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狐族中唯一一个蛋生的狐狸,出生时通体毛发漆黑,不同于白狐和红狐,是不曾见过的模样,从小就被当成异类。她挨不过欺辱,早早离开族里,才遇到了青蛟。
青蛟被龙王视为平生大耻,非要他性命不可,自是毫无保留地追杀。
她厌恶龙族对他的狠辣无情,下手从不留情。
他憎恨狐族对她的恶意觊觎,只要碰上,从不留活口。
仇怨越积越深,直到一场恶战爆发。
狐族和龙族联手,设下埋伏,非要两人当场身死不可。
要紧关头,她选择自曝,保住青蛟的性命,炸开了囚笼,并且重伤了附近的狐族和龙族。
他趁此关头,收敛了她残留的血肉和碎骨,自此隐匿。
他找寻了她的残魂,在体内温养,寻遍每一处角落,终于拼凑齐了她的魂魄。
残魂无法合一,他炼制了一枚温养魂魄的灵器,将她的魂魄放进去。她已经有了一点意识,终日无聊,他又不能日日陪她,便弄了许多话本子进去,给她解闷。
他将灵器放入体内,不停修炼,期待复仇。
天地间早已没有了至尊,他只差一步,再不能进。但没有人知道,大家都以为他是至尊。
那一日,他屠杀龙族,血染碧海。那一日,他灭杀狐族,血染青谷。
而后,他再无心愿,只等她魂魄合一,成为他的小狐狸。
他等啊等,等啊等,等了数万年,等到寿数将近,也没有等到。
她的魂魄并不完整,缺失了一小片,不再是当年那一只狐。
当年的小狐狸,虽然嫌弃他容貌平庸,但终究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下动了心,将真心交付与他。
现在这只不完整的小狐狸,得他数万年相伴,却始终嫌弃他容貌平庸,不曾动心。
他不甘心,却也无法。直到寿数将近,不得不跟她告别。
他散尽全身修为,把小世界提为神器,与她神魂合一,让她永远受保护。
在他散尽修为,大限来临之际,她忽然有所感应,从神器中出来,化作一道金光,投入到白狐的肚子里。
“所以,他们只是我的父母,却并不是我最初的父母?”听完了故事,我指着门内的男人和女人,怔怔地问道。
男人点点头:“是。”
“在那之后,你怎么成为了器灵?”我又问他。
他说道:“小世界是我一手打造,用血肉温养,况且本身就是安放残魂的神器。你一走,它便把我吸了进来。”
“哦。”我点点头,心中又起了别的疑惑,“你不是骗我吧?”
他眼波微动,低头看我:“骗你什么?”
“你说我从天而降救了你,给你治病,给你易筋洗髓,不惜得罪数不清的对头,还在紧要关头自爆救你。”我打量着他平平无奇的脸,打心底里质疑,“不可能吧?”
他圆润的喉结微微滑动,淡淡开口:“是真的。”
“反正我不记得,随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耸了耸肩。
听了他的故事,再看门内的男人和女人,我的悲伤淡去很多,只余怅惘。
“关掉吧。”我又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背过身,扬起头道。
他没作声,只是抬了抬手。
身后的欢笑声和慈爱声渐渐消失。
“是不是我想看什么,你都能给我看?”我直直看着前方的虚空,问道。
他点点头:“你想看什么?”
“元谟。”我说道。
不知道元谟死了没有?这家伙狡猾得很,该不会逃脱了吧?
“他死了。”一道光影出现在我面前,是一只灰白毛皮的狐狸被斩尾、扒皮、分尸的场景。
那一世,我叫美美,身边有一群聪明厉害的好朋友。他们知道元谟是我的敌人,对他很不客气,还把他当成研究对象。我死得比他们早,而且死的突然,不知道后面的事。原来,托尼、班纳、娜塔莎他们在我死后,把元谟弄死了。
他们还参照了华人的习俗,把他怎么死的,写成文字,画成图像,烧到我的灵前。
“真好。”我淡淡感慨。
他死了就好了。
片刻后,我还是忍不住转身,看向身后。
身后,是一片虚空。
没有了一男一女和两只小狐狸的影像,连声音也没有了。
还是有点难过,我垂下眼睛,抿住了嘴唇。
“不要难过,不管什么时候,你还有我。”一只手臂揽了过来。
我扭身躲过,打开他的手臂,怀疑地看着他:“别忙着套近乎,我还有事没问清楚。”
“什么?”他问。
我抱着手,仰头打量着他,问道:“你刚才说,你跟我是很亲近的关系,可以说,这天底下就没有比我们更亲近的了。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我辗转轮回多世,你才出来?你之前在干什么?”
