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翘的屁股再也扭不起来,落在最后的那一位连忙加快了步伐,连廉价高跟鞋那艮脚的感受也顾不得管,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室内终于清静。
小田搓了搓手,从桌上拿起一只斟满洋酒的玻璃杯,“诸位抱歉,刚刚我手滑了。”
“咳——”
把酒言欢时的音容笑貌已然不见,虽终于有人愿意搭理他,可说话者的面上却是一片愁苦,“小田会长,不是我们不愿意帮你,是这次的事实在难以兜住,不要说一千万,就是你给我们一个亿,我们也压根没有办法。”
待听完翻译的解释,小田心中一个咯噔。
与华夏道教协会的国有化不同,阴阳株式会社虽代表着霓虹方,却是类似公司般存在。
株式会社在霓虹参与到了多项商务合作,近年来为拓宽国际市场,他因此而来到过华夏不少次。
平时他给这些卡着关口的祖宗孝敬过不少钱,若不是有人恶意卡他,他相信这些人不可能会跟钱过不去。
小田面目颓然,“看在以往的交情分上,诸位能不能给我露个底,那些孩子,能不能救的回来?”
旁余的几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继而纷纷摇起了头。
大难临头,即使是同林鸟也会各自起飞,更遑论他们这些虚情假意的酒肉伙伴?
今日愿意赴会,他们本不过是顾念着往昔情分想提醒小田会长收敛着点,哪知刚一到达地方,就被对方夯过来的‘美色’给迷住了眼,幸而对方没多久就说到了正题,才使得他们从这糖衣漩涡中抽出了身来。
终究是合作过这么多次,几人间已经有了不少革命友谊。
“小田会长,我给你说个实话吧。”片刻后,坐于沙发角的一人开口道:“这次的拘捕令乃是A级,你说的那伙来华旅游的人,他们先是被外交部给逮了,后来被压到中南海审了三天,我虽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事,但这事已经惊动到了上面,他们不被扒层皮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
“且不说他们挨不挨得到你救出他们的时候,就算他们身体强健能撑不少时间,可你除非贿赂到主席、总书记那一级别,要不然……啧啧,压根没有见到他们的可能啊!放弃吧,我听说你们株式会社阴阳师多的是,你真的没必要为了几个年轻的小喽啰搭上自己。”
翻译小哥眉心直突突,为自己听得这样的秘辛而感到惊恐。
他就说世上没有这样的好事吧!哪有人傻钱又多的金主爸爸眷顾到他!这下看来,翻译完后他自己的小命都可能难保!
心中的想法虽百转千回,可瞅着侧旁递过来的疑惑视线,他只能一字一句的咬牙继续翻译着。
了解透彻那一长串话后,小田心内的惊恐不比他少多少。
阴阳师是多的是,可在华夏活动的阴阳师却一直都只有这么几个啊!
为了使这些人的出国原因显不出破绽,这批来华阴阳师乃是他从小亲自培养的。他不仅将这群人送进了汉语学校学习中文,更是在其履历上下了不少功夫,许多年的谋划,才终于将这些人塑造为一个又一个的‘慕华青年’。
行动开始不过半年,这群人怎么就这么不争气?他们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小田诚一郎怎么也想不通。
一场聚会进行到这里,双方没有达成任何协议,反而一方鼓了通气,一方染了欲火。心全都不在了这里,再互相看下去不过是两相生厌,摊子于是便自然的散了。
结完今日的账,小田诚一郎急切的朝着夜总会外赶去,路走到一半,回头与自己雇佣的翻译对上了眼,“刘维,你今晚辛苦了,我会多给你一倍的报酬,希望你能对今天的事守口如瓶。”
刘维诚惶诚恐,“当然,当然。”
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一沓钞票,他还有些不敢置信。
事情……真的就这么了了吗?
