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笑了笑,确定林玉滨过得好,便不再深问,挥了手便让老人退下。
林清婉去洗漱,披了湿漉漉的头发让白枫帮着绞干,她才刚收拾好,林玉滨就丢下才熟睡的儿子和丈夫,蹬蹬的跑来和林清婉作伴了。
林玉滨见她披着外衣,就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我就知道你今晚会不老实,亏得是大夏天,要是冬日里你也这么披着衣服在外头走动?”
林玉滨吐吐舌头,和林清婉一起睡下了。
白枫熄了灯烛便退下,林玉滨这才小声的和林清婉叽叽喳喳的汇报起这一年的事。
有喜自然也忧,她这一年学会了许多事,这才知道姑姑要做成一件事有多难,每完成一小结便欢喜非常,其乐竟比读书时解开一道难题时。
这是喜了,忧自然也有,可相比于外面,林玉滨更忧心的是家里的事。
她不由小声抱怨道:“姑姑不知道,康儿又霸道又小气,自己的东西说什么也不给人玩儿,如今能从他手里拿东西的,除了我和二表哥,就是老太太了,我带他去和别的孩子玩,他总能把人打哭。明明他才一岁,才刚回走路没多久呢,和那些两三岁的孩子一起,硬是把人打得嗷嗷哭……”
林清婉:“……你教他了吗?”
“教了,但也不知他听懂没有,反正下次孩子们再一起玩,他还是能把人欺负哭。”林玉滨烦恼道:“除了霸道,他还娇气得很,但凡教训他,他就哭,怎么哄都不管用。”
林玉滨觉得养一个孩子真是太难了,比办十所女学还要难。
最可怕的是,孩子一哭她就心疼,总也忍不住去哄他,原谅他。
林清婉笑问,“我路上耽搁了些,本想赶着他的生辰回来的,结果也没赶上,他抓周时抓了什么?”
林文泽是六月十五的生辰,才过去三天,就是这么的巧,林清婉已经尽量快速的处理手上的事务了,路上也紧赶慢赶,却也没赶上,心中颇为惋惜。
林玉滨就笑道:“抓了一本书和一支笔。”
林清婉挑眉,“你们没教他?”
“没有,”林玉滨小声道:“不过桌上就没不好的东西,那上头的书还是翰墨斋特意送来给他启蒙,画了不少插图的论语,所以他喜欢得紧,当时一看到就抓着不放了。”
林清婉:……这还不是教吗?
不过抓到书本总比抓其他东西强。
林清婉笑了一阵,低声安慰道:“孩子若是那么好养,就不会有养不教父之过这样的古训了,他还小,大可以慢慢教,但也因为小,要教的便都要教起来,再大一些就更难教了。”
林玉滨应下,然后红着小脸问,“姑姑,我以前难不难教?”
林清婉叹气,抚摸着她的头发道:“不难,你就是太乖了,有时姑姑都心疼你。”
谁年少时没个叛逆的时候呢?
她十三四岁时差点把林家都翻天了,叛逆了好些年,回想起来她都觉得羞愧,可林玉滨却很懂事。
林玉滨就小声嘀咕道:“果然女儿才是母亲的小棉袄,我下一胎不知道能不能生个女儿。”
林清婉就笑,“明杰也喜欢女儿?”
林玉滨连连点头,“他也觉得女儿好呢。”
实在是康儿太调皮了。
林清婉现在还感受不到林文泽的调皮,只觉得今天见到的小豆丁很乖巧,哪有她说的跋扈之气?
姑侄俩说了半夜的话,第二天起床,林玉滨穿好衣服,来不及洗漱就先跑回自己的院子了。
林清婉看得目瞪口呆,这孩子向来注重自己的形象,像昨晚上披着外衣就过来找她已是不可思议了,今天竟然脸也不洗,头发也不梳就跑了,这,这还是她养着的仙气十足的小姑娘吗?
