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一块碎石跌落在地上,洞口的石头开始摇摇欲坠。陈瑜从雪松怀中出来,跟他并肩站在一起,提着剑看向洞口,严阵以待。
眼看洞口就要坍塌,雪松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死死抵住松动的巨石,把狼群挡在洞外。然而嗅到洞中虚弱的蛟龙气息,被它的血肉诱惑到的几匹狼野狼却不肯轻易放弃,更加猛烈的攻击起来。
看着雪松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陈瑜觉得以逸待劳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他们只想等大白恢复,让狼群自己退去。但是外面的狼却不是这么想的。
大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狼群一边畏惧大白的气息,一边又垂涎它的血肉,不肯放弃。
陈瑜上前用肩部跟雪松一起抵住石头,跟他商量:“不动手恐怕不行了,干脆打开洞口,直接制住头狼,逼退狼群吧。”
在这些狼没有伤人命的情况下,她还不想伤害它们。就算此时它们想要啃食大白的血肉,也不过野兽的本能,如果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她不会主动出手的。自从踏上修行之路,她就不可能那么自在了。
“不必,这些动物不过是被本性驱使,丧失了理智,我想办法帮它们压制一下吧。”雪松说完,背靠巨石盘腿坐下,开始诵经。他诵读的是《清心谱庵咒》,此咒清心定神,去烦止恶,最擅调伏心静。
雪松的唇一开一合,低低的梵音穿过甬道,一个个金色的字符随风飘荡到洞外,消失在狼群之中。
洞外的群狼还在怒吼,风雨依然在肆虐,陈瑜却只听到了雪松的声音,心里忽然一片平静,好似有人在耳边温柔的诉说着什么。
这是雪松的心声,平和而仁慈,安抚着外面的野兽,平息它们的躁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洞外野狼的动静越来越小,渐渐的,只余一片潇潇的风雨声。
陈瑜趴在洞口从缝隙中望去,只见几匹凶悍的野狼此时全部围着洞口,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温顺得让她以为先前看到的都是错觉,好像眼前的不是什么凶兽,只是几只无害的狗儿一般。
雪松的声音依然没有停止,反而稍稍提高的一点。陈瑜顺着金色的字符消失的方向看去,吓得差点蹲坐在地上。
只见不远处的山包附近,围着几十只大大小小的动物,有兔子、豺狗、松鼠、狐狸、黄鼠狼、獾子,甚至还有一头大野猪、两只棕色的狗熊!
我去,刚才怎么没发现后面还有这么多东西!陈瑜心有余悸的看向雪松,幸好小和尚给力。这些动物单打独斗她一个都不怕,但是蚁多咬死象,要是一起上,她和雪松肯定招架不住。
这些动物湿淋淋的站在风雨之中,望着山洞的方向有渴望有挣扎有不舍,最后全部都归于平静。
“昂——”山洞中突然传出一声高亢清亮的吟叫,洞外大大小小的动物却像感觉到了什么恐怖的气息,纷纷掉头逃向了山林之中。
大白醒了。陈瑜迅速就反应了过来,回头朝山洞伸出望去。果然,不一会儿,山洞里一个熟悉的白色影子走了出来。
是的,大白是走出来的。也许是不习惯刚长出来的爪子,它走得有些不稳,但是高高昂起的头还是能看出它的兴奋的。
“大白,你终于醒了!你太棒了,六道雷劫都硬扛过去了。”陈瑜看着兴奋的大白,很上道的夸了她一句。
大白歪歪扭扭的朝他们走来,一路还不停的吟叫着,一点也没有先前的沉稳。走到两人身边,大白低头分别蹭了蹭他们两个,然后伸出一只爪子,一个用力,从身上扯下来两片鳞片,然后递给了他们。
陈瑜看着手中掌心大小,玉雕一样的鳞片,试着问大白:“送给我们的?”看到大白点头,她笑着摸了一下它的头,就把鳞片收了起来。
已经拔下来了,就算她不收,也长不回去了。还是好好收藏起来,不要浪费大白的一番心意。
“大白的鳞片是给我们做信物的,你以后如果需要它的帮助,可以借助鳞片召唤它。”雪松提醒陈瑜,不要把鳞片当成纪念品或者装饰物,大白给他们,是有实际用途的。
陈瑜惊喜的看着大白说:“大白你太客气了,我们也没帮上什么忙,主要还是你自己厉害。”大白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蛟,报恩都不带过夜的。
“雨停了,我们走吧。”雪松侧耳听了一下,外面已经风平浪静,他起身拍了一下衣服的尘土,叫上陈瑜准备回去。
陈瑜也发现雨停了,恋恋不舍的摸了一下大白头上的两个鼓包:“大白,你现在这么威风,什么都不怕啦,我们要回家了。”
大白把脑袋从陈瑜的“魔掌”中解救出来,尾尖轻轻一戳,堵着门口的大石头就骨碌骨碌的滚远了。
它用尾尖勾着陈瑜,往自己身上扯。陈瑜跌坐在大白身上之后,就试着问他:“你要送我们回去?”大白又点头,然后开始扯雪松。
雪松却不待大白动作,终身一跃,就跳上了大白的背上。他把陈瑜抱到自己身前,双手环抱着她,对身下的大白说:“辛苦了。”
大白没有反应,看两个人坐好了,就迈着大步快速的朝外面走去。结果刚出洞口,大白一只前爪没有踏稳,身子一歪,就把身上的人摔了出去。
饶是雪松都没有想到这样戏剧性的发展,猝不及防的被甩了出去,结果只来得及护住陈瑜,给她当了一回人肉垫子。
大白就这样趴在那里,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它是蛟龙,新晋的伟大的蛟龙!怎么能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好半天,它才从震惊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然后把头埋在两爪之间,一抽一抽的,似乎绝望到了极点。
本来陈瑜还想劝大白回去,好好跟新爪子磨合一下再出来。现在看来,这一跤对它的打击有点大,它有点承受不来啊?
