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很安静,只有细细的风。
艾果儿没有穿厚外套,冬夜里即使只有细细的风也冷得要命。
勤简脱下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艾果儿扭头看了看他,一伸手把大衣举过头顶,一半搭在自己的头上,一半搭在了他的头上,被顶起来的大衣就像是半个帐篷,挡住了这世间一半的风霜。
“这样不就行了。”她淡淡的言语。
楼上的她爸却始终不能淡定,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的小儿女,手中的镇尺差点儿掉了下去。
研究院里也有好些个年纪与他相同的中年人,中年人与中年人的话题多半是家庭孩子之类的。
他办公室楼下的老李,也有一个18岁的女儿,听说他女儿十六岁就开始谈恋爱。
老李愁的整天唉声叹气,不知道他谢顶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艾青华撸了把自己的头发,忽然就有了即将谢顶的危机。
他在心底给自己画了一个底线,要是那头狼敢亲他女儿的话,他会立刻马上冲下去。
上头的老艾莫名就有了中年危机。
但底下,还在岁月静好着。
两个人在一块看星星。
艾果儿抠了抠口袋里的戒指,很突然又很自然地问:“你干嘛要送我戒指?”
等了半天,才等来狼的声音,只听他说:“唐说它很贵,会升值。”
想了很多种可能的艾果儿,还是想岔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他,懂不懂送戒指是什么含义,以及那么贵的东西干吗不找个与它的价值相匹配的盒子供起来。
狼好似没有觉察到身边人的心情波动,还很得意地说:“果儿,你喜欢什么尽管买!”
“切,花的不是你的钱!”艾果儿吐槽。
“我的就是你的。”
这头狼真的说不好是愚笨还是聪明,也可能是大智若愚。
说他傻的时候,他又偏偏会撩的要命。
两个人一块看星星看到快十二点。
十点的时候,艾姥姥催促了一番,“冷死了,早点睡。”
勤简很是乖巧地答:“好的。”
艾姥姥房间里的灯很快就熄灭了。
但艾青华书房里的灯还在亮着,从十点半开始,每隔五分钟,他都得在楼上猛烈地咳嗽一阵。
唉哟,老父亲真的是操碎了心!
艾果儿忍了两个小时,上楼睡觉的时候,敲了敲艾青华的门:“爸,感冒了要吃药。”
艾青华:“……”啊,嗓子疼。
第二天中午,勤简走了。
艾果儿没有送行。
心里想着,反正还会回来的。
——
回到学校的日子依旧如常。
艾果儿和宿舍其他女孩的关系,说实话只能是一般。
可能是因为每个周末她都回家,还是会与朝夕相处不同,稍微会和她们拉开一些距离。
施晓柔的脾气很软,程陈晨特别要强,沐雪很是娇滴滴,哪怕买根橡皮筋,也非名牌不可。
尽管三个女孩的性格各异,但并不妨碍她们合唱一台戏。
艾果儿不在的日子,她们讨论的最多的还是她这个本地姑娘。
讨论她的家庭情况,讨论她男友的家庭情况。
说着说着,有些话难免变了味道。
“我觉得咱们这里头活得最明白的人是果儿。”
夜谈时分,艾果儿也搞不明白,程陈晨为啥把话题引到了她的头上。
她活得很明白吗?也还好吧!
毕竟年长如艾姥姥,都不敢说自己活得明白。
艾果儿很谦虚地道:“我很糊涂的。”比如说,糊里糊涂就选了警察学校,说想要当片儿警都是忽悠她姥姥的,毕竟她想干啥是一回事,她能干啥又是另外一回事。
程陈晨笑:“哎呦,你还不明白呀!连夫家都选好了,一辈子生活无忧。”
敢情,她说的明白是这个明白法儿。
家里的事情艾果儿从来都不愿多说,毕竟她也不能甩着那张银行卡告诉她们,是她投胎投的好,光她爸都能保证她生活无忧好几辈子。
见艾果儿不出声了。
程陈晨便又转移了目标,“沐雪是投胎投的好呀!”
