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衰而爱迟,随着年岁越来越大了,他越来越少在空暇时间陪着她,他有那个时间宁愿多看看新纳的美妾。
但是她知道即使她要处置他的那个美妾他也不会有二话,他信任她,敬重她,她是贾家的女主人,没有人可以撼动,如果有,他会先一步解决那个人。
她开始不喜欢雪,因为他再也不会陪着她看雪,雪天里有无数她们美好的记忆,现在却只有她来回忆,而府邸的另一边,他可能在陪着别人赏雪。
她知道她一直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妻,她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开始不计较,暗自放下身份去在心里和一些侍妾相提并论,她暗自唾弃自己,却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些安慰。
她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的名字,她不知道是不是在他哪里她已经等于夫人两个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们越发的衰老了,他又开始喜欢和她待在一起,他想陪她赏雪,但她已经不愿意在看,雪天带走了最爱她的人,美丽的雪花早已变得像催命符。
她记得,父亲和继母走的时候,自己情绪很不好,是他一直陪着她,给她安慰,而当她好了,他却又不在了。
她的后半生都在迷茫她之于他到底是什么?
年迈的时候,她们总是待在一起,他总是习惯跟她磨叨以前的事,她在一旁默默的听,时不时插两句,她一直都很喜欢侍弄花草,她会把修剪好的花草拿给他看,他会评判两句。
日子就是那么一天一天过着,她的儿媳似乎在重复她的故事,她除了安慰几句,宽慰几句什么都做不了。
贾家的男人似乎天生多情,都是风流性子,但是他们又都守礼,妾是妾,妻是妻,其实作为主母而言,这样的丈夫其实很好,但是一切的前提都是你不要爱上他!
几十年过去,她以为自己的心早已经碎成粉末了,血也已经流干了,但是当他失去呼吸的那一刻,那种深入骨髓的痛却让她知道她在自欺欺人。
她浑浑噩噩的度过他的葬礼,她觉得她的生命好像缺失了一部分,她修剪完花草,习惯性的转身,身后却不在有那个人在。
少年夫妻老来伴,他倒是把这句话执行了个彻底,潇潇洒洒的走了,但是她却要独自承受孤独的滋味,甚至连以前那样有一个值得心痛的人都变成了奢侈。
后来蓉儿把他的嫡孙送到她身边扶养,那孩子一向孝顺,她想她是最幸运的继母,见她没有精神,竟是想出这样的法子,孩子既然到了她身边那么她就得好好养才是,老人养孩子最容易出差错,她可不能把好好一个孩子养坏了。
曾孙渐渐占据了她的时间,就好像从前养育蓉儿、莹儿她们的时候,她开始渐渐很少再想起她,她还是不喜欢雪天,越来越不喜欢,但是她却不愿意多想。
在他走后的日子,她就那么安安稳稳的享受儿孙满堂、天伦之乐,仿佛没有那么个人一样,一直到最后她躺在这个雪天,再也起不来。
满脑子都是她们曾经的事,都是他,她想流泪,他就是她的梦魇,她逃避了七年却还是逃不过。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傻傻的想要是她死在他的前面该多好,那样说不定她就能看见他为她流泪,然后满足的死去!
第69章 覆灭前奏
一场朝会各有各的心思,圣人看够了戏,最后下旨刑部、吏部与大理寺共同审理甄家之事,甄应嘉暂时收押。
甄家在京的人听闻家主出事,忙四处奔波,可惜却也四处碰壁。
京城豪门林立,却也自有平衡规则,想要打入这个圈子不难,也不易,就看方法,甄家显而易见没用对方法。
甄家在京的这些时间的所作所为基本上把人都得罪的差不多了,这时候不踩一脚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有人帮忙说话。
即使有一些原本甄家派系的人,在看到这次讨伐甄家声势浩大的样子,外加老圣人至今都没出头,也不由打起退堂鼓,一时之间,原本声势显赫的甄家,仿佛成了落了地的凤凰。
甄家人眼见前朝走不通,不由想起后宫,想求见贵太妃,却发现连入宫都做不到,求见十二皇子,却不仅连人都没见到,反而还听说了才出嫁的甄侧妃病重的消息。
在甄家本就已经六神无主的时候,江南的消息终于传开了,奉圣夫人死了,被她的孙子气死了,甄家的天彻底塌了。
消息传开的次日,圣人又接到了一批弹劾甄家不孝的奏折,牢房里的甄应嘉在有心人的帮助下也得到了消息,原本还斗志昂扬算计着出去要怎么报仇的甄应嘉瞬间仿佛被抽去了脊梁,人好似老了几十岁,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不过他还是撑着一口气,他还有妹妹和外甥,甄家……不会倒的,应该不会倒的。
大理寺和刑部、吏部里不乏跟甄家有过节的人在,而且甄家这些年做下的事,即使不有意添砖加瓦,只是按部就班的彻查,也够甄家死上几个来回了。
眼看甄家陌路将近,几个主要责任人基本已经定罪,唯一还有争议的就是关于妇孺的处置,无数和甄家有仇的人,都已经准备好茶具,准备坐看甄家灭亡了。
