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盛阳紧紧盯着江姜,江姜重压之下只吃了两口就嚷嚷饱了,火速下了桌。
饭后也没跟小朋友们抢小猪佩奇看,早早就钻进了卧室,默默等着盛阳为她单独准备的神秘晚餐。
这感觉就像小时候跟夏凉一起背着大人偷吃零食似的,刺激又有趣。
没多久,盛阳从七大姑八大姨爱的口水中脱身,托着一个大托盘进了卧室,背上还背着个旅行袋。
江姜从床上蹿了起来:“什么啊?还盖个罩子,这么神秘?”
盛阳冲她抬抬下巴,示意她进小书房去。
“你先进去等一会儿,我喊你你再出来。”
“啥?”江姜一脸狐疑:“吃个东西而已,这么麻烦的吗?”
盛阳点头:“你先进去嘛,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江姜克制着好奇心进了小书房,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叮叮哐哐一阵子,拆房子似的。她忍不住扯起嗓子喊:“盛阳你干嘛呢?拆了我屋当柴烧啊?”
“你别着急,再等等,我叫你你再出来!”
盛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江姜抿抿唇,安安静静坐下掏出手机玩儿,不再催促。
打开朋友圈,她的心突的一下。
朋友圈满眼看去全是晒情人节礼物和吐槽情人节没人陪的……
所以今天是情人节?
江姜拧眉看向书房的小木门。
盛阳在忙活什么呢?
“好了,你出来吧!”盛阳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已经扬声喊她出去。
江姜完全没了方才小孩过家家般轻松的心情,莫名的紧张忐忑起来。
心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却不敢多想。
半晌,她打开小书房的门走出来,卧室的顶灯已经被盛阳关掉了。
室内昏暗,屋顶却仿佛笼罩着一整个美轮美奂的星空。江姜惊讶仰头,盛阳在地上放了投影,整个屋顶被当做了投影幕布,星河流转璀璨绚丽,在她卧室的小小屋顶上,他为她准备了一片绚烂星空。
江姜一阵鼻酸,仰着脖子久久不肯挪开眼睛。
“菜要凉啦~”盛阳的声音响起,江姜低头,看见盛阳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竟然在她床边的地毯上搭了个小小的简易帐篷。
不是那种露营的塑料帐篷,而是用树枝和白色床单搭出来的,童话故事里林中小屋一般的小小三角帐篷。
帐篷里点了一根香薰蜡烛,江姜缓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坐进去,深吸一口气。
竟然不是盛阳最喜欢的橘子味儿,这味道江姜再熟悉不过,是她帝都的卧室常用的那一款,姜趣海盐。
姜热辣辣的香气和海盐的清新结合起来,其实是有点怪异的。很少有人喜欢这个味道,但江姜自从三年前第一次在夏威夷机场的免税店闻到就喜欢的不得了,这些年一直代购这个牌子的香薰蜡烛回来在卧室点。
盛阳似乎只去过她卧室一回,江姜看着盛阳在烛光下越发柔和的微笑,暗暗惊讶他的细心。
帐篷很小,两个人挤进去已经要头顶着头了,再加上中间的大托盘,江姜几乎连腿都不敢动一下,僵硬的蜷缩着。
盛阳发现了江姜的局促,羞赧的抓抓头发:“我一时来不及准备,找不到合适的树枝,太大了又不好带进来……”
“是什么?”江姜朝摆在两人中间的托盘努努下巴。
盛阳打开不锈钢罩子,神情有些紧张,喉头不住滚动。
江姜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直到眼前出现——一只烤鸡?!
一只花里花哨的精致烤鸡。
摆盘十分精致,鸡身周围点缀着花瓣和水果,鸡身上似乎刷了厚厚的蜂蜜,着色金黄鲜亮,光看颜色就让人胃口大开。
不过,情人节礼物,送只烧鸡?!
