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微亮,夏樱落早早的便是起了床,收拾利落便是来到了自己的调香间。
自从是知道了夏樱落有这方面的才能,江陵漠特意是遣人在凌华阁附近收拾了间空房出来,旁边堆了夏樱落经常用到的香料,而旁边便是给她用来调香的房间。
她有些奇怪的看着已经是空了的格子。
这里放着的甘松何时已经是用完了?她倒是不知道。
甘松的味道略是有些浓郁,她调香向来是清淡雅致,很少用这种香料,但是江陵漠说是有备无患,给她备了些,如今竟然是已经没了,倒是让人奇怪。
偏偏今天兴致来了,突发奇想想换个风格挑战一下自己从来都没有尝试过的香型。
夏樱落犯了难,站在原地看着格子,最后叹气,出门是寻了江陵漠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让他寻了人出门买点甘松回来。
——大抵上是人总是会有些突如其来的执念,无关紧要,却是觉得非做不可,否则便像是有事情未能完成一般。
到底是在孕期,夏樱落的行动便是随意了几分,直接是任性的让人去买了,听闻了这件事的时候,绿芜难得的露出来了不赞同的神色,对着夏樱落说道:“王妃,这件事你再忍忍不就是好了吗?怎么偏生是想要买这些东西回来。”
夏樱落道:“反正甘松也不是很贵,让他们跑一趟又是能如何。”
绿芜叹口气,倒是不反对了。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在提起来香坊有香料用完了的时候,绫罗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是异常尴尬。
她想起来了前两天去厨房端了王妃日常吃的调养身体的吃食的时候,正好是遇见了东宁院中的竺萝,之前刚进府的时候倒是有些往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见面却少,见了面无人说话,渐渐地也是淡了。
偏生是那天她和自己来撒娇,说是自己在王妃的带领下对香道感兴趣了,想要要点香料来练手。她这人最是见不得有人求她,又是敬佩王妃,便是开心的拿了香料来教她。
其中又是以甘松为首的一些香料用的最是多。
反正是王妃从来都不用那些香料。绫罗如此想着。
平南王府中的人行动利落,还没有等绫罗将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夏樱落派出去的人已经是回来了,拿了两大包裹的东西,举着,爽朗的笑起来:“王妃,您要我们买的东西给您带回来了!”
夏樱落满意的点头,接过来包裹转身进了调香间,完全不看身后绫罗和绿芜目瞪口呆的样子。
这下子,绫罗未能出口的话彻底是没有机会说了。
知道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王妃便是不会被其他的事情所打扰,绿芜笑了,索性是将在后面不安的看着房间内的绫罗拉走,一边是宽慰她:“若是有什么事情,等王妃出来再说罢。”
绫罗只得是答应了。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是,夏樱落比往常出来的时间要早了许多,她出来的时候绿芜正是在外间整理了香料,将东西按着香味浓郁程度归类放好,看见人出来了,倒是自己先笑起来了,走上前,道:“王妃今天出来的时间倒是早。”
话还没有说完,她便是被夏樱落惨白的脸色吓到了,将手中的香料往地上一丢,冲上前去扶住了夏樱落,着急道:“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夏樱落已经是疼得说不出来话了,捂着肚子便是软软的往地上跪去。
绿芜都是慌神了,大声冲着外面喊道:“来人!”
屋子外面一直是站着江陵漠暗中派来的暗卫,听到了屋中声嘶力竭的喊声,顿时两三个人便是破门而入,冲到了两个人的面前,问:“发生什么了?”
话刚出口,这几个人看见了地上的夏樱落,就知道事情不妙,二话不说将人背好便是往凌华阁的方向冲去。
身后的绿芜勉强是稳定了心神,叫来了院中已经吓傻了的婢女,让人快去尚药司将张府医请来,那姑娘得了命令,一路小跑着便是往尚药司的方向冲过去。
此时夏樱落疼得已经是快晕过去了。
疼,太疼了!
夏樱落完全是没有想到过一个简单的调香还能出了事故,然而事实如此,让人反驳不得。
她已经是疼到了无力去思考发生何事了。
张府医来的快,和张府医一同前来的还有江陵漠,看着人倒在床上面无人色的样子一步就冲上来,握紧了她的手,坐在床边,脸上写满了担忧。
但是他还是在克制着自己不要露出来慌神的神色。
张府医此时也是顾不得别的了,匆匆上来,将手往上一搭,顿时是面无人色,脸白了又红,道:“王妃,您这是吃了什么啊!这分明是要小产的症状啊!”
夏樱落眼前发黑,两耳嗡嗡作响,但是张府医的话还是清晰无比的传进了耳朵中,她睁大眼睛,眼前却仍旧是一片漆黑,众人的轮廓在黑暗中湮没,已经是要昏过去的前兆。
他说,自己要小产了?
宛若是惊雷一般,这句话震得四下无声,江陵漠的神色也是变了,抓住了张府医的肩膀,凶狠的盯着他:“你方才说什么?”
江陵漠何尝是如此失态过,张府医被吓得脸色发白,险些是站不住了,到底是医生的职责所在让他坚定的说出来了心中所想:“王妃的这个孩子已经是保不住了!”
