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沉借壳重生的公司和燕氏集团的主要业务相差无几,收购成功后,燕沉公司的资源重新回到她的手上。她不用费太大的整合力去磨合这家公司,直接纳入燕氏集团,很快就能消化成功。
但郁闷的也是这点。
她他妈的莫名其妙花了一笔本不用支出的资金去买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窝不窝火?
窝火!
燕绥原本的得意在算清这笔账后只剩下满肚子的怨气。
她怎么会觉得燕沉是真心认错真心服软?有这么报复式地认错吗!
他是接了美国一家公司的office远走高飞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她收拾。
由于心疼钱……燕绥在整个收购过程中面如阎王,脸色委实难看得很。
最让人心疼的其实是跟着燕沉出走的部分员工,他们本是燕氏集团的得力干将。结果……刚跟着燕沉跳槽了没多久,又黑吃黑,被老东家给重新吃回去了。
一想到以后和原东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众人便觉得前途堪忧,生无可恋。
这……以后怎么面对小燕总?
——
傅衍抽空来燕氏做过客,饶有兴致地旁观了燕绥脚不沾地的忙碌后,开解道:“就当交学费了,毕竟燕氏收购完成后大了一圈。这是你短期内甚至五年内都无法收获的吧?”
燕绥没吭声。
傅衍是财主,惹急了是要立刻还钱的……
收购完成没多久,梭温那条走毒线在警方秘密调查数月后,彻底被端。
燕绥已经许久没有燕沉的消息了,让傅衍留意的美国方面也没收到任何有关燕沉的回馈。以防万一,她趁新闻发布当天,大张旗鼓地发布了一个宣传视频。
请了专业的团队,拍摄了一个时长十分钟类似于纪录片的公益短片。以船长的视角,讲述了远洋商船“燕安号”的一生。视频的末尾,是统一的口号——
“我们保护大海,遵纪守法,严拒走私。”
包括沉寂了数月的官博,也在同一天重新发声。
先是承认了梭温是燕氏远洋船只的船员,客观阐述了他的犯罪事实后,划重点:“感谢各位监督,在发现此例问题后,公司立刻做了自检,今后也会加强对船员的管理,避免再出现类似事件。”
官方的客观和虚心很容易赢得好感。
成功刷了一波存在感后,辛芽又适时地放出一段精心准备的博文。
先澄清数月前在网上引起惊涛大浪的索马里事件:“‘燕安号’事件,并非营销号恶意揣测的那样,是因为走私原因才未上新闻,是因为有军方背景才能把所谓‘真相’掩盖。”
长微博下面,附带了几张早年燕绥接受的文字采访资料;燕安号获释后在新闻官网的历史截图;以及一年前的亚丁湾,燕绥站在甲板上,侧身和傅征说话的照片。
傅征的身影被虚化,他的帽檐压得又低,远景里根本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作战服上的五星红旗鲜艳又清晰。
公关部特意还投了几个官博的广告,一口气重新洗白燕绥。
黑粉刷不清没关系,路人好感度重新拉了回来。
再说了,她也没有要当网红的意思,公司的形象重新塑立起来于燕绥而言才是最终目的。
——
程媛开庭时,燕绥抽空出席了。
意料之中的,她见到了消失已久的燕沉。
没有燕绥想象中的憔悴,他与燕绥最后一次见面的样子差不多,只不过脸颊稍微凹陷了一些。看着脸部轮廓更加瘦削,仿若斧刻。
结束时,他在法院门口叫住燕绥:“有个人,想托给你关照。”
燕沉在一个月前去了美国,但没去公司任职,陪着燕申在疗养院住了医院,等程媛开庭,提前两天回得国。
“我一走,阿姨就要失业了。我想她做菜做点心都合你胃口,所以问问你……”
“行,你让她来我这。”程媛被判,她心情不错,边和他并肩走下台阶,边问:“这次什么时候走?”
