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如还没看清尘雾里到底是不是宁舒,她正焦急准备上前,就在烟霭中窜出个红色身影,不偏不倚紧紧抱住了她。
“师姐!我好想你啊!”
宁舒的眼泪噼里啪啦掉在楚卿如的肩上,楚卿如还呆立原地,不敢相信师妹竟出现了,直到感觉肩上濡湿的真实感,她这才紧紧抱住宁舒,落下泪来。
“阿舒……真的是你么……我还以为你又被抓回去了……”
“是啊,还是以为被我抓走了!”池衡喊道,他似乎很是生气,可看到宁舒哭得稀里哗啦,本来凶残的声音也软下来,“我可没有打伤你师姐,是她先动手的……”
“不可能!”宁舒一抹眼泪从楚卿如怀里抬起头,恶狠狠对池衡说道:“我师姐那么温柔贤淑善解人意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以德服人,怎么会随便动手打你?一定是你先动手欺负的我师姐!”说完她便伸腿踹了池衡一脚。
可池衡却没有生气,被她踹了一脚后先是一愣,随后竟笑了出来,“看你这么精神,就知道完全没事啦……”
“我受得伤害可全在心理在精神上,哪是能看出来的!”宁舒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楚卿如听到这话忙问:“阿舒,你怎么了?如今可还好?”
宁舒摸了把眼泪说道:“没事没事,都很好了,师叔没有和你说吗?”
“他说了,但我还是不放心,于是擅自来找你,我……虽然知道你已无虞,但还是非要亲眼确认才行。”楚卿如说道,“也的确是我不对,冤枉了这位魔君,我听他说是幽罗岛的人,便以为他与你失踪有关……”说罢她转向池衡,俯身道歉,“是在下唐突了,实在失礼。”
“他才不是坏人,他为了我当年差点被廉真打死,还好我聪明机智勇敢深谋远虑技高一筹救了他,池衡池衡,你说是不是!”宁舒又有了在师姐面前吹嘘的资本,猛地一拍池衡的胳膊,然而池衡正看着她发愣,这一下也吓了他一条,再看他眼睛,竟然不知不觉什么时候有点发红的迹象。
“你……怎么了?”宁舒有点慌了,她觉得池衡这人突然爆发才是正常,可如今话也不多竟然还有要哭的迹象,这太可怕了,比要点火烧她的廉真恐怖至少一百倍。
“我什么怎么了!”池衡瞪她一眼,又恢复了之前的语气,“我好着呢!我也不会跟你师姐一般见识,我看你们宿微谷的人都和你一样,心智有问题,办事不清不楚,我习惯了。”
居然被池衡骂智障,宁舒不能忍,她刚想还嘴,谁知楚卿如又一俯身行礼,“的确是我的过错,我太过心急,只是仍然冤枉了魔君,唐突了阿舒的救命恩人,我难辞其咎任凭处置。”
池衡并没有见过这么有礼貌的人,他反倒有点不自在,“没事没事……你们师姐们团聚……也不容易。你担心师妹就像我担心她一样,没办法的事,好了好了,不必再啰嗦了。”
宁舒和楚卿如自然有一万句话要说,然而楚卿如在说之前总是止不住眼泪,她问宁舒在幽罗岛这二十年是不是备受折磨,宁舒不敢说,只能说还行还行,池衡从旁插嘴:“什么还行啊!她都要被你师父折磨死了,火烧殴打无所不用其极!”楚卿如刚停下的眼泪又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哭得愈发伤心,宁舒气得不行,偷偷狠拧池衡肋骨上的肉,他又疼又敢怒不敢言。
“师姐你不要听他胡说,他这二十年也不是亲眼所见啊,还比我自己清楚不成?”宁舒分辨道。
被冤枉的池衡不甘心,又为自己解释:“我当然知道了,在来这里之前,我偷偷去了一次幽罗岛,遇到了璃戎那家伙,她和我说的。”
“阿戎?她还好吗?”宁舒立刻问道,池衡点点头,“伤好一些了,只是还不能随便走动,不过廉真却不在岛上,想是已经出来抓你了。”
听到廉真的名字,宁舒不由得一抖,楚卿如心思缜密敏锐,见师妹如此畏惧,也知她这二十年过得是怎样悲惨凄凉的,心中更是难过异常。
“我们还是先回缨灵那里好了,就算那混账来抓我,和你们在一起我也是不怕的。”宁舒说完了握紧楚卿如的手,池衡点点头,“我也不会再让他随随便便就抓走你了。”
“阿舒,这次我一定要护你周全,绝不会让二十年前的事再次发生。”楚卿如握紧她的手说道。
宁舒听到这话,确实也就不那么怕了,如今她不是孤身一人,大家都在帮忙助她逃脱魔爪,就算最后真的结局惨淡,也总算没有白白体验过这丰富的生活,又有什么遗憾呢?
