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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干嘛啊？”他坐在车厘子小小的粉色床上，随口问着她。
“不是说了嘛，玩游戏啊…”
车厘子最近迷上了一个闯关类的益智游戏，每天拿着手机玩得不亦乐乎。
游戏主界面是一颗看不到顶的参天大树，上面结着许多小果子，原始是青色的，等玩通这一关之后，果子就会变成橙红色。
她已经玩到五百多关了，树上结了一排的红果果，车厘子估计着，自己应该也快爬到顶了吧。
“这么幼稚的游戏你怎么还在玩？”夏志满脸不屑，一把抢过她掌心的手机，垂眸淡淡扫了一眼，手指在上头飞快点着。
“哎，这关我已经卡了一天了，怎么都玩不过去，很难…”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屏幕中亮起的通过。
“你怎么这么厉害！”车厘子满眼崇拜，立刻把手机送到他面前，兴奋道：“快快快，送我上去，我要看一眼这棵树的顶上长什么模样！”
这是车厘子玩这个游戏的最大动力，她就想有朝一日，能看到这棵永远望不到尽头的树顶端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有茂盛的树冠，她站在上头，手可摘天阳，眼可观四方，夕阳云雾群山，悬崖瀑布飞鸟，那该是何等的潇洒肆意。
车厘子沉浸在幻想中无可自拔。
夏志没有开口，只扫了她一眼，然后耐着性子开始帮她通关。
从下午到傍晚，整整三个小时，他就这样一关一关，玩着这个无比幼稚的游戏。
车厘子已经在一旁睡了过去，整个人小小一团窝在被子里，露出大半张脸蛋，软绵绵的，白里透红。
她睡得十分恬静，呼吸均匀又沉稳，嘴唇不自觉微微张开了一条缝，颜色是粉嫩的红。
毫无防备的模样，全然没有顾忌着旁边还坐着一位男生。
空气温暖干燥，紧闭着门的房间，连窗户都是关得紧紧的。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房间没有开灯，光线不甚明亮，朦朦胧胧中，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酵。
夏志再次看了眼那个睡着的人，目光黏在上头，控制不住的一寸寸弯下腰。
两张脸近在咫尺，甚至能感觉到她湿热的呼吸，心跳如雷，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夏志目光落在那双微张的唇上，盯了三秒，大脑还没开始发射指令，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压了下去。
唇上传来柔软温热的触感，陌生又刺激，巨大、难以言喻的情潮从心底翻滚而来，涌入四肢乃至浑身血液。
夏志呼吸骤然变得急促慌乱，他立刻抬起了头。
新鲜空气入喉，方才那一霎那的触觉如同大梦一场，然而唇上却又残留着那股滋味。
夏志回味了几秒，再次埋头下去。
车厘子被叫醒时，正是好梦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被递到面前的手机，上面正显示的是游戏主界面。
耳边传来夏志的声音。
“给你玩通关了，但好像依然看不到树顶。”
车厘子费力的睁大眼睛看清屏幕，只见巨大的树干间，依旧萦绕着那团云雾，上面挂着一把熟悉的锁，同时，多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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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你个大头鬼！
车厘子此刻只想骂人。
被人从睡梦中强行叫醒的起床气，和不满愤怒交织在一起，她忍不住闭上眼睛抓狂似的尖叫。
“疯了疯了…”夏志喃喃自语，满脸惊恐的拉起被子，盖住了车厘子的头。
“唔…唔…”她在底下不停挣扎，须臾，抬手用力一把扯开被子，怒视着夏志。
“你干嘛！”
“你太吵了。”夏志无辜的说。
“我气不过啊！这什么垃圾游戏，欺骗人感情！”
车厘子爬了起来，一边蹬着被子一边发牢骚，头发乱糟糟的顶在脑袋两旁，白皙的脸蛋染上了嫣红。
那双嘴唇更是鲜艳欲滴，红红的像是成熟的茱萸，分外艳丽。
夏志不自然的移开眼。
“你睡了一个下午，是我在这里帮你玩通关的，要欺骗，也是欺骗我的感情吧…”他轻声细语的说道，脸上是难得的扭捏，眼里藏着一丝淡淡的羞涩。
然而车厘子却毫无察觉。
“话虽如此，但是我心心念念想看到树顶啊！又不是你，你当然不会很失望了，唉！气死了。”她还在那里叨唠，夏志心烦意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不耐烦道。
“别纠结了，我回去了。”
他说完下床，穿上了鞋子往门口走去，车厘子爬起来送他。
