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随着日子渐近,这种不安愈加的繁重起来,总是莫名的心慌,算算日子,还有不到两日的路程,究竟抵不过担心,让泉带着另一个玄门弟子前去接应,方栩身边还有个武功数一数二的玄门侍卫阎护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隽城龙虎山坳,正在进行一场大战,阎已经招架不住了,阴山四怪的武功好生邪门,又是四胞胎,天生的心灵相通,配合的天衣无缝。还有一天就到艾县了,拼死也要完成任务,将方栩安全送到艾县。方栩正在与一个武将合力对付几个黑衣人,大队人马估计还有半个时辰才到,方栩思家心切,带着两名统领先行出发,官兵后面步行个跟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伏。车夫早已身首异处,剩下的一名统领被两个黑衣人引开,阎正与阴山四怪周旋,方栩和另一名统领也在对付其他几个黑衣人,皆是苦苦支撑,一刻钟后,三人发现身软无力,毒!阎分不开身,正咬牙还击时,只听一声惊呼“状元爷”!然后瞥见一只利箭射向方栩,那惊呼的蓝衣统领已无力带着方栩躲开,一咬牙站到方栩面前,利箭瞬间穿透了他的胸膛,就这样在方栩面前倒了下去。泉和魇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立刻上前,一个护住方栩,一个去帮推死挣扎的阎。又是一刀切到背上,阎喷出一口鲜血,看着加入战局的泉和魇,如释重负一般,闭上眼倒了下去,“小心,这附近有毒……”
泉和魇来不及心痛,听闻阎的叮嘱,分外小心的控制自身的呼吸,有毒也可以少吸一些,可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太想当然了,不过一刻钟,发现自己已是内力全无。地上躺下了零零散散的黑衣人,此刻对方只剩阴山四怪,可是这边只有他们两人了。
又是一支利箭过来时,魇连举刀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一挺挡在了方栩身前,闷哼一声软软的倒了下去,方栩还来不及相扶,又是一只利箭穿透左肩,当下亦是一口鲜血喷出。
阴山四怪嘿嘿一笑,给了泉胸口一剑,二怪转身向方栩袭来。千军一发之际,一柄玉扇飞过来挡住了二怪的攻势,展云飞奔而来,司马锐和上官逸紧随其后加入了战局。阴山四怪相继与阎和泉相斗早已耗去大半精力,此刻只想摆脱众人,迅速离去。展云本是去艾县为雨竹贺生辰,没想到眼见快到了还遇到了这等事。周旋了两息忽闻司马锐惊呼,状元爷?!展云大惊之下看过去,那靠着马车的红衣男子不是方栩是谁?!这一分神,胳膊上被狠狠地刺了一刀,司马锐和上官逸见主子受伤,二话不说全力诛杀四怪,展云则吊着手臂走过去将方栩扶到了边上相对安全的地方。
阴山四怪在两人合力攻击之下连连后退,不禁急道:“秦仙子,还不出手,休怪我兄弟翻脸….”话音刚落,一支利箭直直射向展云,司马上官二人大惊,飞奔而去护主子,四怪见状,洒下一片暗器后遁入密林逃了。
司马锐二人清理了战场,那黑衣人不过都是些江湖散人,将奄奄一息的泉抬到了展云身边。看了看口吐白沫的马和四分五裂的马车,叹了口气边等着大部队边简单的包扎伤口。方栩的箭伤带毒,他们三人也莫名其妙的中了毒。
陈升看到面前横七竖八的尸体和路边带伤的众人,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进了看清王爷和状元爷竟然同时受伤时,只觉眼前一黑,登时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天色渐黑,众人打着火把连夜前进,希望在天亮能赶到艾县。
雨竹正在方家与方家母女喝茶,突然心跳一滞,接着不可遏制的急速跳动,手里的紫砂杯“啪”的一声,应声而碎。方母和方沁吓了一大跳,只觉眼皮没来由的跳个不停。
回过神,唤过身边的碧落,“你连夜带人去接应一下,我,还是不放心….”
碧落看了看雨竹苍白的脸,立刻奔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雨竹就满脸疲惫的到了方家,方家一家人都已在大厅等着了,方沁看着雨竹略带苍白的脸,无声的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互相汲取一丝力量。
辰时初刻,碧落狼狈的奔进了大厅,一屋子的人顿时起身望着满身露水的女子,等着她带来的消息。“主子,方少爷估计还有一刻钟的样子到家,他——受了很重的伤……”
雨竹本来苍白的脸上更无一丝血色,方家人更是惊慌不已,方仲回过神来立刻谴人去寻最好的大夫,雨竹则艰难的开口;“阎呢,泉和魇干什么去了?!”
碧落脸色一黯,“阎和魇均被毙命,泉重伤奄奄一息….还有展公子和他两个属下都负伤,每个人都身中剧毒…..属下从未见过此毒,不像出自中原…..”
众人一惊,震惊中带着一丝惊慌失措,展公子,他不是神医吗?他也中毒了?!