可惜本来也安坐在家准备看戏的贾敬却在得知一条西府传来的消息之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贾敬看着来传消息的小厮睚眦欲裂,甩袖往里屋走去,贾珍深吸几口气,命人马上去找各位族老,不必到东府,直接去西府。
贾珍吩咐完,贾敬正好穿戴好朝服,父子俩人就往西府而去,等他们到了贾赦父子已经在了,贾政也正好回到家,王氏一脸尴尬的站在一边。
不一会儿,族老到了,贾赦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原来王氏居然一直私下和甄家有联络,甄家如今眼看大厦将倾,一些人偷偷往外转移财产,而王氏居然答应了帮甄家保管,甄家往将军府搬运东西的时候正好被贾赦一房发现,连忙报到了族里。
众人听完顿时怒目贾政夫妻,几个在京为官的贾家子弟,脸色却是更差,甄家和贾家素有老亲之称,近几年才不怎么来往,好不容易撇清关系,王氏这么一个举动,几乎就相当于又把甄家和贾家连到了一起,只要不傻就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只要沾上甄家就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贾敬此时却是出奇的冷静,拍拍手压下声讨贾政夫妻的声音,然后转身对贾赦和贾政说:“去换好衣服,随我入宫。”
转身又对众族老拱了拱手,道:“我贾家这回能落个什么下场也只能听天由命了,不过诸位放心,吾等自己请罪,最差不过是圣人大怒,两府都有监管不严之罪,丢了爵,应该不会伤及性命无辜,诸位稍安勿躁。”
不一会儿贾赦几人换好衣服,几人马上入宫请罪,一路上贾赦心是七上八下,一想到自己又要被贾政一家牵连,贾赦想哭的心都有了。
贾家众人在贾敬三人走后,由贾珍招待转移到了东府,因为事关王氏,是以王氏也跟着去了,另一边史太君接到消息也赶到了东府,史太君一边担心儿子,一边对贾敬的“小题大做”表达不满,在座的人却仿佛没听到一般,让史太君十分尴尬。
入了宫,圣人听完贾敬几人的请罪,出乎意料的没有大怒,只不过看向贾政的目光稍微有点微妙,而这点微妙被贾敬一丝不差的看在眼里。
圣人怒斥了贾政,直接将贾政连降三级,扣下了甄家的财务,之后又训斥了贾赦贾政一番就放几人回了府。
目送贾家几人离宫,圣人垂下眼帘,妇人贪婪?贾敬和贾赦不知情倒是可以相信,以贾敬和贾赦为首的贾家跟甄家前两年就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这几年更是连陌生人都做不了了,直接成仇家了,这些林如海都有禀报,贾家的态度基本不需要怀疑,但是贾政这个人就有些玩味了。
荣国公后人,打着贾家的大旗却和甄家一直昧味不清,其妻更是欲要私吞甄家财务,不过,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芝麻小官,而且眼看着连家族都得罪彻底了,他相信即使他放过了贾政贾家其他人也不会善罢甘休的,没官位再没了背景也就不值得多在乎了。
走出皇宫贾赦不由有些劫后余生之感,看向贾政的目光却是非常不耐,贾政垂头丧气,哀叹家门不幸,自己无辜受罪,贾敬面无表情,想着圣人的眼神,看向贾政的目光有些阴森。
这次圣人没有降罪那是因为甄应嘉虽然已经收押,甄家也已经在审,但是到底还没有还没名文降罪,贾家这次算是打了个擦边球,还不能直接构成大罪。
回到东府,众人得知圣人的处置之后不由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但是贾敬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看着贾政夫妻缓缓开口……
那天既贾家众人进入东府后,不久史家和王家人也先后进了东府,一直到傍晚才离开,离开时几乎都唉声叹气。
第二天京中的上层圈子里大多数人就得知了神威将军府二房被除族外加府里老太太抱病修养的消息。
贾敬和贾赦除了贾政的族籍还是不放心,又联手给贾政找了个地方外放,不在京,想来不能在翻出什么浪,即使出事,那也联系不到贾家了。
贾敬一家虽然因为贾政一家的糟心事低沉了一阵子,但是很快宁安侯府就一扫阴霾。
尤清媛几乎喜极而泣,贾莹顺利生产了,生下了安阳公主的嫡长孙,她的女儿在忠肃侯府的地位彻底稳了。
外孙女平安生产的消息传到尤府,李氏连念了好几声佛,翻箱倒柜的给小曾外孙找礼物,参加完贾莹之子的洗三宴后,李氏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转而开始担心尤清婉和韩氏的胎,算算两人也快要生了。
不久之后甄家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把消息传递给了宫中的贵太妃,贵太妃向老圣人求情不成,两人还爆发了争吵,自那以后彻底失宠于老圣人。
贵太妃的失宠对甄家无疑是雪上加霜,而老圣人的态度更是将甄家最后的希望掐灭。
贵太妃去求老圣人那天正好安阳公主进宫给贤太妃请安,听说贵太妃被老圣人怒斥,安阳公主冷笑道:“今儿我还真是来对了,咱们这位宠冠后宫的贵妃娘娘也有这么一天!”
