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诱坚定地盯着池老爷,半晌道:“我知道了,池老爷您放心,您擅自帮池敛决定订婚日期这件事儿——”
“我会告诉他的。”
方才听到开车门声便一直站在姜诱身边的秦管家:“……”
姜诱嘭地一声关上车门,还不忘转过头朝秦管家微微颔了下首,转身走了。
姜诱方才来的时候没注意到外头那两位保镖便是经常跟随在池敛身边的那两位,此刻他们都站在了秦管家身后,其中那个比较不严肃的是姜诱这个不靠谱主播的小粉丝,前几个月还跟姜诱互关的那个。
他看着姜诱离去的潇洒背影,道:“卧槽,霸气侧漏啊。”
一旁那个比较严肃的寸头男人一脸漠然,声音冷冷地说:“人一小女孩都比你霸气。”
“……”
***
姜诱一路走回了家,自刚才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她的手便开始不自觉地抖了。
被压住的紧张情绪一拥而上,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面对池敛的外公,紧张!很紧张!超级紧张!!
姜诱来到小区门口底下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双脚跟泡了水一样,都是软的。
内心的紧张已经消退了不少,此刻取而代之的是讶异,那种有点空茫、踏不着地的讶异。
她真的!怼了大boss了!
有点不可置信。
姜诱深深地吐了口浊气,就在这时,后头突然响起连续又刺耳的自行车车铃声。
近得就像要撞上她了,姜诱一骇,差点崴了脚。
下一瞬叶沛便骑着车刹在了她身边,侧头看她:“这么晚才回来?”
即使被叶沛这么一吓,姜诱内心那种踏不着地的不敢相信的感觉还是未能消退,看到叶沛这个她和池敛共同的朋友,姜诱倍感亲切。
她开口便问道:“你认识池老爷,对吧?”
叶沛一愣,下一秒疑惑地问道:“池老爷?你是说池敛的外公池老爷?”
姜诱忙不迭点点头。
“废话,我不还给你讲过池敛的事儿。”叶沛从小就被父亲带去过池家,自然认识,“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池老爷?”
姜诱道:“那个,我见到池老爷了。”
叶沛:“开玩笑吧,你去法国了?”
“不是不是。”姜诱也没详细说,“就是刚才回来的路上见到了。”
听到这里,叶沛倒是明白姜诱说的话了,池敛现在不在中国,池老爷来畔城,除了姜诱还会来见谁,而且池老爷来的目的叶沛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也不追问 ,就是问姜诱:“感觉怎么样?”
姜诱咽了咽喉咙,实话实说:“紧张!”
叶沛笑了:“正常正常,不过看你这状态,看来是应付过去了。”叶沛说着连啧了三声,“池少爷的女人果然霸气,佩服佩服。”
姜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目光瞥到叶沛的自行车,登时一愣。
下一瞬便啊了一声。
叶沛:“你干嘛?池少爷的女人果然厉害,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神情就变了……”
姜诱一脸哀怨地看向叶沛:“我紧张过度,下、下车的时候忘了把停在旁边的自行车骑回来了……”
叶沛:“……”
***
池老爷私自给池敛定下订婚日期这事儿果真没能影响到池敛和姜诱。
池老爷向来拿池敛没办法,订婚这件事自然不了了之。
这件事就像一个小插曲,姜诱过不了几天就忘了,生活照旧枯燥无味,日子过得极快,转眼间便到了六月,即将面对高考。
两个月前池敛回来看过姜诱,姜诱的生日是4月11日,她要比池敛小一岁,池敛4月11号那天有回来陪姜诱过生日,陪她迈向了成年。
两个人都极其期待这个双方都成年了的日子,然而当这个日子到来的时候,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怂了,对“成年刺激之礼”这个在平时算高频率的词绝口不提。
姜诱生日那天的凌晨,两个人除了亲亲,也没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对此姜诱觉得格外遗憾,发誓自己下次一定好好揩池敛一次油。
成年刺激之礼,想想就觉得刺激,还有……紧张……
不过在高考面前,姜诱还是暂时收敛了一下自己那快要放飞自我的思绪。
高考前几天学校放假给学生自习,姜诱不住宿,将教室里所有自己的东西都带回了家里。
收东西的时候姜诱莫名一阵怅然,自己的高中时代,再过几天,就真的要结束了。
而池敛,也离开畔城半年多了。
真快啊。
姜诱书包里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书本和资料,臂弯里还抱着一沓沉甸甸的书,还好走读生没住宿生那么多行李。
姜诱平时放学回来的时候,慧姨一般都会在客厅里看电视。
然而今天她来到家里的时候,打开门的一瞬间,婆媳家庭剧里的家长里短没有如期灌进她的耳朵里。
她疑惑地咦了一声,然后朝屋里喊了一句。
“慧姨!”
