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者言重了,邪念出世乃是天道,责任不全在堂庭。且小徒尘雨丧于邪念之手,老夫即使魂飞魄散也当竭力与之一拼。”开口的便是尘雨的师父清弥,清弥此番硬闯神魔之井,再加之后来用尽全力将幻露茶压进邪念脑颅中,全身修为算是耗尽,仙身也已被毁。
“尊者,仙盟首座舍你其谁?六界安稳还需你来守护啊!”昆仑掌门伏在地上动弹不得,白色的衣袍白色的发丝与大雪融为一体。
“现如今邪念已除,魔界也近乎灭绝,六界至少可安稳上千年,诸位仙友大可放心。”斐子隐转身走向安抚孩童的楼年,他负手而立正对站起来的楼年:“堂庭楼年听命,我莲华现将堂庭掌门之位传于你,望你倾全力保堂庭安稳。”
“子隐师兄,你……”楼年反应过来之后苦着一张脸想要推脱,斐子隐只轻轻说了一句:“往后子隐只想属于她。”楼年推脱的话终究往回吞,只能不情不愿地说:“我且帮子隐师兄守个几百年,哪天我厌倦了你若还不回来,我可不管了。”
“谢谢。”他看着眼前做不羁状的楼年,心底满是感激。楼年有多不愿承这个重担,斐子隐心里很是清楚……且让他任性个几百年罢!
斐子隐又走向北单掌门:“北单掌门预淋听命,我莲华现将仙盟首座之位传于你,望你日后倾全力守六界安稳。”
“尊者,预淋惶恐,此战也是身负重伤。”半蹲着的预淋一时激动整个人将要站起来,斐子隐赶紧伸手扶住:“上仙不必谦虚,竹山掌门与昆仑掌门皆身负重伤,眼下你能力最大,望你不要推脱。”
“尊者安排必是经过思虑,在下以为北单上仙可先接过仙盟首座之位,再从长计议。”清弥耿直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诸位仙友,松果山一战伤亡惨重,子隐罪责难逃,如今语念琴也灵力尽毁。子隐想携着语念琴步入轮回,教书行医,以凡人之躯弥补过失。还望诸位仙友各自珍重。”话毕,斐子隐后退一步,双手拱起朝各位掌门深深一揖。
众仙自知斐子隐已下决定,不可挽留,便也不再多说。
松果山上交战的痕迹不过两个时辰便被白雪完全覆盖,负伤的仙家早已归山,松果山上只余一片宁静的白。在天地苍茫间,一位白衣少年掌中捧着一朵泛着淡黄色的莲花,拇指轻轻摩擦着花瓣,大风将他的衣袍吹起,抖落他身上一层雪花,透出几朵淡淡的墨莲。
他突然嘴角轻扬,眼神温柔地对着莲花说:“从此,在这世间,我们是彼此唯一的相伴了。”
——正文完结
番外
“小语,昨日我带回来的那位小姐,今日你可见过?”竹屋外白衣男子正低着头将草药摊开,边摊开边问里屋正在叠衣服的少女。
少女把开满墨莲的上衣抱在怀里支支吾吾:“没……没看到。可能……”可能已经被山脚下的黎大夫医好送回家了吧!
“嗯?”少女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鼻音浓浓的音,她吓得把手里的上衣扔到床上然后转过身对男子僵硬地扯出一个笑,边笑边说:“那个……我是说那位小姐可能自己下山去了。”
闻言,男子脸色一板,而后转身走出房屋,继续低头弄着药草。少女急忙追过去,刚出了门便看到男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止住了脚步站在门边,低着头看不远处男子的影子在日光下时而静止时而移动。
半个时辰过去了,男子头也不抬地整理好车前草又拿出了半夏和白芷,似乎没有发现少女站在门口一般。
被无视的少女知道男子是真的动气了,她小心翼翼地唤了句:“主人。”斐子隐微微一叹,视线终于落到她身上。
“昨日那位小姐,我已经把她送到山脚下黎大夫那里了。”她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主人的眼睛,怕看到主人对她的失望。
“小语,我是医者,那位小姐是病人,你怎可连病人都容不下?”斐子隐话中带着指责之意,听在小语耳中责备之意更是浓了几分。她瘪了瘪嘴说:“她昏迷的时候都叫着主人,还以为我是主人你,手都摸到肘关节那里了。”
斐子隐自然是看到小语委屈的小表情,脸色也柔和了些:“小语,她于我不过是萍水相逢,你这样做终究小气了些。”
“嗯。”小语应了一声,转身回屋里煮水,留下斐子隐若有所思。
傍晚风起,斐子隐入屋关窗子,见小语看了自己一眼却又什么都没说,便走过去将小语拥入怀中:“天气转凉,可觉得冷?”
