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玛!”
“阿布玛!”
围观的僧人纷纷拜倒在地,虔诚三跪九叩,嘴里不住呼喊着“阿布玛”三个字,更有甚者已经热泪盈眶。不小的动静甚至引来了一些信众的目光,毕竟“阿布玛”三个字的含义,西迦佛国任何一个普通人都知道。
令狐容不理会众人,包括南宫无痕。她仍旧蹲在那里,将脑袋深深埋在两只胳膊里,眼圈有些发红。
年迈僧人示意中僧人不要围观,就连前殿礼佛的信众,都让他们暂时散去明日再来。众僧人以及信众纷纷散去以后,后院再一次清净下来。
年迈僧人蹲下身,将手中拿的一个花盆递给令狐容,语气温和得如同一个年迈的父亲对子女的絮絮温语。
“圣女,还请莫要太过伤心。贫僧答应烛光寺不限制您的自由活动,以后它也可以由您来照顾。”
令狐容抬起眼,看见年迈僧人递给她的那个花盆。
那是一株植物,虽是冬天,却已经长出了两三片叶子,绿意喜人。
一颗种子哪怕处在再贫瘠的土地,只要发了芽,便是一份希望,一处生机。
令狐容望着,记忆仿佛回到自己最初被打黑伞的男子救下的时候,就像一棵奄奄一息的干枯小草在雨水中再次焕发生机。
她接过那盆植物,捧在怀中。
眼圈的颜色由浅红变得更深,她仰面深深吸了口气,过了好一会而才重新将目光落在院中仅剩的南宫无痕与年迈僧人二人身上。
“我真的累了,哪里有房间可以洗漱?”
令狐容抱着那盆植物问道,目光一刻也不肯离开。
年迈僧人的脊背佝偻起来,语气亦变得恭敬:“圣女请随我来。”
南宫无痕打算跟上,到了一处禅房前被阻拦。
他看着令狐容有些瘦小的背影,一时五味杂陈。
很快,同样在禅房门口止步的年迈僧人前来招呼他,双手合十一礼,“施主随圣女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请随贫僧前去休息。”
南宫无痕双手合十还礼,跟着年迈僧人去了另一间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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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两日南宫秋水都未曾出现,小巫也毫无音讯。
汉生试图从小青嘴里套出些话,与她闲聊许久,却沮丧的发现小青所知道的并不比她多多少。
“姑娘稍安勿燥,先用了晚膳吧。”小青端来一碗粥和一碟花生。
虽说住的是金碧辉煌的翊华宫,但是每日的食物却朴素,两天皆是素食,丝毫未沾荤腥。
汉生揉了揉肚子不满道:“南宫秋水也忒小气了,饭食里一点油水都没有。至少你们主子在这里的时候一定不是这样,不说山珍海味,鸡鸭鱼肉总得有一些吧。”
小青听着汉生抱怨,却并不做声,默默收拾完碗碟以后递给她一个常用于装信的圆筒。
打开圆筒以后,一封帛信出现在汉生手中。
“素食可助你经脉尽快解封,暂莫轻举妄动,明日傍晚会有人前来相救。”
看到熟悉张扬的字迹,汉生笑了笑。
“所以说你表面上是南宫秋水的人,实际上却是潘芷云的人?”
汉生悄声问小青。
小青低头道:“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汉生头一次发现,这个翠青色宫装侍女还挺有意思。
“我只是个不想死的人。谁能保我的命,我便是谁的人。”小青依旧低着头,烛光照映之下神色依旧恭谨,或者说木然。
汉生点点头,“这话在理。”随手拿起美人榻旁边的一本书继续看了起来。
这是白日里她嫌无聊,让小青替她找来解闷的书。
“毁名城,杀豪杰,百万之民葬于岐,天下惊。”
汉生皱着眉头看到《离殇》里的这一段。她对五代十三国之前的历史也所了解,相关的史书看过一些,而《离殇》更像是演义小说,大多失真与历史不符。书中所写的每个人都极为脸谱化,正派大智近妖,反派十恶不赦,读这本书以前汉生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作品流传于世。
尤其这一段,讲述一个将军带着一支军队替关中王杀尽百万大周军队以后,又杀掉关中王自己篡位称王的故事,更是完全背道而驰。
真正的历史是那位名为潘止戈的将军战死于岐,关中王灭周以后,成立了商国。商国分封诸侯,数百年后商朝式微,诸侯纷纷自立,才有了接下来五代十三国的历史。
汉生看了一会儿便皱眉停下,“令狐容平时居然喜欢看这种书?真是想不到。”
小青看了眼汉生道:“这不是容佳贵妃看的书,是我看的。”
汉生讶然。
“姑娘若是乏了不想看了,便就寝吧。”
小青已经为汉生铺好床铺,将她扶上床熄了蜡烛出了门,整个寝殿静悄悄。
宫中若是住的正经主人,按理说会有人值夜。只不过这会儿汉生只能算是一个困于此处的“犯人”,即便殿外有重重包围,寝殿内也无人前来问津。
不过汉生倒是乐得清静。她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手脚的确比前两日要活泛得多,至少行动不再僵硬。
这样看来,明日自己便能恢复了。汉生想。
只是不知道,潘芷云又会怎样救她。
第一二七章 小青的粥
第二日一早,汉生无需小青相扶便能自己起身,她伸了个懒腰,感觉精神格外好。