无人应答。
可能出去了吧。
姜诱关上门,将书本放在旁边的鞋橱上,换好鞋后再次抱起书本进了屋里,想把这些书搬到房间里,方便复习。
姜诱的卧室在二楼,姜母的房间就在她旁边。
姜诱顺着楼梯往上走,脑子里开始默背生物知识,就在经过姜母的房间时,慧姨压低音量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猝不及防闯进姜诱的耳朵里。
即使声音细微,但姜诱还是捕捉到了。
姜诱登时顿住了脚步,慧姨在家??还是在姜母的房间里??妈妈也在??
她当即也没多想些什么,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走到了门边。
姜诱停在门边,屋内被落地玻璃门外的日光盈得窗明几净,明亮的日光透过门缝,形成细细的长条状打在姜诱身上。
下一刻,从姜母房内的传来的话让姜诱顷刻间瞪大了眼睛。
“慧姨,我得胃癌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姜诱。”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みなみ”可爱的雷雷。
我以前看小说也觉得癌症梗老,直到我身边出现过两个癌症晚期的亲人,所以我才会写。
健康真的很重要。
桃花眼夫妇很快要进入社会。
64、六十四 ...
姜诱登时怔在了门外, 放在门把上的手从手指头到手心, 全都僵住了。
姜诱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空茫茫的, 姜母和慧姨还在说话,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她们分明在说着话,可姜诱却完全听不到了。
胃癌??
她得了胃癌??
妈妈?姜毅??
姜诱的手慢慢从门把上脱离,她站在门外这个地方看不到姜母和慧姨,姜母和慧姨自然也看不到站在门外的她。
她的臂弯里还抱着书,姜诱微低头怔愣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半晌后, 她终是双手紧紧环抱住怀里那一沓书,转过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直到把书堆在书桌上, 在椅子上坐下的那一刻, 姜诱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混混沌沌的什么都抓不住。
窗外的天空灰茫茫, 钢筋混凝土建筑屹立在这座城市里,马路上依旧喧嚣忙碌, 隔着老远, 此起彼伏的鸣笛声裹挟着空气, 闷闷地荡进姜诱的耳朵里。
那么一个强势的人, 怎么就得了癌症??
虽然这种发问毫无逻辑性, 细胞不会因为这个人的性格强势就不会产生癌变,但姜诱就是感到不可置信,平时在职场中叱咤风云、冷静强势的姜母, 完全和癌症这个听起来就让人感觉到无力的名词联系不到一起。
她怎么可能得了癌症??
怎么可能??
时间分分秒秒过,姜诱脑子里的空茫逐渐消退,转而是一些被她扔在了记忆边缘,往后有可能都记不起来的生活小细节一股脑地涌进她的脑子里。
不知道多久以前,姜母的秘书跟姜诱说过姜母的饮食规律一向不正常,有时候一忙起来可以一天不吃饭,公司事务繁忙,她经常忙到三更半夜,胃都熬出病来了……
有好几次姜母找她聊成绩的事儿,坐在沙发上显露疲态,无意识地抬手揉眉心。
她很多次在餐桌上吃没几口就放下筷子,说自己没胃口,吃不下。
几个月前姜诱听到姜母在饭桌上这样说的时候,倒是注意到了她的脸色有点难看,还带着严肃。
当时姜诱压根没往姜母身体不舒服上想,毕竟从小到大,跟姜母相处不多的她真的从来没见过姜母生过病,连最为频繁的发烧感冒都未见过。
那会儿姜诱下意识地就觉得姜母是在公司里遇到了棘手的事儿,并没多想。
但此刻得知姜母胃癌,这些小细节在姜诱面前都变了个味。不对,姜母一向冷静,几年前面对一场公司危机她都未曾表现出疲态,最近几个月来,却频频皱眉,吃不下饭。
肯定很难受吧,姜诱想,但姜母却从来不言语一句,连说一声身体不舒服都没有。
脑子快要被汹涌而来的记忆挤得炸掉,对姜诱来说,姜母的陪伴甚少,甚至,可以说是少到连正常的母爱都没有给姜诱。
但此刻,姜诱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压抑,压抑到像是被一块巨石压在胸口,透不过气。
感觉到胸口像被堵住,姜诱从椅子边站了起来,朝阳台走去。
她拉开玻璃门,随着门哗啦一响,外头带着闷热的夏风灌了进来,一看这天,就是要下暴雨了。
姜诱走出阳台,对着空气,深吸了一口气,然而这暴雨前的闷躁,却让她心口一堵。
一瞬间,姜诱的鼻尖便发酸起来。
