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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看到只有老太太一个人，刚刚升起的那丝希望的小火苗瞬间就熄灭了。“大娘，您不是摔了一跤吗，怎么还出来了。这天黑了，仔细着路。”柳氏虽然厉害，却也是个知道好歹的人，大房两口子对他们是关心，那是出于对芸赶山这个儿子某些复杂的心思。可如今大房也是一大家子人呢，他们如今还算是二房的人，大房不会有他们的地方。
饶是如此，柳氏也是感激的。
“没事儿没事儿。”高氏心里也是难受，“这天黑了，你带几个孩子去哪儿啊？”老太太忧心忡忡的，“要不先到我们那对付对付，这大晚上的，虽说开春了，这天也凉，孩子还小，别给冻坏喽。”虽说家里已经吵翻了天，可她到底是不忍心让他们露宿街头的。
柳氏心里明镜似的，老太太一个人来的，肯定是家里没说通。那么一大家子人呢，矛盾不比他们家的少。老太太如今只是他们的大伯母，没有必要为了他们一家子惹得自家人不高兴。
这样一想，柳氏就更不肯麻烦旁人了。既然分家出来，有些事情总要自己面对才行。
“我记得东沟那边有个破房子，我们先去那儿对付一下，那房子也没有人住，回头跟里正说一声，修修那房子，我们一家住在那就行了。”如今他们单独分出一户来，村里是要给一块地建房子的。可他们现在哪里有闲钱，先把男人的腿治好了才要紧。幸好如今天气转暖，不然赶在冬天那才是真的麻烦。
高氏先是一愣，随即惊呼道：“东沟那个破房子不是吊死一个老光棍吗，那地方横死过人，可不干净啊，咋能带孩子去住呢？”老太太一听就不敢同意，“小孩子眼睛干净，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横死的人再有怨气，可不敢带孩子去那儿住啊。”老人试图说服柳氏，就想让她跟着去家里先住着。
这年代的人都信奉鬼神，敬畏天地。
高氏这样一说，柳氏也就犹豫了。
是啊，那地方吊死过人。民间的说法，吊死的人那是横死的，死了是要化作厉鬼的。她自己倒是能咬牙挺着，可是这几个孩子……柳氏的目光就落在小儿子悠悠身上，格外担心。老话都说孩子的眼睛太过纯净，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可别把孩子吓出个好歹来。
“没事儿，我是男人，有我在，我能保护我娘他们。”芸荣晟突然开口，小正太挺直了腰板，“大奶，你家里也一大家子人呢，我们就不去打扰了。”显然是怕老人难做。
芸思思也道：“大奶，我们不怕的，我们又没有做亏心事儿，不怕鬼的。”饶是这样说，小姑娘的脸色也不大好。
这个时代的人信奉这个，还真没有不怕的。
芸晴晴虽然不知道自家娘和大哥为什么不去大房对付一晚，却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事儿。她是仙人，知道所谓的鬼怪是怎么回事儿，哪里会怕。
“大奶，没事儿的，就算是鬼怪，也不会找我们这些跟他不相干的人。就算是真的有鬼怪，他也只找跟他有因果的。”她这话听得人云里雾里的，见气氛太过压抑，她就逗着怀里的悠悠，“悠悠我们去新家好不好？到时候姐姐带你玩。”
小悠悠虽然聪明，却不大懂得太多，小家伙笑眯眯的点头，“好啊好啊，去新家。”他拍着小手，还催促道：“娘咱们快走，悠悠都饿了。”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揉了揉小肚子。
见小儿子笑的眼睛弯弯，柳氏的心情都跟着好了几分。
“那大伯母我们先走了，您也早点儿回去吧。好意我们就心领了。”堵住高氏要劝慰的话，柳氏挤出笑容道：“等我们收拾好了，再请您和大伯去家里。”
高氏又追出了几步，“赶山媳妇，赶山媳妇……”一个劲儿的叫，却也说不出什么。
柳氏摆摆手，弯腰推着小推车努力往前走。
高氏下意识的追出去，“唉，唉……”老太太的眼泪在眼睛里打圈，芸晴晴看不下去，就慢走几步低声道：“大奶您别着急，天气暖和了，我们不会有事儿的，娘把棉被、衣裳啥的都带着呢。”
老太太一把抓住她的手，“好孩子，家里缺啥少啥了跟奶说一声，你爷爷他……”老太太抹了一把眼睛，“你们别怪他。”
正文 020东沟的破房子
芸晴晴自然知道，老太太这会儿说的是大爷爷芸伯仁。
她不怪，真的，她谁都不怪。
日子都是给自己过得，只要他们日子过好了，就什么都有了。
“那大奶，我们出门的时候没有粮食，大奶借我们点儿粮食吧。”芸晴晴没有客气，骨气不能当饭吃，一家老小总要生活的。
悠悠眨巴着大眼睛趴在姐姐肩膀上，期待的看着高氏。