江姜晃了晃脑袋,在心中狠狠打醒自己。
一定是她想多了,这绝不是什么情人节礼物,一定只是盛阳临期起意,闹着玩儿的。
碰巧赶上了这个日子而已。
可是这么想着,她虽然没了刚才的紧张,心头却莫名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从“情人节礼物?”到“情人节礼物!”再到“不是情人节礼物……”的大起大落让她忽然有些无力。
“你来切。”盛阳太过紧张,压根没注意到江姜情绪的微妙变化,递给她一把亮闪闪的餐刀,“你小心一点切,不要切坏肚子里的东西。”
江姜拿着刀的手一抖:“肚子里还有东西?”
盛阳点头,表情紧张:“你一定要小心啊,千万不要切坏了!”
江姜舔了舔嘴,专注的盯着烤鸡隆起的肚子,余光是白色的帐篷,她顿时有种自己变身成剖腹产主刀医生的使命感。
这只鸡烤的外酥里嫩,火候恰到好处,切起来很容易。
江姜控制着力道,一点点的剖开它那鼓鼓的肚子,中途被扑面而来的香气诱惑的咽了好几下口水。
盛阳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这个主意是他临时想起来的,这种烘焙方法他还是很久以前刚学烘焙的时候试过一次。
但是这么久过去了,火候能不能掌握好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底。
只是在这里他也想不出别的更好的惊喜了,既要不落俗套又要用心,准备一份礼物还真是很难。
他偷偷抹了一下额角的汗。
江姜终于成功为这只精致的烤鸡剖腹,她低头朝里望,里面竟然装着一朵黄澄澄的黄玫瑰?
江姜愣住,抬头对上盛阳的眼睛。
盛阳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紧张和激动,他声音发紧,低沉喑哑:“情人节快乐,江姜。”
27、第 27 章 ...
江姜顿住, 她被盛阳的眼神盯得浑身仿佛爬满了蚂蚁,很站起来逃跑。奈何帐篷里空间太小, 实在难以施展如此大幅度的动作表演。
高兴吗?
是高兴的。
作为一个女人, 她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用心的对待。
这份情人节礼物虽然猎奇了些,但是比起那些不走心的玫瑰西餐, 实在是称得上浪漫一百分了。
可是要回应吗?
江姜怂了。
她无法确定自己此刻对盛阳的心意,是感动多些还是爱慕多些。更何况,盛阳只有21岁。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他们对一个姑娘的心动来的太快太容易。看起来来势汹汹气势惊人, 可是未来还有那么长,变数那么多, 这感情就像龙卷风,肆虐席卷摧枯拉朽,但终究不过昙花一现, 抵不过时间的洪流。
龙卷风过去之后呢?
留下的满目疮痍谁来承受?
江姜心里突的一下,春潮初现的感动被窖藏二十八年的陈年理智全方位压制。只留下浅浅一圈波纹,无力的回荡在心间,空荡荡的无力。
她躲开盛阳的目光, 低头专注的研究那朵玫瑰:“这个你怎么放进去的啊?好神奇,被烤过都不会蔫掉吗?”
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盛阳紧紧抿着唇, 眼里的光芒迅速暗淡下去,紧绷的肩膀微微颤抖。
方才他明明看见江姜眼神里的感动和情愫,虽然只有一瞬间, 但分明是有的。他绝不会看错!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又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呢?
盛阳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江姜,我喜欢你。”
年轻人的感情除了来的快,也来得够猛够直接。
江姜一时忘了,装傻这种办法,对付顾承秋那种成熟男人有用,因为他们有足够的经验和理智。懂得凡事留一线,闻弦音知雅意,一点暗示就能让他们知难而退,保持彼此的体面和表面的和平。
但年轻人不会。
他们出手就是直拳,不给对方任何逃避的机会,也不知道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江姜无声叹气,只得抬起头,强绷着一张严肃脸:“我知道。”
盛阳顿住,她想过江姜的很多种回答,但没想到她会这么平淡的回这样一句话。
三个字,连一点情感起伏都没有。平淡的就好像他跟她说的是中午吃什么饭这样的小事。
委屈,伤心,失落,种种情绪汹涌而来,盛阳虽然极力控制,还是难以抑制的红了眼眶。
泪水很快盈满了眼眶,他几乎看不清江姜冷淡的面容。
他知道的江姜是善良的,柔软的,可他从来不知道她也可以是冷淡的,强硬的,理智的让人害怕的。
他彻底慌了,找到江姜以来步步为营的沾沾自喜瞬间溃散无遗。
他一直天真的以为是他在牵着江姜走,到现在被她一句话击溃,他才发现,是他被江姜牵着走。
从最初的相遇到现在,三年多的时间,他被她牵着,跨越了半个地球……他心甘情愿的把自己拴上绳索,只想把绳子的另一头交在她的手里。
可他从未想过,如果江姜不愿意呢?
