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手机屏幕的光芒有些刺眼,江姜被刺的闭上眼。
睁眼的瞬间,手机屏幕被一只手盖住,那手很大,连着手机一起把江姜的手也握紧。
触感冰凉,江姜想起外面的漫天风雪,她浅浅的吸了一口气,盛阳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混杂着凌冽的风雪味儿涌入鼻腔,体感温度瞬间降低了几度,江姜瑟缩一下,打了个寒噤。
“你信我,好不好?”盛阳目光灼灼,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带着紧绷绷的期盼,有些喑哑。
江姜对上他的目光,一时说不出话来。
“江姜~江姜~”他反复念着她的名字,声音轻轻地,像呢喃又像是哀求。
他俯身低头,把脸贴在自己握着江姜的那只手上:“我一定会演好的,你信我。”
22、第 22 章 ...
江姜低头,正好能看见他头顶的发旋儿,他今天应该是给头发做了造型,发丝没有平时柔软,丝丝缕缕凌乱却暗藏规律的围绕着发旋儿支棱在头上。
大概是在外面落了雪,进屋之后雪花被暖气融化,他坚挺的发丝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水迹。
江姜无声的叹口气:“头发都湿了,快去洗个热水澡,别受凉了。”
盛阳耍赖,把脸埋的更低,几乎贴在了江姜腿上:“你别生气好不好?我真的会很努力的演好的。江姜,你信我,好不好?”
江姜知道导演和制片方的意思,一直都知道。她不过是不死心想再劝劝导演,但这些跟盛阳无关。
这不是他的错。
人气高有错吗?
红有错吗?
没有。
这件事并不是盛阳的错,市场导向就是这样,又想赚钱又想搞纯粹的艺术太难了,不然历史上就不会有那么多饿死的伟大艺术家。
江姜没有那么伟大,她不可能为了坚守艺术性就放弃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去毁约。
但她又是矛盾的,她内心属于艺术的小人始终不肯恭顺的向世俗小人屈服。所以她明知没有结果,还是忍不住想试试看。
江姜撑着头的那只手轻轻落下,柔柔搭在盛阳脑后,掌心丝丝凉凉的触感,水珠在她手心碎裂,沾了她一手沁凉。
“我信啊。”她轻声说。
手心传来微微的震颤,盛阳稍稍侧过脸,露出一只眼睛看她,小心翼翼:“真的?”
“真的。”江姜对着他露出一个微笑,街面上的霓虹灯已经通通亮了起来,屋里虽然没开灯,盛阳还是清楚的看见了江姜唇角的弧度。
他悄悄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落回胸腔,扑通一声,跳乱了节奏。
江姜见他定定望着自己不吱声,又说:“反正总是要用个当红小生的,用你总好过那些没演技的花架子。我信你。”
我,信,你。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轻轻快快的语气,却仿佛重锤一般敲击在盛阳的心口。刚刚落回胸腔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膛。
盛阳的眼眶抑制不住的发红,他只能重新把脸转回去,埋在江姜温热的腿上,闷着声音说:“谢谢你。”
江姜看着盛阳团成一团窝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太像一只撒娇的小狗了,忍不住低声笑着,揉揉他的头发:“快去洗澡啦小狗狗~洗完澡我们开饭。”
盛阳洗完澡出来,江姜已经把手撕兔和两碗米饭摆在了桌上。
盛阳看着江姜坐在餐桌前等自己的背影,想起在网上看过一句话“爱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一日三餐而已。”
盛阳晚饭吃的很少,连一碗饭也没吃完,兔肉也只吃了一只兔腿而已。
江姜疑惑看他,他扯了张纸巾淡定的擦嘴:“跟东哥在外面吃了点。”
江姜了然点头,又问:“你今天是跟秋哥学身段去了吗?”
听到这个称呼,盛阳眉心轻蹙,“啊。”一声,不太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可惜江姜心没那么细,她继续说:“那你可要跟他好好学哦。秋哥在程派这一代私淑弟子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对你的表演会有很大帮助的。”
盛阳端正坐着,受领导教育一般表情严肃的点点头。
江姜笑了:“是不是很累啊?我看你早上的微信,你出去那会儿天还没亮呢。”
终于话题从顾承秋转到了自己身上,盛阳严肃的表情松懈下来,露出笑容:“也不是很累。没有以前练习累。”
江姜看着他不以为意的笑容,想起网上对他练习生生活的报道,有些动容。
他十八岁开始练习,比起其他练习生来说已经晚了很多年。尤其学舞蹈,他毫无基础,过去的十八年连筋都没拉过,别人台下十年的功底,被他硬生生压缩到了两年。
这中间吃过多少苦呢?
