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生细细观看整张图纸,又掏出自己中午所绘的那张《太乙画箴》记载的迷魂阵进行对比。
两个阵的阵法布局大致一样,只是阵眼的构成不同。
不知为何,汉生看完这两个迷魂阵图有种感觉。
图纸上的迷魂阵并非《太乙画箴》阵法的改良版,而是《太乙画箴》上的迷魂阵图被刻意删减过!
在阵法布局上,《太乙画箴》的迷魂阵法明显更为细致完整,唯独最重要的阵眼构造部分,《太乙画箴》上却有硬生生删去又拙劣地添了几笔的痕迹。
即便如此,没有了阵眼的迷魂阵依然能用,只是威力大减。
汉生拿出金丝楠木匣子里的竹片,对着图纸在房间靠床的地上开始摆弄。
迷魂阵法摆弄起来并不难,一刻钟的功夫,一个与图纸上一模一样的阵法摆好,只差阵眼的一枚旗帜。
摆放成阵的竹片占了约一平方米的面积,不算很大,只是自己演练所用。
按照图纸若实地运用需按比例将距离扩大。
其实汉生很想将那面明黄旗帜插入阵眼看看效果,但她也知道目前在军中并不现实。
突然,她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若是将《太乙画箴》中的阵法布局与图纸上的阵眼布置结合在一起,不知道会试什么效果?
这个念头冒出来以后,汉生不可抑制地开始行动。
这次她没有看图纸,也没有看自己默写在羊皮卷上的迷魂阵,因为她早已记熟一切的布阵步骤。
她飞快地将之前摆好的竹片修改了几处布局,最后一个竹片摆放完成时,房间开始浮起淡淡的雾气,细微的白雾渐渐聚拢,有扩大之势。
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汉生感到惊喜,尽管自己改良的迷魂阵法威力远不如之前在雁荡关旁所见的那样,但是有一个优势就是不需要阵眼也能发动,有了阵眼以后威力会更大。
屋内的雾气渐渐浓了起来,汉生瞬间进入轮回阵图,准备查看自己布下的迷魂阵范围有多大。
进入阵图,迎面所见就是脸色越发不好的神屋。
她不由道:“龟壳子,如果你是在难受,就好好休息一阵子吧,不用每次都陪我来的。”
神屋摆摆手,依旧苍白着一张脸。
汉生叹了口气,在云端上方向下观望大阵的大阵范围。
不算太大,仅仅是自己这个小院子方圆百米而已。
这个范围只比《太乙画箴》普通的迷魂阵范围好上一点。
神屋在汉生身后也看到眼下这一幕,终于开口问道:“小巫他......”
汉生释然,果然是和小巫闹别扭了。
神屋和小巫的关系......
汉生的思路不由自主朝着另一个方向越走越远。
回头对着神屋答道:“没事,我已经替你向他道歉过,你也真是的,老大不小了还和小巫闹别扭。”
闹别扭么?
神屋闻言后低头敛目,看不清神色。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闻言的汉生抖了一抖,还是点头嗯了一声。
眼见雾气越来越浓,汉生连忙回神从轮回阵图里面出来,将将阵法拆散,竹片重新放回金丝楠木匣中收好。
天色已经全黑,希望刚才自己布阵的举动没有引来过大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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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墨门。
金兽袅袅沁出淡淡的烟,升腾出一种朦胧之感。
只是金兽内燃着的不是“一两千金”沉水香也不是“山租输海贝,市舶贱迦楠”的奇楠香,而是最普通的檀香。
“望京那座大阵,怕是保不住了。”蒙面黑衣人不疾不徐的语气娓娓道来。
须发皆白的老者喜道:“不错,一切都很顺利,只要最后拿到那味药引,咱们的计划就能完成大半了。”
蒙面黑衣人摇了摇头:“还早着呢。让南宫无痕盯好令狐容,那小丫头有点本事,瞒得一丝不露,就连南宫秋水都挖不出她的底。”
须发皆白的老者道:“至少目前为止,她与我们心意一致,在破坏晋朝气运上没少出力。短短五年,竟将整个晋朝气运吸收得七七八八。若是咱们……”
原本斜坐蒙面黑衣人从蒲团上起身,摆手打断了老者的话。
“不用多事,王朝气运都不重要,谁拿这个天下也不重要。我们得到那味药引才是关键。”黑衣人点燃三炷香,同时插在佛像前的香炉。
须发皆白的老者眉头一皱。
进香时,三炷香有一定顺序,先中间一炷,随后右侧左侧各一炷。
三炷香代表三供养:“供养佛,觉而不迷”,“供养法,正而不邪”,“供养僧,净而不染。”
上完香后对佛像肃立合掌,心怀大恭敬,方显虔诚。同样的动作老者见黑衣人做过千百遍,今日却是第一次这般敷衍。
此时黑衣人却食指与拇指相互摩砂,似乎在感受残留着檀香的气息与质感。
“人吃土一世,土吃人一回。世间若有神仙诸佛,为何又有药引现世?世间若无脱俗天人,我又是何方妖魔鬼怪?”