沐雪乐得呵呵直笑。
在一块生活就是这样,家庭状况几何,从各人用的东西、穿着、谈吐里,都能知道。
施晓柔和程陈晨家,可能就是普通小康,沐雪自己对自己的定位是个土豪。
艾果儿家……可能也顶多是普通,连小康都算不上。
她用的是超市里二十几块钱的擦脸油,唯一的化妆品是一个会变色的润唇膏。
想到这里,沐雪问:“果儿,你男朋友是不是就喜欢你素颜啊?”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难……那头狼见过她化妆吗?
艾果儿仔细想了想,干笑。
本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第二天中午,她接到了勤简的电话。
勤简回了香岛,香岛和这儿没有时差,他打电话的频率就又成了早中晚各一次。
早上喝了几杯奶,中午都得汇报一下。
电话才接通,艾果儿也就“喂”了一声,被一旁的沐雪突然袭击,抢去了手机。
沐雪对着手机就是一通乱喷:“你这个男朋友怎么当的?也不知道对我们果儿好一点,都成年人了,现在还在用宝宝霜,给果儿买点好用的护肤品嘛!”
艾果儿啼笑皆非,又把手机抢了回来。
沐雪对她挤眉弄眼……深藏功与名,不用谢谢她。
谢个屁!艾果儿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和勤简又说了一通“你吃饭了吗?吃的啥?”,如此的废话。
勤简挂了线,在宽大的露台上站了许久。
勤家的房子很大,单院子就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他特地路过林如丹的房间,不由自主地敲门进去。
“儿子,找妈妈什么事?”林如丹很是高兴地说。
勤简吱吱呜呜,眼神却一个劲的往她的梳妆台上瞟。
他很有目的性,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实在是太多了,饶是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记清楚了牌子也搞不清楚用途。
他索性走了过去,指着那些瓶罐儿道:“嗯,我想买套化妆品,您有什么好推荐吗?”
女人的事情还得问女人,唐泽那个神经病,只知道哪款安全套最好用。
林如丹懵了有一刻问:“儿子,化妆品的范围太广了,你具体想买什么种类的?”
勤简犹豫了片刻,谨慎地说:“都要……不行吗?”
林如丹又愣了一下,随即就笑了:“行!当然可以。”
第38章 一千万
上痕迹检验课。
台上的年过半百的老师, 一手扶着讲台,一手推着眼睛, 侃侃而谈:“从古代痕迹检验经验到近代传统痕迹学和现代痕迹学, 都是刑事、民事以及行政执法的一个主要技术支柱……”
感觉这样的话,每上一次痕检课都得听一遍。对啊对啊, 这门课超级重要的……不重要的都是选修课。
沐雪有些无聊, 偷偷的把手机藏在书里,刷起了新闻。
从娱乐版块刷到了经济版, 从某娱乐大亨的正宫斗小三,刷到了超级富豪做慈善……
沐雪忽然发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 手指一顿。
这篇新闻的标题是《香岛首富勤氏父子参加慈善活动》, 标题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首富的儿子看起来格外的眼熟,好像前不久在哪儿见过。
她碰了碰艾果儿的胳膊,指着勤简的照片, 怀着怎么样的惊讶啊,无声地用口型示意:“我去, 不是吧,你男朋友是豪门!怎么认识的?别告诉我是打游戏捡回来的!”
虽然她只和艾果儿的男友见过一面,离的还很远, 但她们学刑技的要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毕业都堪忧。
艾果儿挠了挠头,没法解释……还真是捡回来的。
沐雪很快就把新闻截图,发到了她们宿舍的群里。
简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沐雪:快来围观, 活捉一只豪门帅哥。都来鉴定一下,是不是果儿男友?
程陈晨:我去,闪瞎了我贫穷的狗眼。
施晓柔:看着真的像!
艾果儿:汗!!!
沐雪有点儿怀疑自己认错人了,毕竟艾果儿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她那个人老是这样,总是神神秘秘。
中午,程陈晨抱回来了一大纸箱的东西,她喘着粗气说:“果儿,我去学校门口拿快递,看见有你的快递,就让吴涵帮扛回来了。你买的什么东西呀?重死啦!下面还有一大箱,我让吴涵在底下看着呢。”
吴涵是她的班长男友。
艾果儿一脸懵地说:“我没买什么!”
“地址和电话都是你的。”
艾果儿下了床,对着快递单研究,邮寄地址是香岛。
手机正好这时候响了起来,会在这个时间打来电话的除了那头狼,就不会有其他人了。
一接通,艾果儿还带了些疑惑问:“骁,你给我寄东西了吗?”
