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何虎笑,“虽然没见到杨队人,但是知道不算太严重,我们也能放心点儿了”
阮念初点头,半秒后想起什么,“哦对,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泡茶。”
一个青年战士拦住她,笑道,“嫂子别忙活。泡茶可就见外了,咱又不是外人。”
她弯唇,“自己人也得喝水。”说完就转身走向厨房。
厉腾抬眸喊她的名字:“阮念初。”
她顿步,回转身来,“你叫我干什么?”
厉腾漆黑的眼盯着她,说:“你别乱跑。”
“我没乱跑啊。”她好笑,“你不懂事,难道要我跟你一起不懂事么?兄弟们难得来一次,一杯茶都不给人泡。”说完就又要走。
厉腾拧眉,“我让你站那儿别乱跑,没听见呢?”
“……”阮念初有点无语,也皱起眉,“你怎么奇奇怪怪的,让我站这儿干嘛?装木头么?”
厉腾静几秒,深吸一口气吐出来,侧目,朝何虎几人点了下头。战士们会意,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模一样的军用打火机,“蹭”一下,打燃。
一排火光驱走黑暗,瞬间照亮了整个客厅。
“……”阮念初眸光闪了闪。
石头伸手捂住心口,小声:“我突然好紧张。”
何虎瞪他,“厉哥求婚又不是你求婚,你有什么好紧张的?”
厉腾站起身,整理军帽和衣领,然后拿起摆在桌上的一束稻花,笔直走向她。军装笔挺,宛如白杨。
阮念初再迟钝,也已经猜到点什么,微微瞪大了眼。
他停在了她身前,笑了下,“之前的求婚你不满意,今儿重来一次。这些都是我过命的好战友,好兄弟,他们做个见证。”
阮念初没有说话,此时此刻,她根本说不出任何话。
下一秒,厉腾便单膝跪地,抬眸凝视她,以最庄重而低缓口吻,对她说:“阮念初,这些话我这辈子可能只会说这一次,所以你要记清了。”
她眼前有点模糊,应了声:“嗯。”
他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姑娘,我认定你就不会再改。我的心一半是国,一半是你,我这辈子一半为国活,一半为你活。阮念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第65章
阮念初做了生命中最重要也最正确的决定。
次日, 她在厉腾的陪同下回到家, 把这个决定郑重告诉给了阮父阮母。二老对厉腾本就满意,一致认为,女儿能和这样一个有教养,有担当的好青年修成正果, 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桩婚事, 是众望所过。阮父阮母欣然同意。
快中午时, 阮母热情地留他们吃午饭,笑盈盈道,“反正都来了, 吃了饭再走。”说完一看冰箱,皱眉, “哎哟,瞧我这烂记性, 昨天忘买菜了。”
厉腾站起身, 笑, “阿姨叔叔想吃什么, 我去买。”
“不用不用,你歇着, 我和念念去。菜市场不远,就几步路。”阮母脸笑成一朵花儿,“对了厉腾, 你会下棋么?”
厉腾说:“会点儿象棋。”
“那正好。”阮母转头看阮父, 说, “不是成天嫌刘老头他们棋术差没挑战性么?让厉腾陪你下会儿。我和念念去买点肉和鱼回来。”
阮父一听,乐了,赶紧放下报纸摆开象棋桌。招呼厉腾,“来厉腾,咱爷俩整几盘。”
厉腾淡笑,“行。”
阮念初便陪阮母买菜去了。
菜市场离小区大门就隔一条街,没五分钟就走到了。母女两人在一堆摊位前缓慢逛着,青菜猪肉,讨价还价,耳畔充斥着小贩的吆喝叫卖声。
阮母停下来选青椒和芹菜,选到一半想起什么,问阮念初:“对了闺女,厉腾是军人,你俩要结婚,程序是不是还挺复杂的?”
阮念初随口道:“要给单位交一份申请结婚表,拿到介绍信之后才能去领证。”
阮母点点头,“那你俩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走这程序?”
“再等一段时间吧。”
“等?”阮母曲指敲阮念初的头,小声念叨:“这都要十一月份了,你翻年就满二十六。以前,没遇着合适的也就算了,现在,这么好一对象摆你跟前,还等个什么劲儿。”
“我的意思是厉腾最近事情多,估计得忙完这阵。”阮念初揉了揉脑袋,“您怎么比我还急。”
阮母眼一瞪,“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你想拴牢厉腾,就一定要有结婚证。懂不懂?”
