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乎乎的模样。
孟文飞不禁想,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她知道自己在对谁笑吗?
“人生赢家。”孟文飞喊她,“你要下来吗?”
方靖歪了歪头想半天,似乎在理解这话的意思,然后点点头。“要下来。”
孟文飞伸出双臂准备接着她:“你小心点,别摔了。”摸不清她到底醉得多深,生怕她一脑袋撞着。
结果手刚伸出去,方靖已经很勇猛地“咚”一下跳了下来,没跳到他的臂弯里,跳到了另一边。跳下来之后稍一踉跄,自己站稳了。然后她精神抖擞地大步向前走,似乎忘了身边还有个飞哥。
孟文飞无奈,继续跟在她身后。
这次方靖没说话,默默大步走着,走了好一会,越走越慢。孟文飞觉得她大概是累了,正想把她叫停,方靖却忽然自己停下了,然后她叫了起来:“哎呀,我的包呢?”
孟文飞:“……”
方靖摸摸自己的肩膀和后背,背后没有包,她急得直打转,四下张望:“我的包不见了,我记得背出来了呀,下电梯的时候我还拉了拉肩带的。”
孟文飞:“……”
拉了拉肩带这么小的动作都记得,就记不得她把包从背上卸下来交到他手里这么大的动作吗?
“飞哥,飞哥,我得回去一趟,我的包忘拿了,肯定落在姜大哥家里了。”方靖一边说一边往回走,脸上全是焦急。
孟文飞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方靖还要走,嚷着:“那里头有我全部家当,不能丢。”
孟文飞无语,她的全部家当就是刀具厨房小用品吗?
“包在我这里。”
方靖反应了一会,围着孟文飞转圈圈。转到第二圈的时候终于看到他背上的大背包了。她大声叹息,很高兴:“啊,没丢,它在这儿呢,飞哥。”
孟文飞也叹息。然后他感觉到后背一沉。
方靖在他背后抱住了背包,整个人压在了包上。
孟文飞没防备,被撞得向前踏了一步,然后站稳了。
他听见方靖在他背后嘟囔:“太好了,找到了。”
过了一会又听她说:“这个大包,还是班长送我的呢。”
那这包还保养得挺好的。孟文飞心想。
他等着方靖起来,但等了一会,她竟没动。
“外婆,今天我真高兴……有些累呢。”方靖的声音像说梦话。
孟文飞叹气,侧头对身后道:“回去了,好吗?”
“嗯。”方靖答应了,却仍是不动。
孟文飞让她靠着,伸手招停一辆出租车。
她累了,他知道。四个小时高强度的紧张工作,宴席上的笑闹兴奋,现在放松下来,肯定会疲倦。
出租车在他们身边停下,孟文飞向身后喊:“阿靖,上车。”
方靖没动。孟文飞把手拐到身后,摸到了方靖的胳膊,把她拉了出来。方靖一脸迷糊,眼睛半睁半闭。
孟文飞叹气:“你刚才去了一趟月球是吗?转眼就这样了。”
“嗯。”
还“嗯”,孟文飞没好气把她往出租车上带。
方靖非常乖,让上车就上车,让往里坐些就往里坐。待孟文飞也坐下了,她还知道问:“飞哥,我们去哪儿?”
