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侍卫联手加之黑衣侍卫齐齐发动袭击可谓困兽之斗无所遁形,她默念剑阁心法,长剑挑起一件披风,在半空中撕裂成无数碎片似飞刀一般抵挡住了剑影攻势。
文齐看着倒在脚边的一名黑衣侍卫大骇,布片直直射入胸膛,一招致命,不由往后踉跄着倒退了几步沉声吩咐“杀无赦。”
扶黎走火入魔时遭内功反噬,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痊愈,贸然动用剑阁心法无异于雪上加霜,她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手中的招式慢了半分,后背一疼,侧目回首一招落雁归巢把身后的人震出三尺之距。
咔得一声脆响,青石砖移位,剧烈的震动令人身形不稳,乌扇飞出刀剑应声而断,萧辞环着扶黎护在身前,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她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沉稳有力的心跳听着外面的刀剑厮杀,在他面前她似乎总是那株依附乔木而生的丝萝。
石门推移,月上中庭,扶黎抬头看着他笑,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一个翻身接过他手心的骨哨轻飘飘的落在牡丹花从之中。
嘹亮的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她抛起骨哨反手接住,走到艾陈身旁“艾叔叔,我带你回家。”
无声无息之间暗雨楼影卫已至,景皓挥手示意一名影卫把艾陈背起,扶黎以剑撑地嘴角不停的溢出鲜血,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丝艰难的起身把身上的披风罩在艾陈身上“撤!”
倏而之间,几名影卫身上皆背着披着黑色披风的人,移形换影,难辨真假,兵分多路向着不同的方向行去,大批士兵举着火把蜂拥而至,小小的别苑尸横遍地水泄不通。
萧辞手中的乌扇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血光,扶黎接过景皓递过来的杨柳风,足尖勾住剑尖,剑锋在半空中似柳枝轻拂,强大的剑气震得人肝胆俱裂。
幻影扇卷起无数牡丹花叶,叶过火灭人亡,他牵起她的手施展轻功跳出了包围圈侧首对着石门旁的文齐露出一个诡异莫名的微笑。
“萧……萧珞……”
逍遥王府,九曲回廊之上一溜纱制宫灯,灯火通明,风吹起灯笼下的细碎流苏,空无一人。
凉风吹开她面上的白纱,她从怀中掏出染血的书信,兵符,悲喜交加,萧辞从她手中抽出衣袖不悦的看着她“你动用剑阁心法了?”
“我……”她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事出有因,不得已为之。”
“不得已为之?”他自嘲一笑负手转身淡淡道“你先行回笛莘斋,我还有事同景皓无暇商议。”
“你生气了?”刀伤剑伤,内力反噬,里里外外似乎特别的疼,望着他的背影心头一涩,顿觉十分委屈,萧辞身形一滞,并未说话“你先让无暇帮你察看一下伤势,我一会便过去看你。”
他推开藕香榭的碎玉镂花檀木门,无暇赶忙上前还未询问他状况,他浑身脱力依靠着檀木门缓缓滑落到地上。
他支撑着萧辞起身把她搀扶至软榻上血水在他的天青色长袍上晕染开来,看着宛若从血水中捞出来的萧辞他怒不可遏的道“这个老匹夫,终有一日我要把他挫骨扬灰,千刀万剐。”
“后背……银针……玄磁石……”他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无暇扒开他破碎的玄色长袍,后背之上一片血肉模糊,鞭痕横跨这个脊背,加之石灰水的侵蚀腐肉翻出,勿论身上其他的刀伤剑伤,十指红肿淤青,浑身冰冷,毫无温度。
景皓入内血腥气扑面而来,二人先行帮萧辞清理了伤口,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榻上铺上冰丝被褥,笼上火盆“如何?”
“一切顺利,艾陈在笛莘斋,雨若在帮他诊治。”
“扶黎呢?”
“还好,受了内伤。”
“是福是祸?
☆、前夕
凉夜如水, 竹影森森,青鸾用青铜盆端着一盆温水踏门而入, 耳听无暇景皓二人的对话宽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萧辞赤着上身,双目微阖, 十指被仔仔细细上了药,无暇把脉过后,执着玄磁石自鞭痕处缓缓略过,借着烛光墨黑的玄磁石之上插满细如牛毛一寸余长的银针“这……你……”
“他哪里肯如此轻易的就把我关入冰室之中, 鞭子藏有毒针。”萧辞虚弱笑笑“玉楼私下换了银针, 并无剧毒,取出便好。”
“你真信他?”
