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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黎抬起手腕盯了眼时间，手指再着力敲击试卷，发出“砰砰”地闷响。
云迟无动于衷，仍低头拧魔方。
杜黎一边斜眼扫着他玩儿魔方，一边给他计时。
6秒42分。啧，这小子脑子居然能在七分钟之内复原七阶魔方，不算是个笨蛋，脑子应该挺发达。
据杜黎这几天观察，这个弟弟的情况，时好时坏，那天在赛场分析选手状态时，讲话和常人无异。但下来之后，动作、神态，明显又异于常人。他不敢直视人的眼睛，总低头拧着手里魔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就连他给阿帕奇剃头，杜黎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也不回答，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似的，一意孤行给阿帕奇剃头。所以才会引得杜黎发飙。
除了娆娆，杜黎对一般人没什么耐心。哪怕这个人是老婆的弟弟。
云迟有阿斯伯格综合征，虽然无明显交流、智力障碍，但某些症状也跟自闭症相似。譬如，行为沉静诡异；又譬如他现在这般，让他写试卷，他假装没听见，一味地低头拧魔方。
坐在他们对面的老师催促说：“杜先生，学校规矩呢，学生无论成绩多差，都得走流程做试卷，这是规矩，您也别让我们难做……”
杜黎从云迟手里抢过魔方。
云迟像是被抢走了所有安全感，抬头，一脸惊恐地望着他。杜黎利用修长的食指和拇指捏着方块，指着他鼻尖，一脸严肃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玩儿魔方很厉害？那，这样。如果你输给我，你就把这几张试卷全做了，ok吗？”
云迟沉默的盯着这个姐夫，掏出手机打开计时功能，点头。
“开始。”
杜黎飞快拧转魔方，对坐的老师只是低头刷了会手机的功夫，再抬头，他已经将一只魔方全部还原。
云迟同时摁停计时器。
——2分48秒。
云迟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姐夫。要知道七阶魔方的世界纪录是2分13秒！他在即兴情况下，拧出2分48秒的成绩，可见其手速。
杜黎将方块丢回给他：“该你了。”
云迟接过魔方，看了一会，将方块搁回桌面上，抽过笔，低声说：“我输了。姐夫。”
说完拔开笔帽，开始写试卷。
杜黎以为这小子多聪明，没想到除了英语试卷和语文试卷，全特么是零蛋。拿到试卷的那一刻，杜黎冷呵呵：“行啊你小子，你姐夫这辈子都没见过谁考鸭蛋，你是第一个，真荣幸。”
云迟羞愧地垂下头：“…………”
“那是你见识短，我也考过鸭蛋啊。”娆娆见云迟一脸羞愧，怕伤了孩子自尊心，设法宽慰说。
“呵。杜太太一脸骄傲的样子，是我的错觉？”
娆娆：“…………”
“他这成绩，恐怕跟不上高一课程。请个家教好好补。”杜黎将鸭蛋试卷塞给云迟，毫不客气地说：“高中都毕不了业，谈什么想做骑手？你知道莱云俱乐部最低的学历是什么吗？”
云迟抱着试卷，一脸疑惑看着他：“？？”
杜黎在娆娆身上扫了一眼，“除了年轻业余骑手。专业骑手里，你二姐，二本。”
娆娆羞愧地垂下头，弱弱地说：“…………我会六种语言可以弥补吗？”
“哪六种？”
“英语、德语、日语、俄语、手语——”
“还有一种呢？”
“东……东云省方言。”
杜黎朝娆娆步步紧逼，直接将她逼迫到高中部走廊的墙壁上。她背抵在墙上，抱着双胸扭过头向弟弟云迟求救……
云迟冲她摇摇头，无奈摊手。
杜黎单手撑在墙上，将她困在自己的臂膀之间，用另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强迫她与自己的眼睛对上。接着，一字一顿地说：“学渣杜太太，请你以后不要干涉我教育小孩子。Ok？”
大佬气势嚣张，娆娆吞吞吐吐说：“我我高一的时候，语文作文满分呢。”
“哦。”
前面带路的老师扭过头发现三人停下，催促道：“杜先生杜太太，前面就是云迟班主任办公室了。”
杜黎松开娆娆，笑而不语，跟着老师往前走。