“我沉睡了。”他低声说道,“进来之前,我大限将至,已然要坐化。虽然躲进了这里,却也只是苟延残喘。”
“你刚醒来?”我好奇问他。
他点点头:“是。”
“骗子!”我冷笑一声,“既然是刚刚醒来,为什么在小鱼儿离去的时候,你说‘你还是这么无情’?你早就醒了!你一直在看着!”
我很怀疑他的身份!
他沉默了。
“说话啊!”我横了他一眼。
他轻轻抬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我:“我真的是刚醒。二十年前,我才醒的。”
二十年前醒的?叫作刚醒?
“我活了数万年,在这里待了几千年,二十年对我来说,弹指即过。”他的神情十分温柔,“你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就是想要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我不能打扰你。”
勉强接受他的解释。
“那你怎么醒的?”我没好气地道,“我听说集齐九个碎片,就能得到至尊的神器,可我没集齐什么碎片啊?”
他微微笑了,眸中光华流转,就连平平无奇的五官都仿佛蒙了一层光,叫人移不开眼。
“你笑什么?”我瞪他。
他抬手抚我的头发,说道:“没有什么碎片。非要说九,倒是可以说你伤透了九十九颗至真至诚的心,他们的心碎和痛苦触动了我,把我唤醒。”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鬼!
“九十九颗至真至诚的心?怎么会那么多!”
他便一个个数了起来:“……韦一笑,贾蓉,金轮法王,斯内普,燕南天,刘喜,小鱼儿。”
前面的我都不记得了。
后面的,有些也没什么印象了,像是金轮法王。
“我统共没跟他说过几句话!”我强调道,“虽然他的小虎牙很可爱,但你是不是为了凑数,硬扯的?”
他微微笑着,神情温柔极了,又带着一点得意。
“你得意什么?”我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拧了下。
这么平平无奇的脸,拧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他嘴角弯起来:“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却只爱过我一个。”
“呸!”我冷笑道,“少做梦了!”
那都是他说的,我可不记得。
“等一下,贾蓉怎么也算‘至真至诚’?”我想起来,又问他,“他轻浮放荡,出尔反尔,狡猾阴暗,我当时要被他气死了!”
他的嘴角始终勾着:“想知道?我慢慢讲给你听。”
(正文完)
第507章
我叫刘喜。
是一个不完全男人。
真正缺失部件, 是在我十五岁时。
进宫的原因,不提也罢,总之我记得一个耷拉着眼皮的老太监, 握着冰冷的铁器, 将我的部件摘掉了。
我并没有怕,只是觉得恶心, 还有些遗憾。
如果是她,应该不会这么难受。
是的, 在我六七岁的时候, 曾经有一次差点缺失部件。
就差一点点, 如果不是我醒的及时,等不到十五岁我就变成了不完全男人。
她叫邀月,比我大几岁, 见我长得漂亮,抓我陪她玩。
我小时候长得很好看,雌雄莫辩的那种,她以为我是女孩子, 拉着我的手,带我玩各种游戏。
她脾气很怪,还很霸道, 虽然她长得漂亮,我还是不乐意同她玩。
但我打不过她,只好陪了她一天。
她同我玩拜天地,玩骑大马, 玩跳河,玩飞檐走壁。我那时候不会武功,年纪又小,心里吓得半死,偏偏她不以为意地道:“我会救你的!你别怕!”
呵呵。
信了她的邪。
玩飞檐走壁的时候,我摔下墙头,摔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就见她站在我的身边,一手掂着我的部件,一手拿着把匕首,正要割上去。
我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下意识地踢了她一脚。
她猝不及防,被我踢在肩膀上,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你干嘛?”她叫道。
“我才要问你干嘛?”我瞪着她,憋了一天的不爽,此时全都发泄出来,“你为什么割我蛋?”