“晚上的飞机。”燕沉低着头,声音沉郁。
燕绥本想说你都金蝉脱壳把和梭温买毒品的事推得一干二净了,身上没背负任何枷锁,这么着急干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真这么问出口才是不厚道,顿了顿,笑笑:“祝你今后前途似锦,一帆风顺。”
燕沉看着她,没说话。
这么久,他仍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他能压抑自己对燕绥的喜欢,可每次一见到她,那种深埋在心底的悸动重新萌芽。他甚至不能多想,一想到她今后会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巧笑嫣兮,就觉得心口被堵了酒精浸湿的棉花。
一呼吸,又凉又湿,有股说不出的堵滞。
拿不起,也放不下,更无法释怀。
唯有夜夜舔舐伤口时,才敢剥开血淋淋的过去,一点一滴地翻看。
燕戬说他喜欢燕绥是错的,可他百遍反省,千遍思虑,也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有些东西它不讲道理,不受控制。
你一步步受它引诱,渐渐沉迷,无声无息。
戒不掉,割舍不了,每每想起只能自欺欺人地越埋越深,越埋越深。
如果是酒,年月越长还越醇香。可这种感情,不容于世俗,不容于你我之间,爱一天就少一天。
若是两情相悦,拼命燃烧一回又如何?纵是肝肠寸断,亦无所惧。
可惜不是。
他唇边的笑意苦涩,对上她看来的目光时又敛得悄无声息。
上车离开前,面对面的,燕沉问她:“清了?”
燕绥笑了笑:“清了。”
吞他一个公司,虽然她也付出了不少。但能把燕沉从南辰市彻底铲除,也不必担心他随时卷土重来,花点钱……算得了什么?
她有钱嘛!
“清了就好。”燕沉笑容寡淡,看了她片刻,说:“结婚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不来,只想给你道声祝福。”
饶是两人每回见面时都风平浪静,看似与以前的相处没有任何不同。可燕沉知道,彼此之间的缝隙被过堂风吹得越裂越深,此生难以跨越。
燕绥看不出什么情绪地点点头:“好。”
两厢无话。
燕沉又站了片刻,道:“那我先走了。”
燕绥没作声。
看他坐进后座,隔着黑色的车窗只隐约能看见他的轮廓。
她唏嘘。
尘埃落定,物是人非。
——
辛芽来接她时,燕绥正叼着镜腿坐在石狮子墩上。
她被燕绥盯得差点跪下叫“爸爸我再也不敢迟到”时,她终于开口说话了。
燕绥说:“订去埃塞俄比亚的机票吧,我想他了。”
第九十四章
辛芽很快落实了去埃塞俄比亚的机票,中途转机虽然麻烦却是整趟行程中最简单的,只要从机场中转入口重新办理登机即可。
麻烦的是要找靠谱的安保,和协调从埃塞俄比亚港口去往亚丁湾海域的远洋商船。
有上次在索马里吃的教训,辛芽联系的是国内的安保,直接从国内一起出发。
她在公司的会客厅安排了面试,燕绥没空,她就做主试官,力求从雇佣开始就严格把关。
燕绥看过辛芽递来的雇佣合同,每条每款霸道得都犹如剥削。
要不是给出的佣金可观,燕绥觉得安保公司可能会把辛芽当成神经病。
签订好雇佣合同,安保将安排保镖于出发那日在机场和燕绥汇合。
辛芽把备忘录上已经做完的工作全部挑上个鲜艳的红勾,用座机给月前提前先回埃塞俄比亚的陆啸打电话。
陆啸身体素质不错,枪伤养了没多久就已痊愈。出院后,燕绥安排了营养师,给他调了一个月的营养餐。直养得他长了一身膘,他才从这种每日醒来只等张嘴吃饭的日子里及时醒悟,提出要先回埃塞俄比亚。
燕绥准了。
没理由不准。
原定计划是她先把南辰市这堆烂摊子善后了,和陆啸一起去埃塞俄比亚。辛芽一个小姑娘,不能扛不能打的,不得有个免费输出的男劳力?
但燕沉一事拖了太久,她委实抽不开身,亲自把陆啸送到机场,约了个后会有期。
陆啸接到电话时,很雀跃:“你们终于要来了啊,机票订了几号的?”
得知就在半个月后,他笑道:“等会你抽空把航班发给我,我和项目经理一起去接你们。”
辛芽连声应好,又划去备忘录上一条备忘,开始对接燕氏旗下的远洋商船。
途径亚丁湾海域的船只只有一艘——燕洋号油轮。
这是订机票签雇佣合同之前就先确定的,谁让她大老板醉翁之意不在酒,去埃塞俄比亚出差不过是顺带呢。
等一切安排妥当,燕绥按时出发。
——
出发的路上,燕绥终于想起来关心一下:“安保签了几个?”
辛芽:“……”敢情她连雇佣合同都没看就签了?
“两个。”辛芽把平板递给她,“你别看就两个啊,和上次去索马里的情况不同。这两位都是有很出色履历的,绝对顶一个车队!”
