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分了!这样会挫伤人家孩子的自尊心啊!”徐梓天说。
结果后脑勺又挨了穆生一掌。
“你是不是真傻?初中学生能有那样的步伐?那样的弹性?那样的技术?搞不好是其他省市转过来的,有运动员资质的……不过个子小了点。”穆生说。
他一抬眼,就看见贺正捂着嘴巴,笑的一脸奸诈。
穆生小声嘀咕:“总不会是某个教练亲自上阵了吧……”
虽然陆然用她得分的方式反将了她,但是江暖却一点都不生气,她在原地跳了两下,心里面忽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期待。
眼前的陆然,就像一个盒子,每一次只要打开一道缝隙,就会让她见识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江暖舔了舔嘴唇,准备好再次迎战。
又是一局开始,双方主动出击,你来我往都快拼出火花来,和陆然对阵,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
眼见着陆然将她就快逼到尽头,江暖的心却从容了起来。大概就是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和陆然的差距在哪里,这样的清楚,也是一种清醒。
就在某一个瞬间,江暖惊险地挡住了陆然凌厉的一剑,在所有人以为她会调整步伐的时候她却骤然加速,剑尖由下而上,挑刺陆然。
场边的沈教练愣住了,穆生和徐梓天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江暖这一击果决,没有给自己留任何余地,而陆然的反应已经十分迅速但是这一剑还是狠狠地命中了。
陆然退后了一步,站在那里。
江暖停顿了一秒,就忽然原地跳了起来。
她又击中陆然了!她朝着贺正比了个手势。
“卧槽,这一剑不是人干的……这小子绝对是高手假装初中学生。”穆生几乎已经肯定了。
“不是吧,谁那里的?去年的比赛没见过啊!”徐梓天眼巴巴地看着江暖的身影。
在场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学员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望向沈教练的方向,沈教练只是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等比赛结束了再说话。
“我感觉,下一剑,陆然会让他哭出来……”穆生说。
“额……是哦……”徐梓天吸了吸鼻子。
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陆然却走向了对方。
原本还在小雀跃的江暖看着陆然一步一步地靠近,他伸出手来,江暖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陆然却隔着护面,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刚才那一剑很惊艳。”
江暖愣在那里。
陆然是在夸她吗?
是因为那一剑自己做的真的很完美?
还是因为他以为她真的是初中生,所以才夸她?
但是下一轮,将更加激烈。
江暖仿佛行走在钢丝线上,陆然的每一击都是杀招,江暖拼命地想要破坏陆然的连续追击,心脏都被对方挑在剑尖上,在观众们都忽略的短暂一刻,陆然抓住江暖最薄弱的防守转换,一剑挑刺她的肋下,角度极为刁钻,根本无从防守。
当沈教练示意陆然得分的时候,江暖被那一剑挑的连续后退,差一点坐到地上,却被面前的陆然给一把拽了回去。
“怕吗?”陆然的声音轻轻的。
只有场上的江暖能听见。
心脏“咚咚”地狂跳着。
仿佛是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陆然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真的就像是在哄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孩。
江暖用拳头敲了对方一下,潜台词是“怕你个头”,然后转头就雄赳赳气昂昂地退回准备线了。
“这小子心态real好。我看就算他哪天在赛场上被陆然逼到一屁股坐地上,说不定还咧着嘴笑呢。”穆生忽然有点欣赏穿着向荣击剑服的江暖了。
“诶,你说……你不觉得咱们陆掌门对那个小弟弟特别好?”徐梓天用肩膀撞了一下穆生。
“你还开窍了啊?真不容易诶。咱们陆掌门这是打一棒子还得给块儿糖,生怕对方讨厌他了似的。人家要扑了,他就给个抱抱。人家要摔倒了,他就赶紧去拉。人家的反击被他瓦解顺带还给了个狠碴子,他就赶紧摸摸人家的脑袋瓜。你说什么时候他也能对我们这么温柔一点呢?”穆生打趣地说。
“总结起来,就是他又要赢对方,又怕被对方讨厌?”徐梓天不解地问。
“我哪知道陆掌门想什么呢?看比赛,看比赛。”穆生扬了扬下巴,忽然对那个小家伙好奇了起来。
陆然是不怎么好接触的类型,他会画一个圈儿,然后把他重要的人都摆进那个圈子里。
即便是他放在圈子里的人,也分靠里面的,和靠外边儿的。
穆生歪着脑袋,他几乎可以肯定陆然认识那个和他对战的小孩儿,而且还很熟悉!到底是谁呢?