***
姜家真的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生活依旧跟往常一样,除了餐桌上多了许多补身体和清淡的东西,别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与往常差不多。
清淡的饭菜和补身体的汤,有一方面是为了照顾快要高考的姜诱。
姜诱当然知道姜母不让慧姨把胃癌这件事告诉她是为什么,姜母一向很在意姜诱的成绩,想好好培养她以后好继承她的位子,现在正赶上要高考了,当然不能告诉姜诱,以免她分心。
在家复习的日子很难熬,期间池敛给姜诱打过电话,也和她视频过,姜诱一看到他,就更忍不住了,想见他想得要命,却硬是不哭不闹。
池敛那边一直很忙,池老爷很早前便已经对外公开池敛是池家香水品牌的调香师,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池敛自小就调配过很多香水,很多极其有价值的都未上市过。
但池敛最近要开始发布他第一瓶品牌香水,公司都在为这次的香水发布会忙碌,池敛除了调配香水,有时还会跑到英国那边学习,根本忙得抽不开身。
姜诱知道的,自己不能给他带来麻烦啊。
往后的日子里,姜诱就那天听到了姜母的声音,倒是没再见过她,她也不再出现在家里了,但姜诱还是敏感地察觉到慧姨一天里总会出去那么两三个小时。
姜诱猜出姜母可能早就住院了,但她没有莽莽撞撞地冲过去,姜诱知道她要是现在过去,就姜母那个性子,肯定还会把她骂出病房。
日子就算再难熬,高考转眼间也就到了。
两天的考试,在这个节骨眼上,姜诱倒是没有掉链子,还是尽自己所能把试卷给填完了,安安分分考完,没有分心。
但她一出考场,就直接给姜母打了个电话。
姜诱站在校门外,一边耳朵是手机通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另一边则是高考结束后学生们愉悦兴奋的交谈声。
没一会儿,那边的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喂,你好。”
不出姜诱所料,果然是姜母身边的秘书姐姐接的电话。
“姐姐,我找我妈。”姜诱直说,“让她接个电话。”
“诱诱。”秘书姐姐经常跟在姜母身边几年了,来来往往便和姜诱熟了起来,对姜诱的称谓要比姜母对姜诱的称谓还要亲密一些。
“姜总她……”
姜诱直接打断她要推辞的话:“她在医院吧。”
电话那头的秘书明显没料到姜诱会这么说,愣了一瞬。
姜诱很平静:“我什么都知道了,不用瞒着我了,在哪个医院那个病房,跟我说一下,我要过去。”
“诱诱你……”
“没事,我已经考完试了。”姜诱说,“给我个地址吧,我过去。”
***
姜诱从来没想过姜母的胃癌已经这么严重了,在姜诱照顾她的那个月里,她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瘦下去,真的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了。
姜诱已经在这里守了快一天了,眼底淡淡的青色从她白皙的肤色下透出来,透出一丝惨淡。
她是昨天晚上7点多过来的,一直守到现在,其实已经请了陪护,但姜诱还是执意要过来守着,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姜诱潜意识里已经知道姜母时日不多了。
姜诱小时候也希望过爸爸妈妈都陪在自己身边,但一次都没有如愿过,现在如愿了,却已是现在这番景象。
虽然她和姜母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聊,但姜诱就是想坐在这里。
姜诱吃过陪护给她买的晚饭后,靠在旁边的墙上发呆,昨晚没睡好,思绪跟飘着似的。
某一刻,床上的姜母忽然唤了她一声。
姜诱回过神来,从墙上起身朝姜母走过去。
“怎么了?”姜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陪护早已在刚才被母亲支了出去,只是姜诱方才神思恍惚没去注意。
姜母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昔日那严肃的脸庞早已换上了苍白。
每次姜诱一看到姜母这可以说是惨白的面容,总能切切实实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有时候她总在想如果姜母注意点饮食规律,不通宵达旦看文件,好好吃饭休息,会不会就不会这样了。
就在姜诱还有点恍神的时候,姜母朝姜诱递了一张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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