贤太妃扫了安阳公主一眼淡淡开口:“口无遮拦,这宫里哪还有什么贵妃娘娘,圣人如今后宫除了皇后最高的也不过是妃位罢了。”
贤太妃说罢轻轻抿了一口茶,又道:“唉,人家说以色侍君不能长久,可是这宫里谁又逃得过色衰爱弛呢?本来奉圣夫人不在京城,圣人身边就只有贵太妃能陪着怀念一二,可惜贵太妃如今竟不能理解老圣人的心思,反而为那气死奉圣夫人的恶徒说话,也难怪老圣人生气 ,只可怜贵太妃如今也是年华不在,又恼了老圣人不知会怎么样?”
安阳公主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笑道:“内务府的人一向亲近贵太妃,想来只要她看得开也没什么,十二弟多孝顺的人,这一个来月没进宫想必是忙着甄侧妃病重的事。”
贤太妃似乎很赞同一般,笑着说道:“人啊,可不得自己想开点,贵太妃那么尊贵的人儿,一定能想开的!”
内务府向来看碟下菜,宠爱多年,如今跌落云端,儿子着急着弄死侄女,娘家眼看就要抄家灭族,甄贵太妃可一定得看开些啊,母女俩相视而笑。
母女俩正说着话,一个宫女却悄悄进来禀报贤太妃,文太妃又请太医了。
安阳公主一听文太妃的名字就皱起了眉头,听说又请了太医却疑惑不解起来,问道:“齐氏身子不是一向挺好的吗?怎么?”
“大惊小怪什么?恶事做多了,人啊,总是会有报应的。”贤太妃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手淡淡道。
安阳公主仿佛明白了什么颤了一下,睁大眼看着自己的母妃,抿着嘴唇,眼中渐渐渗出泪水,又被强行逼了回去。
“母妃,我,孩儿不孝!”
“乱说什么呢?我这辈子就你和承阳两个孩子,承阳离得远,你就在我眼皮底下,唉,终是我带累了你。”
“母妃,呼,瞧我,不说这些,本来是进宫报喜的,母妃,你是不知道你的曾外孙子有多健壮,那小胳膊小腿都是一节一节的,可让莹儿受了不少罪,等他在大点儿,我就抱进宫里给您看,亲家公和驸马都说长得像他,险些打起来,不过我瞧着倒是像您多些。”
“嗯,是吗!好,好!”
第70章 落幕开端
尤文德对甄家最后的下场没什么好奇心,现任大理寺卿是尤文杰的亲家,刑部左侍郎是林如海的表兄,而吏部尚书是李涛的老丈人,刑部尚书好死不死姓刘不说,还是董君宏的亲舅舅,不管是为了外甥还是侄女,这位都不可能放过甄家。
他现在更加注意的是齐家和成亲王的动作,当真是猛踩落水狗啊!甄家和成亲王一党还有过合作关系,如今倒是不留情面。
逼迫朝臣,排除异己,栽赃嫁祸,残害忠良,齐家给出的罪名倒是挺全,不过齐家的目的真的只是为了落井下石这样而以吗?
这到底是为了多踩甄家几脚还是为了引出别的?想着右侍郎这几天的自以为掩饰的不错的怪异神情和刑部尚书传过来的消息,尤文德抚了抚胡须,眯了眯眼,看样子他和松儿是被惦记上了,或者说他们尤家被惦记上了。
45/54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