“大白,你不要伤心,你也是第一次走路,难免会有失误。听我娘还说,我小时候学走路的时候可没少栽跟头,学了好久才走稳当。”陈瑜走过去,用力的把大白的脑袋板出来,这才发现它是在呼哧呼哧的生气,而不是偷偷捂着脸哭泣。
也是,掉金豆豆可不是大白的作风,它大概是恼羞成怒了。为了让大白尽快从打击中走出来,陈瑜再一次爬到大白背上,鼓励它说:“咱们再来一次,你不是想要送我们回去吗?难道这样就放弃了,摔一次就不敢了?”
不敢?听到这两个字,大白突然振奋了起来,冲着雪松叫了一声,摆着尾巴示意他上来。不就是走路吗?它就不信自己走不好了。
这一回陈瑜和雪松都小心了很多,在大白脚步不稳的时候努力调整身体,寻求平衡,终于顺顺利利的到了庄后。
陈瑜从大白身上下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难受,尤其是腰,酸疼酸疼的。这坐“车”比自己走路还累人。
大白却十分高兴,觉得自己一路的表现很好。它用脑袋撞了一下陈瑜,然后从脖子上扯下一片小点的鳞片,用尾巴尖指着一个方向,示意她看。
“这是给家宝的吧?”陈瑜一点也不意外,家宝现在被家里看得更紧了,好久没见到大白了。但是她可不相信大白会忘了家宝,鳞片这种信物,肯定少不了家宝的。
而且她严重怀疑,家宝的这个鳞片,作用跟她和雪松的肯定不一样。
信物送出去了,人也安全送达,大白掉转身体就回去了。大约是过于兴奋,跑到一个拐角的地方,一时没把握好平衡,一头栽到地头的沟里了。
陈瑜捂着嘴忍住笑,在大白回头之前拉着雪松,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朝自己家走去。
大白看到那两个人的背影,放心的吐了一口水,迅速爬出来,逃一样离开了。
回去之后,陈卫国和王金兰都没有睡,看到陈瑜回来赶紧问她:“不是说不是什么坏事吗?怎么现在才回来,天都快亮了。”
“娘,您听我说……”这回确实不是坏事,陈瑜也没想着瞒他们。她坐在王金兰旁边,把大白渡劫的过程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
听到大白渡劫的凶险过程,王金兰的表情变了几回,仿佛身临其境,跟着陈瑜的讲述一惊一乍的。
她听到大白蜕变成蛟龙之后,正要高兴,就又听说狼群来袭,顿时就担心了起来:“你们还遇到狼了?没事吧?”