在阮母心中,自家闺女虽然条件也不差,但配厉腾,还是有点儿高攀的成分在。厉腾太出众,不用想都知道,喜欢他的女人排长龙。恋爱不靠谱,只有法律才是最有力的约束和保障。
阮母的话,阮念初听着也就听着。
老一辈人总喜欢把“婚姻”和“枷锁”画等号,她却从始至终不敢苟同。她看来,婚姻只是一段感情的升华,情到深处,顺理成章,绝非用来“拴牢”对方的工具。
阮母见她不吭声,微皱眉,“妈妈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呀。”阮念初懒懒地回。
“那你听懂没有?”
“懂你的意思。”阮念初顺手拿起一个番茄,掂了掂,“但是我不认为你说得对。”
“我哪儿说错了?”阮母正色,“丫头我告诉你,你妈今年五十岁,过的桥比你过的路还多。你们年轻人喜欢谈爱情,你爱我我爱你,但你知不知道那都是用嘴讲的,空口无凭,随时都能变。”
说完,阮母还给阮念初举了两个例子。
第一个例子,是阮母同事的女儿。姑娘跟男友恋爱五年,感情稳定,已经到谈婚论嫁的阶段。谁知半途遇上第三者插足,那男的向姑娘提出了分手。理由是遇到了真爱,不愿耽误姑娘的后半生。姑娘青春蹉跎备受打击,今年已三十岁,仍孤身一人。
第二个例子,是阮念初的堂姐。堂姐和堂姐夫是父母介绍,堂姐夫是某国营企业分公司副总,条件好,个人能力出众,婚前婚后,身边都有不少莺莺燕燕。但无论堂姐夫在外面怎么拈花惹草,最后都会回到堂姐身边。理由是他与莺莺燕燕只是逢场作戏,与堂姐才是法律公证的夫妻,有家,有孩子。
“可见那张结婚证有多重要。”阮母说道,半秒后又补充,“你也别误会,我说这些,绝对不是怀疑厉腾的为人。但是念念,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未来的事谁都说不清,妈妈是怕你吃亏。”
阮念初却道,“妈,你没发现么,两相比较,你同事的女儿比堂姐幸运很多。”
“……”阮母微怔。
她又耸肩:“而且你举的这两个例子,永远都不会跟我有关系。”
阮母拿这个表面上懒散随性,内心却无比坚定固执的女儿没辙,无奈打趣:“是么。你就这么相信,你的厉腾会爱你永不变?”
阮念初笑道:“对。我相信。”
这世道,人心太杂,诱惑太多,真正纯粹的爱情已经很少。但少,不代表没有。
阮念初很确定,即使错过多年,也会排除万难回到她身边的人,就注定是属于她的。
这顿午饭吃得很愉快。
阮母做了一桌菜,有鸡有鱼,还蒸了阮念初最喜欢的糯米排骨。她久未尝到阮母的手艺,食指大动,一口气吃光两碗大米饭,离开时,肚子撑成一个圆滚滚的小皮球,走路都累得喘气。
厉腾一面好笑,一面又有点心疼,只好陪她沿着河边散步,消食。
“肚子好撑……感觉跟要炸开一样。”阮念初皱着眉嘴里念叨,转头一看,边上正好一个椅子,赶紧坐下,“不行了得休息休息。”
“让你吃那么多。”厉腾拧开矿泉水瓶的瓶盖,喂到她嘴边,语气淡而低柔,“不知道还以为你住我那儿受虐待,没吃饱过。”
“现在不渴。”阮念初把矿泉水推开,想了想,语气严肃了些,“厉腾,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但是你得答应我,听了不许生气,也不许板着脸。”
他挑眉,“什么事。”
阮念初有点为难,又有点认真:“你做的饭,跟我妈做的比起来,其实……算难吃。”
厉腾眯了下眼睛,捏她脸,“什么都不会,还敢嫌你男人做饭难吃?”
