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早餐过后，小雪三人收拾行李，雨竹和方栩在屋子里喝茶聊天。站在窗户看着院里的菊花，再侧脸看身边高出自己一个头的方栩，突然开口，“栩，有笔墨吗？”
挥笔泼墨，片刻功夫，一簇簇盛放的菊花绽开在了白色的宣纸上，方栩忍不住拍案叫绝，那花或抑或仰，若飞若舞，似歌似笑，姿态万千，栩栩如生。
雨竹换笔继续在左上角写下一首绝句：
飒飒西风满院载，蕊寒香冷蝶难来。
夭桃红杏枉含妒，铁骨霜姿傲衷开。
落款时，细细勾勒了一枝竹枝，收笔完工，抬头笑吟吟的看着一脸惊叹的方栩，“怎么样，这样可好？”
“好！好！好！”方栩连声赞叹，突然沉默的盯着雨竹半晌，“月瑶，你告诉我，你莫不真是那月中仙子，会诗会画会医，心地善良美绝人寰…”越说到后面眼神越黯淡，“月瑶，这幅画能不能给我，让我证明这一切不是做梦……”
看着方栩失落的眼神，雨竹只觉得心微疼，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他，“傻瓜…这画本来就是送给你的…”抬头看着方栩苍白的脸，伸手为他轻抚心口，“送你是因为这画本是为你所作，月瑶不是仙子，只是一个忘记前世今生的可怜人，若不是栩救我帮我，月瑶今日不知会在哪里。栩，谢谢你，栩可曾知道，对月瑶来说，栩才是那高高在上的仙人…..”
腰间一紧，雨竹被方栩紧紧地抱在怀中，埋首在那单薄却宽阔的胸膛，雨竹只觉得心无比安宁。
“月瑶，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十八年的疼痛都变得那么值得。月瑶，此生有你足已……”
☆、第30章 艾县方家
第30章 艾县方家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腊月二十六这天进了艾县。艾县是幕阜山下的一个小县城，修水穿城而过，从幕阜山向彭蠡泽流去，一条不知名的小河从九岭山上流下，在艾县城东注入修水，两山两水让这个小县城别具风味，江南水乡的味道浓郁迷人。
雨竹下车时带着面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得方陈氏格外喜爱。对方父的礼才行一半，便被方陈氏亲热的拉进了屋。方栩早就将雨竹的事事先写信回来告知，此刻方府的人对她是敬若神明，如今见得这般绝色，让方陈氏的心更加欢喜了。
“外面天冷，让他们爷几个在外面寒暄吧，咱们进屋去。”雨竹回头看了方栩一眼，还未看清他的表情便被拉了进去。“姑娘是叫月瑶吧？”
“是栩——方公子取的，我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了，还好公子菩萨心肠，救我一命，又收容我…”雨竹缓缓开口，声音如出谷黄莺。
“姑娘才是菩萨心肠哩，”方陈氏乐呵呵的带着雨竹去了客房，“姑娘就安心在方府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别拘束…”
“多谢夫人，这已经很好了，月瑶感激不尽，让夫人操心了。”雨竹盈盈一拜，乐得方母笑眯了眼睛。
“那月瑶先休息一下，等一下去前厅吃晚餐，为你们接风洗尘。燕儿，你和小雪伺候小姐梳洗吧，细心点儿啊….”