之后的每一剑都相当精彩,尽管陆然占据上风,领先了江暖四剑,但是大家却反而更期待江暖的表现,仿佛被压抑的沉闷的她会忽然爆发出什么精彩的回击。
江暖已经拿到九剑了,还差一剑,贺正这王八犊子就要一辈子喊她哥了。
等等,当了他的哥就不能在骂他王八了,王八的哥,不也是王八么?
江暖呼出一口气来,她看着眼前的陆然,心底却感叹每一剑的交战都是一场不可逆转的重逢。
也许……也许这样享受和一个人的对战,像是挖掘宝藏一样体会高手剑技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了。
江暖整了整自己的剑尖,就像整理自己的心态,而对面的陆然却已经做好了准备,仿佛在静候她的到来。
江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到了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在乎自己到底能从陆然那里拿到几分了。她只想要自己的每一剑都发挥的完美,即便是输也要输的不留遗憾。
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看他的剑。
陆然的剑真的很认真。
他也许不是最好的朋友,但他是最好的对手。
江暖忽然羡慕起徐梓天和穆生了,因为他们能站在赛场上光明正大地与陆然交锋。
呼出一口气,江暖看着对面的陆然,仿佛穿透了护面,冲进他的视线里。
如果说她曾经有一万次地讨厌陆然,那么这一瞬她成百上千倍地欣赏他。
因为头一次有人让她如此专注。
陆然一剑袭来,极具穿透力,江暖的神经深处在阵痛着,这种危机感变成爆发力,让她在最危急的时刻提剑挡开了陆然,两人开始了不断逼近和防守的转换,江暖的心脏薄膜似乎都被陆然挑了起来,连心跳都被对方带走了节奏。江暖侧身压剑,在瞬间变化脚步,抽剑劈向陆然,剑尖狠狠甩在了陆然的肩膀上。
得分!
“厉害!”
“精彩!”
江暖用力跳了起来,她朝着贺正的方向比划了一个“十”字。
心里那个得意呀,世界都开阔美好了。
贺正扯着嘴角笑了笑,假装作出扑地跪安的样子。
江暖还在看贺正呢,就感觉脑袋顶上有什么轻轻敲了敲她,江暖一回头,就发现那是陆然的剑尖。
江暖赶紧收拾了心神,再次与陆然对战。
虽然到最后,陆然没有悬念地赢了她,但是结束的那一刻,沈周教练都忍不住过来抱了她一下,有些激动地说:“还好……还好你回来了,我还真以为你这个坏丫头会放弃呢!”
江暖的心脏砰砰地跳着,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不要放弃击剑。
这时候,穆生也笑着来到江暖的身边,“嘿,你这技术,不可能是初中生吧?我看你一直都戴着护面啊,陆然都会抬起来喘口气,你好像特别怕我们看见你的脸。”
江暖心里一阵紧张,这时候贺正的胳膊搭在江暖的肩膀上,开始和穆生扯淡了:“你们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对啊!他到底是谁!这么厉害肯定不是初中生啦!”徐梓天也挤了过来。
“这是我哥——我亲哥诶!”贺正没脸没皮地说。
江暖耸了耸肩膀,贺正没反应,江暖又用剑敲了敲他的脚尖,这货还在和别人吹水。
么的,你是猪蹄吗?压在姑奶奶身上,沉死了!
下一秒,就听见贺正发出闷哼声,江暖抬头,穆生和徐梓天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是陆然直接把贺正的手腕给拧过去了。
“怎么了这是——”一位助理教练赶了过来。
陆然松开了手,贺正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我正和穆生他们聊天呢!谁知道陆然忽然来拧我手腕啊!”
江暖看着陆然的脸色有点冷,那晚上他把她端到别人前车盖上的表情也是这样,他是真的生气了。
助理教练被陆然的气场给镇住了,不敢问他,只好问穆生他们,谁知道穆生扔下一句:“大概是贺正和我们两个聊天,没叫上陆然,陆然寂寞了吧……”
助理教练哽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穆生和徐梓天为了缓和气氛,对江暖说:“走吧!走吧!去更衣室冲个澡吧!兄弟你戴着护面不肯摘,脖子上肯定都是汗了吧!”
说完,穆生和徐梓天还推着江暖往更衣室走。
江暖有点傻了,这下怎么办?他们要带她去男子更衣室啊!
她不断地回头看贺正,想要这个始作俑者拉自己回来,谁知道贺正背对着他,还在心疼他的猪腕子!
