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两次都不太一样,这一次,初栀觉得自己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感觉怎么都别扭。
少女沉寂了十八年的某种意识终于迟钝又缓慢地冒出了头。
初栀看了一眼他那张在隔断和纱帘后隐隐约约地大床,刚刚褪下去的红又浮上来了,垂着眼,有点不敢看他。
她作息时间一向十分规律,平时十点多早也已经洗好澡躺上床了,此时折腾了一晚上,又到了生物钟时间,初栀困的眼皮有点重,精神上却有种无比精神的感觉。
她悄悄抬眼,看了陆嘉珩一眼。
结果正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视线。
初栀鼓了鼓腮帮子,想了想,慢吞吞地说:“我饿了。”
陆嘉珩:“……”
*
家里没什么吃的,两个人研究了一会儿叫了个外卖,吃外卖的功夫,陆嘉珩挑了部电影。
他客厅没装电视,而是直接挂了个电影幕布,占了整面墙。
有点意外地,他挑了部《穿越时空的少女》,很老的一部动画电影,初栀特别喜欢,看过了好多遍,她咦了一声,看了陆嘉珩一眼。
他侧头:“不想看这个?”
初栀摇了摇头:“没有。”
只是没想到他会挑一部动画电影来看。
真是把人当小朋友来看了哦。
外卖吃完已经十一点了,初栀已经比刚刚自在了不少,精神放松下来,人开始犯困。
她揉了揉眼睛,抱着抱枕看电影。
客厅的灯关了,投影仪映出的光线晦暗,幽幽映在她脸上。
初栀打了个哈欠,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蜷着膝坐,脑袋搭在膝盖上,困得蔫巴巴地。
陆嘉珩坐在沙发另一端,单手撑着沙发扶手侧头,看了她一会儿,轻轻笑了一声。
初栀扭过头来,因为刚打过哈欠,乌黑的眼湿漉漉的。
“困了?”
初栀怕他觉得她是不喜欢自己挑的电影了,连忙摇了摇头。
陆嘉珩勾唇,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初栀思维有些迟钝,慢吞吞地抱着靠枕蹭过去,挨着他坐。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甜香味儿,整个人热乎乎地,像个小火炉似的贴着他。
陆嘉珩人又有点发僵。
小火炉刚开始还坐得好好地,连续打了两个哈欠以后,整个人又斜过来了,软绵绵地靠着他手臂揉眼睛:“陆嘉珩。”
陆嘉珩垂下眼去,看着她低低覆盖下去的眼睫:“嗯?”
“我们明天回学校吗?”
她声音本就软,此时揉了倦意,绵绵地,带着一点点媚,奶猫一样的声音,勾着人心里酥麻酸痒。
陆嘉珩嗓子发干:“明天再说。”
初栀点点头,心里还惦记着:“陆嘉珩。”
“嗯。”
初栀没说话,突然仰起头来,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你给谁买的兔子。”
“……”
陆嘉珩茫然了一下:“什么兔子?”
她抬手,指指对面卧室窗边的懒人沙发:“那个兔子。”
他微怔了下,失笑,身子往后靠了靠。
初栀抿了抿唇,一副很在意的样子。
陆嘉珩愉悦勾唇,手搭在沙发靠背,人凑过来,倾身靠近:“嗯,有那么个姑娘。”
“……”
初栀一下子瞌睡虫跑了一半,扑腾着起来,跪坐在沙发上瞪着他,一边的腮帮鼓了鼓。
好半天,她闷闷道:“我才不关心是谁呀。”
陆嘉珩轻轻笑了,抬臂捞着她拽进怀里,下巴搁在她发顶:“是我抱着的这个。”
她“唔”了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掰着手指头又开始跟他翻旧账:“你以前有那么多桃花,嘴巴又那么会讲的,我怎么知道你哪句话是真的。”
他抬手,指尖缠着她长发发梢,耐心地:“跟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初栀撇撇嘴,低声嘟哝:“这也是渣男的必备金句。”
她声音小小的,像是在说他坏话,陆嘉珩微微挑起眉,没说话,只玩着她头发的动作停住了。
话题戛然而止,两个人之间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电影里的背景音乐声。
初栀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仰起头来。
正正好好撞进陆嘉珩漆黑的眼底。
他看着她,眸色深深,眼微眯。
初栀脑海中下线了好一会儿的危险的小雷达再次滴滴答答地响起来了,她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
陆嘉珩扣着她腰肢的手臂紧了紧,死死箍着不让她动,抱着她翻了个身。
两个人的位置瞬间就颠倒了,他单手撑着沙发靠背,低垂着眼看着她,唇角勾起,笑的有点恶劣:“渣男?你对渣男有什么误解?”