他淡淡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无暇以手执刀在火上烤了一下,干脆利落的清理着鞭痕处的腐肉,他闭着眼睛, 眉心紧锁, 冷汗涔涔, 双拳紧握,包裹的纱布上渗出丝丝血丝。
待处理完身上的所有伤口,萧辞气竭倦极, 趴在床榻上低声吩咐道“今晚务必拿到飞羽令,卯时一刻让长姐去文府兴师问罪。”
“退之?”只听几声叩门声响扶黎清冷无波的声音透门而入。
“不见。”
萧辞淡淡说了两个字便阖上了眼睛,无暇整理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无奈道“这会不见一会又心疼,你好好休息, 我们不在此碍你的眼了。”
檀木门打开复又关上,扶黎换了一身银蓝衣裙,用一支银簪挽了很低的发髻,立于夜风皓月之中愈发显得纤瘦羸弱。
无暇挑了挑眉毛干笑两声“扶黎,你来了,退之他已经歇息了。”
“有无大碍?”
“没事,丹燚寒潠,九毒齐发,剥骨抽筋,万蚁蚀骨,这些皮外伤不过尔尔。”
本是开解之语扶黎身形微微一僵,青鸾白了无暇一眼柔声道“伤势虽重,并未伤及根本,王爷自有分寸。”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青鸾“安神调息,你把香炉里的安神香换了,待他睡熟,我看一眼便走。”
话虽对是青鸾说,眼睛却是盯着无暇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他干咳两声讪笑道“这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奉命行事。”
“多谢。”
“女人太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
“打什么哑谜?”青鸾怪异的在他们两人之间看了看拿起荷包在鼻尖嗅了嗅恍然看向无暇“这不是王爷让你配的安神调息的香吗?”
无暇意兴阑珊的应了一声,推搡着青鸾入内燃香,不知何时一道鬼魅黑影立于廊下低声向景皓回禀着什么,他眸光略微暗了暗面露迟疑之色。
“何事?”
“楚夏被文齐打发去了衢州军营。”
“夏言楚?”扶黎冷哧一声“落井下石,生不如死果然是他的手段。”
“公子借由她将计就计,反将一军,军妓……”
“背叛的无辜?”她一语打断了景皓的话清冷的眸子淡然无波“她要为她的每一个选择负责,无论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会带来什么后果,她都必须承受,楚楚可怜不能成为她自以为是的借口。”
“好,我并无异议。”景皓挥了挥手那名影卫行礼退下,祁王的消息借由楚夏传递给文齐,一叶庵太妃遇刺,刻意接近萧辞阳奉阴违离间扶黎与逍遥王府的关系,暗中协助白翎与魔音谷的牵绊讳莫如深……
“最毒莫过妇人心。”
“无暇公子怜香惜玉大可相救与她。”
“哦?你竟要对号入座不成?”
“我本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她面上露出一丝倦容,无辜?她也……何其无辜,不是吗?倚着栏杆看着掌心浅淡的脉络问道“祁王私自入京一事他是如何安排的?”
“酉时三刻伪装成婢女已随郡主入宫,太后会从中周旋。”
青鸾轻轻打开檀木门悄声对着扶黎道“睡了。”
她提裙入内,转过屏风,内室一角只点了一盏灯笼,灯花爆裂,烛光摇曳,她坐在床榻上用指尖理了理他的发,小心翼翼的抬起他的手放入冰丝蚕被之中,附在他耳边轻笑道“怪道我前几日总是嗜睡乏力,真不知你在我身边悄悄放了多少草药,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从不舍得对我发脾气,每次莫名其妙的生气大抵都是出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你演的一点也不像。
是不是很疼?我知道很疼的,以前我被绣花针刺破了手指都要向你哭好久,你就会笑着哄我说委屈我家毓儿了。”
她声音很轻很慢嘴角挂着盈盈笑意眸中却盈满细碎的泪花“你以为你说不疼我就不难受了,你自认为伪装的很好我也笑着装傻。
鞭伤,剑伤,暗器伤,中毒,内伤……深浅不一,大大小小,我感同身受,我知道那有多疼看着你的微笑便有多心疼,我真的好心疼,那是我的珞哥哥,我的夫君,此生唯一对我倾心相待的男子。”
扶黎擦拭了一下眼泪探看了一下他的脉搏,手指放下他鼻下感受着时轻时缓的呼吸,亲自确认他安然无恙不欲多做停留,她后背受了剑伤身上的内伤并不轻,她需要休养,需要好好保重身体,才能更好的照顾他。
之后几日,朝堂上下一片纷扰,文齐上奏祁王萧珝勾结司马云朗拥兵自立意图谋反,萧玦龙颜大怒驳了折子三日不朝。
艾陈被转移至暗雨楼养伤,逍遥王府后院不多的侍婢皆出自暗雨楼,是以萧辞避府养伤一事并无外人知晓。
扶黎并未过多踏入藕香榭,大多时间安静的在笛莘斋歪着浅眠绣花。
碎玉雕花格窗半掩,窗外的一颗老桂花树攒了簇簇金桂,暗香幽幽,扶黎抽出梅瓶中残败的白荷替换上新剪得剑兰,侧目望了内室一眼放轻脚步,蹑手蹑脚搬了一个紫檀圆凳坐在床榻旁绣白袍袖口的暗紫竹纹。
萧辞睁眼入目便是她低眉垂首一丝不苟,半翘兰花指捻着一根绣花针穿针引线的场景,顿觉心头一软,这几日她避得巧妙皆在他熟睡时前来,他已近三日不曾见过她。
“你醒了?”她抬眸对视上他的眼睛,浅笑嫣然,随手把绣花针插在针线竹箧中放在矮几上,俯身扶着他坐起狡黠道“还生气吗?”