男人傲气冲天地走在前面，尾巴都快摇到天上去。
望着男人背影，娆娆拽着弟弟的衣袖问：“你姐夫那傲气冲天的样子，什么意思？是怕了我满分作文？”
云迟摇头，又点头，“大、大概——”是吧。
总算有一点能碾压过杜先生，娆娆心情好了点儿。
*
晚上回到家里，娆娆发了一条朋友圈，以示自己的心情美妙。
【邹二爷】：嘻嘻。今天杜先生跟我装学霸，我二话不说亮出自己的满分作文。他！怕！啦！看来我的杜先生也不是无所不能嘛。
发完这条朋友圈，某人就美滋滋地去洗漱了。洗完澡出来，她一边往脸上抹精油，一边用手指头点开朋友圈，想看朋友们是如何嘲笑杜先生。然后——
【二货秦易】：20x3年理科高考状元，杜太太了解一下。
【女神苏悦】：中国17岁天才少年被世界排名第一的私立研究大学破格录取的新闻，杜太太了解一下。
【萧清清】：师父，你去我们学校，没看我们学校的神话墙啊？就是那个挂满我校高考状元照片的那面墙！不论时间排序，只论分数和至今的综合成就。我师母排第一欸。
【杜老爷】：别人家的孙子系列……孙媳妇儿了解一下。
【云迟】：随手拧魔方就达到2分48秒的成就……二姐您需要了解一下。
杜太太垂死挣扎。
【邹二爷】：我会六种语言！（挺胸脯）
【二货秦易】回复【邹二爷】：您老人家可能不知道老杜操作有多骚，他会八种语言：英语、法语、德语、泰语、俄语、意大利语、西班牙语、日语。
娆娆：“…………”
会四种语言的杜太太，可能要去死一死。怪不得他这么唾弃学渣，在学霸眼里，学渣是没有人权的。
云迟在这个姐夫身上吸取到了正能量。他一个拧魔方要用6分钟的人，有什么资格不好好学习呢？睡觉前，他给杜黎发了条微信，表示，会好好学习，争取两年之内能高考。
杜黎：你聪明，最多一年。别跟我讨价还价。
云迟：QAQ
以前上学时他除了英语，从没及过格，总被人嘲笑智障。这是人生头一次有人夸他……聪明？
*
安顿好云迟，娆娆开始又恢复训练，丝毫不敢懈怠。
接下来两个月，萧承去参加了香港马术大师赛145cm级别争时赛以及超高赛，分别拿下第二和第三的好成绩，成为内地第一个在这场比赛中，同时拿到两个奖项的骑手。
而娆娆参加了锡耶纳赛马节。她是无鞍骑乘的速度赛马环节里，唯一一名女选手，也是唯一一名中国人。却意外地拿到了第二名。
娆娆拿奖回国后，东云省马术队立刻给了她明年亚运会的参赛名额。
莱云国际马术俱乐部，因为娆娆和萧承，彻底在业界内绽放。
而莱云俱乐部，也凭借骑手们打响的名气，成功拿下了跟东云省几百所学校的合作权。
学校设立马术爱好课，莱云提供教练与马匹，让学生们自由选择学习马术。马术教育市场本就是大家没有看见的一块肥肉，然而等其它人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杜黎抢占先机。
娆娆随手翻了一下杜黎在马术教育市场所做的简单企划。先把莱云的名气做起来，等俱乐部有一定口碑后，再打入学校教育市场。
从他力排众议打算着重培养她开始，他就已经扎实了第一步。真正做到了环环相扣。
她不禁感慨，商人就是商人。
杜黎企划上，有一个小细节。大致意思是：培养一个成功的女选手，比培养一个成功的男选手更具有宣传价值。
而如果这个成功的女选手是邹娆娆，那么这个宣传价值会变得更大。
哇。原来杜先生在老早之前就开始算计她了？娆娆合上他的企划文件，盘腿坐在书房榻榻米上，发了会呆，然后才抬眼去看书桌前，正专心研究文件的杜先生。
她本来打算和杜先生商量下跪键盘的事。杜先生仿佛一眼猜透她的想法，立刻岔开话题说：“杜太太，你知道管特最近在搞什么吗？”
“搞什么？”杜太太轻而易举就被他带了节奏。
杜黎将手里的文件重重往桌面上一搁，十指交叉搁在胸前，往椅背一靠，说：“去年国家体育总局与香港马会代表在北京见面，双方探讨了关于马术运动和体育彩票等方面的合作。之后不久，中国大陆开放马彩的消息传了出来。年初的时候，上面有意向在东云省试水“马彩”，到这个月初，东云省被正式允许按照香港模式试行“马彩”。”
“所以这次东云省赛马，观众可以参与投注吗？我最近忙着给云迟找家教，没太关注这事儿。”
“是。最近网上在炒一个消息，网上都说，我们莱云的骑手一定可以拿冠军，管特俱乐部的那几个新人会输得很惨。”
“没毛病啊。我们的实力一直比他们强。”