如果她丢开这根绳索,压根不愿意牵着他呢?
对他来说,这是他的初恋,纵使来的没有道理。
她当初一个字也没留就丢下他,他可以二话不说就不远万里的找来。
可如今,江姜就在他面前,一脸平静的拒绝他,不要他。
他却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中汹涌而出。
跟吃饭睡觉一样,盛阳哭起来也很安静,只是垂下眼睫,无声无息的默默掉眼泪。
没有抽抽搭搭,甚至连肩膀都安静的紧绷着。
这是真的家教很严格吧。江姜没料到他会哭,一晃神,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这个。
自小失去了母亲,过年不回家也没人打电话过来询问一句。但严格的家教却渗透在他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他过去,究竟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呢?
盛阳穿了一条浅灰色的棉质运动裤,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在裤腿上浸出一个个深灰色的小圈圈。
他低着头,江姜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裤腿上那一个个眼泪圈圈,那泪仿佛一颗颗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本不是什么心狠的人,论成熟理智,别说夏凉那种成了精的,她连普通的同龄人都不一定比的过。
但她毕竟比盛阳还是长了七岁。
七年的时间有多长呢?
足够让一个人浑身的细胞从头到尾换一遍新的,足够一个十八岁的高三毕业生读到研究生毕业,足够一段婚姻走到尽头。
也足够让一个天真的女孩明白,爱情在生活中的比重,其实并没有她少女时代幻想的那么大。
有很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
理智上,她其实不太能理解盛阳的眼泪。感情上,她又不能不心软。
她眼睁睁看着盛阳裤腿上的眼泪圈慢慢融合成一大片,终于叹口气,依着自己那颗被这眼泪泡的酸酸软软的心,抬起手,轻轻揉了揉盛阳低垂的头顶。
“我知道。”她又说,语气却跟方才不一样了。柔和了不少,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盛阳紧绷的肩膀抖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江姜这才发现,他两只眼睛已经哭得红肿不堪。顿时后悔自己的犹豫不决,没有早点安慰他。
她冲他勾勾手指:“过来。”
盛阳更加委屈了,就像摔了跟头的小孩子猛地回头见到了妈妈,哭起来都更有力了。从无声落泪变成了呜呜咽咽,带着浓浓的撒娇意味。
帐篷里空间小,盛阳小心翼翼的爬到江姜身边,两个人几乎是贴身挤在了一起,江姜无奈,张开胳膊将他揽进怀里。
盛阳垂头歪在江姜颈窝,抽噎着:“不能做我女朋友吗?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柔柔软软,热烫的泪水顺着江姜的颈窝滑落,顺着领口流进她胸口,痒痒的,有点难受。
江姜一边想着到底该怎么回答他,一边忍不住抬手蹭了蹭胸口。
盛阳眯着眼睛看过去,眼里糊着泪,看不太清,但是随着江姜的动作,领口那深深的沟壑几度露出,盛阳的哭声一顿,打了个嗝儿。
哀伤的气氛瞬间被破坏,江姜忍不住噗的笑了,盛阳又羞又恼,脑袋在江姜脖子上肩膀上胡乱的蹭:“就答应我吧,求你了~江姜~”
江姜被他拱的险些坐不住仰倒过去,抬手拍拍他的脑袋:“别闹~”
盛阳果然乖巧的不再动了,老老实实歪在江姜肩膀上,听话的大狗狗似的。
“太突然了,我得考虑考虑。给我点时间,行吗?”
江姜的语气严肃认真,不像是敷衍。盛阳坐直身子抬起头,两人此刻的距离非常近,面对面只隔了一拳的距离。他只要稍稍靠前,就能吻她。
可是江姜难得摆出这么认真的表情,盛阳不敢再闹。攥着拳强自压抑:“你要考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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