回到缨灵此时所在的地方,池衡说他们见之间所在的位置离道魔之争太近,便去了更隐蔽的地方,只是那里又太隐蔽了,为了帮缨灵炼制符咒,他们出门找材料别提有多麻烦,池衡和宁舒抱怨着,又问她有没有听聆贝的内容。
这问题让宁舒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支支吾吾半天,说是听了但是听得太晚,池衡也不生气,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说道:“那就好,你知道我在想你就行了。”
宁舒看他满脸喜色,再傻也捕捉到了一丝熹微的诡异,她正准备解释,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楚卿如却说大概已经到了,池衡便欢天喜地跑去指路,留下宁舒一个人傻傻发呆。
这时,她怀里传出一声气鼓鼓的闷哼。
“让你水性杨花,活该!”
兔子弟弟的火上浇油让宁舒极为焦虑,楚卿如发现异常忙问她怎么了,宁舒跟师姐什么都敢说,于是急忙压低声音,“师姐,你是不是觉得有人喜欢我?”
楚卿如一愣,“阿舒你才感觉到么?师叔是真的很喜欢你的。”
“不是不是,我问的是……等等!你说什么?你说谁?”宁舒呆了傻了完全愣住了,怀里又是一声冷哼,兔子弟弟探出头,“装傻充愣!不知廉耻!”
他们已经到了,这是一处山巅的缓坡,一个歪歪斜斜快塌了的木塔下半部还稳稳当当,可上半部分只能靠在旁边的山崖上才不至于倒塌,池衡没听见两个闺蜜的隐私对话,高高兴兴带他们进去,宁舒一路大脑空白,进到塔中才恍惚听到缨灵那熟悉的妖娆嗓音。
“你们两个蠢死算了,阿舒蠢,你也被她感染了吗!”
“可是师姐啊……”
“还学会顶嘴了?”
池衡先一步走进去,“我们回来了!”
宁舒跟上进去后,看到房间里不只是缨灵和小易,正在微笑着给他们师姐弟劝架的正是呵呵掌门。
她慌忙拉上正准备上前打招呼的楚卿如一口气跑出了塔。
“阿舒?为什么要跑?”楚卿如疑惑问道。
宁舒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师姐,我好像……好像进入了白色相簿的季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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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塔就是宁哥的成田机场,没毛病了
白学时间到!
第79章 第 79 章
楚卿如听不懂宁舒的话,“师妹?发生什么事了?你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宁舒觉得眼下能帮自己解决燃眉之急的人只有师姐了,于是把她拉到一边的石头上坐好,“师姐,我给你讲一个叫白色相簿的故事,你听完就懂了,从前有一个遥远的东方国家,叫霓虹……”
“你们在干嘛?”易道然跟出来,想把她们叫进去,却打断了宁舒的话,她朝他摆摆手,“女孩子在讲闺房密话,你个大男人凑什么热闹,闪开闪开!”
见他走了宁舒继续讲下去。
讲故事的全过程,楚卿如一直秀眉微蹙,没有提出任何问题,直到听完,她也没说一句话。
“好了,故事就这样了,那么到了提出问题的时间,师姐你觉得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选呢?”宁舒终于可以问出终极的问题了。
“可我觉得她们都很好啊……”
“你是代入了男主了吗!不能选两个的!”宁舒开始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可是……真的很难选啊,明显他两个人都喜欢的,如果都喜欢,那不如不选的好。”
“师姐啊……你这种思想很危险的你知道吗……你不能靠避免问题去解决问题的!”
