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只是怕痛,听到这话,黄顺天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遇上了一个硬茬,虽明白最后那一句大概起着威胁之意,但人总是怕死的,谁又知道对方想法究竟如何?
原打算胡编乱造的说法在嘴边打了个转,瞬间又咽回了他自己的喉咙,飞速打量了一眼对方的情绪,黄顺天斟酌道:“这东西是我是师傅要养的。”
易夏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这我自然知道,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用在这里推卸责任。”
黄顺天:……
“既如此,我就长话短说了。”
“八十年前,霓虹国全面入侵我国,大大小小的战争相信你应该也在课本上学过,我师父与师叔二人当时仅是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孤儿,幸亏老太爷收留,才得以寻到栖身之所。
那是一个午夜,三人刚刚入睡,便听……”
易夏蹙眉:“长话短说!说重点!”
黄顺天愣了愣,瞧见对面似乎有些生气,连忙点了点头,“重点是你口中的飞尸便是那曾收留过我师父的老太爷,我师父在古籍上查阅借生人之气可以重新使死人复活,为报答恩情,便施法将那些借来的生气全部灌入祖坟,飞尸并不是老太爷的最终形态,最终形态是——”
是什么他其实也不知道,虽然师傅常夸他悟性好,可对于教他玄学一道却总是有所保留。
易夏双眸紧阖。
最终形态是变魃化犼,以妖魔形态于人世间活动,但那只是传说,飞僵已是极难形成,若非那老道将活人精气灌入坟墓,也不会在这短短的几十年内,使得一具普通尸身拥有近千年的道行。
“这位天师,能说的我都说完了,你怎么才能把我放了?”
不知是否是个错觉,动不了的时间越久,黄顺天越觉得自己浑身变得酥麻,也因此,不待对方先开口,他就急不可耐的出声催促。
撑眼,易夏盯着他久久不语,隔半响,终于张了张嘴,“等你醒来就知道了。”
醒来?
黄顺天还没反应过来,就觉脑中传来一阵刺痛,倒地的那一刹那,他的双眸撑得老大,然而精神终究犟不过身体,不肖片刻,意识便渐渐从身体抽离。
秦寻芳一直在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对面,见那与大师对峙的男人轰然倒地,哆哆嗦嗦的将绳索牵的更紧了些后,她上前两步道:“易大师,你那边发生什么了?”
声音带着些压制,却又怕大师听不见,而刻意放大了音量。
易夏转身,到她面前接过绳索后,指了指远处的男人,“他现在已经暂时没有危险了,你看你是准备牵着飞尸回去,还是准备拖着那男人的身体回去?”
秦寻芳面容愁苦,“我能什么都不选吗?”
一个怪物,一个人渣,都是她曾经所敬谢不敏的对向。
易夏唇角翘了翘,“这是单项选择,不过我看你似乎不喜欢飞尸,所以还是去管那个男人吧。”
月光狡黠,阴雨绵绵的挥洒于当空。
仔细朝男人方向看了两眼,怔了怔,秦寻芳飞速晃头,“算了吧,仔细想想,我跟飞尸已经有感情了。”
大师说的果然没错,那男人比怪物要可怕多了——至少在外貌上确实如此。
——
一夜的雨水过后,辛明村内家家户户都醒来的极早。
怕打扰闺女睡眠,秦母悄悄聂聂的打算下楼准备早饭,却没想到二层的楼梯刚下到一半,就见闺女卧室的房门从内打开。
“娘?”
“哎,咋不多睡一会。”
离得远了还没看清,朝卧室门口迈进了几步,秦母才看到闺女眼下的那一片青黑。
“你这娃,眼睛底下是咋回事了?难道昨天晚上一夜没睡?”
语气带着深深地不解。
秦寻芳摇头,“不是的。”
她昨晚确实睡得不好,任谁的房间里挺着一陌生男人与一诡怪僵尸,恐怕都无法睡的安宁,只不过黑眼圈的形成没那么迅速,她的眼下之所以青黑,仍是与前一阵夜夜无法安眠的日子有关。
正想将大师叮嘱告诉母亲,却发现刚走到近前的母亲突然间瞳孔巨震。
三两秒的时间,一道‘啊’声响彻秦家。
第064章
和平社会, 秦母见过最恐怖的东西不过是那山上觅食的野猪,饶是如此, 那野猪的形态也使她做了小半个月的噩梦,而此刻平躺于地面的两具人身,则皆是比那野猪要恐怖百倍千倍, 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看了一眼, 怎么能不让她受到惊吓?
