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她有多高尚,而是她乐得如此,对于那些人际交往,人情往来,她一向不太深明。
至于刘明玉,她更没意见了,又是舍友关系比其他人更是好得多。
只是,刘明玉最大的问题或许是吴文俊。他虽表面接收了刘明玉,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并不乐意。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任谁也接受不了自己的权利被架空,下任接替者竟不是出自自己之手。虽说最终决定权在他,但他若想留在主席团也不得不给李老师几分薄面。
这样的权力游戏,唐睿看得很是通透,她毅然决定少掺合这类游戏,之后便很少再主动去办公室,除了推不过的值班。
可令唐睿难以置信的是:刘明玉将她视为了对手。
说来也是巧,那天周末她本打算和江欢外出骑车,可江欢临时被他们部长叫唤走了,唐睿只得悻悻而返。
更不巧的是,她刚拿出钥匙便听到刘明玉在与人交谈,另一方是谁,她听不出来。
只听到刘明玉说:“我也不想和她争,可吴文俊明显想让她上,几次在李老师跟前替她说好话,摆明了想让她以后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我也难做,以后吴文俊要是上任成主席团一员,我还得在他手底下干活,但他又不待见我,你说我怎么办?你别看唐睿好像看起来不争不抢的样子,但她一定有心机,不然能让吴文俊那样为她,有了男朋友还不知道收敛……”
之后说了什么,唐睿没再听下去,或许只是更不堪的词句,她深深叹了口气,漫无目的地游走在校园里。
一旦涉及到利益,我们总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对方。
要说伤心,更多的似乎是无奈,吴文俊如此帮她,情意不见得有几分,也不过是为了以后便于开展工作,培养助手,而她不幸被吴文俊挑中。
其实,从那次她表明态度后,除了工作交流,他们甚至比部门里其他干事交流更少,唐睿有意疏离,他也无意接近。
令她不解的是:吴文俊为什么会挑中她?
她从不认为吴文俊是出于对她的图谋不轨而选中了她,吴文俊能爬到那样一个位置,绝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何况,兴许吴文俊从未对她有过想法,不过是她自以为是。她算不得什么美人,顶多算是秀气,也不是什么智者,或许一般人甚至会觉得她不好相处,并不属于人见人爱的类型。
但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并不想卷入这样的权利斗争,尤其是另一个对手还是舍友,也不是感情多深,但同处一个屋檐下,闹僵了总是不好的。
她寻思着什么时候去找吴文俊表明立场,但最近忙于期末复习,系里活动又多,也实在空不出时间来,只能暂时搁置。
逛了一圈,她蓦然想起还有一篇通讯稿未发,明天还有高数课,而她的作业还没来得及写,好在高数课的王老师都是周一检查,也不急着赶作业。
这么一想,她便躺在操场的草坪拨了个电话,此刻,她实在想听听苏辰的声音。
然而,无人接听,那个机械般的女声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让人莫名恼火,她索性挂了电话。
直到江欢打电话来约她吃晚餐,她才慢慢走去了食堂。
之后,她们一道回了宿舍,好在刘明玉已经不在,不然以她的性格,必然难以笑脸相待,还是先避避得好。
她洗漱了一通,便抱着笔记本去了床上,将通讯稿发了,便戴着耳机找了部喜剧电影看。
其实,她此刻只是想向旁人宣告一种‘我不想说话’的状态,好在也没有人自讨没趣,她才不用虚与委蛇。
明明是喜剧电影,偏偏最后还得煽情一把,她不甚喜欢,便开始昏昏欲睡。
苏辰却在此时给她回了电话,唐睿并不想说话,可她还是接了起来。
苏辰在微微喘气,想必是方才在打篮球,“嗯?想我了?”
他似乎心情不错,唐睿被他感染,“嗯。”
其实,她很少承认这句话,一般都会插科打诨地糊弄过去。
苏辰该是意识到了她的不同寻常,“嗯,心情不好?怎么了?”
唐睿不知如何回答,也谈不上心情不好,“看来你不喜欢我承认?”
苏辰低声笑着,“受宠若惊,但是我不介意你说出来。”
唐睿总是折服于他的厚脸皮,却又忍不住笑了,“想的美,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不害臊……”
似乎有人在叫他上场,但他压着声音拒绝了,可能怕她听到,唐睿还是听到了,忙说:“没事,你去吧,我就是随便拨了个号码,刚好摁到你的。”
苏辰也没有在意,还是在笑着,“可是我想你了。”
唐睿暗暗红了脸,故作镇定,“苏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可以脸皮这么厚?我记得你以前都是那副死样子,男人也善变?”
