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镇定……又像是个没事儿人似的,陪着甲央读了一会儿小人书。
孩子已经开始认字了,这几本书又都是他平时就听熟了的,静静的靠着她,一只小手搂着她的腰……白天儿只要念错了一个地方,他就会瞪着眼睛的纠正,“不对!不对!这里应该是这样的……”
“你个小屁孩儿?”她干脆把书塞到了甲央的怀里,“长本事了啊?也能纠正大人了,那你还用我念什么?自己看去吧!”
甲央腆着脸笑,嘴唇凑到了她的耳际,搂着她的脖子,在她的脸颊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小舅妈不生气了,啊?”
白天儿有一瞬间的恍惚……
孩子的神态像极了南夜!
也许……
有一天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孩子,教他看书,陪他识字,任他撒娇卖萌……也会很幸福吧?
忽听得有人敲门,起身一看,武立勇来了,进客厅也没多说话,先上下打量着她,又进屋看了看甲央,这才扭头问,“你们都还好吧?我听方大小姐说了!怎么,你们遇到‘道’上火拼了?”
这个方一诺,真是心里藏不住事儿,没有屁大会儿的功夫,就跑到自己男人的家里,的吧的吧的把什么都说了。
她拢了拢头发,“算是吧!也没什么事儿,家扬和我都好,陆依依她爸爸后来去了!我们出来的时候,警察还在呢!”
小武坐在了沙发里,咬着手指甲啊,“我听方一诺说,你还认识那里的一个什么人,孩子还差一点儿让人家绑架了?”
“啊?别听她的!什么绑架?哪儿有那么严重!那个人是我和依依的同学,我们二中高三的学生……”
小武也没等她说完,立刻张口就问,“叫什么?”
啊?
叫什么?
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叫张翼东!”
她干脆直接问,“怎么了?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武一声苦笑,“什么来头?如果我说他是本城最大的流氓,掌管着所有地下的生意钱庄,如果我说,他心黑手辣,只要是谁得罪了他,这辈子就别想有好日子过,如果我说,他在公安局的材料足有一本书那么厚,你相信吗?”
啊?
张翼东?
一个高三的学生?
虽然刚才见过他出手火拼,可……黑老大?
真是不相信!
白天儿摇了摇头,“咱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小武笑了,“本城还有几个张翼东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临出门之前就听说了,道上都乱套了,都张罗着怎么把张翼东从局子里捞出来呢!”
顿了顿又说,“这是什么命?白天儿,你今天见的两派,实际上你早就接触过了,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
啊?
又懵了!
此话怎解呢?
武立勇垂着眼皮,“你不记得了吗?我是怎么跑到三方村的?是因为得罪了谁?又是为了谁得罪的人?”
这话挺起来可是有些绕口!
可……
白天儿的脑子里一下子就雪亮了,“今天那个潘老四?是你以前的老大?跑路了的潘四爷?那张翼东?姓张?那就是张家兄弟里的……”
“弟弟!他们一共就哥两,老大张翼风,比他大十岁!人家那才叫打仗亲兄弟!凡是跟他们哥们过过手的,都没有好结果,就好比我……不是也差点就让人家给卸了两条腿?那次要不是你,我的小命怕也保不住了呢!”
武立勇自嘲的笑了笑,沉默了片刻,“张家兄弟的势力之大,你是想象不到的!他们之所以能在城里说一不二,黑白两道通吃,也是有原因的!听说张家解放前就是这一带的地痞,那‘十年’里不管运动闹得多凶,怎么批判地主恶霸,也没有人敢动他家一下!理由呢,你也能猜得到!人家的根基硬呗!手底下人多!又都是些亡命之徒,谁没事儿惹他们啊?”
亡命之徒?
白天儿点了点头!
今天见了张翼东打架那副不要命的架势,她算是领教了!
小武接着往下说,“后来,到了他们兄弟两这一代,他们家倒是低调了不少!所以潘四爷才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地盘!谁知道去年不知道抽什么风?张翼风看上了城郊的一个垃圾场。说是垃圾场吧?其实就是一片荒地,起初老百姓都往那里扔些不要的东西,有几个小厂子也往那里倒过煤灰,后来见也没人出来管,干脆就什么都往那里扔了!现在是垃圾堆成了山,离着多远都能闻着一股臭味呢!”
白天儿眯起了眼睛……
有意思!
张家兄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要收一座垃圾山的!
她干脆也坐在了沙发里,“小武,你接着往下说!”
“哦!说来也巧了,那一片虽然是荒地,地皮却是属于潘四爷一个堂兄的!头几年乱的时候,谁还看什么文书地契啊?也都没有人在意!一改革了,潘家也知道地皮值钱了,张家兄弟想要,他们就不给!刚开始还坐下来谈过两回,一来二去的闹迸了!张家干脆就不谈了!跟四爷直接对上杠子了!潘四没干过人家,跑到外省了!人虽然跑了,他也不是白给的,暗中又联合几个周边的小帮派,这不,又回来了,张家兄弟听说了!就嚷着要彻底灭了他呢!”