初栀身子往下滑了一点,半坐半躺在沙发上,脖子窝着,有点不舒服。
他注意到了,单手拖着她后颈往上抬了抬,舔着唇凑近。
他牙齿咬得很紧,气息也有些重,又隐忍又放肆,含着一点低沉的警告,嗓音喑哑:“小姑娘,渣男不会靠说的,一般都直接做事情。”
第45章 四十五块
巨大的落地窗外夜幕低垂,坠着星光点点,银月皎洁的光透过浅灰色的窗纱淡淡倾斜进来。
房子里面安静,电影的声音仿佛都被屏蔽掉了,唯有男人缓慢微沉的呼吸声。
黑夜迷人心智。
陆嘉珩垂眸,发梢垂落,眸底暗色比窗外夜幕深浓。
初栀整个人缩成一团平躺在沙发上,脑袋被他托着,姿势奇异,不太舒服。
人一点一点往下滑,再滑下去就要掉下去了。
初栀不得不抬手抓着他。
昏暗的光线下她的眼睛晶亮,一只手下意识地抵在他胸膛,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抓着他。
明明是无意识地在排斥着的,却又好像全然地信任着他,依赖着他的模样。
陆嘉珩交了暖气费,地暖暖气给得很好,此时温度更是不断地攀升。
初栀快滑下去了,半个小屁股悬在沙发边缘,她死死地抓着他背后衣料,攀着他往上蹭,腿移动,膝盖就轻轻地刮着他腿内侧裤子的布料往上。
陆嘉珩低低地“嘶”了一声,哑声道:“别蹭了。”
初栀不敢动了,却哭丧着小脸,表情皱巴巴地,有点委屈:“陆嘉珩,我快掉下去了。”
身下的少女的腰肢纤细,身上带着清淡的甜香味道,声音细软得像羽毛,丝丝缕缕地。
让人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她就这么躺在下面,纤细的指尖抓着他的背,带着哭腔喊点别的。
他牙槽咬住,重重地闭上了眼,单手扣着她的腰把人提起来,动作近乎粗暴地把她丢在沙发上,人猛地站了起来。
沙发垫又厚又软,人坐进去几乎能陷进去,初栀倒也没觉得摔着,甚至还弹了两下。
她立马蜷起腿来,脚丫踩在沙发上,下巴藏在膝盖后面,只露出一双明亮乌黑的眼,懵懂又怯怯地看着他。
他站在沙发前,微虚着眼,逆光背对着电影幕布,看不见表情,只感受得到居高临下地压迫感和带着侵略性的气息。
初栀虽然没有接触过,但是某些事情也是懵懵懂懂知道的,她慢吞吞地拖过刚刚抱着的那个抱枕,露出来的脚尖也往后缩了缩,确定了整个人都藏在后面了。
她悄悄抬手捏了捏耳朵,好小声说道:“陆嘉珩,我一月的生日,周岁还没有到十八岁……”
“………………”
陆嘉珩:我操了。
他眼皮子唰地抬起,低低的自言自语骂了声脏话。
未成年。
他以为她至少成年了。
大一一般不都十八岁?
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回事儿啊?
刚刚脑海中想象的画面不停地,不受控制地往外窜,陆嘉珩额角青筋一蹦一蹦的。
虽然他本来就只是想吓唬她一下,根本也什么都没打算做,但是此时,似乎仅仅只是想象,都让人罪恶感瞬间爆棚,有种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的感觉。
陆嘉珩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他单手捂住一只眼,干净的手背也爆着青筋,筋骨脉络分明。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电影里柔软的日语伴随着bg。
半晌,他垂手,哑声吐字:“我没打算干什么。”
初栀还不放心,又伸着胳膊拉过来一个抱枕,竖着堆到刚刚那个抱枕上面,这下连脑瓜尖儿都藏到后面去了,半点看不见。
像是稳稳地举着一个盾牌,两个抱枕左右晃了两下,跟摇头表示不相信他似的。
陆嘉珩:“……”
陆嘉珩忍无可忍地往前了两步,一手抓着上面的那个抱枕丢到一边,把整个人恨不得把自己埋进沙发靠枕里的小姑娘捞出来,垂眼:“去洗澡,睡觉。”
初栀缩了缩脖子,像只小乌龟似的:“我睡哪呀。”
他没说话,按着她的脑袋往卧室那边转。
她还不放心,吞了吞口水,怯生生的看着他:“那你睡哪……”
她刚刚已经看过了,他家一间主卧,另一个书房,没有客房。
整个房子里没有第二张床,就好像是在说“我们家只是我一个人的私人空间,不欢迎任何人来做客所以不需要客房也不需要床”一样。
陆嘉珩眼皮直跳:“……沙发。”
陆嘉珩家主卧没有门,隔断挡了床的位置,只露出一点床边,淡灰色纱帘拉上,后面的卧室隐约朦胧。