雨竹死死地捏着拳头,冰冷的声音略带颤抖,“快马加鞭,让二姐赶紧赶过来….”
碧落刚走,方栩就被抬进了方府,箭矢已经取出,嘴唇乌黑,脸上毫无血色,昏迷着毫无生机的样子,方母一看当场晕了过去,方兴和方沁连忙将方母送回房间,雨竹和方仲则一起进了方栩的房间。
一干医师流水般的进进出出,皆摇摇头离开。
方洪红着眼睛坐在旁边,紧握双拳是自己平静下来。
雨竹靠在床头,亦是死死地握着拳头,时站时坐,第一次这般手足无措,六神无主。面如白蜡,手心都掐出血来了,却硬是不让自己哭出来。
方兴和方沁进屋时,郎中还在进进出出。方兴一眼便看见雨竹粉拳里殷红的血滴落,忙叫了方沁包扎好。才包一只手,展云便冲了进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随性的司马锐迅速扶住。
方洪一见展云进屋,立刻请恩人上坐,展云的手臂被包扎的很结实,只是那毒却无能为力,已经放了消息,这俩日想必云刹堡和宫里都会来人吧。此刻,展云丝毫不担心自己身上的剧毒,只是心疼的看着雨竹手心的殷红,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换一个健康的方栩陪着她,只要她好,纵然微笑不是为了自己,也知足……
良久,雨竹终于坐了下来,一脸苍白的看着展云,“到底怎么回事?”
展云轻舒了口气,把过程说了一遍,又强调了一下,“四周没有毒气,我们怎么中毒的都不知道。以我的功力,若下毒,我定然会有所察觉,可是我连对方怎么下的毒都不知道。”展云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没用!
雨竹却无视他满眼的自责和解说,满脑子在听到“秦仙子”三个字后便一片空白,半晌,苦笑道,“不管怎样,多谢展大哥相助,你也受伤了,该好好休息才是,二姐应该后天就能来了,毒肯定能解的…..”
将郎中遣送了出去,探手为方栩把脉,心跳弱的让雨竹本来苍白的脸更无一丝血色。点了几处大穴,在方兴的帮助下将他扶坐起来,自己盘腿坐在后面,为方栩渡气。时间一点点流逝,细密的汗珠渗出额头,脸色越来越难看。方家父子不忍看下去,连声劝她休息一下,毕竟雨竹不是普通人,除了一丝差错他们都担待不起。
雨竹置若罔闻,不停地为方栩渡气,上官昭和司马逸轮流加入渡气的行列,碧落回来后,亦是加入渡气的行列。直到黄昏时分,方栩终于睁开了眼睛,方家人立刻围了上来,问寒问暖。雨竹坐到旁边径自调息,直到方家人都自觉出了门,屋子里只剩两人的时候方才起身坐到床边。
看着彼此同样苍白的脸,都是一样的心疼,两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仿佛害怕下一秒就要分开一般。
“月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栩是无辜的啊….“雨竹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水肆意滑过脸庞,无限的自责与悔恨涌上心头。
方栩心疼的擦着眼泪,“傻丫头,怎么能怪你呢,只是遇上了强盗而已。”
“不是的,不是强盗…..是秦茹…..她还是恨我…..”雨竹断断续续的讲述了以前的事,泣不成声……
方栩默然的听完雨竹的叙述,抬手擦拭着泪水,淡然道,“月瑶,无须自责,善良不是你的错,栩能为你付出,很开心…..”
雨竹伏在他身边,失声痛哭,半晌收起眼泪,“栩放心,姐姐过两天就到了,栩一定会没事的……”这话与其说在安慰方栩,还不如说是在安慰她自己。
方栩爱怜的为她擦干残留的泪珠,“傻丫头,栩若能活,定将竭尽全力的活下来。”
“栩一定会好起来的。”雨竹哽咽。
“傻丫头,你一向理智的,你已让栩多活了一年,栩此生能遇上你已是莫大的幸福,纵然….栩今生负你,来生定会抓住再不放手…..”
“我不要来生…..”雨竹泣不成声,第一次想任性一回,“我要栩活下来,不要来生……”
方栩吃力的揽过雨竹的头,轻轻在雪白的额头落下一吻,拭去眼角的泪珠,勉强的笑了笑,轻声道,“爹娘在门口吧,月瑶让他们进来吧。“
☆、第43章 殇(2)
第43章 殇(2)
第二天傍晚,雨石雨阳雨谨匆匆赶到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满眼的白色。
雨竹一身素衣,静静的看着灵堂中间那方漆黑的棺材,里面躺着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星眸紧闭,一张清瘦完美的脸挂着淡淡的笑意。灵堂很吵,但雨竹什么也听不见。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那张脸,目不转睛,一动不动。
她看见黄昏中,蓝衣少年沐浴着夕阳,拨弄着菊花,转头给了她一个太阳般温暖的笑,一双星眸璀璨生辉,带着些许腼腆,轻声相问,“姑娘可好些了?”