须发皆白的老者难得叹了口气道:“大人,老竹溪说句僭越的话,您当年可没这么矫情。我印象最深的,还是您在城头一边喝酒一边用一阵尽破甲兵百万的时候。您当时高声'屠尽百万我为王'时的样子,何等意气风发。”
蒙面黑衣人眼神一黯,转过身去只留下一个瘦削的背影,“哦,我忘了。”
第六十三章 晋帝病危
冬日的风吹得有些凉,但是迎风而立的汉生并未觉得寒冷,而是感到十分舒适。
次日大军到来,除了重新恢复将军之位的赵芳之外,还有随着章恬遇难而失踪又“失而复回”的张雪英。
赵芳除了初来时不阴不阳应付几句后,与陆沉和孟神机再无交流。
张雪英一反常态,没有再一味纠缠陆沉,也并不与孟神机恶语相向,只是独自一人练习鞭法。
以往军中议事,张仪有时候会拗不过她许她旁听,如今她却似乎一门心思练武,有了几分心无旁骛的味道。
这也正好让汉生好过了些,这几天听陆沉讲了不少关于孟神机张雪英与他一同在青州的少年旧事。
陆沉皆坦言对汉生并无隐瞒,原本就有过龃龉,汉生不出意外地对张雪英更不待见。
汉生以职同军议校尉的客卿身份,近日跟着陆沉旁听了不少军事,对整个秦阳军的情况有了初步了解。
这几日秦阳军中迎来一个消息,传言晋帝因为沉溺女色过度病危在床。
原本晋帝对处理政务并不上心,迟到早退皆有之,但从无一日荒废。
如今连续三日罢朝,推说是微恙。
但整个望京晋王宫暗暗增加的禁卫军让气氛骤然变冷,与原本能够用银钱油水打探出消息的内监内侍齐齐闭了嘴。
原本一部分消息灵通的大臣,琢磨着平时经常打点关系好的内监内侍闭口不言却隐晦的眼神,皆大惊。
无声胜有声之下的传言,很快便通过有心人传到各地。
传言那容貌倾城祸国殃民的容佳贵妃正是罪魁祸首,晋帝五年来几乎日日临幸,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终于一病如山倒。
这个消息对于晋朝自然不理想,可在秦阳军眼里却是大大的好消息。
对于早已与晋军撕破脸的秦阳军而言,哪怕是晋帝一命归西都不用假意哀悼凭吊,大凉州与维州还得做个举国同悲的样子。
得知此事以后,大家的心情都很好,觉得是个好机会,兴致勃勃谋划着攻打洛城的事宜。
唯有汉生对此没有喜色,她回忆着之前令狐容与少年的对话,隐隐约约想到些什么。
在众将散会之后,她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令狐容送给自己的金丝楠木匣子,看着匣子内的东西,皱起眉头,神色间藏不住的担忧。
她额角的十字疤痕,开始隐隐作痛。
那面粗制滥造却又旗面华贵的明黄色旗帜,在她看来忽然变得异常扎眼。
她反应过来,那分明就是龙袍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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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大凉州。
“这个时候,王童安该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准备赶回望京了吧。气运养人也养魑魅魍魉,望京整座玄武大阵积攒的气运,养王朝兴盛之外,也不知养肥了多少地头蛇坐地虎。敢明目张胆蛰伏天子脚下的,可都是些大隐隐于朝的老江湖。”沈常浸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不紧不慢道。
虽然身份尊贵,沈常浸的茶具都是自己打理,喝茶也喜欢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唐三彩道:“北戎的叛乱已经进入尾声,吴钩秘密回师,只留副将刘振业了结最后的残余势力。他半月之内便可到达望京。胡元庆在望京中的动作,想必已经传到他耳朵里。”
沈常浸抿了一口茶,九分烫,不算太适口。
“秦阳军那边自会有动作,张仪原本就因为章恬的事憋着一股气,这回极有可能再进一步拿下洛城。只看吴钩和胡元庆,哪边运气更好,动作更快。”
随即又似想到什么,波澜不惊的脸带了一丝笑意:“谨之与边牧族的小公主如何了?”
唐三彩道:“主公放心,秦三观亲自派人与边牧野求亲,边牧野很是喜欢大公子,半月之内便能有回音。”
有了边牧族的联姻,能换来边境至少五到十年安稳。
自秦阳军津野之战大胜后,沈常浸便开始极力促成与边牧族的联姻,前些年一直暧昧不清,如今终于有回音,他怎能不喜。
边牧族算是草原最大的部族,如今边牧族首领边牧野之父边牧烈三十年前打败女金族首领央金错,踏平大半个草原,女金族迫降,年年纳贡沦为依附边牧族的小部族,为避免灭族央金错甚至将自己最美的女儿,“草原明珠”央金才旦献给边牧野之子边牧平君做了小室。
自此边牧族一统草原,可谓正当得意。
原本边牧野因自己实力大涨意图染指青徐平原,却因草原一场突发的瘟疫失去近半的牲畜人口,粮食大减而搁置。
沈常浸明白,近几年实力早已恢复的边牧族之所以愿意与大凉州联姻,多半还是因为草原的后起之秀朵拔族的上位速度过快。
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边牧族也清楚。
眼下大晋内乱虽说是好时机,但也不急于一时。
这一次的联姻,只是双方暂时的和平交易。
沈常浸也清楚,真要等到秦阳军与晋军走到鱼死网破这一步,边牧族绝不会放过狠狠从晋庭咬下一块肉的机会。
与边牧族接壤最近的大凉州,自然是最佳合作对象。
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沈常浸眼神深邃,“十年,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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