雇主的人影已不在视线范围内,朝左右两方扫视了几眼,刘维窜入一层的厕所,刚合上阀门预备给同寝室友打一通电话,厕所门突然从外敲响。
他的心倏然下沉。
而事实结果也不出他所料。
“小翻译,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
夜半三更。
小田诚一郎终于回到了酒店。
同大多数人不同,他是越喝酒越清醒,因而刚刚在夜总会的那番畅饮不但没使他昏昏沉沉,反而让他陷入了被酒精刺激出的兴奋之中。
尽管,这通兴奋中夹杂着无边烦闷。
“哐哐哐……哐哐哐。”
敲门声响起后,没多久,一声‘咔呲’便传了出来。
拉开房门,小田精神炯烁的走入了总统套间。
寂静的夜,皮鞋与木地板的接触尤其声大,然他走了许久,都没见到出到客厅前来迎接他的人。
就在他感到讶异时,背后传来轻响,兼杂着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一道称呼:“哦多桑。”
第126章
小田回头看去, 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从哪冒出来的?走路怎么连个声音都没有,也忒吓人了吧。”
说着, 他就想伸手去搭对面之人的肩,然而手刚伸出,却见对面之人迅速后退了几步。
“茨木?”他疑惑的开口。
孙磊眉眼复杂的盯向小田诚一郎。
曾几何时, 他把这人当成自己那操蛋人生中的唯一救赎。
对方将他从那通旋涡中拉出, 送他研读MBA, 教他术法玄学知识, 使他从一个丧失亲人的退役青年, 成长为了人人见到都得鞠上一躬的小田部长。
他敬慕这个人, 发誓要用一辈子的衷心报答这个人,可未曾想到,自己所有的不幸, 居然全部都来源于这个男人。
许久未得到应答, 小田面露不解,“你今天怎么了?不是你叫我来找你的嘛,怎么我来了你反而不说话?”
这声打岔, 使得孙磊回过了神。
“我有很多话要跟您说,保守估计也得有半个小时, 所以咱们去客厅吧,您劳碌了一天,和我站着聊天的话, 肯定会大感疲惫。”
这话说的尤为妥帖,但不知是否是酒精作祟, 小田总觉得这个养子有些怪怪的。
可具体哪里有些怪,他却又说不上来。
跟在对方身后走入客厅,刚一落座,便看对面递过来一只水杯。
“哦多桑,喝点铁观音解解酒吧,我本来是想用茶水提神等你的,没想到你居然喝了这么多的酒。”
看看养子的脸,再看看杯中茶水,小田心内的不安突然攀升了许多。
作为从底层一步步混到会长之位的人,他的第六感曾在过去的日子里救过他多次,因而面对这种奇异的感受,他不得不设下一层防备。
“没事,我现在很清醒。”小田拒绝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么多年了,你也知道我喝酒从不误事。无论你是想跟我探讨什么,还是想冲我询问什么,都没有问题。”
孙磊盯向他的眼眸,没有再劝,反而自己将那杯茶水饮尽。
看罢他的动作,小田不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以小人之心而度君子之腹,可一想到与面子相比自己的命更为重要,他便将这层怀疑抛之脑后。
将外套脱去,他倚靠在沙发上道:“到底有什么事,你拖来拖去的一直不开口。”
他之所以不敢喝那杯茶水,未尝不与对方那一直拖着不仅入正题的态度有关。
若非心里有鬼,怎么会是这副表现?
孙磊笑笑,将喝空的茶杯放到桌上,按开烧水按钮,终于不再顾左右而言其他,“我想问您,您知不知道我还有一个存活于在这世上的小外甥?”
小田脑袋嗡嗡响。
被这句话问懵,他脸上的讶异怎么也收不住,满脑子只重复起两句话——‘茨木郎知道了’、‘茨木郎是怎么知道的?’
如此想着,口中所说却与自己的想法没有半点相同,“我不知道。”
“这事是真的吗?消息来源可靠吗?”
两人的对话一直都是在用日语,见小田这番装模作样的表现,孙磊突然用中文爆了一句粗口,
“艹!”
说罢,他深呼吸一口气,从沙发上拿起一直静放在其上的平板电脑,划开一个页面,一字一句的念到——
“八月十日,华夏第五军区下发转业退伍名单。”
“八月十二日,上士孙磊接到退伍通知。”
“八月二十日,所有工作交接完成,孙磊从部队离开,同日,首都第二大学附属医院内,一名患者孩童从内丢失,该孩童丢失当时不过两岁,其父母因车祸瘫痪在床,意识全失,无力找回孩童。”
“十日至二十日这期间,霓虹国友人小田诚一郎曾日日出现于首都第二附属医院内,巧的是,孩童丢失的第二天,医院探视簿中就再也没出现过小田诚一郎的记录。”
说到这里,孙磊掀了掀眼皮,举着平板的手掌渐渐收紧,“哦多桑,你敢说我侄子不见的事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敢说我转业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明明……我明明没有提交转业申请,若不是在收到退伍通知的当天我亦收到了兄嫂来信,他们恳切的希望我能离开部队,我是怎样也不会认下那道通知的。”
静,无边的静。
小田眼眸低垂,心内的感受不亚于被投入一颗炸弹。
他嘴唇嗫喏,怎么也组织不好语言来反驳这既定的事实,半响,勉强压下心底的不安,“你胡说什么呢!我是去过二附院,可那是为了去探望多年以前在华夏留学时的故交老友。”
“之所以在二十日后没再过去,那是因为二十一号我就被总部召回到了霓虹,你知道的,当时的我仅仅只是一名次长而已,压根无法拒绝总部的命令。”
霓虹国乃是资本主义社会,等级制度要比华夏严的多,即使是最普通的上下级碰面,都要以九十度鞠躬作为打招呼的方式,这个鞠躬并不只代表尊敬,更代表着服从、顺从……
除非不想干了,要不然驳回上级吩咐这样的事,在霓虹压根就不可能为之。
孙磊静静的看着他的表演。
“你在当时既然已经回了霓虹,为何八月末的时候又再度出现在华夏?”