她看见晨曦中,少年为她温柔的系上披风,细心的系着带子,心疼的责备,“这么冷的天,穿着少怎么行?”
她看见雪花纷飞的窗前,少年拥着她,在耳边低喃,“月瑶….此生有你足矣……”
她看见除夕之夜,少年细心的为她夹菜,温暖的笑容让她找到了家的温馨,他默默地笑,“月瑶,别怕,我在你身边……
她看见烛光摇曳中,少年将她轻揽入怀,揉着那如墨的青丝,一分温柔两分心疼七分坚定,“月瑶,若是你,等上一辈子那是我的福气,若是几辈子,那是对我太好了,我怕上苍会妒忌……”
她看见接天莲叶无穷碧的小河边,淡淡的月光下,少年搂着她,生涩而温柔的吻,耳边是他温柔的低喃,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月瑶,渺渺时空,茫茫人海,与卿相知,莫失莫忘…”
她看见西塘阁楼上,少年紧紧握住她的手,眼里温柔如水,“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她看见一地迷离的竹林里,少年抱着她,细致缠绵的吻,目光温柔而坚定,“月瑶,我一定甲第登科,十里红妆把你娶进方家,此生定不让你受委屈….”
……
雨家兄妹看的好不心疼,唤了好多声都没应。雨石扶着雨竹的手臂,哽咽道:“小妹,姐来晚了,对不起…..”
雨竹好久好久终于回过神来,看了看身边的哥哥姐姐,无力的笑了笑,“姐——”然后便倒了下去。
雨谨立刻将雨竹抱起,由方沁带去了后院的厢房。
雨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一睁眼,便看见雨石雨阳关切的目光,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屋里门外的人,听见这撕心裂肺的哭声,却都松了一口气,能发泄出来就好了。
第二天,是方栩下葬的日子,雨竹在坟前跟方栩聊了一整夜,然后一连七日,都在坟前安静的抚琴。
“鸳鸯扣,菊花酒,碧水映长天泛远舟,饮不尽离愁,岸边柳絮沾衣袖,岸边柳絮飘飘沾衣袖。灯如昼,抛红豆,天边月弯弯为谁瘦,倦鸟归来后,谁将相思轻弹奏,谁将相思悠悠轻弹奏。
花满楼,楼满花香君知否,月色多温柔,如你曾经牵着我的手,花满楼 楼满花香凭谁嗅,风雨晚来秋,落花点点化作春水流。花满楼,楼满花香君知否,有暗香盈袖,似这般良宵一醉方休。花满楼,楼满花香为谁留,明年花依旧,只恐红颜易老空白头,明年花依旧,只恐红颜易老空白头……”
“月瓣似乎凋谢,倒映在那湖边,点亮湖面一个圈,一个人的感觉,静静的看着天,不知道天有多远。像出列的孤雁,游弋在白云间,划不完美的和弦,屋檐上冒着烟,对烟囱说再见,这一去就是永远。
多少离恨昨夜梦回中,画梁呢喃双燕惊残梦,月斜江上 棹动晨钟,前梦迷离,渐远波声,笛声悠悠,春去匆匆…….”
展云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心痛的快要麻木,原本的一丝嫉妒荡然无存,只是满眼的心疼和担忧。她已经在这里低吟浅唱了七天了,声音已经暗哑,琴弦上到处可见斑驳的血迹。
上官昭和司马锐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跟随展云十多年,从没见他如此颓废过,刚解了毒的身体本来的羸弱不堪,又执拗的不肯休息,没日没夜的守着雨竹。此刻,两人莫不是形容枯槁,面色苍白,不过七日,身子堪堪瘦了好几圈。
雨家兄妹和方家父子来时,画面依旧,雨竹单薄的身子在坟前低唱,几日不进米水,身子已经摇摇欲坠。而展云一如既往的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静静的看着,一个比一个憔悴。
雨石雨阳心酸不已,泪流满面的奔了过去。
“妹妹,听话,咱们回家好不好?”
“妹妹,你醒醒行不行?你这样子,不仅我们担心,方公子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啊……”
“竹儿,,,,,,”
“嘭”的一声脆响,雨竹手里的古筝碎成几段,众人愕然,转头看着出手的雨谨,一脸的心疼与责怪。
琴没了,雨竹愣了好久,心瞬间似乎被掏空了一般,不知所措,半晌终于回神,勉强的笑了笑,“栩说喜欢听我弹琴,我只是随便谈了几曲而已,哥哥何必毁了这上好的琴……”说着就要站起来,不曾想双腿麻木间又跌坐下去,雨阳赶紧伸手扶住,雨谨一脸的无奈,“竹儿,你可知你这般,我们有多心疼,,,,,,”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没事了……”苍白的笑了笑,转头看着同样憔悴的展云,一丝愧疚涌上心头,“沐云哥哥,竹儿没事了,你应该好好调养身体才是……”这话音未落,便是再一次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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