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皇后娘娘会如何发落我们。”
“皇后娘娘虽然性子严厉,却处事公正。我们只犯了口舌之错,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重罪。总不会要了我们的命。”
“你说得有理。我们不必着急。想来娘娘很快就会让人放我们出去了。”
两人拼命安慰彼此,却掩不住彼此眼中的惊惶。
承恩公夫人满心烦闷,听她们两人小声嘀咕,愈发烦躁:“行了,你们两个别再嘀嘀咕咕的,听着让人头痛。”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撇撇嘴。
她们两个一直捧着承恩公夫人,无非是看在闵太后的份上,想跟着沾沾光。
可惜,心软的闵太后这次硬是狠下心肠,果然没理会承恩公夫人。连带着她们两个也被关在屋子里……
两人眼中的嘲弄和轻蔑,承恩公夫人如何能看不出来?
事实上,她心里也憋着一团闷气。
闵太后是出了名的嘴硬心软。这一回却对她不管不问。落到心狠手辣的顾莞宁手上,想安然脱身,怕是不易……
咔擦!
开锁的声音骤然响起。
承恩公夫人一惊,脱口而出道:“是谁?”
另两个女眷也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起身看了过去。
一张熟悉的美丽脸庞映入眼帘。
一身素白的衣裳,未能减弱她半分容光,依旧艳光灼灼,明媚照人。凤面含威,唇边毫无笑意,冷然的目光令人心惊。
是顾皇后来了!
……
承恩公夫人不敢迟疑犹豫,忙上前行礼。
另两个女眷也一起行礼。
顾莞宁迈步而入,目光一扫,淡淡说道:“诸位免礼平身。”
“皇后娘娘凤驾亲临,妾身心中不胜惶恐。”
今日的承恩公夫人,态度显得格外恭敬谦卑:“这两日,妾身一直在反省当日所为,悔恨懊恼不已。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另两个女眷立刻齐声道:“请皇后娘娘责罚!”
认错态度良好,比起高阳公主来可要强多了。
顾莞宁心头闷气已出,无意再刁难三人,淡淡说道:“你们知错便好。在灵堂里出言不敬在先,之后又冒犯天家公主,本宫不罚你们,不足以服众。”
“谅在你们认错及时,本宫便罚你们接下来跪灵时不得张口,一日只吃一顿饭。另外,太皇静太妃下葬之时,你们也要一起去皇陵,在她墓前磕头认错。以告慰太皇静太妃在天之灵。”
这样的责罚,确实算不得重了。
不过是丢些颜面……反正丢人也丢得够多了,也不差这一桩。
承恩公夫人很擅长自我安慰,很快便躬身谢了恩典。
……
脸皮厚度堪比城墙的承恩公夫人,在一众异样的目光下再次进了灵堂,老老实实地跪下。
闵太后心中微微惊愕,低声问顾莞宁:“你如何处置她们三人?”
顾莞宁低声轻语几句。
闵太后眉头略略舒展,嗯了一声。
顾莞宁重拿轻放,并未重罚,显然是为了顾及她这个太后颜面。这份体贴,她心安理得地领受了。
闵太后又问起了高阳公主:“你打算如何处置高阳?”
不知有多少人听到这句话,着意竖长耳朵听顾莞宁如何作答。
顾莞宁淡淡应道:“高阳对太皇静太妃感情极深,所以才会这般失态。儿媳便让她去皇陵,为太皇静太妃守孝三年,也算全了她的心意。”
闵太后:“……”
众人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凉气。
在皇陵守孝三年,这一招可真够狠的。
不能穿华服美裳,不能离开皇陵半步,不得食荤腥,冷清度日……和坐三年苦牢也没什么区别。
这对喜好奢华享受的高阳公主来说,无疑是极重的处罚。
闵太后很快回过神来,点点头道:“你处置得甚是妥当。”
众人:“……”
在闵太后的心里,顾皇后做什么都是对的吧!
