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随着三人相继进入,易玲的面色由高兴逐渐转为了不满。
还以为女儿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却没想到竟然还带着两个‘拖油瓶’。
正想再次起身离开,就见女儿将房门紧锁,愣了愣,她疑惑道:“这次不撵妈妈了?”
易夏:……
您的嘴都能挂油瓶了,谁还敢?
轻轻摇头,易夏忙上前两步,边拆牛皮纸包边开口道:“我很快的。”
没多久,朱砂笔及黄纸就显露在外。
转过身后,易夏冲着门边的两位招呼:“陆先生,你是打算站着还是躺着?”
“江大夫,一会可能还需要你的帮忙。”
陆司澈正打量着病房环境,听到这话,目光瞬时转到了她的身上:“站着就好。”
易夏点了点头,手脚麻利的将一沓黄纸摊开于桌面,脑中细想了一下将要画的符篆,提笔动手时,鼻尖的墨迹半点都没有停顿。
良久,连城一排的符篆上形成了一道诡怪图案。
“水突、天突、璇玑、华盖……关元”
连念了十数个穴位之后,易夏将目光对向江大夫:“将符篆连接着横贴这几个穴位,之后拿朱砂笔在他的天中点一道红印,红印不消,死气七日便可散去。”
江汉卿愣了愣,“您不亲自动手?”
他学艺不精,只怕污了大师的招牌。
易夏摇头:“我待会还有事。”
华夏国土辽阔,她只想速战速决的解决完麻烦后,再也不见这个所谓的‘命定之人’。
再重复一遍刚刚的穴位,见江大夫已经完全记住,易夏便转头开始绘制平安符。
而与此同时,江汉卿也开始了手边的工作。
活了这么大年龄,他吃过的盐,绝对比‘易大师’吃过的米要多的多。
大师待不待见这小子,他先前并未想到,可在对方二次教学的过程中,这个答案还是从脑中蹦了出来,为了不招人嫌弃,思索良久,终是将陆司澈领到了与大师相反的一处角落。
“上衣脱了吧。”
撂下这么一句话,江汉卿心无旁骛的将手边的符篆过了一遍,再抬头时,眼睛忍不住开始眨巴。
乖乖!比他年轻时身材还好!
陆司澈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索性双眸紧闭,眼不见为净。
一阵暖意传来,他睁开一只眼看向前胸。
见并无任何胶装品黏着的符篆,此刻正牢牢地紧贴在前胸,愣了愣,另一只眼也缓缓睁开。
符篆每张贴一处地方,那一处便有暖流划过,随着面前之人的不断动作,所有符篆渐渐用完。
自麻衣口袋中掏出朱砂笔,咬开笔冒,江汉卿嘿嘿一笑,“最后一步了。”
朱砂笔点入天中穴位,还未向后退上一步,就见符篆上的图案犹如一条火龙,迅速自黄纸上连起,发出朱红色的耀耀光辉。
陆司澈向来是不相信风水玄学那一套,即使曾在下墓途中见到过一些诡怪奇事,也只以为那是古代劳动人民智慧演变的产物,然而此情此景,却不得不让他不信。
数秒之内,红光从眼前消失。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陆司澈总觉头脑比之前要清醒许多,动了动鼻子,也察觉鼻腔并不如前几日阻塞。
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面前老者,见其点头,他迅速朝‘易大师’的方向走去。
然而离得越近,他的眉头却蹙的越深。
直至离病床只有五米远时,他终于站定不走。
原因无他,刚刚还存在于眼中的大师母子,此刻如同全息投影一般,瞬间从眼前消失。
……
世界观仿若被刷新。
第052章
见他站定不动, 江汉卿走上前去。
“小陆,你怎么……?”
话未说完, 就注意到眼前的景物有些不太对劲。
怔了两秒,江汉卿忙加快了速度,走至陆司澈身旁时, 眸中再也掩饰不住讶异。
“障眼法。”
他原来常听师傅讲祖师爷布置风水术法的神奇, 可到了他那个年代, 由于政策的影响以及经济的限制, 鲜少有人愿意花钱请人看风水。
迫于生计, 师徒俩人一个专注于‘相’, 一个专注于‘医’,至于风水堪舆,皆只学了个半吊子的水准, 此时看到这样奇异的景象, 不可谓不觉得神奇。
歪头对向陷入沉思的陆司澈,江汉卿疑惑道:“你之前得罪过易大师吗?”
