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生孩子要耽误工作,她肩上还有那么重的担子,家里还等着她每月汇钱回去,她怎么能不工作呢?
何况,新昊才刚刚起步,路途艰难,这个时候,她如果忙着生孩子去了,公司还怎么运行下去?
要和他商量一下吗?可是商量有什么用?这不是在给他出难题吗?
他会赞成她把孩子生下来吗?明知他们无法结婚,生下来以后要怎么办,她未婚生子将来还能再嫁人吗?
或者他不赞成她把孩子生下来,那岂不是更令她心痛?
杨珂越想越觉得这事没有头绪。
沈赫钧还是坐下午六点多的那班高铁回去,送他去车站的路上,她很沉默,那件事一直梗在心里,想要告诉他,却又没有勇气说出来。
她不断的做着思想斗争,眼看着就快到高铁站了,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当面说了。
杨珂深深的吸了口气,酝酿了一下情绪,正准备要开口的时候,沈赫钧的电话却在这时突然响了,她撇了一眼他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Sandy来电。”
电话接通,杨珂能隐隐听见电话里的女人声音,“阿竣,我下周三的飞机到江市,来接我吧?”
“嗯,你把航班号和时间发给我。”他压低了声音,似乎怕她听见。
“知道了,亲爱的,有没有想我?我好想你啊,一想到以后我们就要在一起生活了我就好开心……”
电话里的女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沈赫钧很不自在的回道:“我现在外面有事,回头再说。”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杨珂从恍惚和矛盾中回过神来,眼睛盯着前方的路况,脸上僵硬的笑着,“未婚妻要回来了?”
“嗯。”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为什么一直在外地?”杨珂知道沈赫钧一直不愿意提及Sandy的事,可是既然他注定要离开她,至少也该让她明明白白的离开,她觉得他不应该会再拒绝告诉她这些。
果然他顿了顿,简短的答道:“她以前是我家的邻居,我们从幼儿园到大学都在同一个班,后来她全家移民到国外,她就在那里读研工作了,直到年初,她才决定回江市……”
“原来是青梅竹马。”
沈赫钧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她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气氛是一阵压抑。
无论是经济状况,还是家庭背景各方面条件,杨珂承认自己都无法与那个Sandy竞争什么,根本就连比的资格都没有,她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她终于决定把那个秘密烂在自己的肚子里。
杨珂躺在冰冷手术台上的时候已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了,这一周她在痛苦、懊恼和难堪中度过。
那几天下班后她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拉着窗帘,关着电灯,在黑黑的屋子里哭泣,不是害怕做手术,她只是心疼自己。
在沈赫钧的人生规划中,从来就没有过和她的未来,也许她不过是一个过客,一味调味品,他就要结婚了,他就要和另一个与他般配的女人去共度美好人生了,而她,却只能把属于他的一切痕迹从自己的生活中抹去。
难过纠结了很多天,她最终还是自己走进了手术室,她做的是无痛人流。
去医院前杨珂跟沈赫钧请了一周的假,只说是自己身体有些虚弱,想休养一段时间,他二话没说就准了假。
她在医院旁边的酒店开了个房间,打算做完手术后在那里好好的休息几天。
走进手术室之前,里面一个女孩撕心裂肺的叫声把她震撼了。
那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大概二十岁都不到,医生问她家属在哪的时候,她摇摇头,医生说,你做的是普通人流,会比较痛。
她害怕的点点头,眼神中透出惊恐,就像一个待宰的小羔羊看着主人磨刀霍霍,无力反抗,用楚楚可怜的眸子在哀求主人一般。
她可能没什么钱,一个人到医院来做廉价的手术,却没想到是那般的痛,痛的她不断的挣扎嘶叫,好几个医生按住她,她的挣扎让他们头上都沁出了汗,那一刻,她也许没有想到,这就是快乐的代价,只是承受这种后果的却是女人孱弱的身躯。
医生们忙忙碌碌的,对此都面无表情,也许早就习惯了这一切。
轮到杨珂的时候,一个医生负责记录,另两个医生在忙碌的准备各种药械,麻醉医生叫了杨珂的名字,示意她躺下来,说了些情况后,给她注射了麻醉剂,然后她就睡着了。
杨珂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手术室外的病床上,她觉得下身有点难受,还在流血,不知什么时候护士给垫上了一片卫生棉,她在病床上休息一会,就自己一个人爬起来,颤悠悠的走出了医院。
回到酒店,她在床上躺了很久,一直都睡不着。直到看着外面的天色变得暗沉下来,她才支撑着从床上爬起来,靠在床头。
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她打了静音,一直都没注意。
杨珂请假之后特意跟陈晓宇他们几个打了招呼,说自己最近有事,无法接听电话,让他们发信息过来。
她看了看手机上的电话和短信,除了员工发来的几条工作短信,其他的都是沈赫钧的。
他几个小时前打了好几通电话,见她没接,又发了条微信过来:你怎么样了?身体好些吗?