送走方母，雨竹进了内室，早已准备好了热水，洗尽一身风尘，浅浅的睡了个小觉，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时，她便起床梳洗了。燕儿敲门进屋时便看到一身浅黄色冬裙的雨竹，一根银丝带系起额上青丝，一双美目波光流转，巧笑倩兮，小丫头顿时就愣在了当场。
“燕儿，怎么了？”
“月瑶小姐，你真美，难怪雪姐姐说燕儿一定会看傻。”燕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端过一盆清水给雨竹洗漱。
“燕儿也很可爱啊。”雨竹笑道。燕儿跟小雪看起来差不多大，十四五岁的样子。眉眼清秀，说不上惊艳，但看着很舒服。
“燕儿还从未见过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子，比花朝节的花神漂亮多了，小姐就像是月中仙子，不像我们世间的人。”燕儿边给雨竹梳头边发表感慨。
“小姐你看，燕儿的嘴啊像抹了蜜似的甜…”一旁铺床的小雪闻言笑嘻嘻的打趣。
“人家说的是实话。”燕儿乐呵呵的强调。
三人打着趣儿刚拨弄完，方栩就过来了。见雨竹弄好了，便吩咐两个丫鬟去前厅帮忙，自己带着雨竹逛逛自家院子。
方府不大，在这个小县城倒也勉强算得上富贵人家。府上不过十来个护院，十七八个丫鬟小厮，七八个婆子。整个方府也才六七个院子，大小不一，但却假山水榭错落有致，灰瓦雪墙朱栏绿轩映着园中的草木，倒也美不胜收。
一路走来一路了解方府的人，在回艾县的路上方栩已经讲过了不少，但是记熟一些总是好的。
方父方洪有一妻两妾，嫡妻陈氏过门时身体不好，一直养病，于是方洪第二年又去了妾王氏，次年生了长子方兴。方兴昨日去邻县堂叔家贺寿，这会儿估计快到家了。方兴是陈氏一手养大的，虽是妾侍所生，确当嫡子对待，自小跟着父亲学习经商，现已不亚于方洪，方家的酒楼门面都扩大了不少。方兴三岁时陈氏才怀胎生下了方栩，三年后又生下了嫡长女方沁，方沁昨日随大哥一起去了邻县，等一会应该就能见到了，每每方栩说道这个妹妹都会满眼温柔，说她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上门提亲的人数不胜数，她硬是看都不看一眼。说道方家兄妹的婚事，方父方母就觉得头疼，长子方兴都22了，硬是一提婚事就跑路，说什么等做出点成就再谈娶亲的事，方栩自幼多病，倒也算了，可是方沁已到婚龄，却也是这般执拗，偏偏两老又舍不得打骂，只得由她去了。妾李氏是陈氏的表妹，进门后第二年就为四十岁的方洪生了个儿子，取名方荣，年方九岁。方洪老来得子，甚是疼爱。方荣自幼聪慧，又喜欢跟着方栩读书，虽才九岁稚龄，却也是半腹经纶，颇为懂事。
两人边走边聊，刚走到主院门口，就听说方兴兄妹到家了。进了前厅，便看见一身墨绿长袍的方兴在喝茶，方荣则缠着一身粉色襦裙的方沁讲出行的趣事。
方兴跟方洪有五分相像，五官更加硬朗一些，浑身透着跟方栩一样的儒雅之气，这一点，三兄弟倒是很像。雨竹对这个传说中的大哥倒是很欣赏。方沁已经及笄，一张精致的瓜子脸，肤如凝脂，眉若远黛，眸若星辰，小巧的鼻子娇艳的樱唇，是个不折不扣的古典美人呢。难怪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
见到雨竹二人进门，方兴眼里掩饰不住的惊艳，半晌放下茶杯对雨竹行了一礼，方沁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璀璨的星眸，蹦到了雨竹面前，拉着雨竹的手惊呼：“你一定是月瑶妹妹吧，果然是美若天仙，不对，哪是美若天仙，依我看，天仙也没妹妹美，对不对，二哥……”
雨竹看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娇俏女子，淡淡笑开，果然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方栩听了妹妹的话，不自然的咳了一声，笑道：“还是小妹有见识一些。”