他轻笑理了理身上的白色亵衣,无暇配制的活血化瘀的药膏有奇效,短短几日手指红肿消退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疤痕,愈发显得手指瘦削苍白。
她屈膝行礼,袅袅一拜“小女子在此向公子赔礼道歉,万望公子宽宏大量。”
“怎么不在笛莘斋好生躺着?”
“我一直好好听你的话,认认真真的躺着吃药休养,还帮你做了一件外袍。”她拿起那件差不多大功告成的白袍炫耀般的抖开给他看了看“还有几片竹叶便绣完了,我前段时间帮你绣了一个腰带,到时一并拿给你。”
“过来。”他朝她伸手,她自然的与他十指相扣由着他牵引着坐在床榻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好。以身相许。”他宠溺的低声笑道,手指摩挲到她的手腕把了把脉方才宽心,把她垂在脑后的发顺至肩侧“我看看你的伤。”
“真要……以身相许吗?”
她今日穿了一件藕粉色齐胸襦裙,系着银蓝色宫绦,素色罩衫之上绣着粉紫色的芍药,此时罩衫半褪,墨发掩映之间露出一痕雪脯,萧辞实为挂心她的伤势,医者仁心,并无他想,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想什么呢?”
伤口结疤她左右运动牵动疤痕时反而比前两日还要疼一些,他用手指挑了一点玉露膏轻轻涂在背脊上的伤口处,不觉手指略微有丝颤抖碰触到她身上纵横交织的新伤旧痕。
她微微一颤,贝齿轻咬红唇仿佛暗暗下了很大的决心回身反搂住他,吻上了他冰凉的薄唇,辗转轻磨了几下,沿着嘴角缓缓往下,在他喉结处舔舐吸吮惹来他一声轻嘶。
结实有力的臂膀紧搂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似乎要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黑眸暗沉,俯身含住了她的樱唇,他的吻一向温柔和煦如春风化雨。
此时却霸道激烈的让她无一丝喘息的机会,手臂紧紧攀着他的脖颈浑身软绵使不上力气,那样的抵死缠绵,蚀骨相思,眼角不觉留下一滴眼泪。
他稍稍离开,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剧烈的喘息,浑身肌肉紧绷,炙热如火,声音沙哑暗沉难掩情'欲“毓儿,我爱你。”
“珞哥哥……”眸光潋滟,樱唇微启,软语娇媚的声音简直让人酥到骨子里,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颤巍巍的伸手去解他白色亵衣上的腰带被他一把握住柔夷,轻声在她耳边道“不行。”
“你……不想吗?”
“想。”
“我怕……我怕以后……”她埋入他的怀中嗅着他身上浅淡的白梅墨香颤声道“我怕就此便没有以后了。”
“你信我,好不好?”
“我信你。青山隐隐,流水迢迢,黄泉碧落,永世相随,你只答应我不许留我一个人孤孤单单活在这世上,可好?”
“好。”
☆、婚宴(上)
萧辞慢条斯理的帮她穿好素色罩衫,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若有似无的兰麝清香丝丝入鼻, 任由她靠在自己怀中闭目养神,偷得浮生半日闲,若静水悠长终此一生是否真是奢望过多?
“我还从未见过大祭司成亲呢?”
“月落族成亲繁文缛节并不是太多, 自在随性。”
“青衣转毡褥,锦绣一条斜,我听说新娘在未入新房之前脚是不许沾地的,是不是?”
“嗯。”
“如果新娘是个大胖子, 新郎抱不动怎么办?”她鼻尖抵着他的胸膛偷笑道“还有大祭司府中古朴素雅如同寺院, 府上连个婢女都没有,冷心冷面、悲天悯人如天胤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一位女子, 想来也是难为他了。”
“鬼精灵。”
“这是在夸我吗?”
萧辞忍俊不禁,好笑摇头,她从他怀中起身仰头望着他, 佯怒捏着他的耳朵道“你家夫人国色天香, 倾国倾城, 武功卓绝,七窍玲珑,古灵精怪, 贤良淑德,无论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还是茶米油盐酱醋茶皆手到擒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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