杜黎摇头，继续说：“管特俱乐部这几个新人，并不是新人，而是新西兰著名骑手，只是在国内没有被广为人知罢了。凭管特的性格，你认为，他这么低调，没有问题？”
一言惊醒梦中人。娆娆打了个响指：“这老禽兽，如果手上真是有实力的骑手，不可能会这么低调。难道……他是打算引导所有人买我们的马赢，买他们的马输？”
“嗯。”
“他这么有自信，觉得能赢我们？对……管特那老禽兽的哥哥，是咱们东云省马术协会的会长，难道，他们打算勾结作弊？”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卧槽。胆儿真大！不怕死的？”
事实证明，管特确实胆大。
当天，投注额高达1000万元，每个赛马日有一两万人参与，整个A市设立了100多个投注站。
那场面，空前盛后。
作者有话要说： 试行“马彩”这个借鉴了广州赛马会。那次广州赛马会作弊、出现严重的违规违纪操作被紧急叫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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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杜黎为事儿皱了眉头, 陷入一阵沉默。
看出杜黎担心此事，娆娆说：“你担心这事儿干嘛？如果他真的徇私作弊，我们就举报他啊。让他滚去蹲大牢。”
“可惜了。”
“他就一不要脸的老人渣，可惜什么呀？”
杜黎摇头说：“宝贝儿, 送人渣去坐牢，我并不感到可惜。可你知道吗？如果他真的敢这么做, 会毁了很多人的努力。”
要知道, 这么多年以来，都在传言马彩开禁。这十几年来, 上头好不容易松口答应试行“马彩”，其中艰辛可想而知。
杜黎说：“现在我们东云省的赛马场已经达到国际水准，也可以做到常年举办赛事。我们的硬件设施、马匹、运动员也都完善, 目前只欠马彩开禁这一道东风。”
娆娆抬起下巴望着他：“对了，千成赛马城和你父亲的公司, 有联系吗？”
男人诚实点头： “有。”
千成赛马城是千成集团精心打造，总占地面积100多万平方米，核心项目国际赛马场是华西地区唯一国际标准的赛马场。
而千成集团的创始人，则是杜黎的父亲杜成远。而杜黎也是千成集团的董事之一。
娆娆扶住下巴, 努力克制它往下掉，咂舌感慨：“怪不得当初会有人把英俊帅气的学霸杜先生推荐给我，也怪不得有人说, 杜先生能拯救我的莱云。所以……马彩和千成赛马城，也有关联？”
杜黎点头：“是。千成赛马城投资高达九亿美元，每年投入以千万计, 如果没有马彩支持，这么大的投入，怎么才能收回？”
“卧槽……”娆娆捧住自己的下巴。她以为杜黎只是投资了青少年马术教育相关，没想到这才是真大头！
要知道千城赛马城，是直接牵动了东云省未来发展规划的大项目。
娆娆脑子转得不太快，直接问：“那……老公，如果这次管特确定徇私作弊，后果会是？”
杜黎也直接了当告诉她：“小杠杆撬动大地球，可能会直接坏了这一锅诸多人努力烹饪的粥。试行“马彩”可能会被直接叫停，最坏的情况，未来几年、十几年，上面都不会允许马彩开禁。”
娆娆捂着心脏，深觉其中掺杂了太多利益关系。
杜黎叹气一声，说：“本来开禁马彩是好事，它最大的意义在于“公益”，发行的收入也主要用于社会福利。香港马彩发行的收入，主用于教育事业。如果大陆开禁马彩，其丰厚的收入就可以针对老龄化的养老事业。以此类推，马彩能给咱们东云省带来什么好处，就不用我细说了吧？”
“那如果这个项目失败？您……会带着我跟阿帕奇一起要饭吗？”
“那倒不至于”杜黎笑了一声，“不过，如果马彩真的搞起来，咱们华西地区崛起，指日可待的。”
“所以管特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杜黎冷呵一声：“当然是在马赛开始前，就让他和一干相关人员凉凉。东云省被批准试行“马彩”，上下多少人在里头做了努力？往私了说，这关乎我能否赚钱，千成马城的员工是否会面临失业。往公了说，这关乎以后咱们东云省人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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