“就走了啊…”
“不然还在你家吃晚饭吗？”夏志凉凉的反问。
“哎，今天还是谢谢你哦。”车厘子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虽然被游戏欺骗了，还是不忘和他道谢。
“不用谢。”夏志拉开了门，转头看她，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眼里露出了狐狸般的狡黠。
“我已经收过谢礼了。”
车厘子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满头雾水。
大年三十那天，范饶饶早早就起来剁馅包饺子，车嘉俊忙着在门口贴对联，车厘子在房里懒洋洋看了半天漫画，然后被叫起来打扫卫生。
等忙完，差不多已经是下午，年夜饭一般都吃的早，四点钟的模样，厨房已经传来了菜香。
一年到头的最后一顿饭，总是格外丰盛，鸡鸭鱼肉，外加平日里很少出现在餐桌上的饮料。
其乐融融的吃完饭，车厘子帮忙收拾着碗筷，接下来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范饶饶和车嘉俊出去串门了，车厘子倒完垃圾，正欲去隔壁找夏志玩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是花姒。
她动作迟疑了一瞬。
“姒姒。”车厘子的声音还是带着笑意，那种对朋友发自内心的雀跃总是没有办法控制。
“厘子，你待会有空吗？”花姒的声音一如往常般温柔，只是听起来格外平静，静得有些凉意。
“啊，有的，怎么了吗？”
“我想约你见个面。”
市中心咖啡厅，今天人不多，或者可以说是少得可怜，空气中流淌着舒适的轻音乐，远处吧台还站着两位穿着制服的员工。
周围除了桌椅盆栽，便没有了其他人，车厘子和花姒在落地窗前相对而坐。
“我爸妈离婚了。”花姒端起面前的玛奇朵轻抿一口，神色安静。车厘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沉默不语。
“我猜夏志一定和你说了。”花姒自嘲的笑了笑，抬眸正视着她。
“你应该猜到了吧，我也喜欢他。”
“所以才会刻意的叫他帮我送资料，装可怜叫他陪我去吃蛋糕，然后故意让你看见。”
车厘子不知该说些什么，嘴唇轻动两下，最后还是保持沉默，花姒神色平静的继续说道。
“我被分给了我妈，她过完年就要带我出国了，所以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姒姒…”车厘子忍不住轻声叫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难过。
“临走之前，我身边唯一能告别的朋友也只有你。”花姒望着她，眸光有些复杂。
对面那张脸明明时常让她嫉恨无比，但在这个瞬间，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两人一起笑闹，相互陪伴的画面。
她弯起嘴角轻笑了一下。
“车厘子，我们不要再做朋友了。”
chapter 35
随着话音落地, 酸涩感从心底蔓延到全身, 鼻尖眼眶尤甚。
花姒狼狈的提起包起身出门, 往日里的一幅幅画面不受控制涌入脑中。
那个总是对她笑得像向日葵般的女孩，声音有着蓬勃朝气, 眼神明亮, 永远带着满满的能量, 喜欢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叫着姒姒。
推开玻璃门的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花姒加快脚步, 冲进了人群中。
以后再也不会遇到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了。
大街上, 女孩难过大哭。
纵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在花姒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车厘子心底还是猝不及防的抽痛了一下。
三年多的点点滴滴, 如同刻在身体里的熟悉, 就这样强行的被剥落开来。
从今往后，她没有了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
车厘子缓缓起身, 目光略过那杯没有动过的咖啡，表情木然的推门出去。
夏志是洗完澡出来时看到的车厘子。
年三十，有个古老的习俗，就是洗去污秽, 换上新衣。
夏志穿着方媛新买的毛衣长裤, 刚擦着头发出来，房门就被一把推开。
紧接着，车厘子就冲过来抱住了他。
手里毛巾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怎么啦？”夏志轻轻拍着她的头, 低眸去看她，车厘子整张脸藏在他胸前，只看得见乌黑凌乱的头发。