几人闲谈间，晚饭已经摆上了桌，一家人都一次落了座。这是方家人第一次看清雨竹，方洪看雨竹的眼光有些复杂，刚才陈氏告诉他，雨竹之前穿的那身银色缎子可能是千金难求的云缎。陈氏娘家是做绸缎生意的，曾经见过几匹雪缎的料子，雪缎对于商人来说，无疑是最高级的缎子了，而云缎比雪缎更精贵，因为云缎一直是皇宫贵族的贡品，一般人家就算有钱也不能穿的。那身银色纱裙比雪缎更细致柔和，定是云缎无疑了。单那套裙子就足以抵过方家几座酒楼了。那月瑶，定是王室宗亲吧。
傻子都看得出方栩对月瑶情根深种，只是不知能否得善果。
雨竹给众人一一行礼后，方洪复杂的眼神让她心思诧异，脸上却仍是矜持的笑意。
“听说你是我二嫂，是真的吗？”方荣憋了老半天，终于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了一句。
正在喝茶的两人立刻被呛得满脸通红。李氏拉过方荣，一脸歉意的看着雨竹：“月瑶姑娘别介意，小孩子不懂事。”
雨竹定了定神，温和的笑道：“三少爷真可爱。”
方荣挣脱李氏的桎梏，蹭到方栩怀里，笑嘻嘻的对雨竹说到：“二哥叫我荣儿，姐姐也叫我荣儿吧。刚才我听见姐姐叫二哥也叫的名字呢。”方荣一脸的天真无邪，可惜掩饰的不好，眼里的恶作剧被雨竹看得真切，真是人小鬼大。从容的笑了笑，“早听说荣儿聪慧过人，今日倒是领教了，假以时日，荣儿蟾宫折桂不在话下。”
一席话说得众人喜笑颜开，对这个美貌女子的聪慧又多了一分赞赏。雨竹轻轻转头，毫不意外的撞进一片温柔之中，不禁低下头灿烂一笑。
☆、第31章 除夕
第31章 除夕
在方家安心住下，跟方栩调理身子，按时给他按摩至阳穴和檀中穴。在众人的忙碌中，除夕临近。小县城处处贴春联，放鞭炮，好不热闹。
方府书房，雨竹和方家兄妹正在谈论着对联。方荣第一个列出来：
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
雨竹一愣，这不是孟昶的传世名句吗？这个时空从楚汉之争分裂，向另一个方向发展，宋朝的诗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啊。
“荣儿，这是你自己作的？”下意识的问，或者他也是穿来的？
“这是前朝第一才子徐文友所做，他这是借花献佛呢。”方栩笑着解释。雨竹叹了口气，也提笔写了副对联：
家和万事兴，人勤百业荣。
方洪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雨竹搁笔，细看了看对联，字体娟秀，倒是字如其人。这对联写的很浅显，却是真真的一对好联呢。“栩儿，把这副对联誊好，挂到这书房的墙上去。
雨竹有些受宠若惊，方栩则笑着提笔誊写。
除夕之夜，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团年饭，看着周围的欢声笑语，雨竹突然有种苦涩的感觉。就算在前世，生活了二十多年，又跟家人吃过几次这样欢愉的年夜饭？这一世的家人呢？自己失踪了半年，为何却不见有人找？
看到雨竹的黯然，方栩心疼不已，一块鸡肉放到碗里时，打断了雨竹的思绪，抬头便看到那温馨的笑，此刻只想跑过去拥在那个人温暖的怀抱里，可是想到这事一千多年前的社会，又不得不忍着。对方栩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安心的低头吃菜。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脱众人的眼睛，桌上就这么一对人，每个人都擦亮了眼睛呢。陈氏盘算着是否该让儿子表示表示的想法被方洪否定了，虽然他对这个儿媳妇很是满意，可是毕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雨竹现在连家人都找不到，怎好提亲事呢？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饭后各事完毕已经是深夜亥时初更了。方栩一如往常的送雨竹回院子，雨竹住的地方和方栩住的院子很近，离方洪夫妇倒是挺远。进了小院，雨竹抬头看着红红的灯笼下，四处喜庆的颜色，心里开朗了许多。看了看身边的男子，幸福和苦涩交织弥漫。
“月瑶，怎么了？”见雨竹停了下来，方栩亦停下脚步问道。