这一次高氏没有迟疑的就点头了，“我一会儿让你伯父他们给你们送去，你们要是缺啥少啥了跟奶……跟大奶说啊。”老太太摸摸悠悠的头，“悠悠不怕啊。”老太太这个心疼啊。
小悠悠却一脸兴奋，“悠悠不怕，悠悠是男人。”他嘻嘻的笑，冲淡了几分伤感。
“大娘您回去吧。”柳氏高声道：“晴晴、悠悠回来了。”
芸晴晴就笑笑，抱着小悠悠快走几步跟上了大部队。
东沟这个地方还真是如名字一样，就是在一个山谷里，景色倒是不错。问题是，狍子沟村这地方到处都是山，住在这种地方随时可能遇到野兽，太不安全了。之前那个老光棍之所以住在这里，还是因为这地方没用花钱买，就是一个土坯房子。
如今老光棍死了多年，这房子早就破败不堪，只是堪堪能挡风罢了。门前那颗歪脖榆树让芸晴晴看着不大舒坦，柳氏看着那里的目光也有些畏惧，想来那里就是那老光棍吊死的地方了。
芸晴晴看了看满是蜘蛛网、老鼠、蟑螂等小动物的屋子，就皱了皱眉。这种地方，下雨保管要漏雨的。她抬头看了看天色，好在今晚是个晴天。
屋里有几处地方已经塌了，露出光亮来。芸荣晟就道：“我一会儿捡柴火把这堵住。”柳氏就点点头。
灶台也垮了，好在那炕上虽然没有席子了，却还是完好无损的。窗户虽然破烂不堪的，但是对付一晚也没事儿。明儿弄些纸糊住，这房子再简单修修，他们六口人住到冬天来临之前还是可以的。
“这地方挺好的，不能塌了。”芸荣晟四处都看了看，弄得满身灰尘，却也难掩高兴，只是他这强装出来的情绪没有人说破罢了。
芸晴晴却主动道：“收拾干净就好了，”
“嗯，娘也瞅着这地方挺好的。”天色已经擦黑，柳氏二话没说，放下推车就开始收拾屋子。
芸晴晴也把小悠悠放在干净地方，“悠悠乖，姐姐去收拾屋子啊，不然咱们晚上没地方住了。”耐心的哄了小家伙一句，芸晴晴本来还担心天黑小家伙会害怕，不想小家伙乐呵道：“那悠悠看着车，不让坏人偷走了。”
真是个聪明贴心的小家伙。
芸晴晴揉揉他的头，低声道：“一会儿就有饭吃了，悠悠别急。”惹得小家伙笑眯眯的点头，似乎极其乐观。
芸晴晴就松了口气。
芸荣晟提着桶，去不远处一个河沟里提水。芸晴晴觉得这地方真不错，有山有水的，要是没有野兽，这里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
柳氏看到芸晴晴跟着扫地，忙道：“晴晴你的头撞破了，快别干活了，跟悠悠出去玩，听话。”她手上不闲着，把蜘蛛网都挑开了，又忙不迭的把屋子里乱东西清理出去。
“娘我没事儿的，现在不晕了。”芸晴晴并不是娇气的人，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她自然要上心。
“那你难受可去歇着啊，你这孩子啊。”柳氏也是着急，自家男人还在镇上医馆呢，也不知道芸宝山那不靠谱的可还在那伺候着。
娘几个都是手脚勤快的人，忙活了两刻钟就收拾出来一个大面儿。
“嫂子，嫂子在家吗？”外面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来。
悠悠的声音响起，“成山叔，你是给我家送粮食来吗？”难得小家伙说话这个利索。
芸晴晴听到动静忙迎了出去，“成山叔你来了？”看到芸成山背上的粮食，她就笑了。
谢天谢地，有大半袋子粮食呢，可够吃用几天的了。
芸成山放下粮食，就过去捏了捏悠悠的小脸，把个小家伙捏的龇牙咧嘴的，他却恶趣味儿的笑。“小悠悠你这机灵鬼儿，啥都瞒不住你。”抬头看到柳氏，忙道：“嫂子，我和爹给你们送些粮食过来。”只要这一家子不去刮扯他们大房，送些粮食怕啥的？
芸成山有自己的小心思，就道：“家里粮食也不够吃，我们这晚上都是喝的稀粥呢。”他这可是话里有话，不是纯粹的闲聊。
柳氏也不傻，就张了张嘴，拒绝的话到底没有说出口。在二房出来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分到粮食，今年春天还没有春耕，他们的粮食最快也要秋天才有产出。可是如今手里也没有银子，这个粮食可是救急了。
眼瞅着芸伯仁拎着一个篮子，后面带着一个小姑娘进门，柳氏就道：“谢谢大伯了，这个粮食算我们借的，我们会还的。”
芸伯仁正在打量这个破败的房子，闻言就“嗯”了一声，眉宇间的愁容都掩饰不住。
芸晴晴忍不住打量了一眼那个小姑娘，比她还矮一些，进院就四处打量，瞧着就挺厉害的一个小丫头。记忆中，那好像是成山叔的大闺女——芸月月，别看比芸晴晴小了一岁，那小丫头可不是个善茬，平日里就极咬尖。
怎么大晚上的把这小丫头还给带出来了？
“这是啥破地方啊？”芸月月突然看向那颗歪脖树，“爷爷，这里是不是吊死了那个老光棍？”她话音刚落，芸晴晴就看到大姐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顿时眉头就是一蹙。