腰间的那双手被收紧，锁骨处传来湿热的气息，是她的呼吸。
“夏志…”车厘子轻轻叫道，仿佛是呓语般，夏志声音不由自主放柔，轻缓无比。
“嗯？”
“你身上好香。”
“……”
他顿了一下，方才把她从怀里推开，低头去寻她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
“唉。”车厘子叹了口气，默默在他床上坐下。
“姒姒要出国了。”
“她爸妈离婚了，她妈妈要带她出国，过了春节就走。”
“有点难过。”车厘子满脸失落的望着他，夏志摸了摸她的头，嘴唇动了动，挤出一句干巴巴的话。
“别难过。”
“嗯。”车厘子点点头，心里的失落感竟然奇异地减少几分了。
夏志默默的在一旁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陪着她，须臾，车厘子忍不住扯了扯他衣角。
“嗯？”夏志低头，以为她有什么事情要说。
“你这是新衣服啊。”
“嗯…”
“真好看。”
“……”
空气又恢复了安静，过了会，车厘子忍不住开口。
“你怎么都不说话。”
“说什么。”
“随便。”
夏志被难住了，思考了半天，方才期期艾艾道：“你心情好点了吗？”
“不太好。”车厘子神色恹恹。
“那、那我给你讲个笑话？”他试探问，车厘子眼睛亮了下，连忙点头。
夏志开始在脑海组织措辞，少顷，他缓缓的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无波。
“从前有一个人叫阿爽。”
“他死掉了。”
“出殡那天，他的家人哭喊：爽阿……爽阿。路人不解。问道：伱们爽什么阿。家人痛哭流涕。”
“爽死了…爽死了!!”
“……”车厘子莫名冷得打了个寒颤。
“不好笑吗？”夏志偏头认真的问，眼里是单纯的疑惑，车厘子干笑了两声，连忙道：“好笑，哈哈哈，太好笑了。”
“我先走了，我妈还等着我回家一起看春晚呢。”车厘子立即起身和他告别，夏志跟着站了起来。
“我送你下去。”
两人走到门外，车厘子朝他招了招手，转身往自家走去时，夏志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熟悉的沐浴露香味扑鼻而来，车厘子被他拥到了怀中，头顶被人轻轻抚摸了两下。
“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你还有我呢。”
“嗯。”车厘子回抱住了他，闷闷点了点头。
“走吧。”大概抱了五秒钟，夏志松开她轻声开口，车厘子再次点头，垂着脑袋往家里走去。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夏志方才转身，一回首，正对上偷偷藏在院子里的那两个人。
他顿了顿，平静的叫了声：“爸，妈。”
夏家客厅，三人安静的坐在那里，方媛和夏云奇并排，望着对面的夏志。
“你…和笑笑是怎么回事呢？”方媛率先开口，语气平和婉转。
“没怎么。”夏志淡淡的回答。
“没怎么都抱到——”夏云奇激动的出声，一旁方媛立刻撞了撞他，使了个眼色。
“儿子，我们也不是不开明的家长，笑笑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她再次看向夏志时，脸上的笑容又立刻变得温婉无比，只是未等她说完，夏志便径直打断了她。
“我们没有在一起。”
“她今天最好的朋友出国了，我安慰她而已。”
方媛和夏云奇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不管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至少还是安住了心。
“你和笑笑在一起我们是非常乐意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夏志站起身，打断了他们的说教，脸上神色是超出这个年纪的成熟。
“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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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过后很快就迎来了开学，高二下学期，已经感受到了紧张的氛围。
未来太飘渺，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认真学习，加重筹码，等那一天到来时，才有资格可以做出选择，而不是被选择。
这是他们班主任的原话，车厘子坐在底下，一瞬间仿佛有些醍醐灌顶的意味。
仔细想想，如果再认真努力一下，就可以选择更好的未来，那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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