“没事,一根头发丝都没少。娘,您不知道您女婿有多厉害,他一念经,百兽俯首!”陈瑜把雪松夸了一番后,又开始说大白出现时的威风,还有摔跤时的反差表现,逗得王金兰很快就笑了起来。
陈卫国的眼睛也眯着,高兴的说:“蛟龙也是龙啊,这个过礼的日子挑得好。二月二龙抬头,蛇化蛟。好,好兆头!你们俩以后肯定顺顺当当的。”
也许真的是大白带来的好运气,这场大雨缓解了庄稼的干渴之后,后面到三月初一直都是艳阳高照。
真是个结婚的好日子。
陈瑜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慢慢的就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慌。她没事就腻在王金兰身边,神情焦躁,突然想悔婚了。
“你这个样子是给谁看呢?你跟我那哥哥的事,又不是谁逼你的,怎么弄得跟被霸王抢亲一样?”被王金兰叫过来陪陈瑜的素云,看到她这个样子,一点都不理解。
陈瑜托着腮坐在桌边,忧郁的说:“等你嫁人了你就知道了。这一嫁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你是不是傻?你又不是嫁到什么千里之外,就几步路的功夫,抬抬脚就到了。大师要是对你不好,你抬脚就能回自己家,让陈叔陈婶好好教训他。”素云觉得陈瑜有点傻了,这话都说得出来。
对,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回就在爹娘跟前,万一小和尚变了心,她就好好教训他一顿,然后把他一脚踹开,守着爹娘过。
踹开之前,最好再生个娃娃,小和尚的脸和资质都是顶级的,不能浪费。有爹娘有孩子,自己也有生存的能力,那男人就可有可无了。
嗯,就这么办。陈瑜放下手抓着素云的胳膊说:“谢谢你,素云姐姐,我想通了。”
素云一脸莫名其妙,这么容易就想通了,她怎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儿呢。
知青大院里,何秀清高兴的拿给雪松一身红色的衣服,让他试试合不合身。她身体虽然不好,缝缝补补却也不差,这件喜服她可是花了不少功夫做的。
看着雪松穿上新衣服焕然一新的样子,就连平常冷淡的脸上都带了一丝喜色,何秀清心里也美滋滋的。终于要娶儿媳妇了,很快,她就有白白胖胖的大孙子抱了。
雪松怔怔的朝窗外望去,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眼神里满满的期待。
第54章
三月初五晚上,陈瑜泡在大木盆里好好的洗了个澡, 感觉从头到脚全部洗得干干净净了, 才包着头发出来。
她拿着一把小巧的桃木梳坐在床头, 一下一下梳理着半干的头发。明天就要嫁人了呢, 一想到嫁的是雪松,她的心里就忽然平静了下来。
“还没睡吧?”王金兰推开门进来, 面色有些古怪。她进来后反手把门关严实, 坐到陈瑜身边, 犹豫了半天, 还没说出下一句话。
陈瑜一猜就知道她娘是要做什么了, 婚前教育嘛。不过她也没有揭穿,而是继续梳理着头发, 等王金兰开口。
王金兰被陈瑜清亮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终于支支吾吾的说:“明天晚上洞房的时候, 你……”她也是第一次嫁闺女,这种事情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瑜看她娘为难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娘,我知道的, 您不用说了。您忘了我是干啥的了?这些书里都有。”
这两年她可是看了不少医书,就算原本一无所知, 如今也该什么都懂了。
王金兰长出了一口气,轻松的说:“你知道就行, 别害怕,嫁了人都有这么一遭。要是疼, 你就忍忍,什么事都交给雪松就行……”
陈瑜在一旁听着不停的点头,表明自己记到心里了。这一晚,王金兰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直到陈瑜的头发都晾干了,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她才依依不舍的说:“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嗯,娘您也早点睡,不要难过。我以后就在大院那边住,什么时候想见见不着?”陈瑜怕她娘心里难受睡不着,就安慰了她一句。
就算嫁到隔壁家,这当娘也没有不担心的。说着是离得近,但是以后也不能跟做闺女的时候那么任性,没事动不动就回娘家了。
这一晚,陈瑜睡得格外踏实,总感觉好像刚合上眼不久,王金兰就来叫她了。她坐起来朝窗户外面看去,天色只是微微发亮,家里却已经热闹了起来。
陈卫国把屋里屋外又收拾了一遍,地扫得干干净净,桌子抹了一遍又一遍。王金兰和陈佩已经在做饭了,起得最晚的就是她这个新娘子了。
陈瑜本来想洗个手帮忙去做饭,王金兰却不让她插手:“今儿个就要出门子了,哪里用的着你干活。一会儿家里就该来人了,你洗把脸吃点东西,换上衣服收拾整齐。”
好吧,新娘子最大。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儿媳妇了,在娘家的最后一段时间,还是别忙活了。
刚吃了饭,家里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本家的亲戚,七嘴八舌的跟陈瑜交代了不少东西,结婚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啦,怎么应对婆婆啦,还有怎么收服男人,甚至还有人教她什么样的姿势更容易怀孕。
听得陈瑜囧囧的,她这是准备嫁人,还没嫁过去呢,这七大姑八大姨的就操心上她生孩子的事了,真是有点承受不来。
最后还是红兵娘要过来给陈瑜化妆,才把屋里的一群人都赶了出去。陈瑜看着红兵娘拿的东西,也差点要跟着跑出去。
几根棉线,一截烧黑的细木棍,一碟子疑似面粉的东西,还有一片巴掌大的红纸,是剪喜字裁对联的边角料。
这就是他们这里农村姑娘化新娘妆用的化妆品了。陈瑜表示,她宁愿不化,清清爽爽的也比化成那个鬼样子强。
她见过有人出嫁这样化妆的,本来农家姑娘大多皮肤都比较黑,再用上不服帖的面粉,真是可以用“驴粪蛋上下了霜”来形容了。
陈瑜拒绝了红兵娘的好心,只让她用棉线给自己开了脸,修了杂眉,剩下的就自己来了。
她就拿着雪松给她新买的雪花膏,仔仔细细的把手脸抹了一遍,然后拿出一个原来装蛤俐油的贝壳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团红色的脂膏。
如今学了医,她也知道红纸是有毒的东西,所以就不想把这种东西用到嘴上。三月里后山的杜鹃已经开了不少,她前两天自己去摘了一篮子,回来自己做了两盒胭脂,还剩下一把找了个酒瓶子插起来放在窗台,看着也热热闹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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