第20章 你太坏了
而陆然就拎着护具, 跟在他们的身后。
刚进了更衣室的门,就听见“啪嗒”一声锁门声,江暖一回头, 就看见陆然倚着门。
正在和其他教练分析这三轮练习赛的沈教练一抬头,发现主角都没了, 问了句:“他们人呢?”
“进更衣室洗澡去了。”
“那江暖呢?”
“诶?江暖?”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含着江暖给他的巧克力, 回答说:“我看见江暖姐姐被那几个哥哥推进更衣室了,说要一起洗澡!”
沈教练囧了。
“洗个什么鬼?”
这时候徐梓天和穆生坐在长椅上,一边聊天一边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
因为闷在击剑服里, 里面的t恤也汗湿了,徐梓天和穆生直接就捞起来了。
江暖惊得向后一直退, 恨不能把窗帘都拉过来遮住自己,可惜……男子更衣室里没窗帘。
别脱裤子呀!
我不想看!
徐梓天和穆生已经低下头把外面的裤子脱下来了。
江暖转过身去, 辣眼睛啊辣眼睛!免费给我门票我也不想看!
“诶, 同学!你不换衣服吗?还是你还有练习?”徐梓天问。
江暖摇了摇手。
她一侧脸, 就看见陆然只是摘下了护面, 单手拎着,手指将额前略微汗湿的碎发向后一捋, 下巴微微抬起,肩膀和手臂形成的肌肉线条中的力度感隐隐让江暖感觉到莫名危险。
此刻,他仍旧看着江暖。
江暖咽下口水, 她总觉得陆然的目光里就像早把她给看穿了。
徐梓天还在看她, 江暖挥了挥手, 示意自己不换衣服了,低着头来到了门前,但是无奈陆然至尊大神正堵在那里呢。
她轻轻拍了拍陆然的手臂,示意对方让她出去,但是陆然却一动不动。
“你不说话,我不知道你要我干什么。”
大概是因为运动过了,陆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度和沙哑,不像平常那么冰凉。
陆然微微低着头,仿佛要从护面的网格里看清楚江暖的眼睛。
“诶,陆然……你练习赛已经赢了别人了,还堵门不让人家出去,可就真成恶霸欺凌良家少女了哈!”穆生抬了抬下巴,他心里隐隐觉得陆然今天的态度有点点奇怪。
江暖也点头,做了个“求求你”的手势。
但是陆然还是纹丝不动,徐梓天已经围着浴巾要进浴室了,他来了一句:“我知道被初中生拿下十几剑你不开心,但这小家伙是很厉害呀!你让他出去呗,不然他教练该训他啦!”
江暖正要转过头去看徐梓天,谁知道陆然却伸手把她的脑袋掰回来了。
“他脱光了也没什么好看的。”陆然的声音淡淡的。
但是这种淡然里,仿佛孕生出无数丝线,一圈一圈缠绕上江暖的心脏,接着又滑动着离开。
“我身材好着呢!”徐梓天不开心地说。
“好个屁!”穆生笑了,但是他更加在意的是陆然此时的表情,轻轻低着头,像是要将什么吸引自己的事物看清楚。
有点贪婪。
又很执着。
江暖这回真的着急了,她很想吼一嗓子“我就是江暖,有本事你们都脱光呀”,但是万一传到她老爸那里去,江暖总觉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到到时候老爸和沈教练两人排排坐,来探讨一下她的击剑技术,然后老爸再说什么要好好学习的理论,然后沈教练不教她了怎么办?
她用力去推陆然,但是陆然却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蓦地,她的耳边被陆然用手指弹了一下。
“你真以为戴着这个东西,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江暖僵住了。
不会吧,击剑服把她包成这个样子,陆然都能认出她来,他的眼睛是x光做的吗?
“江暖。”陆然轻轻念出了她的名字。
江暖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什么?江暖?咱们祖师爷的女儿江暖?”徐梓天也不去淋浴了,吧嗒吧嗒跑过来。
还没跑到跟前呢,陆然就斜着眼睛看他,视线里是满满的警告意味。
穆生已经把衣服穿回去了,他走过来挡在徐梓天的身前:“陆然,你说的是我们在巴比伦自助餐见到的小师妹?”
“嗯。”陆然轻轻应了一声。
什么!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不说!你知不知道我戴着护面不摘下来有多辛苦!
前一秒还不知如何是好,后一秒江暖立刻就恢复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性,将脸上的护面一下子啊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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