“茨木!”小田怒瞪着他,“社内的高层的决定我怎么会知道是什么含义?如果我那时没有出现在华夏,现在的你早已经成了骨灰瓶中的一捧烟灰,你现在,是在怀疑我?还是在怪我当年救了你一命?”
孙磊毫不怯场的与他对视,“如果这件事从头到尾不是您策划的,我当然感激您,拿我这条命,用毕生的回报来感激您,可……小田会长啊。”
对面变了称呼,小田诚一郎眉心不自觉的跳了跳。
注意到了他的细微表情,孙磊面上的神情渐渐转化为冷笑,“我已经不是曾经的孙磊了,那个被您傻乎乎骗来的孙磊,早已经在您多年的栽培之下变成了暗部头领‘小田茨木郎’。会社的力量您最是清楚,可您身居高位久了,大概忘了暗部究竟是做什么的了。”
“从前我没想过查,但我现在想到了,您认为您的谎话此刻还有意义吗?”
小田诚一郎咽了口唾沫。
孙磊不再管他的反应如何,只继续道:“您先借助您那位故交好友的手使我‘被转业’,后又威胁着我兄嫂给我写了那样的一封信,但您没有料到的是,我兄嫂不愿毁掉我的梦想,他们赶在您的信纸到达部队之前,竟然会想要给我通风报信。”
“您得知这事后,为了使自己的计划能够成事,所以安排人让他们所乘车辆遭遇到车祸,您当时希望的是他们能够死吧?可他们命大,在那场事故中却活了下来。”
“肇事者不愿垫付院方所需的医药费用,他们的病情一天天被拖着,只能眼睁睁的等待着死亡。但您觉得这还不够,在我从部队出来的当天,您更是直接把我小侄子拐走,为的就是我变成可怜巴巴的孤家寡人,而您能如同救世主一般的人物降临在我的身边。”
“我……”小田无力辩驳。
可对面之人仇恨的眼眸让他心惊,他无法干坐于此处等待着对方的谴责,“暗部的消息也不一定全是真的,华夏有句古话叫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茨木,你不能这么相信别人,这中间有误会。”
正当他绞尽脑汁思考应该如何编出‘误会’时,脑中一阵刺痛,使他忍不住抚向了额头,原以为揉搓一会太阳穴便能好受些许,可这股昏沉不但没有随着揉搓消减,反而越按越难受。
“茨木。”
孙磊斜睨着他,“您可能已经忘了我的中文名,我叫孙磊。”
“孙……雷?”小田晃了晃头,“帮我给野子医生打电话,我现在很难受,等我清醒之后我们再详谈,茨木,你相信我,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误会不误会的孙磊最是清楚,一下午的时间,他先是在房间内与霓虹本部的暗部成员进行了三五小时的视讯电话,后又将自己在华亲信召集起来,多处走访查探了一通当年所发生过的事。
一个人的嘴巴会骗人。
十个、百个人的嘴巴总不能同时在骗人。
查探结果正如他之前陈述,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小田茨木郎一人所为。
可恨他认贼作父,不知兄嫂在天上看了这么多年,会不会因他感到心寒?
想到这里,孙磊皮笑肉不笑的将刚刚冲好的茶水饮尽,“哦多桑,你做什么美梦呢!”
小田周身发寒。
下一秒,对方的话直接将他打入无尽深渊。
“你的难受正是我造成的,我怎么可能会替你叫医生来看?”
——
清晨。
点点霞光透光窗帘缝隙传进了室内。
周从军伸了个懒腰,正欲将媳妇搂紧怀中好好抱一会,却见床头的手机突然一亮,歪头朝荧幕上看去,他面上犹带着的几分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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