身体直打哆嗦, 没多久, 侧旁就出现了一道担忧的声音。
“娃她娘, 娃她娘你咋了?”
拖鞋穿了个左右颠倒, 见老伴杵在闺女门前一动不动,秦父忙跑到她的近旁,安抚似的拍了几下老伴脊背, 顺着她的目光朝室内望去。
在看到地面上东西的那一刹那, 秦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是什么?这俩是个什么东西?”
秦寻芳:……
“这是……”
大师昨日已将事情告知于她,可父母年纪大了, 不知接不接受得了家中放了一具僵尸这事,纠结中, 只听室内刚刚醒来的大师开口帮她解围。
“您二老放心,它们暂时是无法伤及到你们的。”
秦父眉心直跳,恐惧像是有了宣泄口, 手腕抖动个不停的朝前指了指,“这东西是你这个女娃子弄过来的吧, 我们秦家跟你无冤无仇,你究竟存了什么心要祸害我们一家?”
说话间,一把将杵在门口的闺女拉了过来,“芳芳你说,你是在哪里遇到这闺女的?我早就说过让你不要那么心善,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领?”
秦母从旁附和:“是啊,长得这么好看,还不知道……”
“妈!”
父亲的话语像机关炮一般突突突的朝外冒,秦寻芳找不到时刻插嘴,只能容他将整句话说完,但母亲却并不相同,她说一句喜欢朝旁人脸上看上一句,得到附和便说的更欢,得不到附和就赶忙止住剩余的话,深谙她的性子如何,秦寻芳不敢让她继续出声。
略有歉意的看了大师一眼,秦寻芳忙开口解释:“您二老误会了,这是我从S市请来的大师。”
“手上是有真本事的。”
秦父秦母互相对视,神情同时一凛。
闺女神色认真,从小也几乎不会说什么谎话,说这位是有真本事的‘大师’,这事必然是做不得假的,只是若让他们拉下面子为刚刚所说的话道歉,着实有限难为他们这半个身子已经入土的老家伙。
抿了抿唇,夫妻二人一前一后的开口。
“谁知道是不是个骗子。”
“是啊,芳芳你太过单纯。”
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秦寻芳面上歉意更深,“大师……”
易夏的目光在对面三人身上扫视,良久,一切境况全都了然于心。
也没因这一对老头老太太的话而感到生气,只直接道:“麻烦去请村长过来。”
早解决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话没加指派对向,但秦寻芳自认为是对自己说的,忙不迭的点了点头,正要朝外走,却发现父母皆跟在了自己身边。
“娘,哒,你们这是……?”
“俺俩跟你一起去。”
——
村间小路。
直至远离了家中许久,秦父才忍不住问道:“娃,我跟你娘也好久没和你打电话了,你咋知道村里出事了?不仅如此,还知道寻一个大师回来帮帮村里人?”
秦寻芳摇头,“我不知道村里出事了,之所以和大师一起回村子,是因为要帮我自己。”将近半年身体上发生的怪事讲述了一遍,她满不赞同的看向了父母,“您二老的都这把年纪了,为什么说话前就不知道……”
不知道把门呢!
幸而大师计较的不多,否则若是撂挑子不干,又有谁还能救得了全村的人?
秦父还没开口,秦母就当先轻拍了秦寻芳一下,“哪有这么跟自己爹娘说话的,我跟你哒咋了?不拖累你不要你的补贴,怎么老了老了连说话都得被你管?”
秦寻芳无奈,“我这是为您好。”
她虽然情商不高,但换位思考下,若自己是易大师,被旁人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也是完全会感受到不高兴的。
秦母撇嘴,“行了,娘活着么大年龄,吃过的米比你吃过的盐还要多,啥好啥不好难道还不知道?”
“可……”
秦父蹙眉,“别跟你娘犟。”
秦寻芳:……
父母这里说不通,保持着一路的沉默,她眼眸低垂,终于挨到了村长家里。
一大清早的,村长儿媳妇正在院内打扫卫生,一看到秦家那老两口子携着她家闺女前来,愣了愣,忙将扫把靠到了门边。
“芳芳回来了啊,秦叔,你有啥事?”
秦父嘿嘿一笑,“找你公公商量点事,他在家不在?”