此时,尚明杰正披头散发,一身中衣的抱着儿子哄,身旁的丫头,甚至映雁要接手,林文泽都哇哇哭着挥手打开。
这孩子有个毛病,晚上睡觉一定要爹娘一起哄着才能睡,同样的,早上醒来也一定要见到爹娘才行。
可是今天早上他睁开眼睛竟然只看到爹,没看到娘,这小子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林玉滨似乎听到了儿子的哭声,从姑姑的院子里小跑着回来,一进屋就伸手抱他,把人哄好了才去洗脸梳头。
林文泽抽噎着,见爹娘都在眼前了,这才愿意让映雁抱着他去洗脸换衣服。
尚明杰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坐着休息了一会儿才去梳洗。
这边就跟打仗一样,林清婉那边则优哉游哉的梳洗好,在自个屋里用了早饭,又去练了一会儿字,这才去园子里散步。
去花园时听到正院那边闹哄哄的,便忍不住停下脚步,白枫便招来后面的丫头问,这才低声禀道:“姑奶奶,那是小少爷在闹呢,现在还没分院子,所以小少爷每天醒来都要看见大小姐和姑爷才好。”
林清婉就瞥了她一眼道:“玉滨已出嫁了,在这府里就跟他们的叫法吧。”
既是在外面,便不要叫姑爷和小姐了。
白枫从善如流的应了一声是。
林清婉便继续往花园里去,“孩子还小,跟父母住也没什么不好。”
她从白枫那里接过剪刀,从园子里剪了许多花,笑道:“拿回去插瓶,各房都送一份去。”
又道:“让前院准备马车,一会儿我要带康儿一块儿去,多准备些孩子用的东西。”
白枫应下,将这里的事交给白棠和小十,她亲自去安排。
等林文泽终于用完早饭,开开心心的牵着父母的手出来散步时,太阳早由红变得白亮了,清晨的气温也在慢慢升高。
林清婉要去道观拜见杨夫人,林玉滨跟着,又带上康儿,尚明杰想了想,便也要去,正好护送他们。
尚老夫人便乐呵呵的让他们去了。
有一双经常往外跑的父母,林文泽自然也没少往外跑,但他能出门还是很开心,一看到马车就“咯咯咯”的笑起来,一把甩开母亲的手,摇摇晃晃的就跑过去,大有一种要自己爬上去的架势。
林清婉笑着站住脚步,看着他伸手要扒住车辕,但人太矮,踮起脚尖手都没碰到车辕,反而因为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丫头婆子们见了就要冲上去扶,林清婉一个眼锋扫过去,众人身上一寒,硬是没敢动弹一下。
尚明杰和林玉滨本来也要冲上去扶的,看见林清婉的脸色,便也没敢动。
林清婉这才笑着上前,拍了拍车辕笑道:“快起来,我们要坐车走了。”
见没人来抱自己,林文泽本瘪了嘴要哭的,一听姑祖母的话,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也不想着自己摔倒了,挪了一下屁股,撑着地就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伸了脏脏的手就去抱住她的小腿。
第497章 道观
丫头婆子们看到姑奶奶的裙子上印上了脏兮兮的小手印,一时额头抽了抽,胆战心惊的低下头去。
林清婉却不甚在意,伸手给他拍了拍,顺便将裙子上的小手印也拍散了,便一把抱起林文泽放上车辕。
林文泽高兴不已,眼底还带着泪,却笑哈哈的双手撑着车板就爬进车里。
众人:……
车夫被林清婉瞥了一眼,他一个激灵,连忙将马凳搬过来服侍林清婉上车。
进到车里,林文泽已经高兴的爬上座位,“啪”的一声推开窗,兴致勃勃的看起来。
林玉滨和映雁及白枫也上了车。
这辆车是林清婉的规制,比林玉滨的马车要大许多,林文泽很高兴的在车里爬来爬去。
见他调皮,林清婉便让人将中间嵌着的矮桌搬了下去,空出地方来给他,免得他磕碰。
车出了府门往街上去,待热闹起来,孩子更是趴在窗口那里不愿动弹了,双眼发亮的看着外面。
林玉滨生怕他从窗口那里掉下去,想将人抱到一旁。
林清婉就笑道:“你搭着他就好,不许他把手和头伸出去就行了。”
可林文泽哪会听话,好几次想伸手去够街边摊位上的东西,母亲拦着他,他就又踢又闹,眼睛一红就又要哭起来。
林清婉便坐到他的身边,将人往里一扯,将车窗啪的一声关起来,虎着脸道:“你再闹,我连窗都不给你开了的。”
林文泽瞪眼,转身就要和母亲告状,却见母亲低着头缩着肩膀坐在一旁,再去看映雁,也默默不语,这和以往的不一样。
以前他被欺负,母亲不管,映雁姨也是要管的,再不济还有曾祖母呢。
小孩目光一扫,却发现曾祖母不在,他瘪了瘪嘴,眼睛里都含了泪水,却在林清婉的威势下到底没敢哭出声来。
林清婉这才将他抱在怀里,推开窗让他看外面,还指了路上的东西教他说。
林文泽看得目不暇接,立时不记得刚才的伤心事了,趴在窗口那里亮晶晶的看着外面,偶尔不记得伸手出去指着外面的东西哇哇大叫,林清婉也不训斥他,只是很快把他的手扯回来,柔声道:“手伸出去,外面若有东西过去会刮到的,到时候会出血,说不定连手都断了,会很痛的。”
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反正林清婉就当他听懂了,教他只在车里看。
林文泽也不在意,收回手后继续盯着外面的东西看,就这么出了城,认识了不少绿树和野花,一路叽叽喳喳的互相说着听不懂的话就去了道观。
道观的门前有九十九级台阶,马车上不去,只能停在下面。
林清婉便抱了林文泽下车,牵着他的小手慢慢的往上爬。
林文泽早忘了林清婉欺负他的事,一路上他都是跟林清婉一起玩,现在便跟她最亲近,所以下车后也不让丫头们抱,就拉着姑祖母的手慢慢往上爬。
但他年少,又刚会走路没多久,走了没多久就累了,林清婉便亲自抱了他上去。
杨夫人和赵氏正在道观的后面喝茶赏景,并不知道林清婉他们来了。
看到人时一脸的惊诧,然后杨夫人是欣喜,赵氏则是厌恶的皱了皱眉,然后胆怯的低下头去。
林清婉笑着上前行礼,“母亲这一年来身体可好?”