不然向来慎重的大师,怎么会那么草率就将驱除死气的工作交付与他?不仅如此, 在忙完了手上的活后,竟布了个障眼法就从两人面前离开。
啧啧, 这小伙子究竟有多讨嫌!
陆司澈哑然无语,他的记性不错,那位‘易大师’也不是什么大众脸, 若是先前有过交集,他必然不会将对方忘记。
想到刚刚的那股熟悉之感, 嘴唇微抿,他向后退了几步,见视线之内,刚刚的景象如同花屏的老电视般再次于眼前时隐时现,良久,他无奈开口:“这辈子没得罪过,但上辈子可能有仇。”
所以才这么不合对方的眼缘。
“这障眼法您会撤吗?”
江汉卿点头。
病房就这么小个地方,大师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阵眼藏到天上去,只要他花时间找,怎么也能将这阵法给破除的。
心中松了口气,陆司澈郑重道:“那这就拜托您了,明日我会备礼登门向您道谢。”
“至于大师那边……”
想到她不待见自己,陆司澈决定不与对方添堵。
从口袋中摸出一张金卡,他递上前道:“请您帮我将这钱转交给大师,密码我随后会改成今天的日期。”
他没有识人相面的本事,但是直觉告诉他,江大爷不会将这钱眛下。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
——
落日渐映,晚霞的余晖落于西边。
一下午的时间,母女二人分别待在客厅与卧室,手边皆捧有书籍。
易夏捧的是教科书,易玲捧的则是玄学书。
她没什么文化,但却是初中毕业了才回家放牛的,若非年轻时家里穷又走不开,恐怕在家乡那个不发达的小城镇,也能混一个代课教师来当当,因此,配合着注释看这样的玄学古籍,是半点问题也没有的。
直到客厅的阳光渐渐从家中撤走之时,她才缓缓抬起了有些酸胀的脖颈。
心中有许多不解的地方想问,可思及已到饭点,便用书签已将看到的章节进行标记,忙完,起身走向厨房开始做饭。
正在脑中过着知识,就听家中的门铃被人按响,开门一看,竟是今天才刚见过的那位老先生。
想到自己与女儿离开的方式,思索间,目光不由有些讪讪。
“您有什么事吗?”
听出了对方的不太欢迎,江汉卿忙摆了摆手,“不是来找大师帮忙的,我给大师送东西,顺便问她一件事。”
语气中略有急切,只怕这妇人一不开心就将门给关了。
大师的面还没见呢!
易玲仔细瞅他一眼,想着书中的那些知识,推算之下,判定对方没有骗她。
将防盗门打开,她迅速的冲屋内喊了两声,见女儿从卧室出来,才重新回厨房去忙自己的事。
一心二用的听着客厅内两人的谈话。
“这是小陆给您的报酬。”
从包中掏出还没捂热的那张金卡,江汉卿小心的向前推了推,“密码是今天的日期。”
易夏将视线下移,发现那是张建行的储蓄金卡后,目光略有松动。
将卡片重新推上前去,她摇头道:“这张卡里有至少不下二十万,且不说我出的最大力就是制了一道符篆,就算我全程动手,他给的太多了。”
“待会你和我一起去趟自助银行,从中取出五万后,请你帮我将卡片再还回去,麻烦了。”
江汉卿敛眉,极力压制着眸中的不解。
他只知人人都嫌钱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嫌主顾给钱给的太多的人,可这到底是大师自己的选择,他也不好多再多说什么。
想起了此行的主要来意,凛了凛神,他开口道:“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跟您说秦寻芳的事。您走前留下的那七张符篆我已经全交给了她,但不知道这女人受了什么刺激,回家没多久就上我那去闹开了,说一定要让我带她去见您,说您不讲诚信,应该……应该把钱还给她。”
“为了不耽误患者治病,我自然懒得搭理她,然而女人撒气泼来,却是谁都阻止不了的,直闹得我叫了警察,她才得以安生,临被带走时,还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好心帮忙却惹了一身骚,提起这事,江汉卿就忍不住低声叹息。
易夏眸光渐深。
当初帮忙之时,她曾看过秦寻芳的面相——富贵、骄奢、享乐一生。
中途虽因别人的算计而稍有改变,可若是此间事了,她的命运依然会按照既定的轨迹朝前行进。
对方屡次打断她的话,她虽生气,可也明白这性子是由环境影响而形成,心眼不坏,只是被人宠的太过了,所以才会不懂人情世故。
可她现在是在做什么?
心中生疑,易夏没有附和着说些什么,只询问道:“你没有看看她的面相吗?”