一边说着,我一边抓过床头的衣服,飞快套在身上。
她眨了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揉着肩膀站了起来,说道:“你下面长疙瘩了,得割掉才行。”
“那不是疙瘩!”我打心底嫌弃地道,“男孩子都有这个!”
“可你不是女孩子吗?”她诧异地道。
“我是男孩子!”我冲她大吼,“都说了我是男孩子,你还要我说多少遍?”
她一直喊我小妹妹,我说我是男孩子,她很不信,说男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好看?我想着,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神神道道的,大不了我陪她玩一天,等她走了就好了。万万没想到,她差点割了我的部件。
“你脱我裤子干什么?”我又瞪她。
如果她不脱我裤子,就不知道我是男孩子,也不会发生那种惊悚的一幕。
“你身上脏兮兮的,不脱掉衣服,就把你的被褥弄脏了。”她说道。
我撇撇嘴,没说话。
她却很好奇地走过来,目光直往下溜,还试图摸上去:“男孩子都长这个吗?好可怜哦,那么丑。”
“滚开!”我推了她一把,“你才丑!”
她轻哼一声:“你丑!你最丑!”
我觉得她真讨厌。
就算她长得好看,可她人蠢,霸道,任性,简直讨厌死了。
“你叫刘喜,如果你是个女孩子,我就叫你喜儿妹妹,还挺好听。可是你是男孩子,难道我要叫你喜儿弟弟?这太难听啦!”她拧起眉头,“你怎么取了个这么土的名字啊?”
“嫌我土,那你别跟我玩啊!”我气死了,连推带搡,把她推了出去。
我决定了,如果明天她还来找我玩,玩的方式就由我定,比如骑大马,就改成我骑在她背上,再也不让她说了算。
我等了她一天,她没来。
天黑的时候,我心里想,如果她再来找我,不能喊我喜儿弟弟,她要喊我刘喜哥哥。
我等了她一天,她没来。
后来她再也没来。
如果再见到她,除非她哭着求我原谅她,不然我绝不会跟她说一句话。
她一直没来找我。好像跟她的相遇,只是我孤独中的臆想。
后来我进了宫,真的被人割掉了部件。
我不想再和她相遇了,因为我已经是一个不完全的男人。她那么可恶,一定会嘲笑我的。
我决定了,如果再见到她,我就装作不认识她。
我在宫中做小太监,有一次救了皇上,从此步步高升,一直到权倾朝野。
我打听到,屠家有个宝物,叫六壬神骰,里面含有移魂大法的口诀。
练了移魂大法,就可以换一具身躯。我心中砰砰跳动,当下决定,我要得到它。
移花宫的人跟我作对,即将到手之际,我的人失手了。
可恶的江小鱼。
后来,邀月死了。得知消息时,我的第一反应是不信。那个霸道、任性的女人,死了?从此安安静静,再也不会祸害人?
我让手下再去打听消息,得知她死的时候,手里握着六壬神骰。
她应该没死,而是练了移魂大法,我心想。
她练成了吗?她成了谁?如果她失败了,我再练移魂大法,还有什么意义?
三年中,江小鱼和花无缺到处寻找秘方,想要唤醒她。
我没有阻挠,暗中还帮他们一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一转眼,过去三年。
江小鱼和花无缺并没有唤醒她。江湖上并没有出现一个霸道、任性的女人。
她失败了?还是变了?我有些烦躁。我又想得到六壬神骰了。
练了移魂大法,我就能知道她到底是死了,还是变成了别的什么。
我打听到了江小鱼和花无缺的下落,亲自带人去截。他们两个身边带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叫香香。
我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轻浮,狂妄,是一个很讨厌的女人。
可是江小鱼和花无缺很护着她,我便将她抓在手里,索要六壬神骰。
没想到,她的脖子上架了刀,居然不害怕,还说:“他叫刘喜?真的吗?他长得这么帅,怎么名字却这么土?”
说我名字土?这世界上,说过我名字土的人,都死了!
她却不怕我,还说:“帅哥,你小心一点,你的剑这么锋利,别把我的脖子割断了。”
她异常的淡定。
她一点儿也不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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