江姜盯着盛阳,一定不会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轻松。
盛阳被江姜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刚刚吹干的蓬松头发,眼神瞟过窗外纷纷扬扬越下越大的雪,突然眼睛一亮,对江姜说:“我们一会儿下楼去打雪仗吧?”
“欸?”江姜心疼忧虑的情绪瞬间被打破,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神情雀跃的盛阳,肩膀抖了抖:“多冷啊。”
“下雪的时候不冷。化雪的时候才冷呢。”
“呃……”江姜看了一眼窗外飞旋在空中迟迟不肯落下的雪花,不知什么时候雪已经下的这么大,成了名副其实的鹅毛大雪。
心中沉寂多年的童心猛地被唤醒,江姜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回房间换衣服。
盛阳早早换好,在门口等她。
江姜出来的时候盛阳忍不住笑了起来,江姜把自己裹得宛如一颗圆滚滚的粽子。
又长又厚的羽绒服快到小腿了,脚上还蹬着一双厚重的雪地靴。脖子上长长的围巾绕了一圈又一圈,只露出两只笑眯眯的眼睛。
盛阳忍不住,走过去隔着围巾捏了捏江姜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
江姜挥动着行动不便的胳膊拨开他的手,闷在围巾里咕哝:“没大没小!”眼神“凶狠”的毫无杀伤力。
盛阳笑的更欢了,拉着江姜跑了出去。
盛阳并没有忽悠江姜,下雪的时候果然并不是很冷,才玩儿了一会儿,江姜就出了一身的汗。她热的憋气,举着胳膊要把围巾扯掉。
盛阳的手按住了她的:“别,出汗了一会儿回去洗个澡,这会儿摘掉吹了凉风要感冒。”
江姜皱眉:“可是我好热啊,我现在就像一台行走的蒸汽机……”
盛阳笑:“那你休息会儿,看我给你堆雪人。”
江姜听话的站在一边。手揣在兜里静静看着。
盛阳手大胳膊长,搂起雪来很是方便,没多久就搂了一个小山丘出来。
他蹲在那小山丘面前认真的捣鼓着,时不时把冻僵的双手拢在嘴边哈气。眼神清亮又专注。
江姜不由的走了神,想起还没谈过恋爱的时候,她也曾幻想过跟男朋友在雪地里撒个野堆个雪人,或者傻乎乎的在大雨里手拉手狂奔。
然而在犯傻的年纪她开窍晚了一步,错过了。等她开窍之后,同龄人已经换了一种更成熟的方式谈恋爱了。
约会无非就是红酒牛排电影话剧音乐会。
最浪漫的事无非是情人节的一束玫瑰。
那些关于浪漫的少女期盼,开没来得及发芽,就被她深深埋在了内心深处,无声无息守着一个小小的角落,被现实压得再也没有冒头的机会。
“快看!”盛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她回过神,看见盛阳搂回来的小雪丘已经变成了一个圆滚滚的雪人,正咧着嘴朝她傻乎乎的笑。
“喜欢吗?”盛阳的声音近在咫尺。
23、第 23 章 ...
盛阳的雪人做的很认真, 不是那种下半身只有一堆雪丘上半身只有一颗脑袋的简易版雪人。
这个雪人有圆滚滚的脑袋,圆滚滚的身子, 和圆滚滚的下半身。三个大小不一的雪球叠在一起, 大头小身子大肚子,憨态可掬。
雪人的鼻子和胳膊都是树枝, 嘴唇是盛阳不知哪里捡的红色包装袋,盛阳给它折了个萌萌的憨笑弧度。
眼睛……
江姜盯了一会儿,扭头看盛阳的衣服, 果然, 厚毛呢大衣上的两颗纽扣不见了。
三万多的大衣呢!这衣服是江姜陪盛阳去买的,她嘶一声, 瞪盛阳。
盛阳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衣服上被拽了扣子留下的线头,笑了:“做眼睛, 难道不比做扣子有意义?”