江汉卿微微一怔,“当然看了,她不像是被人算计的样子。”
不仅没被算计,反而眼神中的精明,差点溢了满筐。
这就有些奇怪了。
未见到秦寻芳本人,易夏无从判断她的情况,想了想,提议道:“这样,你待会引她出来一趟,就说想跟她谈谈,我会在暗处看着你们,若她身上真遭了什么算计,拿她钱财,我自会替她消灾。
若她真是河还没过就想拆桥,你我也无需再多管她什么,还她一半没解决问题的钱,就由着她自生自灭,你觉得如何?”
江汉卿暗自思衬,半响,点了点头。
“就按您说的。”
——
霍家。
时值饭点,一身真丝睡袍的秦寻芳却只静静的坐在桌前品评红酒。
不知过了多久,门边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手边动作一滞,秦寻芳迅速起身开门。
她的动作麻利,没两步就走到了门边,拉开门栓,见门外之人的面上带着明显讶异,抿唇一笑,她缓缓道:“启伦,快进来。”
秦寻芳的丈夫便叫霍启伦。
“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松鼠桂鱼。”趁着丈夫换鞋,秦寻芳再次开口:“洗澡水也放好了,累了一天了,你待会吃过饭,就赶紧洗一个热水澡。”
已经鲜少被妻子这样对待了,霍启伦有些受宠若惊。
他的妻子是宠着长大的,嫁给他时,他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为他生儿育女,为他洗衣做汤,好好的一双嫩手变得粗糙,曾经的容颜也因柴米油盐而逐渐模糊。
他发誓一辈子对她好,因此在妻子更年期变得稍微有些作怪时,也只报以体谅的心态来面对。
“芳芳,你歇着吧。”
将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霍启伦牵起妻子的一只手,“王婶呢?怎么没见她人?”
她辛苦操劳了一辈子,他只希望她晚年能享些福。
未料到丈夫会忽然问起保姆,愣了愣,秦寻芳拉他坐上餐桌:“王婶有事请了几天假,索性咱们夫妻许久没有单独在家过,我觉得这倒是件好事。”
点亮桌上的蜡烛,点点荧光自蜡烛中散出。
秦寻芳正想起身将室内的灯光熄灭,就察觉身上的手机发出震动的触感。
掏出一看,江汉卿三个字显示于荧幕之上。
“芳芳,是谁啊?”
“嗯?”
她抬头,只见丈夫的面貌清晰映于眼前,临近六十的年龄,面容却只添了几道沟壑,炯烁的眼眸布满温情,眼里仿佛盛满了她。
温和一笑,藏于桌下的一只手暗暗握紧。
“没谁,启伦,我能不能先出去一趟?最多十分钟就回来。”
第053章
虽不知妻子出门所为何事, 可霍启伦向来不愿在行动上拘着对方,因此, 只踌躇了几秒,他便轻轻点头:“外面几乎已经全黑,你早去早回。”
“我知道的。”
手机的铃声仍在响动, 拐入卧室, 秦寻芳边换衣服, 边将电话按通。
唇边扬起嗤笑, 她冷‘哼’一声:“怎么, 想通愿意退我钱了?”
离开诊所时, 她曾说一日不退钱,她就一日要上门去闹,此番对方主动打来电话, 想必来意必然如此。
语气有些嚣张, 听筒侧旁的易夏与江汉卿皆感到无语。
对视一眼,江汉卿按照先前商量好的说法进行回答:“大师共给了你十四张符篆,东西你都用了, 退钱自然是不可能。”
“搁哪都没有这个道理。”
兴奋的情绪猛然退却,停下正扣着内衣的双手, 秦寻芳双眼微眯:“那你们就等着被警察抓吧,到时候我让老霍嘱咐熟人,你们俩不脱层皮, 就别想再从牢里出来!”
未被她的话吓到,江汉卿只觉有些可笑, 混迹在S市这么多年,三教九流,他都多有接触,下午托人打听秦寻芳家中事宜,她家的那位霍先生不过是在生意方面有些建树,真要与那些动辄千百万的富豪相比,完全是相差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哪来的熟人让她托付?
这话只在心里想想,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话说的这么绝对,你的病真是全好了?过河拆桥,早晚得遭到报应的你。”
只以为是那番威胁起到了作用,秦寻芳迅速回嘴:“这就不劳您操心了,还是考虑考虑多收拾两件衣服吧,省的牢里环境不好,天寒阴雨引发您的老寒腿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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