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还不确定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害自己,可秦子川这番模样却肯定了她的猜测。
能够指使翠儿,同时又能指使陈家班,并且还能控制城门口侍卫的人,除了夏郡王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之前她怀疑指向要杀他的人是霍渊,毕竟霍渊之前几次对她动手,但依照货源的能力,绝不可能指使陈家班和城中侍卫。
还有秦子川,他一直都在向自己强调她逃不出云中,显然是十分清楚夏郡王的实力。
萧阮对夏郡王不甚了解,但在王府住了这么久,怎么也有听说到一些传闻。
传闻里面夏郡王云中三省说一不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是云中的土皇帝。
只要是他想要杀死的人,从来没有谁能够活着离开云中,更何况是她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夏郡王要杀自己,秦子川却救了自己,或许这也就是秦子川对她态度不阴不阳的原因。
“你为什么要救我……”
“你回去之后打算怎么办?”
萧阮紧紧咬着嘴唇,思虑了许久终是抬起头,去与秦子川异口同声。
两人愣了片刻,又同时陷入沉默。
车夫不时挥动着鞭子抽到马匹,清脆的声音传到两人耳边,隐约间似乎还有某种鸟雀从天空划过的声音。
萧阮忽然伸手撩开车帘,四四方方的窗口外面恰好有一只五彩的鸟儿扑闪着翅膀飞向远方。
朝鸟儿飞翔的方向看过去,萧阮的视线很快便被车壁阻断,想象了一下那只鸟儿尽情飞翔的模样。萧阮终是收回视线,将视线转向秦子川。
此时秦子川的眼睛同样看着车窗外的景色,窗口处的凉风将他头发吹得起起落落。午后的阳光斜斜的照在他的身上,仿佛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边,瞬间便中和了他身上忧郁的气息。
萧阮见他玉白般的手指拿着茶碗静静不语,想起之前月圆之夜事听到的埙声,忽然产生了一股错觉,总觉他手里的已经不是茶碗,而是幻化成了一个古朴的圆埙,正在吟唱着令人惆怅的曲调。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霍夫人?”
不知过了多久,萧阮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开口。
赵衍并没有向外人公开她的身份,可方才她分明听到秦子川称呼她为“霍夫人”。
“我想要知道你的身份并不难。而你,既然已经猜到是谁想要杀死,就应当明白接下来如何做才能保住性命。”
秦子川抬起头,目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声音里听不处半点喜怒,明明是关心的话,听起来却是叫人一阵火大。
萧阮咬了咬嘴唇,依旧有些不死心:“你既然知道我是霍恂的夫人,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派人通知他来救我?”
“我派他来救你,然后呢?”
对着秦子川向自己投过来的犹如看待白痴一样的眼神,萧阮面色又是一红:“如果你能够帮我通知霍恂来救我,我向你保证,霍恂一定不会威胁到你们在云中的地位。”
“威胁?”
秦子川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将萧阮的话重复了一遍,忽然抬起眼睛:“霍夫人,你以为世界上的事情都如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吗?”
“我……”
秦子川毫不掩饰声音里面的讽刺,萧阮一时间竟当真就觉得自己蠢不可及。
或许她可以让霍恂保证不把夏郡王收留赵衍的事情说出去,但别人又怎么会相信?
更何况,赵衍与霍恂之间又有着无法抹平的深仇大恨,就算霍恂单独前来,赵衍也不会放了自己。
甚至于,如果知道霍恂前来,赵衍和夏郡王还会设下天罗地网将霍恂抓住!
“好少爷,抛开夏郡王和赵衍不提,您能帮我吗?”
沉默了许久,萧阮终是忍不住再一起请求。
不知为何,她就是莫名相信,秦子川与夏郡王和赵衍不一样,他们并不是一路人,说不定他真的可以成为帮助自己逃走的人。
似乎是萧阮的眼神太过炽烈,秦子川目光在他脸上凝视了许久,依旧将视线转到一旁。
萧阮见此心间,顿时一片失望。
此次若是再一回到夏郡王府,她就真的成了笼中鸟,再不知什么时候可以重见天日。
萧阮紧紧咬着嘴唇,眼睛盯着秦子川看了许久,心头思绪万千,却不知如何才能说动眼前的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算外面忽然传来喧嚣的吵闹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竟然已经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的侍卫依旧在进行例行检查,有人将他们的车拦住,秦子川直接撩开车帘。
外面的侍卫似是看到了秦子川的脸,萧阮听得几声恭敬地行礼声,他们的马车便再一次启动。
“大公子,我有一件事一直不明白,你既然是夏郡王的大少爷,为何却不姓赵反而姓秦呢?”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由你承担
“王爷,这都已经过了几日,咱们的人一直都没有半点那女人的消息,您说她不会是真的是已经逃出云中了吧?”
夏郡王府,陈班主恭身看向主位上的赵枫,满脸忧色:“实不相瞒,这几日小人总是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着我,您说会不会是那个淮王察觉到了什么?”
赵枫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缓缓抬起眼皮,似笑非笑:“本王可记得陈班主不是这种胆小怕事之人,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害怕到来找本王了?”
“哎哟,我的王爷!您这话可真是打哪说起啊?小人往日里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还不是因为有王爷您给我撑腰吗?可这一次不一样,小人这不是把事情给办砸了吗?”