小语摇了摇头,有些出神。
“下午的事我想了很久,虽然你的做法的确不对,但终究是因为我。”他抬手轻轻地捋了捋她如丝的长发,温柔了语气问:“小语,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你患得患失了。”
小语摇了摇头,不是他做得不好,是他太好了,将她宠得骄纵:“主人,对不起。我也想了很久,你说得对,是我不够大方。”
斐子隐搭在小语腰上的左手收紧了几分,右手抚过怀中人的秀发,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主人,我们归仙位也有一段时日了,我们回堂庭好不好?我想念楼年师兄和鸽灵了。”小语鼻尖触在斐子隐心口上,满满的莲香散入鼻翼。
“回堂庭自然是好,只是回去了楼年师弟怕是要把掌门之位还回来。”斐子隐眼底有些许笑意,想来楼年这近千年来该有八百多年是在心底默默地“想念”着他了。
“主人你修为这般高,自是要用这修为去守护苍生了。”小语双手环上斐子隐的腰:“小语现在灵力微弱,只要主人你让我一直在你身边就好。”
斐子隐紧紧拥着小语,半响之后才说:“你在哪,我自当在哪。既然想念鸽灵了,那便回去吧!”
重新站在堂庭山上,小语倒是出奇地安静,只是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一路紧紧地将斐子隐的衣袖攥在手中。上一次站在堂庭山主殿前,是什么时候呢?小语已经记不起来这中间隔了多少悠悠岁月,又淌过多少次忘川了。
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每一次她喝过孟婆汤之后,在曼珠沙华丛中总有淡若清风的他出现在她的眼帘,第一个记得,最后一个遗忘的,都是他。
斐子隐眼中无波地看着眼前一如从前的景色,堂庭主殿前傍晚的风依旧透骨的寒,斐子隐伸手在小语周身设了个结界。感觉到前方有熟悉的气息迅速地朝他靠近,斐子隐抬首看向主殿的琉璃瓦,淡淡道:“楼年师弟准备在屋檐上为子隐接风?”
屋檐上一个天蓝色的身影渐渐清晰,小语松开紧攥斐子隐衣袖的手,朝那身影挥了挥手:“楼年师兄!”
楼年懒懒地从身后扯出一个小小的男孩,半垂着眼望着下边的斐子隐,对小男孩说:“唤他掌门师伯,哦对了,他身边那女仙子你得唤她师伯母。”
小语闻言立即红了脸,忙摆手解释:“你若唤他师伯,自然……自然也是要唤我一声师叔的,不要听楼年师兄……”
“师伯母?这样叫再合适不过了。”他鼻音轻扬,悠悠地对楼年的话表示赞同。斐子隐话音一落,小男孩立即礼貌地向他们行了个礼,并恭恭敬敬清清楚楚地唤了他们一声“掌门师伯”和“掌门师伯母”。
小语看向斐子隐,只见斐子隐坦然地应了一声,问:“你是楼年师弟的孩子?名唤云眉?”
楼年师兄的孩子!小语脑海中终于不再只有“师伯母”三个字了,她跑到云眉面前,刚抬手想要抚上云眉的额发,云眉便恭恭敬敬地往后又退了一步,沉稳之色让小语越发觉得熟悉。
“既然子隐师兄回来了,楼年总算可以带着昀芩去逍遥六界了。云眉,届时你留在颠世殿帮我看住你鸽灵师姐就好,别跟着。”楼年的话斐子隐还未来得及反对,云眉就已经有些为难地说:“爹,您还是把师姐一并带走吧!”
“说什么呢云眉?我留下来陪你不好吗?”一个响亮的声音从主殿后边传来,随即一道人影闪进小语的眼帘。来人着一身淡青色的纱衣,齐眉的刘海下圆圆的大眼睛十分俏皮,近千年来身高也略有增长,正是小语万分想念的鸽灵。云眉一见到鸽灵,好看的剑眉便微微皱起,剑眉下双眸却掩不住的灿若星辰。
小语突然抬头小声对斐子隐说:“主人,云眉好像你。”
斐子隐低头看了小语一眼,左手微抬,拇指和食指的指尖落在小语发丝间的蝴蝶上:“此间却无人像你。”小语不解地看向斐子隐,只见斐子隐的视线已经落在云眉身上,知道他无意解释,便低着头自己认真地琢磨起来。
事实证明,身为斐子隐六界闻名的贴身神器,小语是不合格的,因为她依旧无法做到与斐子隐心意相通,斐子隐的一句话她认真琢磨了,却还是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最后是以被斐子隐的话打断了思绪告终。
斐子隐面无表情地看着云眉,话却是对楼年说的:“子隐与堂庭掌门一位缘分已尽,楼年师弟倒是可以将掌门之位传于云眉。”
楼年扶额:“这麻烦的掌门之位,麻烦了我还不够,居然还要麻烦我的儿子!”
后来呢?后来斐子隐与小语穿过镜世殿的梨花雨,从素丝湖南面取道前往后山瀑布。在震耳欲聋的瀑布前,斐子隐打横抱起小语,淡然地穿过瀑布,一步一步攀上山顶,往山顶的洞穴走去。
“主人,洞里边是什么样子的?像冥界那个通天的洞穴一样吗?”被抱着的小语抬手遮了遮有些刺眼的阳光,看向烟雾缭绕的洞穴。
“比之更富灵气。”说的是洞穴,看的却是手上的小语。
“我们以后就住那里吗?”
他停下脚步:“你可愿意?”
小语甜甜一笑:“主人住哪,小语自然住哪?”
“你可愿意,小语?做子隐的妻,你可愿意?”他低头看着她的脸渐渐绯红,世间的风景都不及她娇羞的模样。
“主人。”
她眼中秋波潋滟,深情而颤抖地唤着斐子隐。斐子隐望进她的眼眸:“唤我子隐可好?”
“……子隐?子隐……子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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