她直接把电话回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他却一直没有接听。
这种时候,他在做什么呢?是在加班?还是在陪未婚妻?
她失落的挂断了电话。
再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在来海市的车上,等我。
杨珂没想到他会过来,她犹豫了一下,把酒店的地址告诉了他。
沈赫钧带着满腹的疑问风尘仆仆的赶到了酒店房间,一进门看到桌上堆放的一叠病历资料,他就迫不及待的翻开来看。
那张手术通知单从病历里掉出来,摊在他眼皮底下,他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刺眼的几个大字:人工流产告知书。
沈赫钧立刻呆住了,病历从他手中掉了下来,他半天才反应过来,冲到床边,摇着她的双肩,“为什么不告诉我?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先跟我商量一下吗?”
“告诉你有用吗?”杨珂盯视着他,“你都要和你那位未婚妻结婚了。”
“对不起。”他松开了她,满是悔恨,一拳头砸在床头柜上,电话机都被砸的一蹦,“都是我不好,如果我知道这样,我会试着,试着去取消婚约。”
“不……”杨珂摇摇头,“那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就算沈赫钧有那样的想法,可是结果她却早能预料,就像她的初恋一样,和家里做了那么久无谓的抗争,最后还是放弃了她。
她怎么敢奢望,能和他在一起?
杨珂转身背着他躺下,眼里的泪却开始一滴滴的掉到枕头上。
沈赫钧起身给她冲了一杯红糖水,又去外面的药店买了红枣、阿胶之类的补品,药店的老板说什么补血他就买什么。
为了给杨珂加强营养,他还在酒店餐饮部订了份老母鸡汤让服务生送到房间来。
杨珂看着一房间的食物,有些感动,却没有太多的胃口,她把他端过来的碗推开,“你把我当成产妇做月子吗?我可吃不下。”
“杨珂,你太瘦了,我听说流产就相当于做小月子,要是不好好补对你身体伤害大。”沈赫钧边哄边又把碗递过来要喂她。
“伤害大就大吧,反正我就是这个命。”她有些自暴自弃。
“你又来了,能不能别总是这么说。”他放下手中的碗,把她揽入怀中,吻着她的额头说,“别这样伤害自己,好吗?你知不知道我很心疼,我恨自己……”
杨珂躺在他的怀里,一种强烈的悲伤涌上心头。
她想,他们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到底该怎么办?
她很难过,也能感觉到他的难过和纠结。最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过这些现实问题,她想的是人生短暂,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快乐过就足够了。
随着相处越久感情越深,她也越来越强烈的有了独占他的想法,但是当现实浇醒她不切实际的想法后,她才倍觉痛苦,这样没有结果的爱她还要继续下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很想花点时间把前面一些专业术语和内容的释义整理出来,小天使们,如果你们看前面的内容有不清楚的也可以在评论里给我提出来。作者君平时接触的多,所以写的时候浑然不知,会有很多晦涩的地方,后面我会尽量注意。
☆、第 33 章
休养了两天, 在沈赫钧的悉心照顾下, 杨珂很快就恢复如常。
第三天中午沈赫钧把她送回家后, 就赶回了江市。
杨珂在家待了一天突然很想回老家一趟,去看看父母, 顺便也放松一下心情, 好好的休养休养, 她又续请了一个月的假。
“你放心回去休息吧,分公司有事可以直接找我, 新昊的运营我会抽空盯着, 这里有我, 不用太担心。”沈赫钧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安排妥当后, 杨珂带上一箱换洗衣服就动身回了老家。
杨珂的老家在西南的一个风景秀丽的山城,那里山清水秀, 物产丰富。
上火车前她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告知父母要回家的消息。
从海市到她家没有直达飞机,需要到市里转大巴, 她不喜欢中途转车,所以选择坐长途火车。
火车开了一天一夜,到站时已经是第二天午后了。
杨珂穿着条短裙,披了件外套, 从空调车里出来, 双腿冻的直哆嗦。
下了车,一股热风吹来,她才感觉稍微暖和了些。