“是啊,收到啦?”
“嗯,还没打开,你寄了啥?”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勤简神神秘秘地说。
艾果儿拿了一旁桌子上的裁纸刀,划开了箱子上的包装胶带,打开的那一瞬间,无语极了。
那头狼要是一根筋起来,简直让人无法形容。
估计他也不想玩神秘,主要是这箱子里的东西种类太多,从洗脸的到缷妆的,还附赠了一本香岛顶级化妆师出版的《手把手教你变成小仙女》。
艾果儿差点儿脱口问他:你觉得我不是小仙女吗?
吸了口气,意识到自己得注意影响,她没带一点兴奋地说:“那么多东西,你让我放在哪啊?我们周五还有内务检查,塞都没地方塞。”
她真是打内心嫌弃,上回送的那两箱子东西,偷摸地运到了她的房间里。
艾青华第二天一到她的房间,吓了一跳,还专门给她发了个信息,非常气愤地教育她[拿人的手短,尤其是男人的,这世上无私对待你的男人,只有你爸爸——我。]
这一箱东西要是再拿回家,又得受大半天的教育。
这个问题还真是没有考虑过…勤简揉了下额角果断打岔:“嗯…果儿,我一会儿还有事儿,先挂了啊!”
这人要是离的远了,还真是拿他没脾气。
艾果儿随手翻捡了一下,露出了箱子底下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
忽然就听沐雪在身后乍呼了起来,“神啊,神啊,神啊,IF套盒,一盒八十八支,限量发行,一套得小十万呀……艾果儿我觉得像你这种出门都不化妆的人,这八十八支口红你能作为家产传给你女儿。”
“可惜呀,口红有保持期!”程陈晨故意酸她道。
说不好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总觉得这人的命吧,就是好。
还想着要不要转脸去某乎上发个问题,“看到同学嫁入了豪门,如何保持心态平和”。
感觉如何都保持不了。
那几个女人仍在翻找箱子里还有什么稀罕玩意儿,艾果儿被挤了出去,她立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心里还在纠结……他看她真的不是小仙女吗?
不是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切,她都没嫌弃过他好嘛。
——
实际上勤简还真不算说了谎。
勤兰舟约了他一点钟谈事情。
勤简知道,勤兰舟大约要和他谈的,就是前不久他赔掉了他给的一千万本金。
勤简早就知道勤兰舟肯定要和他谈。
勤兰舟在等着勤简主动找他。
勤简却就不提那事儿。
勤兰舟憋不住了。
所以说,不要和一头狼比耐心。
狼捕猎时,为了寻找一个一击即中的时机,等上半年都有可能,只为达到目的。
勤兰舟对这个儿子真的是头疼的要命,修炼了半辈子的涵养,一遇见他,烟消云散。
父子俩的感情,说浅又深,说深又浅,有血缘的关系,还有失而复得想要补偿的心理。
勤简确实没有让他失望,最近这一年的时间,他先后给过他好几次资金,让他小试身手,增长眼界。
真的,给的时候就没想过再收回来。
但真的收不回来的时候…总是要谈一谈原因,才能吃一堑长一智不是。
勤兰舟让他自己先算一下,这一年里,总共挣了多少钱。
勤简知道,勤兰舟问完了资金的总数,又会问去向。
但他不想告诉他。
他用理所应当的语气说:“我挣的,我花了。”
“那我又给你的呢?”
“我赔了,我还你。”他是这样想的,并没有脸大地以为勤兰舟给他的那些钱赔了也没关系。
“什么还不还的,都是一家人。爸爸妈妈就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你爸爸之所以严格,也是为了让你能成为合格的继承人,仅此而已。”林如丹推门,转着轮椅不请自来。
勤兰舟总是说她慈母多败儿,可她就这一个儿子,就算是个败家子又怎样!
那就拿勤家的家业给他败好了,钱没了可以再挣,儿子要是跑了,她得去哪儿找。
那十几年找不到他的日子,她是过怕了,怕的连最低的底线都没有了。
勤兰舟就知道在家里谈不了事情,怨恼地看了林如丹一下,却也说不得她,又沉声对着勤简说:“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公司。”
勤简没有反驳,点头。
——
清早,一辆加长的宾利从勤家大宅的主楼驶上了草坪旁的专用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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