少年不知愁滋味,何不食肉糜,种种吐槽弹幕般在江姜脑中飘过,最后留下一个大写加粗的“浪漫”。
“是啊。”她终于笑了, “做眼睛可比做扣子好多了。”
她说着踩着小碎步跑到雪人旁边,半蹲下去, 让自己跟雪人一样高, 又把长长的围巾取下两圈,搭在雪人“脖子”上,冲盛阳喊:“快给我拍张照!”
盛阳掏出手机, 屏幕里江姜小小的脸从围巾里露出来,冻得有些红,眼睛却比身后的霓虹路灯还要亮些。
她和小雪人围着同一条围巾,亲昵的如同一对儿小情侣。
盛阳喉头滚了滚,按下拍照键。
————
这个冬天的雪下得尤其多,门口的小雪人日日站在那里,目送盛阳迎着启明星出门,伴着霓虹灯回家。
盛阳给它换了个红辣椒做鼻子,江姜送了它一条红彤彤的毛线围巾,它看起来愈发喜庆,像是春节里来窜门讨红包的小朋友。
临近春节,帝都反而越发冷清起来,从全国各地涌入这里工作生活的年轻人如候鸟迁徙般在这个节日到来之前离开这里,回到他们出生成长的地方去。
江姜也不例外,她要和夏凉一起回新城去。
江姜是大学才来的帝都,夏凉一家虽然在她高中时就搬来了这里,但每逢春节还是要举家回到新城。一大家子一起过年才热闹。
夏凉的父母没有工作的困扰,已经早早开车回去了,夏凉作为主编自然要奋战到最后。
江姜每年都等她一起走,今年也一样。
还有几天就要走,有夏凉的车可以蹭,江姜不用担心行李多,每天忙忙叨叨的买买买,给家里每个人都准备了礼物。连还未出生的小侄子也不例外。
盛阳回到家就看见她举着一件婴儿穿的小衣服念念叨叨,笑着问:“还在纠结颜色啊?”
小侄子没出生,还不知道性别。江姜先是买了一件粉红色,又担心万一是男孩子这颜色未免不合适,纠结半天换成了海军蓝,又觉得如果是女孩子恐怕也不好看。
现在正对着这件海军蓝叹气。
盛阳换了鞋,晃过来坐在沙发上,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建议:“要不就换成嫩黄色吧?男孩女孩都合适。鲜亮又温暖。”
江姜眼睛一亮,点头应是:“对对对,这个建议好,我明天再去换。刚好再给婶子买条围巾。”
盛阳整个人陷在沙发靠背里,迷迷糊糊的听江姜絮叨,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没多久就睡着了。
江姜叨咕半天,没听见回音,抬头看过去。
盛阳疲惫的脸在客厅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憔悴,原本满满胶原蛋白软嫩嫩的两腮如今瘦的刀削般紧绷起来。
身上新买了不到一个月的卫衣看起来大了好几号,仿佛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服一般,松垮垮的挂在单薄的肩上,露出大片的肩颈,锁骨突兀的戳在肩上,陷下去两个深深的坑。
江姜抿了抿唇,这孩子也太拼了。
她拧眉想了想,他已经多久没回来吃过饭了?T o p 团 队 拾 七 独 家 整 理
上一次看见他吃东西,是前天晚上的一小块苹果?
她每每叫他早些回来吃完饭,他总说还要练习,在外面吃过了。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短短一个月瘦的仿佛生了一场大病脱了形,宽厚的肩膀和饱满的胸肌通通不见了,整个人单薄的好像风大一点就能上天当风筝放了。
“我一定会努力演好的。你信我。”
盛阳那轻轻的承诺仿佛又在耳边响起,江姜吸了吸鼻子,轻叹:“傻瓜。”
她找了一条毯子,轻手轻脚的靠近,给他盖在身上。往他肩膀处搭毯子的时候,一阵热烫的呼吸喷在江姜的手背上,烫的她一滞,忙抬手去摸盛阳的额头。
入手滚烫。
他的皮肤白皙,每天从外面回来都冻得两颊绯红,因此今天他回来脸红红的她并没有多在意。
这时才发现他脸上的红并不像平时,这潮红久久不散,分明是发烧了。
江姜本想叫醒他去医院,但看他那一脸的倦容,又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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