小城市火车站人不多, 她拖着行李箱很快就拦到了出租车,十几分钟后,车就驶入了自家的小区。
小区临近菜市场,一扇生锈的铁门半敞着,露出里面两三排低矮破旧的楼房,院子里到处都是垃圾和动物粪便,无人清理,在炎热的夏季,散发着一阵阵腐朽难闻的气味,杨珂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以前他们家可不是住在这里,这只是爸爸很早之前买给爷爷住的,后来爷爷不在了,房子就一直空置着。
杨珂记得当年她家的别墅是整个小县城里最豪华最气派的,位置座落在半山处,背山面水,门口还有一个宽敞的大院子。
自从爸爸的公司破产后,家里的别墅、车子全部都被拍卖了,只独独这一间不值钱的小破房留了下来,虽只有五十多平米,但好歹还有两个房间,厨卫齐全,一家人总算有了安身之处。
回到家,父母一直在客厅等着她,杨母坐在杨父身边,帮他按摩脊背,杨父则一直紧盯着门口,神情慈祥和蔼,电风扇呼呼的吹着,杨父空荡荡的裤管被吹的直飘。
杨珂心里一酸,父母都老了,妈妈的脸上皱纹又多了很多,她年轻的时候是那么爱美的女人,如今却已满面风霜。而爸爸,曾经英挺的背脊如今变得佝偻,英朗的容颜也被病痛和药物折磨的憔悴不堪。
“爸,妈,我回来了。”杨珂扔下箱子,冲到父亲的轮椅旁,握着他的手。
看见女儿进门,杨父的脸上绽开了笑颜,眼里却闪着晶亮的泪花,他只是心疼的看着女儿,说不出话来。
杨母马上从沙发上起身,往厨房走,边走边问,“小珂,饿坏了吧?我去给你把饭菜热热。”
“不用了,妈,我在车上吃过方便面了。”杨珂站起来拦住妈妈。
“方便面哪有营养,你看你现在这么瘦,肯定是忙工作经常不吃饭。”妈妈执意要去做。
“小珂,让妈妈去吧,你很久都没尝到她的手艺了,他天天都在念着呢。”爸爸在轮椅上冲她摆摆手。
杨珂心中一酸,很想哭,却硬将眼泪憋了回去。她不能哭出来,否则爸妈还不知道她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杨母早就准备了午餐,她把桌上的菜端到灶上稍稍热了一下,摆上了餐桌。
餐桌很小,只能挤在厨房门口,三四个菜端上桌就已经堆满了,菜很丰盛,都是杨珂最爱的口味,水煮鱼片、青椒肉丝,还有自家腌制的烟熏腊肉蒸糍粑,看见这些熟悉的家常菜,她终于有了点食欲。
杨珂吃饭的时候,爸妈就坐在饭桌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着满桌子丰盛的菜,他们的眼里洋溢着幸福,杨母问:“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一个月吧,想多休息一阵。”杨珂脸被辣的红通通的,嘴里含糊不清的答道。
“能多待段时间就好,给你好好补补身体。”
正聊着,突然有人敲门,杨父看了一眼杨母说:“估计是老于来了。”
“哎——听说他儿子要结婚,在装修婚房。”杨母叹了口气,心情复杂的看看外面,起身去开门。
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位穿着圆领老头衫的大叔,脸上带着不自然的微笑。
杨珂认出来了,他是爸爸以前的朋友老于,不过现在不算是什么朋友了,只能说是他们家的债主。
当年杨父还意气风发的时候,这位老于跟着他,把自家的存款和买房款都放到爸爸的公司。
后来杨家出事后,他是第一个跳出来逼债的。
杨珂永远记得那天在医院的时候,她哭着对那群债主说:“父债子还,只要我杨珂有口饭吃,我一定会把欠你们的钱还清,但是请你们不要现在逼我,我会立下字据分期还给你们,一直到还清为止。”
债主们总算心满意足的纷纷离开,老于转身看了她一眼,不知是真心还是虚情假意的说了一句,“好孩子,别怪于伯伯,你爸爸这样,我也不愿意看到。”
杨珂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自己进小区的时候太惹眼,被老于看到了,还是现在已经到了他每月催债的时间,她在家的椅子还没坐热,这债主就上门来了。
杨父杨母把老于请进屋,杨母给他泡茶,他走到厨房门口对着正吃饭的杨珂打了个招呼:“小珂啊,怎么现在回家了?”
“嗯,于伯伯好,我休年假。”杨珂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不错,丫头回来了,你们就舒服了。”他对杨母说道。
“哪有你舒服,儿子都要娶媳妇了,我们家杨珂啊,到现在对象都没有,真是急人。”杨母边泡茶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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