众人心里默默腹诽,却无人敢多嘴饶舌。
……
高阳公主被罚守陵一事,很快悄然传开。
宫中设了两处灵堂,女眷们在景阳宫的灵堂,外灵堂则设在另一处寝宫里。
天子龙体欠安,每日露一回面,象征性地跪上一时半刻。魏王世子韩王世子安庆王等人却是整日跪灵。
既是以太皇太后之礼操办丧事,皇室宗亲自然都被召至宫中跪灵。高阳公主的驸马王璋也未例外。
王璋已经很久未在人前露面,此次进宫跪灵,也格外沉默少言。
不过,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依旧很多。
王璋是太皇静太妃嫡亲的侄孙,是高阳公主的驸马,也是王家的嫡长子。俊美温润,才学出众,曾是京城中最出色的年轻俊彦。
只可惜,太皇静太妃被废了后位,王家也迅速败落。王璋的身上也没了往日的光鲜,无端地多了几分落魄的意味。
王璋这几年一直住在高阳公主府中,众人看着他的目光里,不免有几分怜悯。
当高阳公主大闹灵堂被罚守灵之事传来,众人就更同情王璋了。
娶了高阳公主,实在不算什么好运气。
王璋这辈子,算是毁在高阳公主手里了。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患难
王璋似未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依旧低头跪灵。
他的俊脸曾受过伤,留下了一道伤疤。这几年来疤痕渐渐淡去,看着总算没那么碍眼。只是,总令人有些扼腕。
便如一件上好的白玉,偏偏摔了一道浅浅的裂缝。
中午有半个时辰吃饭休息的时间。
魏王世子颇为厚道地安慰王璋:“太皇静太妃生前对高阳堂姐最好,高阳堂姐为她守灵也是应该的。”
韩王世子说话就没那么含蓄了,冲王璋暧昧地挑了挑眉:“高阳堂姐一走就是三年。这三年里,驸马倒是能过些松快逍遥的日子。”
对着高阳公主这等跋扈蛮横易怒刻薄的妇人,日子不知怎生难熬。高阳公主去守灵,对王璋来说是个好消息才是。
王璋勉强扯了扯嘴角,并未吭声。
韩王世子没了趣味,也不再多说。
……
停灵满七日后,便要起棺去皇陵下葬。
帝后未能亲至,由魏王世子夫妇韩王世子夫妇代为前往皇陵。
被关了几日的高阳公主,也终于重见天日,在众人面前露了面。这三日里,她被捆住手脚不得动弹,又口不能言,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再大的火气再多的怒气,也被消磨了大半。
送灵一路也颇为辛苦,不得乘马车,一路步行。从未吃过这等苦头的高阳公主,未曾停歇地走了一天一夜,脚底全是水泡。一走便疼地钻心。
待太皇静太妃下葬之时,高阳公主跪在墓前哭得撕心裂肺,几度昏厥。也不知是伤心还是因为自苦。
安葬了太皇静太妃之后,魏王世子一行人便要返回京城。
唯有高阳公主,要被留在皇陵里守灵。
到底是堂姐弟,魏王世子韩王世子虽然不喜高阳公主,临走前也得去道别,顺便叮嘱几句。
“大堂姐,你安心在此守灵。一晃三年就过去了。”魏王世子率先张口安慰。
滚!
你怎么不在这儿守三年!什么一晃就过去,三年是何等的漫长!
高阳公主怒瞪回去。
对这等不识好歹的人,魏王世子也不愿再多嘴。
韩王世子一张嘴最是刻薄,原有的一两分同情,在见到高阳公主不知悔改的模样时,也迅速消弭殆尽,嘲弄地说道:“你有本事就瞪皇嫂去,瞪我们算怎么回事。又不是我们让你来守灵!”
高阳公主气得涨红了脸,伸手指着韩王世子怒骂:“萧烈,我是你堂姐。你不向着我说话,倒要捧着顾莞宁。呸!真不嫌丢人!”
韩王世子天生的暴脾气,听了这等刻薄话,顿时暴跳如雷:“若不是看在你是我堂姐,我今日保准一拳揍扁你!”
