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羌公主似乎也正是在看着外面的景色,眸色很深,也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小意外。
夏樱落恢复的很快,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她已经是将自己收拾好了,随着江陵漠下了马车这才是发现绿芜和绫罗等丫鬟坐着的马车已然是到了,绿芜正是在前面等着自己。
看见今天绫罗也来了,夏樱落便是有些头疼,唯恐她在宫中喧哗太过了,倒是惹人非议。
似乎是看出来了她担心的事情,绿芜冲她微笑了一下,道:“王妃不必担忧,奴婢会看好她的。”
绿芜说的话是可以相信的,夏樱落趁着没有注意到,给了绫罗一个警告的眼神,让她过段时间注意些。
不过似乎是进了这紫禁城中,绫罗在平南王府时候脸上嬉皮笑脸的神色也是少了许多,看起来也是严肃许多。想来应当是不会出了大事的,夏樱落松了口气,看向身后,结果这一看,自己微微的愣了下。
西羌公主已然走了下来,正是看向这边。
夏樱落不知道她看了有多长时间了——不过倒也是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不过是说了些进宫之后需要注意的事情,听去了也无关紧要。这么想着,她还是笑道:“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马车,妹妹想来是有些不习惯的罢,走走就好了。”
西羌公主点头,脸色有些白,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这样子出门的方式:“是有些不舒服。”
夏樱落只是笑了下。
一边说着,众人一边是向着宫中的方向走去。进宫的时候听宫中的太监说今日圣上乃是在未央宫。听到这个地方,夏樱落和江陵漠的眼神顿时便是一凛。
上次说事的时候不过是在一个极为偏远的地方,自是没有多少人来。而如今却是到了未央宫,想来圣上应当是相当重视这件事情,就是不清楚这份重视是因为相信西羌公主带给他的利益还是因为西羌公主的举动带给他不安的感觉。
但是不管从哪方面说,都是对当今圣上的统治造成了影响。
夏樱落默默地想着,看了眼江陵漠,江陵漠则是微微摇头,眼中的意思分明是他也不清楚这件事。夏樱落便是有些郁结在心了,按理说来古时女子自是不得参政,但是今日圣旨上说的却是让他们三个人前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三个人中已经是有两位女子了。
不过既然是已经来了,再想回去已然是显得太过刻意,夏樱落便是落落大方的冲江陵漠微笑了一下,示意他自己无事,江陵漠沉思片刻也是点头,众人向着未央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夏樱落仍旧是在不断琢磨着圣上今日见自己的理由。琢磨了半晌,尚且是没有的出来一个结论,人已经是到了宫殿前面,再是思索已然是不妥当,夏樱落张嘴,吸了口冷气,感觉心中的杂念已然是消失无踪,便是随着江陵漠进了屋子。
西羌公主已然是快步进去了。
屋子中已经是有三个人在里面了,其中一个夏樱落熟悉,正是当今圣上,另外两个身穿朝服的男子夏樱落有些认不得,只能是从官服上面的花样认出来应当是正一品,心中愈发是有些紧张起来,知晓今日之事不容小觑。
夏樱落按照着礼节,给皇上行了一个最为标准的礼。
正在这时江陵漠已然是冲着两个人打了招呼:“李大人,张大人。”
夏樱落不知道此李是否是彼李,但是此时见到不论是从哪个方面而言都是有些奇怪的,只得是跟着江陵漠身后客套的和二人打过招呼。
见过礼之后,分等级落座,夏樱落和西羌公主因为乃是江陵漠的夫人,便是和他坐到了一处。
皇上此时用手指点着桌子,向着方才被称为张大人的人说道:“张爱卿,此事你怎么看?”
夏樱落吃不准再他们进来之前这几个人是否仍旧是在说着什么事情,事到如今也看不出来,只能是暗中观察着着急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只道是从这熹微的变化中间发觉点东西出来。
那人道:“依老臣看,此事急不得,此事事关我朝与西羌族之间关系……”
接下来的话夏樱落没有心情听下去了,暗自琢磨着皇上现在的想法,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应当是姓张名治,乃是太子党的中坚力量,而那边那个“李大人”应当就是侧王妃李莲兮的父亲,从最开始的时候便是支持着太子。
而显然,江陵漠是个不折不扣的反太子党,此时将他们几个人拉过来说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压压他们的威风?
夏樱落垂眸,任外人怎么看都是猜测不透她此时的想法,也只有正是在她身边,又是极为了解她的江陵漠能猜测一二。
不过这个时候两个人也是没有机会说些体己话。
夏樱落这边想着,偷偷抬眸看向了自己另外一边的西羌公主,见她同样是在深思着,既是看不出来是欢喜多些还是发愁更多些。
那边的张治已经是说完了,目光灼灼的看着皇上,夏樱落回忆了下方才他说的话中的主要思想,不过是相信西羌公主只是带给了当今圣上不少利益,我们不能怀疑他族人民的好意。
夏樱落一时之间只想骂人,这话大抵是只有这些没有见过战争残酷的人方是能这么说出来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由西羌族引起的战争对边疆人民的影响便是无所谓的吗?此事乃是趋势所向,听他这么说怎么像是西羌族体恤他们?!
藏在广口袖子中的手便是悄悄握紧了。
江陵漠转头,冲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她也只得是忍下这口气,装作是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向了一边。
却是刚好看见西羌公主眼中的笑意忽然是深了几分,很快又是消失不见,所有的一切似乎不过是夏樱落的幻觉。
夏樱落却是很肯定刚才她确实是笑了的。
不过江陵漠应当是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她吸了口气,继续是看向了正在说话的李父。李父说的话比张治说的深奥了许多,不过总结下来和他的意思倒也是差不多了。
等说完,皇上看向了江陵漠,江陵漠则是作势想了下,上前跪倒在地:“儿臣知错。”
夏樱落同样是领会到了江陵漠的意思,跟着他一同跪倒在地——虽然她心中早就是有了一千万种不愿意。
因为低着头,也看不见此时皇上脸上的表情是什么,只能是听见他在上面说道:“哦?错在哪里了?”