初栀心大得很,虽然刚开始还有点不安,但是他的床实在是太舒服了,再加上她一整天累得要死,困极了,没几分钟就毫无防备地沉沉睡过去。
她睡觉不太老实,在家里就是,属于那种有多大的床就能怎么扑腾的类型,初父邓女士也已经习惯了,在学校的时候寝室单人床小,她没地方发挥,还睡得乖乖的,此时横着竖着无论怎么转头和脚都沾不着床边,到了后半夜,她头已经睡到床尾了。
陆少爷洗了个冬日里寒冷刺骨的冷水澡顺便黄金右手解决了一下问题,睡着沙发,还帮她捡了一宿的被子。
像个劳心劳肺的老父亲。
他站在床边,垂着头,看着床上四仰八叉睡得香香的少女。
她身上他的睡衣当睡裙穿,露出雪白纤细的腿,一根手臂高高举过头顶,抱着枕头,发丝散乱在床单上。
刚刚想错了,他本来以为她比刚认识的时候进步了很多,至少防备他的苗苗已经开始冒出来了。现在看来完全就是错觉,防狼意识这种东西,这姑娘依然半点没有。
陆嘉珩抬手,头发胡乱往后抓了抓,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是个正人君子。
他开始反思他为什么要蹦着高绞尽脑汁的把人往家里带,诱拐成功了还美滋滋的。
这可真是自己狠狠坑了自己一把。
*
圣诞节过去就是考试周,a大虽然基本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平日里也很努力,但是期末无疑是整个校园学习气氛最浓郁的时候。
各科的课程基本上都结束,所有的内容都是复习,通宵自习室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初栀学习还不错,在a大这种人群中随便拽出来一个都是省重点高中第一考场选手的地方成绩也能排的上个中等偏上。
所谓大学期间如果你不能拿奖学金,那么及格就约等于满分,但是义务教育加高中三年养成的习惯,及格就行这种意识在初栀脑子里是没有的,所以她整个考试周半个月都用在了心无旁骛地学习上。
和陆嘉珩谈恋爱这件事情,初栀没告诉别人。
倒也没有故意瞒着的意思,只是确实没分出心思来思考这件事,而且没人问起,好像也没有特地说起的必要。
再加上陆嘉珩这段时间好像也很忙。
初栀原本以为他也是在忙着准备考试,毕竟他平时闲得看起来像是辍学了一样,这段时间想要不挂科肯定是要玩命学习的,经管学院离她们又远。
除了每天晚上图书馆自习室里风雨无阻的一杯奶茶。
他不进来,也不会叫她的,就站在门口等着她发现自己,每次她一抬头,看见他,放下手里的笔跑过来的时候,他就会愉悦的弯起唇角,笑得轻轻淡淡。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怀。
初栀这些天来养成了习惯,就挑面对着门口的位置坐,时间差不多了就隔几分钟往门口瞧一瞧。
他今天来的有点晚,初栀来来回回张望了好几次,直到夜幕降临才看见他。
天寒地冻一月初,男人穿着件深色迷彩外套,依旧习惯性的不拉拉链,倚靠在自习室门口站,斜歪着脑袋凝视着她。
初栀一抬头,正对上他沉沉的眼。
一看见他,小姑娘眼睛不自觉地亮了。
视线对上,他也笑了,站在原地朝她缓缓张开双臂。
初栀笑眼弯弯的丢下笔,小心不发出声音缓慢推开椅子站起来,小步朝他跑过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灯火通明的自习室,还有点不好意思,拉着他往旁边石柱后走了走,在他面前站定。
自习室里暖气给的足,初栀没穿外套,只穿着毛衣,门口冷风嗖嗖的吹过来,她打了个哆嗦,缩着脖子小小的跳了两下。
陆嘉珩轻笑了声,一只手拿着奶茶袋子,单手扯着她把拉过来,拉开外套把她整个人包进去抱在怀里。
他的外套好大,能把她整个人都包进去,怀抱暖洋洋的,初栀鼻尖蹭了蹭,费劲巴拉地仰起脑袋,下巴尖抵着他毛衣看着他:“你今天来晚啦。”
陆嘉珩沉默着,外套包着她又往怀里带了带。
初栀敏感地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歪了歪头,下巴蹭在他肋骨下方一点点,抱着他的腰左右晃啊晃,晃啊晃,突然叫了他一声:“学长。”
陆嘉珩垂眼:“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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