苏辰笑得更欢了,“以前没名没份,现在行使正当权利,我以前什么样?”
唐睿简直无言以对,想了想,才说:“一副二万五八的欠扁样。”
苏辰压低声音,“原来你以前喜欢这一款,不知道现在的我还满意么?你更喜欢哪一个?”
唐睿只能默默地擦汗,这样无耻的人绝无仅有。
苏辰继续说道:“看来都喜欢,难分伯仲,没事,只要是我就行了。”
呵,这样自恋的狂魔也是绝无仅有。
苏辰孜孜不倦,“不用害羞,你只要说是就好,我都帮你说出来了,我了解你吧?”
你看,这人还有救么?
……
这样一通电话下来,唐睿满脑子都是他那些没羞没耻的情话,竟将那些不知名的情绪掩藏了去,她很快睡了过去。
第二天,唐睿起了大早,昨晚实在睡得太早,她实在难以躺下去。
宿舍众人还未醒来,她轻手轻脚洗漱好,拿了课本便去了食堂。
热乎乎的包子新鲜出炉,她买了一个却没甚胃口,还不小心被烫了舌头,于是便去买了个鸡蛋,可又是坏的。
唉,喝水塞牙。
她一时没了心情,便去了教室补作业,奈何心不静效率也不高,便拿出手机听了几则BBC新闻,播报员毫无感情的声音倒让她静心不少。
一上午都是高数课,教高数的王进才是个四十来岁的矮个子男人,据说他是清华大学的博士生,奈何仕途不顺,便沦落来此当了个大学老师,之所以说是沦落,是因为据说他的仕途颇有几分重量,至于上升至哪一层,无人得知。
唐睿听说后只觉不可思议,不过以他的性格的确不太适合走仕途,兴许是怀才不遇,他颇有几分傲才恃物,全无圆滑之道,说话方式也不太文雅,甚至有些粗俗。
果然,一个人的才学和素质并无必然联系。
课上,王进才抽了两位同学去黑板上做题目,唐睿有些无聊,便拿出作业补了起来。
她过于专注,以至于王进才走到她的位置抽出了她的作业,她才发觉过来。
他拿过翻了翻,不悦道:“周一布置的作业现在还没做,上课时间来补作业,一天到晚都干了什么?”
唐睿忐忑不已,也不敢说话,只见王进才又看了她一眼,颇有些嘲讽的意味,“谈恋爱打扮去了?自己不努力,以后要找人养?还是你都听懂了,不用听我的课了?”
这样话过于刺耳,唐睿却只能忍气吞声,此刻顺着他总不至于太坏。
王进才放下她的作业,又去了讲台,冷笑着说:“这就是你们的学习态度?上课补作业的,看电视的,听歌的……要是觉得自己都会了就去申请免修,别让一群老鼠屎坏了我班上的粥。”
唐睿头越来越低,只恨不能将自己隐形。
王进才却并没有放过她,“唐睿是吧?来,你上来把这两道题做了。”
唐睿深深叹了口气,最近定是撞鬼了,流年不利。
题目没有难度,她很快做了出来,可王进才并没有因此缓下脸色,只是让她回了座位。
唐睿本以为这件事能就此作罢,可一切都出于她的意料。
那之后,几乎每一节课唐睿都要被他点名道姓用以训诫众人,又免不了一顿冷嘲热讽,话语及其难听。
唐睿只能拼命忍着,出国留学中有一项指标需要大学成绩绩点,她不得不委曲求全。
那段日子,她消沉了不少,也开始明白了,不管她如何隐匿成小透明,王进才都不会放过她,他不过是在杀鸡儆猴,而她不幸被挑中。
从小到大,她虽谈不上得天独厚,可也还算顺风顺水,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她一面害怕每周三次的高数课,一面自尊心极度受挫,当时她甚至觉得那是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苏辰,舍友和同学给过无数的安慰,但她每次都会笑着说没事,她就是这样一个人,越是难过,越是不愿为人所知,她并不需要同情与可怜。
苏辰最近在忙于全国力学大赛,很是忙碌,但他的电话来的很频繁。
唐睿当然知道,他能感觉出自己的情绪,不过是没有拆穿。他每天会在电话里说着并不好笑的笑话,唐睿也会配合地笑上一笑。
距离这学期最后一节高数课还有二十一分钟,唐睿掐表计时,每过去一秒,她的喜悦就多一分。
苦难的日子终于要告一段落,下学期她定要申请换班。
王进才在进行最后一次作业检查,还有两个人便到她了,她早已写的规规整整,满满当当,暗想绝对挑不出一丝毛病。
轮到她的时候,她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王进才翻了一遍,又重头看了起来。
唐睿暗自叹气,明明别人一分钟的事,怎么到她就用了十分钟,她越来越忐忑,手心都出了汗。
终于,王进才将她的作业摊在桌面,“这道题我什么时候教过这种方法?”