“在里面看新闻呢,你进去就行。”
村长姓李名中正,秦父自认为与他关系不错,刚一迈过门槛,就喊了一句:“老李头。”
李中正有些懵,给老伴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把炕上的点心藏起来,接着理了理胡须,叼起根旱烟袋去了门口,“咋了老秦?”
面上保持着热络,心里却着实不喜,这两夫妻惯爱作怪,也不知道找上门是好事还是坏事。
视线扫到了他身后跟着的秦寻芳时,面上的笑意才变得真诚了一些,“芳芳也来了啊,快,快进来坐。”
客厅。
一行四人全部围到饭桌边后,秦父拉了拉自家闺女的衣服,“老李头,我们老两口嘴笨交代不清楚,我家芳芳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直接跟她谈就行了。”
见村长将目光对向自己,深吸一口气,秦寻芳理了理昨晚大师交代事情给自己时记忆。
其后缓缓道:“李叔,我听爹娘说村里最近发生了许多起古怪命案,不过半月的时间,已经有四人无端自杀了,是这样吗?”
李中正眉头紧蹙。
近些日子他被这事搞得焦头烂额,原想着有生之年还能再往上升升,可因着这些事发生,他的当官梦可以算是完全破灭,若是再任事态这样发展下去,别说村长选举有没有他的份了,怕只怕全村人都难逃这‘自杀身亡’的厄运。
朝椅子背后靠了靠,他淡淡的‘嗯’了一声:“没错,不过这众所周知的事,你现在拎出来单独问我是做什么?”
秦寻芳轻咳了一声,“我想请您将全村人都聚集起来。我在外请了一位大师,她能够帮村人解决这个问题。”
语气诚恳,双眸不闪不避的于村长对视。
看了她一眼,李中正失笑道:“大师?若是大师真能解决问题,又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多人死亡?我在连续两夜发生命案后,就又去找过咱村东头的那老黄一家,十里八村,哪位不称老黄为通达天意的天师‘大爷’,可饶是如此,人家还只说束手无策呢。”
从盘中拿出一只冒着热气的糖包子,边咬他边开口劝说,“咱村这事是在古怪,叔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但这事你掺和进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与其白花冤枉钱给了那‘大师’,还不如早早将你父母接出村子一起享福。”
即使是他自己,心里也打了退堂鼓,只打算再有命案发生,就即刻携着全家一起搬离辛明村。
秦寻芳摇头,从上衣兜内掏出了大师一早就备好的‘证据’。
“如果您说的是黄天赐与黄顺天父子的话,我想您看看这就明白了。”
话毕,将那一小叠纸张全部递上前去。
尽管仍不相信秦寻芳的话,可看看几个字又不碍事。
从她手中接过纸张,李中正低头随意翻看了起来,越往后看,他的眉头便蹙得越紧,直到最后一张标注着‘魂瓶’二字的照片出现于眼前时,他的眼中终于有别样的情绪露出。
脑中再仔细的回忆了一遍昨日统计出的数据,他神情严肃道:“你确定这些瓶子里真的装有魂魄?”
辛明村共有六十户人家,除去那些外出务工的年轻人外,村中共有一百二十三人正在活动,前些日子张家、马家、刘家、李家各有一老太太离世,接着这四家膝下的学前儿童又有六人病重,连同零散的五户人家一起,共凑出了十五位身体有碍者。
而这照片中的魂瓶,恰恰巧巧就是十五个。
秦寻芳自然是确定的,“我的魂魄也曾被拘禁于此,为了救我,我家启伦和大师一起捉到了那黄天赐,从他的背包中翻找出这魂瓶后,启伦将属于我的魂瓶与我身体靠近,没多久,我就渐渐恢复了意识。”
手边的照片被李中正攥紧。
虽说这事怎么听怎么玄幻,可凭心而论,他已经对秦寻芳的说辞信了一大半,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道行高深的黄天师居然就是那个害了村人的阴险凶手。
说话间,桌上的稀饭已经凉了一半,吸溜两口喝了个干净,李中正直起了身,“走吧,我随你去家里见大师一趟。”
秦寻芳抿嘴,“那村里人……?”
“这简单”,三两步走至柜前拿出自己的大屏手机,李中正调出群聊页面。
【通知:一小时内赶往村民秦建工家里集合,缺席晚到者无礼物派送。】
秦寻芳凑上前看了一眼,不由有些讶异,“我没说要送礼物啊?”
李中正笑了,“空头支票而已,要不然谁愿意大老远的没事跑你家去,更何况能让大家不再担惊受怕的安生过日子,这难道不算是礼物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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