“栩，我想跟你谈谈。”雨竹说的很认真。
方栩愣了一下，“那进屋再说吧，你老是穿这么少，当心风寒。”
无法拒绝那温柔的疼惜，乖乖进了屋。方栩倒了杯热茶放到雨竹手里，这才坐下，认真的看着她。
“栩，我知道伯父伯母的想法，你过了年就十九了，是该到了娶亲的时候了，可是，我——”
“大哥都不急，我急什么。”害怕听到心碎的话，方栩下意识的打断，不自然的笑笑。
“为人父母，谁不想早日抱孙子呢，栩是聪明人，何必要回避这个问题？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月瑶——”
“月瑶，这名字是我取的，你说，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我从来都不曾逃避，只是一直都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此生非月瑶不取！反正我的命也是你给的，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
“你的心悸之症按方子服药，有小栓每天按摩，自然无碍……”
“你明知道我不是指的药方……”方栩叹了口气，“月瑶，你在担心什么？”
“我只是不想你这样漫漫无期的等下去…”
“可是我愿意啊…”方栩握着雨竹的纤手，轻声诉说。
雨竹站起身，走到窗前，让窗外的寒风清醒一下自己的头脑，转身面对着方栩，“若是一直想不起来呢，你还能等一辈子吗？”
方栩走过来将雨竹轻揽入怀，温柔的笑道：“月瑶，若是你，等上一辈子那是我的福气，若是几辈子，那是对我太好了，我怕上苍会妒忌……”
☆、第32章 琉璃碎
第32章 琉璃碎
春节一过，雨竹便和方沁一起过着大家闺秀的生活，跟方沁一起刺绣，跟方栩一起看看书，带着方荣出去感受一下市井的味道，听他们讲着奇人趣事，生活的很是惬意。令她最感兴趣的还是景朝太子复国时那个神秘男子的故事，据说太子复国时正遇上瓶颈，一个绝色少年突然出现在军营，与太子同吃同住，为他谋军布阵，收复了西北大营和东北大营，三面合围之下终于击败了裕王龙裕，就在太子登基之日，那男子又神秘的失踪，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人见过。人们一时都传言那男子乃天人，太子乃真龙天子，因而上天派那男子来助太子一臂之力。而新帝登基至今半年有余，却后宫空虚，传闻却是因为对那男子念念不忘，更有不少好事者进献男宠进宫，谁知被新帝怒斥，贬官的贬官，削侯的削侯，传言这才少了些许。
不知为什么，雨竹老是觉得这些故事跟自己有着丝丝联系，可是一细想，脑袋便疼痛无比。这些日子一直在吃药，三更半夜经常会头疼而醒，雨竹知道这是药效发挥作用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痊愈。
华城。唐婉在雨烨的搀扶下走到了院中的躺椅上，躺了整整半年，最近终于好了些，能下床行走了。雨诺乖乖的跟娘亲讲着今天先生交的东西，让唐婉心情好了许多。
雨叶三姐妹一大早去西山寺上香了，为娘亲和妹妹祈福。千秋阁和东方朔的情报网大海捞针，雨家的所有商号都接到密令，可是雨竹还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只能本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想法安慰自己了。三人上了香回家的路上，听到街上的人在谈论着祁山派的什么喜事，雨石这才想起已经好久没有李潇的消息了。自从上次在科尔沁一同回来之后，就没怎么见过面，只是鸿雁往来，可是雨竹出事以后，心力交瘁下一时忙不过来，连书信都少了。她很明白两人之间的感觉，可是李潇却从未对她许下什么诺言，也不曾说过什么表露心迹的情话，他对她只是用心去守护，可是越是这样，却越让她心中不安。差了碧衣去打听详细，跟着雨叶雨阳回了山庄。
16/29 首页 上一页 14 15 16 17 18 1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