又岚走过去,坐在他一条好腿上,亲一口他嘴唇,“你比读心术可怕。”
  修戎看着她,眉眼妖娆, “有多可怕?”
  又岚捧起他脸, “如梦如幻月, 若即若离花。你说你可不可怕。”
  修戎躲开,“古语云,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 待我鬓如霜,老掉牙……”
  又岚没听他说完,“那时我也是老太太,而且女人老得快,没准儿我还不如你。所以说,我不嫌弃你,你也别嫌弃我,咱俩就这么牵着手,能过好几辈子。”
  修戎浅笑,“如果人都像你那么通明,也不会被思想所伤害。”
  又岚枕在修戎肩头,“我很幸运的。”
  修戎没言语,他知道,又岚有话要说。
  又岚:“第一次,我以为我撑不下去了,我爸出现了,就在校门口,冲我笑,当时我就振作起来了。第二次,我以为我撑不下去了,左晴出现了,我俩在夜店被堵,最后带一身伤出来,我笑,她也跟着我笑,我就觉得,我得活着,好好活着。第三次,我回国,我爸约我妈和我吃饭,在饭桌上,我以为我撑不下去了,后来你出现了,睡你,喜欢你,爱上你,都是死亡边缘拽紧我的一根线。”
  修戎眉心有些微颤动,眉中有哀伤涌动,他在难过,又岚在他怀里,清楚感受到他的难过,那是为她而生。
  下午是第一节 课,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修戎看起来已无大碍,也不知道是医生判断失误,还是修戎在装蒜。
  又岚没去纠结,不管大伤小伤,只要伤了,她就心疼。
  正搂着呢,吕字圩推门进来,看见修戎俩人,赶紧捂眼,“哎哟喂,你俩没完了?欺负我媳妇儿不在跟前是不是?”
  又岚瞥一眼门口,“滚出去!”
  吕字圩呲牙,“小嫂子,我又不找你,”说一半,想起一重要问题,“你多大?有左晴大吗?”
  又岚瞥他一眼,“女人年龄是禁忌,你有没有点眼力见儿?”
  “哦,”吕字圩摸着下巴打量她,“你29?”
  又岚扔个抱枕过去,“滚!”
  修戎笑。
  吕字圩接住,求助修戎,“多大?”
  修戎:“你问哪儿多大?”
  吕字圩还没显出猥琐,又岚就使劲掐了修戎一把,“一会儿上卫生间,你自己去!裤子脱不下来就尿里!”
  说完怒哄哄出门了。
  吕字圩咯咯咯笑起来,“真可爱,你眼光真不赖。”
  修戎面色下沉,“跟你有关系?”
  吕字圩赶紧把靠垫给他靠上,“我就夸一句,瞧你那小气的劲儿。”
  修戎瞥他,“有事儿说。”
  “得嘞。”吕字圩端正坐好,说正经事儿了,“这些天,我是连歇都没歇一会儿,紧赶慢赶把结案报告写完了。我算看透了,照这种情况下去,我是得死在案子上了。”
  修戎:“你到底有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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