陈班主睁着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神情多了一分紧张不安。
房间一片安静,陈班主见赵枫眯着眼睛不说话,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突然白着脸跪倒在赵枫身边。
“王爷!求求你看在往日小人为您也出过不少苦力的份上,这次就帮帮我吧!我实在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淮王殿下给灭了。”
“唉,一直以来,本王都颇为看中你,还想着什么时候将你提拔到身边来,可是这一次你实在是辜负了本王对你的信任啊!”
赵枫垂眼看着地上的陈班主,却并没有让他站起来说话。
这一次他为陈班主广开方便之门,就是希望借他之手把萧阮给杀了。可他手下足足四个男人竟然都没能将一个女人杀人,这事办的着实是让人心有不悦!
“王爷,小人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啊!奴才可是死了四个得力的手下啊!再说奴才都已经看了,他们死之前有打斗痕迹,显然那女人还有其他的帮手,否则小人也不会将事情办砸不是?”
“这么说这还都怪本王事先没有通知你了?”
夏郡王声音突然一冷,陈班主顿觉身上传来一阵冷意,赶紧缩起身子摇头说不敢。
赵枫见此,眼睛里闪过一道暗光,缓缓直起身子:“陈班主,要怪就只怪你这人太贪,你可知那女人给你的银票都是从哪里来的?那可都是从淮王手里讨要的,上面还印着京城银庄的款,你得了银子急着花出去被淮王看出了端倪,难道还能怪在本往头上不成?”
“这,这……”
陈班主心间一震,整个人都呆立在原地。
几日前他在最醉春楼包了一个头牌姑娘,正好需要一万两的银票。当时他贪图方便,直接便将萧阮给的一万两银票拿了出去,竟是忘了看看上面落得是哪个银庄的款。
如此说来,这几日一直跟踪他的人必是淮王无疑!
确定了这一点,陈班主心间大惊,匍匐上前一把抱住赵枫的腿,满脸惶恐的恳求:“王爷,小人求求你了,这一次您一定要救救我啊!小人真的怕死,小人还想在您身边多侍候两年呢……”
陈班主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发抖,额头上也浸出了汗珠,再没有大班主的威严形象,倒像是一直可怜兮兮的老鼠一般瑟瑟发抖。
“好了,陈班主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大不了你被淮王抓起来就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嘛!总归我们两个这么深的交情,你一家老小本王都不会丢下不管不是?”
赵枫声音温和,但陈班主听在耳朵里,却像是如同遭了雷击一样瞬间白了脸。
他这次虽然没有将事情办好,但总归是为赵枫办事,如今赵衍的人每天跟在他身后叫他惶惶不可终日。他没办法只得来向赵枫求救,对方却说会帮自己照顾一家老小。
这样明显的暗示,陈班主若是再听不出来,那可真是白在赵枫身边混了这么长时间。
不同于别人,赵衍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但却被赵枫护在身边。且不说他根本不是赵衍的对手,即便他是赵衍的对手,想来也要得到赵枫的准许。
他今日来求赵枫更多的是赵衍的底,如果赵枫肯帮自己,那他倒也不畏惧那个起兵造反之人。但如果赵枫反对,他若是想要在赵衍手下逃生那就根本是出逃无门!
“王爷,小人求求您了!您就帮我这一次吧,小人发誓,以后一定会为您当牛做马,好好报答您……”
陈班主认清了现状,脸上的血色尽数消失,后退了一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向他恳求。
一时间,房间里竟是陈班主砰砰的磕头声,但赵枫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兀自抿着茶水不言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赵枫一杯茶尽,房内的砰砰声还没有停止,不觉皱起眉尖:“陈班主,你若是再不知趣,那就别怪本王收回刚才对你的承诺。”
这句话犹如一道定身咒,陈班主动作一僵,面如死灰。
如果赵枫收回承诺,不仅他要为这件事而死,就连他的家人也要随他一道出事!
陈班主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心,抬眼向赵枫看去,正好对上他居高临下的眼睛。那双眼睛黑气沉沉犹,犹如两块寒冰,透着不容置疑的寒光。
陈班主心间一震,浑身力气尽数褪去,一下便瘫在地上。
赵枫见此,颇为同情的叹了一口气道:“淮王对那女子感情极深,如今是你那里出现了纰漏,自然应当由你来负这个责任。”
“多谢王爷成全,小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茫然无觉地说出这句话,陈班主脸上再没有半点生气。
他正要从地上爬起来,赵枫身边的长随却忽然跑了进来。
“王爷,淮王殿下来了。”
赵枫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却见一抹朱红色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竟正的是赵衍。
“看来本王来的不是时候,皇叔您这是在教训奴才?”
赵衍一进得房间便看见陈班主跪坐在地上,眉梢一挑,唇边立刻绽放出一抹浓浓的嘲讽。
赵枫扫了一眼地上的陈班主,连连摆手:“衍儿真是误会我了。陈班主不是我的奴才,我怎么能有资格教训他?不过是陈班主叩谢行礼而已。”
“不知道皇叔给了陈班主什么好处?本王瞧着这陈班主似乎真的受了天大的恩惠呢!”
眸光微闪,赵衍不等赵枫开口便将视线转向了陈班主,拖着嗓音别有深意的开口:“陈班主,我估摸着你和你的手下怎么也得有两万两银票的好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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