高阳公主冷笑连连:“你敢在此动手,就不怕我祖母半夜去找你算账吗?”
韩王世子怒极反击:“太皇静太妃要找也是找你这个不肖孙女,叫嚣灵堂,动手打人,又被罚来守墓,论出丑丢人,谁人都不及你。太皇静太妃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高阳公主额上青筋毕露,神色狰狞,双手握拳。
韩王世子还待出言挑衅,魏王世子瞪了他一眼,硬是将他拉走了。
……
魏王世子韩王世子一走,屋子里顿时冷清下来。
高阳公主僵硬地站着,很快,泪水急急涌出眼眶,肆意滚落脸颊。
她嚎啕痛哭起来。
涕泪横流,毫无仪态,全身簌簌发抖。心中满是冰冷和荒芜。
世上最疼爱她的人走了!这世上,再也没有人会像祖母这般疼她爱她了……
一声熟悉的轻叹传入耳中,很快,一双胳膊搂住了她,不算宽厚的胸膛却格外温暖:“别哭,我还在这儿。”
高阳公主身子一颤,抬起满是涕泪狼狈不堪的脸:“王璋,你为何还不走?”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王璋住进公主府,也是无奈之举。若不是王家落魄至此,王璋绝不会向她低头。现在,她也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弃她而去。
王璋的眼中并无嫌弃之色,拿出干净的白色丝帕为高阳公主擦拭脸上的泪痕。丝帕很快狼藉不堪。
王璋将丝帕放在一旁,然后轻声说道:“我不会走。我会留下你,陪你一起在皇陵守孝。”
高阳公主全身巨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然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留下来陪你。”
王璋的声音依旧平静温和,显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一直陪着你,你在皇陵,我在皇陵。你回京城,我便和你一起回京城!”
高阳公主似哭似笑,神情颇为怪异:“王璋,你真的想好了吗?”
“祖母死了,如今我是彻底的无依无靠,又为帝后厌弃。便是萧凛萧烈,也都没将我放在眼底。”
“顾莞宁将我贬至皇陵来,让我在皇陵里守孝三年,宫中内外没一个人为我说话求情。我只徒有一个公主的名头,其实已如丧家之犬。”
“三年过后,我再回京城。京城中还有谁肯理我?你和我在一起,再也捞不着半点好处。”
“你还想留下来吗?”
王璋平静地说道:“所谓夫妻,便是能同富贵,也能共患难。今日我若离你而去,以后还有何颜面和你并肩。”
“高阳,我们虽做了多年夫妻,却一直心存怨怼彼此憎恶。哪怕是这几年,也不过是勉强缚在一起。”
“现在,你落魄至此,我也一无所有。你我所能依靠的,不过是彼此。”
“既是如此,便让我们做一对患难夫妻,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高阳公主怔怔地看了王璋许久。
王璋已年近三旬,不再年轻,脸上多了一道碍眼的疤痕,俊秀的脸孔顿时黯然失色。再没了当年的风采。
可就是这个男人,在她最凄凉无助的时候,不离不弃,坚持陪在她身边,要和她做患难夫妻。
泪水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没有撕心裂肺,没有嚎啕痛哭,她就这样无声地流着泪。仿佛此生的泪水都汇聚到了此刻。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惊喜(一)
“没想到,王璋竟肯留在皇陵,陪高阳一起守灵。”
福宁殿里,已除了孝服的顾莞宁低声说道:“如此看来,王璋也算是顶天立地有情有义了。”
萧诩目光微闪,淡淡说道:“太皇静太妃已离世,王家彻底败落,再无翻身之日。王璋既肯和高阳堂姐做患难夫妻,我日后自不会再为难王家。”
太皇静太妃一死,王家已日落西山。王璋此时选择留在高阳公主身边,不失为一个正确的选择。
夫妻两人低语数句,便不再多言。转而说起了边关战事。
“……这几个月来,边军已彻底扭转战局,占了上风。屡屡打胜仗。平西伯父子也立下大功,前几日送来的战报上,平西伯父子大胜一场,斩敌首一万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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