孟文飞没理她,他跟司机报了地址。方靖点头:“回公司。”
孟文飞看看她,她似乎又清醒了,眼睛明亮,一直盯着司机看。车子启动起来,方靖还盯着同一个方向。孟文飞这才反应过来她其实什么都没看。
他用手挡了挡她的眼睛,道:“休息一会,一会到了我叫你。”
方靖却突然道:“哎呀,我的包呢。”
孟文飞默默将她那个沉甸甸的包塞到她怀里。
方靖垂眼看了一会包,似乎安心下来。她把包放在身旁,用胳膊搂着,然后靠在椅背上,不一会闭上了眼睛。
车子拐了个弯,方靖的身子一歪,靠在孟文飞的胳膊上。孟文飞侧头看了看她,她闭着眼,一动不动,呼吸轻悄,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这样的她看上去更年轻,柔软脆弱,毫无防备,脸上明显显出了倦容。
孟文飞动了动身子,让方靖靠得更稳当些。
一路无话,车子在沉默中行进,街上的霓虹灯光不时打进车里,孟文飞垂眼看着方靖,她的手放在腿上,手掌向上。她的手指纤长,形状很好看。但灯光映照出了细小的浅白色伤痕,旧伤,该是刀划伤的。孟文飞想起了她那些刀具。
车子忽然猛地刹了一下车,方靖脑袋一晃差点栽倒。孟文飞忙伸手按扶住了她的额头,她靠回他的胳膊旁,没有醒。
孟文飞抬眼,看到这里是个路口,司机应该是之前开得太快,突然遇着了红灯赶紧刹车。孟文飞心里不悦,按捺住了,小声道:“师傅,开慢点。”
司机没说话,再次启动车子时车速慢了下来。
整个车程并不太远,不一会,飞扬科技到了。
孟文飞轻轻拍了拍方靖:“阿靖。”
方靖没动。
孟文飞再叫一声,方靖还是没动。
这时车子已经靠边停下,出租车司机打了表,将车票撕了下来往后递。孟文飞接过了,给了一张一百的整票,小声道:“不用找了,我们稍等一会再下,让她缓缓。”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行。”
孟文飞又等了好一会,再拍拍方靖,方靖皱了皱眉头,没醒。
出租车司机第N次从后视镜看他们,道:“你使大点劲,她肯定能醒。”
孟文飞不高兴了,这用得着你教吗?他刚要说话,手机响了。响亮的铃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分外刺耳,方靖猛地一震,醒了。
孟文飞拿出手机一看,是姜俊。
方靖迷迷糊糊坐了起来,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孟文飞接通电话,姜俊问:“你到家了吗?把阿靖送回去了吗?”
“刚到公司。”
“啊?你们去的是南极的分公司吗?这么久。”
“先不说了,正下车。”孟文飞没心思跟他贫,把电话挂了。他把方靖的背包扯过来,扶她坐直:“到了,下车吧。”
方靖这才反应过来:“到了。”
出租车司机在前头没好气道:“到了很久了,姑娘。”
孟文飞不理他,他推开车门,下了车,探身去扶方靖。方靖下了车被冷空气一冻,打了个哆嗦,顿时清醒了。
孟文飞领着她进了公司,开了一楼的锁,送她进屋,然后嘱咐她:“你喝醉了,别洗澡,直接睡。”
“我没醉。”方靖口齿清楚,眼神清明。
孟文飞瞪她,又说一遍:“别洗澡,摔倒了都没人知道。直接上床睡觉,知道吗?”
方靖摇头:“我外婆说过,人跟衣服一样,可以不漂亮不贵重,但一定要干净。必须洗澡。”
孟文飞:“……”醉鬼还顶嘴呀。
“你外婆说得有道理,可你已经洗过澡了,再洗一次浪费水。公司每个月交的水电费也是很高的。”孟文飞一本正经地道。
方靖吃惊地睁大眼,“我洗过了?”
“对。”孟文飞面不改色胡说八道:“你回来好一会了,把包忘在了我这儿,我给你送包过来。”
方靖看了看孟文飞手上的包,赶紧接过来:“谢谢飞哥。”
哼,还敢说没醉。
孟文飞道:“好了,现在把门锁好,接着去睡吧。”
“好的。”方靖很听话。
孟文飞不放心,“那我走了。”
“好的,飞哥慢走。”
“我走了之后你要做什么?”
“锁门,睡觉。”
孟文飞点点头。方靖送他到门口,他再问:“锁了门之后做什么?”
“睡觉。”
很好。孟文飞站在门外,听到“滴”的一声上锁的声音,他站了一会,回家去了。
孟文飞这一晚上没睡好,担心方靖。想打个电话问一问她情况,又怕扰了她的睡眠。他早上九点多醒过来,脑袋有些发沉,吃完了早饭上了一会网,一直忍到十一点多才给方靖去电话,这个点她总该醒了吧。
方靖那头电话接起,孟文飞听到了嘈杂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头,问她:“阿靖,你在哪儿?”