阮念初认真思考几秒,说:“其实也不怪你,主要是我妈手艺太好。”有对比就有伤害。
他点头,表情很淡,“下次我跟阿姨学几招。”
“……”阮念初噗地笑出来,不可思议,“疯了吧你。一个大首长跑去找丈母娘学做菜,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你。”
厉腾漫不经心地回,“我学做菜伺候我老婆,这么光荣的事儿,谁敢笑。”
她浅笑,伸手揪他鼻尖,“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贫。”
他抓住她的手,亲了下,“实事求是。”
阮念初脸微红,轻轻把手抽回来,站起身,想起什么,“对了,你今天和我爸下棋,赢他了?”
厉腾答:“输了。”
她挑挑眉,“故意的?”
厉腾没有吭声。
阮念初:“我走之前忘了跟你说,我爸小气,输一盘棋得怄半天。我本来想请你让着他。”
他笑,“我用你教?”
“看样子是不用了。”她也笑,边走边随口问:“你下午应该有事吧?”
厉腾:“嗯。”
阮念初心微沉,转眸看他,“要出去?”
“那件事家里办就行。”厉腾答道。
她疑惑:“什么事?”
厉腾握住她的手,笑了下,“填结婚申请表。和你一起。”
军人结婚的程序,的确比普通人复杂一些。首先要自己向所在单位提交一份结婚申请书,逐级审批同意后,还要男女双方都填一份结婚申请表,婚前体检,再把申请表和体检报告一并交与单位,拿到了介绍信,才能去民政局领证。
回到家,厉腾就拿出了两张申请表,一张放阮念初面前,一张放自己面前,淡淡地说,“填吧。”
他开始动笔。
身边那人盯着申请表,木呆呆的,半天没有动作。
厉腾察觉,侧头盯着阮念初看了会儿,说:“不知道怎么拿笔?”
“……知道。”她回过神,这才把旁边的黑色签字笔拿起来,攥在手上。还是半天不写。
厉腾直接拿食指指着空格,没什么语气,“这儿,写你名字。”
“……哦。”阮念初点头,笔尖颤抖着落在纸上,小学生写字似的,一笔一划写下三个大字。
他瞧着她,又指下一个空,“填你出生年月日。”
“……哦。”她又点点头,继续写,笔尖继续颤。胸腔里的心脏,不自觉便越跳越快。
好一阵功夫,阮念初的那份才厉腾的指导下工工整整地填完。
厉腾填自己那份只用了三分钟不到。然后把两份申请表收起来。
阮念初握着笔坐在椅子上,忐忐忑忑,惴惴不安,心情犹如被监考老师收了卷的学生,忽然道:“等一下!”
“……”厉腾动作顿了下,抬眸,“干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有点结巴:“你把那个表还给我,我想再检查检查,有没有地方填错。”
厉腾让她给逗笑,“当期末考试呢,还检查。”
“我手抖,我怕自己连名字都写错。”阮念初红着脸支吾。她刚才填的时候其实很紧张,心都快从
嗓子眼儿蹦出来。
厉腾扫了眼她那份儿,说:“帮你检查了,没错。”
阮念初不放心,想亲自验证,于是站起来直接去抢,“我真的要再瞅瞅,还给我……”
厉腾右手举到一个她跳起来都够不着的位置,眯眼,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瞅什么瞅,这时候想反悔也晚了。”
“我没想反悔……”她皱眉,“真的是怕写错。”说完一用力,蹦跶得更高。
谁知这一蹦,脚却被椅子给绊了下。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撞进他怀里。
厉腾顺势收拢双臂把她抱住,贴近她,低声说道:“填个表而已,这么紧张?”
“这又不是普通的表。”阮念初脸发热。这张纸一填,一交,就意味着她将从成未婚少女变成已婚妇女。又问,“你不紧张么?”
厉腾鼻尖蹭蹭她的,“你猜。”
她往后仰了仰脖子,目光定定打量他英俊而冷静的脸,大眼明亮,“我猜,你肯定比我还紧张。”
厉腾嗤,“胡说八道。”
“你就是很紧张。”
“没有。”
“你……”她不依不挠,还想说话,厉腾却已封住了她的唇。
她没说错,他的确很紧张,也很激动。这一刻,他已经等了整整七年,只有天晓得,他高兴得快要疯了。
*
晚上,阮念初洗完澡躺在床上看手机,打开微信,无意识地翻看通讯录。厉腾那个叫“0714”的微信号,依然在整个通讯名单的最后。
她点进他的头像,进入朋友圈。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内容都没有,看上去很干净,也很冷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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