这是夏樱落昏过去之前唯一听到的一句话,完全是没有顾及了整个院子中瞬间炸开的情况,独自陷入了黑暗与痛苦之中。
夏去,秋来。
到底是已经暮秋了,老树上的叶子已经落光,只剩下了寒鸦三两声鸣,叫的人肝肠寸断。
暮秋的第一天,夏樱落和江陵漠的孩子,没有了。
第一卷 第155章 成功与失败
“身体好些了吗?”江陵漠亲自盛了药放在了夏樱落的手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向她的时候带了些担忧。
夏樱落将碗往旁边推,皱眉:“苦死了,这药有什么好喝的。”
江陵漠从小几上拿了蜜饯塞在她手中,道:“不要任性了,对你身子好的。”
夏樱落别过了脸不说话。
打那一日过去已经是有一个星期之久了,纵这些人拼尽全力去挽救,终归是无力回天,到最后夏樱落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也是打那一日起,夏樱落便是窝在了自己的凌华阁中,神情倦怠。
江陵漠自是担忧,抽出时间特意请来了御医,看了之后说是性命无忧,但身子还需要调养,留下药方便是回去了,江陵漠吩咐了院子中这些人监督着夏樱落吃药。
夏樱落每日都是冷着脸坐在了床上,由绫罗陪着,也不见有多忙碌,偶尔是会露出来沉思的神色,很快阖目,浅眠片刻。
有的时候会问绫罗一两个问题,杂七杂八的毫无定论,仿佛是闲聊一般。倒是之前就想说的话,正是趁着这个机会说了遍。
夏樱落回忆了这两日从绫罗那里得来的消息,略走神。
江陵漠不悦的皱眉,冷声道:“药都要冷了。”
夏樱落回神,不自觉的蹙眉,端起来药一饮而尽。
“那些侍卫去了哪里了?怎么这两天不见他们的身影?”夏樱落问,声音又轻又浅,和往日里全然不同,到底是元气大伤了。
江陵漠冷声道:“撵出去了。”
夏樱落大惊,差点从床上蹦起来,被江陵漠按住,躺回去,声音还是扬了起来:“为什么要撵出去!”
王府暗卫和王府中的婢女又有些不同,婢女被卖出去,归宿大多是青楼、妾室或者是继续去某家当婢女,生活虽是不济,好歹是能活下去的。
而暗卫却是无人敢要,无人能负担,最后只能是有一个令人于心不忍的结局。
江陵漠的脸上露出来了些怒意:“连主子都保护不了,要他们有什么用!”
夏樱落不满道:“他们又不知道此事。”
江陵漠问:“那这件事便是和他们完全没有关系了吗?”
夏樱落缓缓摇头:“有,但是将人全部赶出去太过武断了。”
她伸手,小几上盘中果脯还没有吃药,夏樱落抓了几粒,放在上面,指了其中一颗,道:“隐藏在这么多人中间,就无法知道和他相同的人在府中还有多少。”
江陵漠思索了下,不赞同:“万一再出了事怎么办。”
夏樱落道:“已经是出了事,那么将来的行动定然是会注意很多。”
江陵漠问:“那之前便是没有注意吗?”
夏樱落无话可说了。
之前自己确实是处处小心,事事在意的,毕竟王府之中对于王妃之位虎视眈眈的人太多,远的不说,单单一个李莲兮便是足够让人心情糟糕。
然而即便是如此,自己还是被人成功暗算了。
事实如此,无法反驳。
想了自己那个尚未出生便已经夭折的孩子,夏樱落再次沉郁下来,面上一沉,默默地收拾了蜜饯。
“假如是王妃,王妃会如何处理?”就当夏樱落又是以为会是重归寂静,江陵漠忽然是问道。
“顺藤摸瓜。”夏樱落道。
“最有可能的人选是?”江陵漠好奇,夏樱落却是冷笑,抬头,向着东宁院的方向努嘴,一个字没说,却是将意思说的很清楚。
江陵漠皱眉:“有何证据?”
夏樱落将蜜饯丢下,冷笑:“没有证据,她这事做的倒是隐蔽。”
江陵漠沉默很久,久到了夏樱落险些睡去,江陵漠忽然是道:“说不准是有人给她支招了,她想不出来如何低调做事。”
——就像最开始的豚鱼之毒一般,听起来正常。若是细思,瞬间会察觉到其中问题。
夏樱落问:“若真是她,王爷会怎么做呢?”
江陵漠沉默下来。
李家,李莲兮,如今平南王府得罪不起亦是不能得罪,若非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彼此对立还是说得过去,但此时只能是被人说了仗势欺人了。
夏樱落清楚,若是说的太过又是无趣,哪怕心中隐隐难过着。
江陵漠自是清楚,道:“苦了王妃了。”
夏樱落摇头,恨声道:“这件事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
“那是自然。”江陵漠道,垂眸看着桌子上的蜜饯,脸上神色未变,周身确实无比的露出来了令人胆颤的杀意。
他对于李莲兮的所有感情,到了此刻,已经是真正全然消失了。若是真要说抱有何种感情,那只能是厌恶两个字。
“这事透露出去对她对李家都是不利。”江陵漠想了现在王府上下的情况,皱眉。
“那么她定然是不会露出来把柄。”夏樱落接了江陵漠的话,分析道。
江陵漠点头。
“去问问便是知道了。”夏樱落狡诈而笑,江陵漠点头,道:“允你。”
夏樱落说的简单,实际上行动起来还是有着种种限制,最起码身体上的不适无法忽略不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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