杨夫人笑着看她,“好好好,这世上没什么我操心的事,能不好吗?”
林清婉这才看向赵氏,行礼笑道:“亲家太太看着精神倒比去年好多了。”
赵氏虽然不喜欢林清婉,却也不敢受她的礼,避过后回礼道:“郡主客气了,我也没什么事做,每日就是喝茶参道,精神自然就好了。”
双方见过礼,林清婉便牵了林文泽的手过来,杨夫人连忙蹲下去抱他,“好孩子,你怎么也来看祖母和曾祖母了?”
林文泽是很熟悉杨夫人的,看见她直接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倒是赵氏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一旁的尚明杰抿了抿嘴没说话,林玉滨却是上前和杨夫人和婆婆都行了礼,然后才去正殿里上香。
杨夫人是在给谢逸鸣做法事,而赵氏是在给赵捷和赵胜做法事,尚明杰和林玉滨都要去上香。
赵氏似笑非笑的看了林清婉一眼,问道:“郡主不去上炷香?”
“自是要去的,”林清婉笑道:“我不仅要去,晚上也要留在这里。”
“姑姑,”林玉滨惊诧,“我们并未带留宿的东西。”
林清婉不在意的笑道:“你们带着孩子,不好留在这里,晚上你们都回去,我留在这儿给你姑父做法事。风餐露宿过,现在有道观居住,难道我还挑吗?”
林清婉去给谢逸鸣上香,顺道也给隔壁的赵捷和赵胜烧了一炷。
赵氏想从她的脸上看到胆怯或愧疚,但人家面无异色,坦坦荡荡的上了一炷香,到头来却是她心里堵了堵。
她便不想再看见林清婉,借口不舒服,先回屋去了。
母亲不舒服,尚明杰自然要跟上去关心,林玉滨也要跟上去伺候,于是一群人呼啦啦的跟着赵氏去了后面。
林文泽不喜欢祖母,而且也不想回房,所以便扯着姑祖母的衣裳没说话。
林清婉便牵了他的手,和杨夫人去道观后面风景不错的东西喝茶,顺便带孩子玩儿。
道观的观主出来拜见林清婉,送了一壶好茶后便识趣的退下了,让她们婆媳俩说话。
外人都走了,杨夫人这才问她,“怎么这时节回来,还以为要过年你才回来呢。”
“我答应过玉滨要回来看看的,已失约过一次,总不能再拖延下去,加之手中事务皆告一段落,便请了假回来看看。”林清婉问,“母亲果然还好吗?”
杨夫人见她担忧,她便笑:“当然好了,玉滨和明杰孝顺,尚老夫人又客客气气的,我倒当了府上一半的家,自然好了。”
“那母亲怎么想起来观中参道了?”
“说什么参道,不过是借口罢了,”杨夫人捡了一块点心给林文泽吃,道:“其实不过是来给二郎做场法事,顺便散散心罢了。”
杨夫人顿了顿后道:“你这亲家气性虽大,人却不多聪明,谁说几句话都能让其动摇,倒也好玩。”
合着闹了半天,你是在玩儿人家啊。
林清婉笑着摇摇头,提起京城的事,道:“我出京前杨大人还来找我,想要接您回京养老,我想着江南的气候可比京城的宜人,我过个两年也是要回来的,所以就拒绝了他,母亲可想回去吗?”
杨夫人摇头,“我们娘俩才是至亲之人,我都多少年没见过那几个侄子了,便不回去讨嫌了。”
兄长虽好,但还有嫂子,且侄子们都娶了媳妇,一大家人住在一起难免摩擦。
且儿子的墓在江南,每年清明她都要回扬州看一看,回了京城哪里还有这个便利?
且清婉信重她,玉滨也孝顺她,实在没必要回去。
闲话说完,俩人便逗着林文泽玩儿。
孩子可恶起来是很可恶,但可爱起来却又太过可爱,不说杨夫人,就是林清婉看着这满地乱跑,笑哈哈的孩子都爱得不行。
说起孩子的教育问题,杨夫人就笑道:“明杰和玉滨到底是年轻父母,心不够硬,这孩子一哭起来就软了,更别说还有尚老夫人在,那位疼起孩子来可真是不管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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