“但人不是问题,不能解决。”
楚卿如说得如此有道理,宁舒竟无言以对,她抱头抓头发,这时怀里一阵蠕动,兔子弟弟跳了出来冷哼一声:“我看这三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宁舒没想到他居然也还认真听了故事,可现在她哪有心思和兔子吵架,“你就不要出来骂我了,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见她一反常态,兔子弟弟想骂的话也骂不出来,两个人和一只兔子便齐齐沉默,半晌,楚卿如轻拍宁舒的手安慰道:“我清楚的,你所说的事情不过是映射自己眼下的处境,阿舒,你若是难做,不如等重获自由身后再想也不迟,你这些年苦海挣扎,哪有心思去想情爱纠葛,一时没有头绪也是自然。”
师姐的话让宁舒好受多了,她犹豫后说道:“师姐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师叔他……他这个人……他……”
“除了你,所有人都知道了。”兔子弟弟见不惯宁舒吞吞吐吐,气哼哼跳到她膝盖上,“我哥哥说,还是你先主动,如今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主动过了?我哪有!”宁舒觉得冤枉极了,可她突然想起雪夜那晚,又闭上嘴安静下来,“就……就算我有吧,那也是后来……也是无意识的,根本不能算主动……那要是这么说,那池衡对我的误会也算是我的锅,难道算我真的答应过他要和他成亲的?”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两人一兔齐齐回头,原来是容澈见她们走开时间略长于是前来寻找,他傻傻站在宁舒和楚卿如所坐石头几步的位置,她们二人聊得太过投入,丝毫没有注意他的到来。
宁舒猛地跳起来,兔子弟弟哎呦一声猝不及防被甩下地,可只有它这诶呦一声回荡在沉默之间,使得场面一度更加尴尬了。
楚卿如默默抱起眼神不断逡巡也不知所措的兔子,正想默默离开,却突然被宁舒拦腰抱住,“师姐求求你别走……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啊!”宁舒说得又着急又可怜,楚卿如本想让他们二人好好谈谈,现下又心中一软,迈开的腿再走不动第二步,可她又看看掌门,总觉得这样并不是办法,兔子弟弟这时却格外果断,他残忍的一点点掰开宁舒的手,见她不肯松开,硬是咬了一口,宁舒疼得退开好远,他满面怒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花心的风流债自己还去!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宁舒见状怎么肯让楚卿如走,又要扑过来抱住她央求,这时,容澈却开口了。
“呵呵,无妨无妨,我先行一步,你们师姐妹许久不见是该多聊。”
说罢,他便转身走掉,留下的两人一兔又陷入沉默。
宁舒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格外难受,她一向自诩不会犯原则错误,可这时又觉得自己做错了大事,一时茫然失措,楚卿如见她的样子也不忍多说,只想陪她多待一会儿,然而兔子弟弟生气了,它像一团暴怒的毛球,龇牙又在宁舒手背上咬下去。
“兔子小前辈,阿舒她也不是故意的……”楚卿如见这一下都咬出了血,心疼不已,赶忙劝解,然而兔子弟弟正义感爆发,才顾不上她低声软语,径直向还没回过神的宁舒骂道:“我从前还觉得你人傻点分不清人心红白举止轻浮而已,但好歹敢作敢当,是个……算是个值得倾心的姑娘,可如今!哼!我真是瞎了眼,你这个样子最是伤人于无形,最是狠毒,偏偏你又无知于此,旁人又无法怪罪,这才最是可恶!这二十年你受苦许多,却只见法术长进,心思倒变得和廉真那厮差不多的行事作风,你可知这二十年不仅仅是你在受苦受难,你知不知道阿如与心上人分别放弃丹术甚至动摇本心,都只为了精进营救你,还有容澈,闭关修炼为求速成险些走火入魔,他时时想你而自责,他们的日子难过得很,我想那傻蛋池衡也未必过了舒服的二十年,只是我不知道而已,你如今却只害怕自己做错事,不想做承担选择与责任的人,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宁舒咬着嘴唇,还是没忍住眼泪,听到后面已经泪如雨下,楚卿如这时厉声喝止,“我不许你这样说师妹!她若不是为了救我,又怎么会遭受如此劫难?她偏偏就是太想替人着想,才落得今天难过伤神的地步,你怎能这样说她。”
“你就知道护着她!她说什么都对!她怎么好!她如今这样,你和容澈也是自食其果,你们……和那故事里的三个人我看都一样,何须说别的,两个就可以:活该!”说罢,兔子弟弟转身跳跑。
楚卿如握紧宁舒的手,急切的想安慰她,可宁舒却抢先一步擦了擦眼泪,“师姐,它其实并没有说错。”
“不,它说得明明不对,阿舒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它一时气急,你不要自责,我们受的苦与你相比又岂有万分之一?时至今日你连自由还没有,实在不该承担这样的指责。”楚卿如想到二十年前廉真带走宁舒时的景象,也落下泪来,想到自己无能竟成了要挟的筹码,她更为难过,“说到底,都是我的错,起初我便对师父抱有那无妄的希望,总是想着他走错了路还能回头,直到他带走你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若是我早能杀了他,一切就不会是如今的样子。”
宁舒愣住了,她看着师姐眼中真实存在的杀意,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怎么也不敢想这个字会从师姐口中说出,不,这绝对不是楚卿如会说出的话,可她如今真的说了,宁舒知道这一切都是由自己引来的,她用力擦掉眼角和脸颊剩下的眼泪,止住哽咽,对楚卿如说道:“师姐,你不能这么说,以后也不要这么说,做你自己觉得对的事就好,不要动摇,有些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没法回头了,兔子弟弟没有说错的,这也不是你的错,可能也不是我的错,这件破事儿里面就没有任何错,但我可以让事情别再往更不好的方向发展,我想我知道要怎么做了。我要去找掌门,有些话是一定要说的,有些人也是一定要面对的,最起码,我得让关心我的人心理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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