小青已经按时端来热水服侍她洗漱,看到自己起身的汉生说道,“看来姑娘已经恢复了,恭喜。”
说是“恭喜”,小青的声音依旧不冷不热,恭谨疏离。
汉生也不以为意,点了点头开始日常的梳洗。
洗漱结束后,汉生也未曾走出殿门,甚至没有进行幅度较大的活动。南宫秋水随时可能凭空出现,汉生暂时不想让他知道她经脉已经恢复的事。
按照事不过三的原则,既然前两日都相安无事,今日是第三日,南宫秋水必然会来找她。
小青端来的早膳是一碗粥。昨日看到那封帛信之后,她也就接受了这样的素食。
“今天这粥味道有些奇怪,不知为何吃着有些想吐,你今日又加了什么料?”汉生吃完随口问了一句。
“反正无害,姑娘放心吃便是。”
小青没有直接回答,汉生也未曾多想,毕竟潘芷云不会害她。
她随手拿起紫檀木桌上的茶杯准备给自己倒一杯茶压一压恶心感,却被小青拦下。
“姑娘才用过早膳,暂时不宜饮茶。”
汉生一愣,以前她在宫中用早膳可没这个规矩,心里虽奇怪,但还是按照小青说的去做,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用完早膳后,她没有再看那本《离殇》,而是盘腿坐在榻上闭目养神,计算着自己的体力与灵力。
目前以她全盛的精力,最多能够同时布下两个阵法。目前她手里的磷石只剩一颗,当时布下迷魂阵的六颗磷石已经不在她手里而是被破阵的南宫秋水所收。
除了仅剩的一颗磷石,她手里便只有那面又有些褪色的明黄色旗帜了。
若南宫秋水真要对自己做什么,她独立自保还是有些够呛。
果不其然,汉生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南宫秋水便无声出现在殿内,依旧不见小巫。
汉生睁眼,“你终于来了。”
“巨墨门和你什么关系?”南宫秋水开门见山。
“什么巨墨门?”
汉生装糊涂,果然不出他所料,晋帝真的是被黑衣人所杀,而黑衣人是巨墨门的人。
南宫秋水:“你无需掩饰,你随着潘芷云一路高调入城,想让人不知道都难。”
“那又如何?潘芷云是潘芷云,巨墨门是巨墨门。我虽然随她入城,但那也只是为了救小巫,与晋帝没有半点关系。”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潘芷云一直是巨墨门的人。”南宫秋水并不相信。
汉生道:“潘芷云与巨墨门的关系与我无关。”
“既然你不肯开口,便只好委屈你了。”
南宫秋水一步步靠近,古井无波的面容,却给人一种心悸感。
“你想做什么?”汉生眯起眼睛,一步步后退,与南宫秋水保持着距离。
小青的眼皮子微微跳了跳,上前一步扶住汉生,紧紧抓住她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
汉生眼睁睁地看着南宫秋水拿出一颗赤红色的小药丸放在手心,看样子是想让她服下。
赤红色的小药丸透着一股浓浓的中药苦腥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汉生别过头去。
南宫秋水再一次开口,“你吃下这颗‘养心丹’,我便能知道我想要的一切。所以我劝你还是主动配合,免得受苦。”
汉生目光嫌恶,“我都说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你就是给我吃了这个乱七八糟的药丸,也不会知道更多。”
“那我只好试试了。”
南宫秋水又靠近一步,掌心向上,药丸凭空而起朝着汉生的嘴靠近。
汉生不自觉地躲闪,却被小青的手死死抓住没法动弹,于是她咬紧牙关,坚决不肯服下这颗赤红色的药丸。
南宫秋水手一挥,赤红色药丸化作一道红光,直接从汉生的鼻飞入体内。
“你以为不张嘴就吃不进去了吗?想不到多年未见,王上竟返璞归真,重新变得单纯了。”
南宫秋水似笑非笑,眼角的皱纹更深一层,气得汉生咬牙切齿。
随后他让小青松开汉生,走到寝殿的四方紫檀木桌前坐下来,气定神闲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巨墨门和你什么关系?”
汉生眼神凌厉瞪了南宫秋水一眼并未吭声,牙齿却在不住颤抖,整个面部肌肉抽搐,胸口与腹部上下起伏,皱起眉头的样子似乎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南宫秋水依旧气定神闲甚至给自己倒了杯茶。
过了一小会汉生终于扛不住了,开口了说出中气十足三个字:“不!知!道!”
正欲认真听出个究竟的南宫秋水皱起眉头,始料未及。
他又一次失算,没想到汉生是真的一无所知。养心丹的效果他不怀疑,服用后的人身体没有大损伤,只是三日之内无法说谎,浑身疲乏无力而已。
说完汉生又很快面容痛苦,捂着胸口微喘,一副难受至极的样子。她此言可谓发自肺腑,她真的不知道潘芷云和巨墨门的关系。
还未等到南宫秋水再开口问些什么,他的额心出现了一个赤红小点,一闪而逝。这个赤红小点,与小巫额间的一模一样。
“是河图。”
南宫秋水心中一惊,无暇多问,又凭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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