这也算是情有可原!
潘四不甘心失去曾经的一切,也正应了那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可按照潘家和张家的实力,也都不是没见过钱的人,为了一片不起眼的郊外荒地就闹到了这种程度,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除非……
问小武他也不一定知道!
白天儿站起了身,打算结束这次对话了,“小武,我可告诉你啊!那个潘老四我今天见了,一瞧就不是什么善类,他现在回来了,又和张翼东他们闹的很僵,你可千万别傻了吧唧的再往上凑!你哥说的对,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当初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开溜了,剩下你这样的小弟替他背黑锅?”
武立勇点了点头,“我知道啊!没打算往里面再搅和!说实话,四爷回来之后也找过我,我拒绝了,就说自己金盆洗手了,在开武术学校,教小孩子拳脚呢!”
小样儿!
还金盆洗手了?
白天儿送他出门,又嘱咐了几句,才瞧着他消失在夜色里。
周一……
张翼东没来上课!
白天儿问陆依依,“陆叔叔和你说什么了吗?关于张翼东的!”
“张翼东怎么了?我爸爸都几天没回家了!这个星期我还没见到他的人呢!”
干脆不问了!
放学后一出校门,迎面飞了似的来了辆大摩托,红白相间的最新款雅马哈,瞧着就拉风,车上的人依旧是皮衣皮裤,戴着黑头盔,到了她的面前,“吱”的一捏刹车,摩托车在马路上打了横,硬生生的停在了她的身边。
骑手潇洒的掀开了挡风面罩,下巴一点身后的座位,嘴里只吐出两个字,“上车!”
呃……是张翼东!
白天儿犹豫了一下,“公安局没给你判刑?”
“切!判我?凭什么?我最多就算是打架斗殴!要判也该判你吧?你才是私藏枪械呢!上车!”
丫的!
他倒是推的干净!
那时候,他大概就是怕被警察抓到身上的“那家伙”,才故意坐到她桌边的!
“干什么?去哪儿?”
他笑了,“怎么?你怕了?告诉你,我对你没兴趣!你欠我的东西呢?什么时候还!”
也对啊!
她总在家里藏着一把枪,到底算怎么回事儿呢?
早还给他早省心!
可是……要到南星儿的宿舍里拿,暴露了住址,以后会不会给南星儿惹麻烦呢?
张翼东仿佛瞧出了她的顾虑,“白天儿,在这个城里,我要想找谁家的地址,那都是分分钟的事儿!别瞒着了!你不是住纺织厂吗?走不走?别磨叽!”
得了!
人家早就都知道了!
也别矫情了,白天儿一抬腿,就上了他的摩托。
张翼东随手递过来一个头盔,用眼睛斜睨着她,“你不搂着我啊?一会儿车速快,摔下去我可不负责啊!”
搂着他?
咋想的?
白天儿一呲鼻,“不瞒你说,真没打算搂着你!你要是把我甩出去也行啊,回头枪就别要了!还得给我出医疗费!”
一拍他的头盔,“小小孩儿,耍什么酷?超速就是‘马路杀手’,害人害己的!”
张翼东气笑了,“叫我小小孩儿?你比我大几岁啊?再说了,你坐自行车的二等也得扶着点儿吧?这可是300cc的进口摩托车!不搂着我?以为是你们村里的牛车呢?”
说完了话,故意把马达开的轰鸣……路上的行人都投过来异样羡慕的眼光!
他脾气也横,说到就做到,手闸一松,车子一下子就冲了出去,白天儿的身子一趔趄,真的差点摔了,心里虽然骂了他千百遍,还是逼不得已的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耳边呼呼的风声,路边的建筑物飞速度的倒退着,张翼东嘴里吹着口哨,骑着摩托在路面上肆意的狂奔着。
丫的!
就不怕超速吊销他执照!
呃……
也不知道那个年代有没有交警专门抓这个?
摩托车进了纺织厂的宿舍,楼里进出的人都侧目瞧着,白天儿一想还是别让他站在楼下等了……这小子的扮相太招摇,回头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是非,两手一插兜,“你跟我上楼!”
“得了!”
他也没迟疑,甩腿下了摩托,跟在白天儿身后上了楼。
进了屋,也没用人让,一屁股往椅子里一坐,摘了头盔还不忘了臭美,对着门后的玻璃照了照,拨了拨额前的头发,这才转身问,“东西呢?给我!”
“等着!”
白天儿进了洗手间,在水箱里把塑料袋子捞了出来,用毛巾简单的擦干了,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往桌子上一拍,“给你!”
张翼东把袋子在手里掂了掂,也没打开看,直接装进胯上的小腰包里,扭头四下一瞧,“这条件差了点儿!你不是硬挤到二中的吗?家里的门路不是‘当当’的硬?怎么还住在这么个破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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