江陵漠道:“儿臣不该是如此对待西羌族公主,更不该是让谣言传得如此厉害。”
皇上淡淡的哼了一声。
夏樱落只觉得那声哼仿佛是轻飘飘的从空中飘过,等到了自己这里的时候猛然砸了下来,砸得人顿时心中就是一冷,又寒又沉的,只觉得像是座冰山压在了心头一般。
她也只得是硬着头皮道:“是妾身的错误,妾身身为平南王妃,结果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情,只能是说明妾身没有管理好后宅,此事与王爷无关。”
许久上面都没有动静传来,两边的两个人都是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或许是只是在看着地上的两个人罢了。
夏樱落忍不住是想皱眉,疼的。冬日的地上极为冷,屋中的炭盆子烧的极热,但是这热丝毫没有影响到地上,地上该冷还是冷的惊人,跪了没有多长时间只觉得膝盖处疼得厉害。
江陵漠倒是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没有受到影响的表情,夏樱落也不知道他是装出来的还是已经习惯了,这个念头刚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听见从上面传来了一道声音:“此事与你无关?”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在说谁,夏樱落想了下,还是抬头,看向了座位上面的人,结果这一看,便是看见皇上正是看着自己,目光极为冷,宛若是利剑一般刺透了自己所伪装出来的一切,扒开所有表面直接命中了最为本质的东西。
“魏同。”他说。
夏樱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住了,一时之间腿上传来的疼痛都是感受不到了,她整个人僵硬,只有头脑中无比清晰快速的转动着。
——大事不妙。
第一卷 第305章 猜忌
夏樱落听说过许多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
小的时候不明白是为什么,只道是皇上无情,为了害怕功高盖主便是杀了无数的功臣。等渐渐长大了,见过的事情多了,倒也是清楚了为何。
不过是害怕罢了。
正像是现在,所谓的魏同,所谓的西羌公主,归根到底只有一个词汇能总结:害怕。
皇上正在害怕江陵漠的势力太过大了,威胁到他的统治。而江陵漠现在手中的一切最多的不过是皇上赏赐给他的,而最大的变数仍旧是在夏樱落这里。
——不过,前段时间江陵漠和圣上说完之后,圣上不是不再担心落雨帮的事情了吗?怎么现在没有过去多长的时间,便是重新提起来了这件事?
夏樱落不由自主的向着江陵漠那边看了眼,因为江陵漠正是跪在自己的身边,此时这么看过去倒也是方便,却是见他也是看向了自己,眼睛中是掩饰不住的严肃和深沉。
在看见江陵漠的眼神的一瞬间,夏樱落的心中是再次划过了无数的念头。
最终她还是镇定下来,极为真诚的微笑起来:“皇上,奴家不清楚您的意思。之前来宫中的时候,想来您便是已经清楚了我们的意思了,何苦是再次旧事重提?”
既然是已经公然说出来了,皇上倒也是不能再说下去了,只得是点头,道:“起来罢。’
夏樱落缓缓的站起身来,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中间又是极为仔细的看向了西羌公主,结果这次她应当是早有准备,夏樱落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心中有些遗憾。
皇上笑道:“不过是想看看你们的反应,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们这么说,朕倒是真正相信了。”
那这意思不是你之前就完全没有相信么。夏樱落心中吐槽着,没有说出口。
皇上看向了江陵漠,忽然是沉下声音来,道:“朕今日叫你们前来,就是为了说说京城中这两日所传流言之事,想来你们应当也是清楚罢?”
江陵漠笑:“父皇既是说流言,想来便是捕风捉影之事,自是无关紧要,过不了一段时间便是会是无事,父皇为何是如此担忧?”
皇上哼道:“捕风捉影之事?”
在屋中的人皆是猜测不出来此时圣上正是想什么,只得是屏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好在皇上没有让他们等太长的时间,只听见冷哼一声,抓起来一个折子就扔到了地上:“若是捕风捉影之事,这怎么解释!”
看那样子应当是奏折。夏樱落从来都没有见过,只能是猜测上面就是说的就是西羌公主之事,就是不清楚有没有说她的侍女和太子党的人勾结的事情。
江陵漠仍旧是镇定的很,虽然这镇定在夏樱落看来就是強自压抑着心中的失落说出来的话:“父皇应当是听说过三人成虎之事,如今如此多人在说此事,自然是因为证据充足,方才是让他们信以为真——即便是儿臣,在最开始的时候仍旧是这么想的,若不是父皇提醒了儿臣,定然是会被其迷惑。”
皇上继续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夏樱落却是看见他看向了旁边坐着的西羌公主,夏樱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看见西羌公主仍旧是一脸镇定,褐色的眸子直直的看着江陵漠。江陵漠看着圣上,这几个人之间形成了一个极为有趣的循环。
夏樱落有些吃不准西羌公主在打着什么算盘,在最开始进宫的时候她便是表现出来极为无所谓的态度,甚至是隐隐有些开心,难道真正是知晓进宫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她从一开始便是知道皇上会为自己说话么?若真正是如此,那可就是……
再糟糕不过了。
唯一好的就是现在她不用说话,虽然不知道为何也是将她叫进宫中来。正是仔细观察着屋中人神态变化的时候,便是看见江陵漠回头,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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