“在肯德基。”方靖的声音听着很有精神,“今天小时工排到我了呢。”
孟文飞一时无语,还以为昨天这么累,今天她会好好休息。
方靖那头顿了顿,又说:“飞哥,我昨天好像喝醉了,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啊。”
她也知道她喝醉了呀。
“没事,不麻烦。”
“谢谢飞哥。我这边要上工了,回头再聊。”
清醒的方靖似乎又退回到了安全距离,平淡、有礼、客套,甚至比昨天之前更客气。
孟文飞拿着电话坐了一会,他想了想给方靖发微信:“别太拼了,该休息的时候要好好休息。”
他的手指停在发送键那儿,犹豫了一会把这些字都删了。他换了身衣服,开车去了公司附近的那家肯德基。
周日,又正值饭点,肯德基里人很多。
孟文飞默默地排着队,一边寻找着方靖的踪影。
不一会他就看到了她。她穿着工作制服,收拾着桌上的餐盘和食余垃圾,擦干净桌子。有人泼了饮料,她小跑着拿来拖把飞快拖好地。一个小孩拿着盒薯条撞到她身上,她急忙将小孩扶住。孩子的妈妈过来将孩子牵走,方靖又小跑拿来了扫把将地上散落的薯条扫干净。
孟文飞排着队还没前进一米,就已经看到方靖忙得连轴转,一刻未停歇。她专注于眼前的工作,一眼扫过店堂就看到哪里有餐盘没收哪里有桌子要擦,却没有看到他。
孟文飞在心里暗暗叹气。
他排了半天队,买了个汉堡套餐打包带走,然后故意在人群里等了等,等到方靖收拾完一个桌面,他佯装往店外走,很显眼地在她眼前一晃。
“飞哥。”
如愿以偿,方靖叫他了。
孟文飞站住了,看了看方靖,很自然地拿手里的打包外卖晃了晃:“来公司加班,顺便买个午饭。”
方靖看看他的餐,欲言又止。
孟文飞知道她想说什么,厨娘大人对吃食注重,不喜欢洋快餐的高热量没营养,荤素营养搭配对她来说是重要的事。
孟文飞道:“我先回公司去了。”
方靖点点头。
“你要干到几点?”似不经意随口问。
“三点。”
孟文飞一脸毫不在意:“那我先走了,拜拜。”
头也不回推门离开,自认走得还是很潇洒的。
三点是吧?他等着。
第17章
下午三点二十一分,孟文飞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办公室走来。他没抬头,扫了一眼笔记本电脑屏幕角落的时间。嗯,挺好的,这表示她从肯德基出来后就直接来找他了。
孟文飞眼睛一直盯着电脑,就像是在专心工作一样。
“飞哥。”方靖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唤他。他没关办公室门,方靖站在那儿,怕打扰他工作,小声唤。
孟文飞抬头:“咦,你回来了。”然后低头继续工作。
方靖看了看孟文飞的桌面,汉堡包装纸、可乐杯子和薯条包装盒随便散放着。方靖犹豫了一会,然后走过去,把垃圾收拾进垃圾桶,再看一眼孟文飞的杯子,空的。
“飞哥要咖啡吗?”语气里还是藏着谨慎。
“不用了,昨天喝多了,还觉得头疼。”
方靖又犹豫了一会,然后轻声问:“那给你煮壶水果茶好吗?”
孟文飞想了想:“行吧,麻烦你了。”
方靖很快收拾完,出去了。过了一会拿了一壶水果茶回来,给孟文飞洗干净杯子,倒了一杯。
孟文飞对她笑了笑,客气地道:“谢谢了。”用客套拉距离,他也会。
方靖也笑了笑,似乎放松了些。她退出办公室,下楼去了。
她一走,孟文飞就呼了口气,看了看外头空无一人的办公区,揉了一把脸。
果然啊,这次真的不是他想太多,看方靖对他的态度,应该是对昨晚喝醉了之后对他透露太多介意了。她大概觉得尴尬不好意思,想退回到一个让自己安心的距离外。
她昨晚说太多,全是真心话。
她不敢哭,不敢依赖,不要同情,但她毕竟只是个20岁出头的小姑娘,没有太多的社会阅历,没有强势的人际关系,她的世界就是那家小店,还有她热爱的厨房。她肯定也渴望轻松安逸,就像她渴望爱情那样,但她不敢。
真是太要强了。
但孟文飞觉得这部分他可以处理。毕竟他比她大了七岁,而他的社会经验比起她可不止多出七年。他与不同类型的人打过的交道,可比她多太多。
他知道,她很倔,但她也很心软。别人对她好,她就一定会想方设法报答。只是,要在她认为安全,不破坏她的“坚强”,不会让她“软弱”的范围内。
孟文飞知道,不想让她这么辛苦就不能着急,如果她感到压力太大,就会逃出他的保护范围了。
孟文飞耐心等着,他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看着表,到了四点半时,他打算给方靖打电话,正探手向手机,方靖上楼了。
孟文飞赶紧装忙。
方靖走到他办公室门口,小心翼翼问他:“飞哥,你中午吃那些够吗?饿不饿,需不需要吃点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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