唐睿看了眼,“王老师,我是从课本上的其他方法拓展学的,可以更简便……”
她还没说完,王进才便打断了她,冷笑一声,“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就目中无人的我见多了,你这样的根本排不上号,既然不听我的课,平时成绩也就别要了,就算你考100分,也就能及格。”
唐睿心一惊,她所有的焦点都在成绩上,忍气吞声如此之久,竟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心有不甘,埋下情绪,“王老师,我的作业写了,课也听了,为什么就没有平时成绩?”
王进才似乎没料到她会反问,将她的作业本扔在了地上,“有没有平时成绩我说了算,上次你没写作业我还没记一笔,下去吧。”
唐睿矗立在原地,掩饰不住地怒火中烧,“按惯例检查作业是周五,那次你抓到的时候还没到时间,你凭什么克扣我的平时成绩?”
王进才该是被她的态度所触怒,吼道:“没做作业就是没做,你就等着重修吧。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父母没教过你要尊师……”
唐睿简直气急了,打断了他,“你扯上我父母做什么?他们当然教了我尊师重道,不然我也不会忍到今天。只是你不配得到尊重,尊重是互相的。还有,有本事你就变成我的补考改卷人,不过我听说补考改卷人和授课人不能是同一个,所以,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一点也不担心会重修。”
说完,她捡起自己的作业本撕成了两半,扔在他脚边,拿过书便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议论纷纷,众人指指点点,唐睿满不在乎,从小她便不是个好学生,一本正经地装乖巧懂事,她早就不屑于如此。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不知是为这样屈辱的日子终于结束感到欣喜,还是为毁于一旦的绩点感到难过。
这样的情绪过于复杂,她甚至不想在意路人好奇的眼光,只是不管不顾地边走边哭。
她走到学校后门的环河路,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终于放声大哭,发泄着近一个月的忍辱负重,只是她还是没有坚持下去,也没能如愿以偿。
不知道哭了多久,一直到她嗓子干哑,她抬起头才发现江欢正坐在她一旁。
她很是惊愕,江欢将手里的菊花茶放在她手里,笑着说:“爷我果然没看错人,够霸气,简直大快人心。我跟你说,劳资早就想骂他了,简直神经病一个,见不得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好像他多厉害一样,自己不痛快,非得在学生身上找存在感。”
唐睿破涕为笑,“爽是爽了,成绩没了,还要补考。”
江欢大笑起来,“别怕,我刚刚直接就出来了,作业都没检查,我陪你一起考。”
唐睿感动涕零,又不免嗔怪道:“你是不是傻啊?忍一忍就过去了,补考怎么都只有60分。”
江欢大手一挥,“我才不怕,而且我怕你万一想不开怎么办?我可不想住在鬼宿舍。”
唐睿忍不住又泪如雨下,一股脑扑在她身上。
这样无助的时刻,竟然有人愿意陪她疯,给她温暖。
唐睿突然觉得人生也没那么黑暗了,起码补考这么丢脸的事,有人陪啊。
☆、流年不利(2)
下午没有课,唐睿便在宿舍床上奄奄的躺尸,虽然有些难过,可她也不后悔,摇尾乞怜这样的事绝不是她的风格。
一直到吴文俊突然给她发来消息,说:有时间吗?有事找你聊聊。
唐睿本来没有心情,可转念一想,她总要去找他一趟的,不如就在今天将这些恼人的事一并解决了。
她起来洗漱了一番,才给他回消息:好的,老大,你在哪?
吴文俊很快回了过来:在河边等你。
唐睿赶到河边时,并没有看到吴文俊,她刚想给吴文俊打电话,便听到有人在河坝下叫她的名字。
距离有些远,唐睿稍微近视,她看不太真切,但看身形应该是吴文俊。
唐睿跨过堤坝走了下去,走近时才发现他在钓鱼,而且装备齐全,有模有样。
唐睿不免客套了一番,“老大,你这还挺专业。”
吴文俊拿了张小板凳放在一旁,目光依旧盯着鱼竿,压低声音,“坐,这条鱼我守了好久,终于快上钩了。”
唐睿见他认真的模样不免有些好笑,但她也没再说话,以免吓走了他钩上的鱼儿。
其实,吴文俊很少有这一面,竟有些孩子气,他一向有条不紊,也不喜玩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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