燕绥抬眼瞅她。
辛芽立马狗腿地摇尾巴:“当然,这次出海有傅长官护航,根本用不着一个车队。”
燕绥没细看,指尖划着屏幕翻了几页,记了个大概,就把平板扔了回去。
上次孙副总一事对辛芽的打击还挺大的,她如今处事谨慎小心,做派沉稳,燕绥把事交给她基本上不用再操心。
两日后,燕绥抵达埃塞俄比亚。
完成工作后,她在埃塞俄比亚又停留了三日,出发去港口等船。
燕洋号当晚到港,停留了一夜,隔日清晨补给后重新起航。
船长听说过上一年同一时间,燕安号最后一次出航在亚丁湾遭遇海盗,船只连同船员一并被劫。也知道燕朝号几个月前因船员走私被捕,所以只当燕绥是来视察的,打足了精神。
在海上漂了一天后,终于驶入危险海域。
满载二十吨原油的油轮,笨重又迟钝。为了安全起见,船长请求就近巡逻的中国海军护航。得到回应,为表示感激和欢迎,船员在船舱上拉起致谢横幅。
燕绥在甲板室顶层架了把椅子,就窝在躺椅里听甲板上船员走动的声音。
海上日照强,她带了顶鸭舌帽,又架了副墨镜,全身慵懒地看着船尾横跃过海面追逐的海豚。
辛芽跟老妈子一样边碎碎念边给她补防晒:“你别现在嫌麻烦,等晚上你就知道错了。晒黑都还是轻的,蜕皮又痛又痒,有你受的。”
燕绥叼着根棒棒糖,垂眸看她家傻白甜助理:“你知道什么叫苦肉计吗?”
辛芽“啊”了声,没懂。
不是说好来把架吵完的嘛?怎么就……又苦肉计了!
“男人吧,喜欢女人的时候是占有欲。这占有欲里不止精神上的,更直观的体现在肉体上。诶……我话刚开头,你脸红什么?”
辛芽囧:“我是被太阳晒的。”
她懒得听燕绥那调不正经的歪理,转移话题:“这海上飘个几天几夜可能都见不到一艘船,要是傅长官来了,雷达上不得先显示?你没事在这晒什么太阳,去船长室待着不好吗?”
她就是心疼燕绥这身细皮嫩肉。
燕绥没作声。
她忽的坐起来,曲指勾下墨镜的鼻梁,露出一双眼来。
远处,有一艘水灰色的舰艇正从茫茫大海上驶来。
眼前是蔚蓝色的大海,阳光直射,水面泛着碧蓝碧蓝的银光。有海鸥在船尾盘旋,不时发出鸣叫。
那艘渐渐逼近的水灰色军舰上,傅征立在甲板上,一身特战服,衣装笔挺。他握着对讲机,低沉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流清晰地传进燕绥手边的对讲机里:“中国海军为你护航。”
——
半小时后,南辰舰队派出五名特战队员赴燕洋号油轮执行随船护卫任务,护送燕洋号从亚丁湾东部海域至曼德海峡南口。
傅征接到上级命令后,陆战队准备好物资和武器弹药,下小艇以挂梯的方式登上油轮进行随船护卫。
船长在左侧船舷迎接,没等他开口把感谢词先说一遍,傅征抬眼,仰头看向船舱顶层。
逆着光,傅征什么也没看见。
他眯眼,打量了片刻后才道:“带我熟悉下船上情况。”
船长忙不迭应下,领着几人先围着三百多米长的油轮甲板和高达八层的舱室转了一圈。再从舷梯进舱室,熟悉船体结构和船上的防护。
上至顶层舱室,船长介绍完正要回头领几人下去。只见那位身姿挺拔的特战队队长攀着铁门,手上用劲,一蹬一踩,连看都没看尾部的小楼梯一眼,直接跃上了舱顶。
船长眯着眼睛往上看,想起船东下午一直待在上面,扯高了嗓音忙说:“傅队长,上面是我们船东在休息……”
傅征已经看见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躺椅上,鸭舌帽遮住了整张脸的女人。以及旁边从他出现起就被他低气压震慑得瑟瑟发抖的辛芽。
他抿唇,瞬间暴怒,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里挤出她的名字:“燕绥。”
燕绥似压根没察觉到他的怒意,懒洋洋地抬起鸭舌帽,觑了眼傅征,笑眯眯道:“傅长官,好巧啊。”
舱顶之下众人,纷纷打了个寒噤。
胡桥先反应过来,拍拍老船长的肩膀:“船长,你先带我们下去吧。”
船长指了指舱顶,满脸犹豫:“可是这……”
“没事。”郎其琛往舷梯下迈了一步,示意船长边走边说:“两人认识。”
走了几步,他似想起什么,提声喊了句:“辛芽。”
舱顶有人“诶”了声,似终于回过神来般仓促地寻着楼梯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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