大晚上的，说的什么话？
再说了，不知道他们一家要住在这呢，这小丫头，也不招人喜欢。
老人们都忌讳，俗话说，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
芸伯仁就呵斥了一句，“月月别瞎说。”又道：“成山跟我进屋看看，月月你在这玩一会儿。”
芸晴晴隐隐有些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
柳氏这次没跟着进屋，芸荣晟跟进去，就听到芸伯仁叹气道：“成山你跟我去砍些木头来，把这些窟窿先堵住，明儿叫你大哥一起，把这房子给修修。”
莫名的，芸晴晴就松了口气，一抬头，发现自家娘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几分。
生活，总是有盼头的！
正文 021新家
人多力量大，有了芸伯仁老爷子和芸成山的加入，很快就用那种粗壮的木头堵住了那几个窟窿，这样晚上的安全也有了保障。
芸晴晴后知后觉，感情老爷子提着的篮子里装了好些工具，竟然还有一些干菜和盐。
屋子收拾好了，天也彻底的黑了。
芸荣晟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芸思思姐俩就用一个马勺闷了一锅的高粱米饭。芸思思又在一堆东西里翻出两个坛子，“娘之前腌制的小咸菜，在上房的厨房里，收拾东西的时候我都给抱出来了。”小姑娘还挺护家的。
悠悠不良于行，也不能走路，他就坐在一块石头上玩儿，也不知道玩什么呢，聚精会神的。芸晴晴走近了才发现，感情小家伙在那捉弄小蚂蚁呢。
“好饭了，悠悠饿不饿？”好心情的抱起弟弟，芸晴晴笑着道：“走喽，去洗手，然后去吃饭喽。”她虽是名义上的仙人，却也只有炼气期三层，还不能辟谷，这口舌之欲还是有的。饶是她之前吃的食物都是蕴含灵气的，如今闻到这最质朴的农家饭菜，依然忍不住吞了几次口水。
真是饿坏了！
也没有饭桌，柳氏让了芸伯仁和芸成山，两人都不吃。那边芸月月似乎跃跃欲试的，被芸伯仁看了两眼，小丫头也没敢叫嚷着要吃饭。
一家几口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忙活了大半天都累坏了，一人抱着一个饭碗大口开吃。
芸伯仁没有走，等大家伙都吃完饭了，才问柳氏，“赶山一个人在医馆吧，我让你大哥过去照应着，你们娘几个今晚好好歇着，我和成山先回去了。”老爷子忧心忡忡的，临走前又把芸荣晟叫出去，“你是家里的男人，你爹不在家，你得护好你娘和你弟弟、妹妹。男子汉大丈夫的，可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芸荣晟就重重的点了点头，“大爷我都知道。”直到芸伯仁祖孙三代走远了，芸荣晟才回来。
东西还挺多的，娘几个也没忙着收拾，只找出一卷席子先把炕铺了，又铺了被褥，娘几个就准备休息了。
“还是咱娘想的周到，这把席子都带出来了。”芸荣晟看着四处漏风的窗户，就故意笑着道。
芸思思拿出窗帘把窗户遮住，好歹能挡住一些风。又特意把芸晴晴和悠悠的床铺搬到没有风的地方，这才道：“怕是咱娘一早就想好了要来这。之前也幸亏家里置办不少东西，不然今儿要是没有这马勺，咱们饭都吃不上。”
到底是少年人，几句话就开始乐观了。
悠悠今天似乎格外兴奋，他不能走路，就在炕上打滚，一圈一圈的，也不怕谁不小心踩到他。
“我有新家喽，我有新家喽。”小悠悠奶声奶气的叫着，期间夹杂着芸晴晴的说笑，“你呀，小心点儿，差点儿绊倒了大姐。悠悠快过来，晚上凉，赶紧躺被窝里。”这屋子到底几年没有住人了，炕自然没有烧火。尽管身下铺着厚厚的棉被，可依然很凉。
这个破房子早就没有了房门，之前芸伯仁老爷子和芸成山砍了一些木头简单围堵了一个房门，却也是防着君子不防小人的。
芸荣晟直接把那小推车推到厨房，堵住了门的位置，又用一些东西顶住了，这样才觉得安心了许多。
家里还有几根蜡烛，大家都舍不得用，就摸黑忙活着。
“悠悠今儿怎么这么高兴？”柳氏看着孩子们这样积极，难得的，心里的阴霾也散了几分。
“小叔和小姑欺负我，我不喜欢住在他们家。”悠悠软软糯糯的开口，爬过去抱着柳氏的腰身，“悠悠喜欢新家，娘，咱们就住新家好不好？”他眨动着大眼睛，借着月光，柳氏看到小儿子满脸的期待，一瞬间心就跟着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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