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想有尊严的活着,不能靠男人。
李明明得出这么一个让自己叹气的结论。看来杜十娘的从良之路只能是hard模式了。
想到自己上午走的臭棋,李明明后悔得恨不能嗷嗷乱喊。若是那柳遇春担心兄弟受骗,把上午的事告诉了李甲,借他之手脱离青楼的事泡汤还算好的,若那李甲黑心,赎了自己然后就是不放自己,各种虐待,好挖出杜十娘的钱来……李明明脑补起了《犯罪心理》里的情节。
但错过这次机会,老鸨岂容自己脱身?关键是,如果那样的话,杜十娘可以在这再熬些时日,自己却一天也不能呆——只能失败地点“完成”,由杜十娘本尊收拾这个烂摊子。
李明明的一个昏招,把情况推到了这般境地。
老鸨推门进来,满脸堆笑地问,“如何了?”
李明明身心俱疲,懒得敷衍她,摇摇头,叹口气,“妈妈别问了。”
老鸨以为李甲是无论如何都凑不够银子了,便道,“我的儿,莫要死心眼儿了——”
“我们说候他十日,便是十日。若是十日后,还没银两,便再也不理他了。”
那老鸨见李明明这么说,便点头,“也罢,就再等他三日。”
老鸨走了,李明明突然想起来,李甲还在城南等着呢。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发翠儿,“你坐轿子去城南,找李公子,说我被妈妈缠住了,不得出门,改日再见他——今天我们去见柳公子的事,不要说。”让他干等一天于己无益,还可能多生变故,算了。
翠儿觉得今天姑娘这行径奇怪极了,莫非看上了那柳公子?柳公子可不似李公子随和,长得也不如李公子好。
但看李明明神气不佳,便不敢多问,只低头答应了,便出了门。
将午时,翠儿回来,说已经跟李公子说了。
李明明点点头,上午的事办砸了,但愿下午的珠宝大迁徙行动能顺利。至于别的……总会有办法的。
午饭后不多时,便有提提盒的伙计来送预定的茶果点心,李明明让翠儿把茶点摆在内室。
翠儿道,“这时候又没客人,不如摆在园子里。”
李明明摇摇头,“天凉了,还是在内室,姐妹们暖暖和和地喝茶吃点心好。”
翠儿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去摆茶点。
“十姐雅趣,莫不是请我们来赏菊的?”
进来的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美人儿,与杜十娘的娇媚相貌不同,这位姑娘浓眉杏眼,看着很是大气爽朗。
“妹妹——”李明明猜她可能是谢月朗。
“今日不叫我猴儿,倒叫妹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那姑娘笑道。
李明明黑线,不是不知道你叫啥吗。不过看起来确实关系很好的样子,这姑娘长得也像个仗义的。
李明明尴尬地笑道,“看你说的,就不能没事请你吃个点心啦?”
那姑娘拍手,“那感情好!”
“月朗已经来了?老远就听见你说话。”
又摇摇摆摆走进来一位美人儿。这位长得纤弱文静,带着点出尘的气息。
“素素姐又说我聒噪。”
“岂敢啊——”徐素素笑道。
李明明携起二美的手,进入内室,“如今天凉了,我们在屋里说话。”
另两位自然客随主便。
李明明对翠儿道,“你去招待你两位妹子去,”又对跟着谢月朗和徐素素的两个小丫头笑道,“两位妹妹只管与翠儿去耍子,我们这儿不用你们伺候。”
那两个小丫头看看自己的姑娘,得了允许,都笑嘻嘻地与翠儿出去了。
看着谢月朗、徐素素,李明明正色道,“我请两位妹妹来,实在是有要事相托。”
谢月朗道,“十姐这样庄严,是何事体?”
“身家性命!”李明明去床头,掀开枕头,拿出几个荷包,给谢、徐二人每人两个,“求二位妹妹保管。”
二人打开来看,都惊住了。
“且收到袖子里,我再说与你们听。”
二人互望一眼,略犹豫,都把荷包收了。
李明明便把托付代管的事情说了,又说还有些不好拿的玩器之类,回头也要一点一点搬将过去。
谢、徐二女齐齐站起来,正色道,“姐姐以全副身家相托,妹等定不辱命。”
李明明也有点感动,握住二人的手,“妹妹——”
拉她们坐下,李明明又道,“请两位妹妹来,除了这点银钱的事,还有更焦心的——”
“老身也来蹭姑娘们一碗茶吃。”
老鸨笑吟吟地推门走了进来。
三人都站起身,让座。
老鸨在上首坐了。
李明明倒了一碗点茶与她。
老鸨拿小银匙吃了半碗,“果仁子放多了,有些腻。你们也莫多吃了,小心堵得心口疼。”
三人都笑着答应了。
“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院里姐妹常坐在一起簪花斗草、唱歌弹琴,好不快活!哪像你们,只静悄悄地说话。”老鸨拍手,“我知道了,许是姑娘们都大了,说姻缘呢?”
谢月朗笑道,“哪里有甚好姻缘,再阔绰的客人也不过是来寻个乐子,并无半点真心。我姐妹适才在说明日老君庙会,大家一起去痛快耍子,妈妈也一同去吧!”
老鸨笑道,“老了,老了,赶不了这热闹。你们出门要小心,莫要被那些混人冒撞了。”
又问李明明,“媺儿也去吗?”
李明明笑道,“适才姐妹相劝,儿也想通了,何必为那李甲烦恼,明日也去与姐妹同乐。”
老鸨道,“我的儿,你想通就好。你们说话吧,老身乏了,去歪一歪。”
三人都站起身来,送到门口,“妈妈慢走。”
回到内室,谢月朗道,“明日我等还来找十姐,带着衣裳包裹,姐姐别的东西也便携带了出去。”
李明明很高兴,钱财大迁徙的事终于解决了。
杜十娘与谢月朗、徐素素这样的交情,李明明便不说什么客气话,只点点头。
谢月朗笑道,“姐姐刚才说还有更焦心的……”
李明明又把“做梦”的事说了一遍,“或是鬼神怜我,预以示警,妹妹们看我该当如何?”
二人大惊,谢月朗道,“那李甲看着像个痴情的,难道真会如此?”
徐素素沉吟道,“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世人常言妇人水性,没有长情,却不知男子才最薄情呢。你单看那《诗经》里,就有多少薄情郎、痴情女。‘挥金陌上郎,化石山头妇’①的话从来不是白说的。”
李明明道,“落得个身葬鱼腹,我实在不甘。实不瞒二位妹妹,我头午去找过梦中义士柳公子……”李明明不嫌丢人,把上午的事情也都说了。
徐素素惊道,“姐姐实在莽撞,这样私密事体怎可因为一梦,即托付陌生人,况且这人还是那李甲同乡故旧。”
李明明叹道,“我如今也觉得自己是昏了头了。现在只怕那柳遇春告诉了李甲,后果不堪设想。”
徐素素略思索,道,“若姐姐梦中之事是真的,这柳公子算是个君子人。他若答应姐姐不说,当会遵守承诺。”
李明明点头,又道,“不瞒两位妹妹,经过上午之事,我已顿悟,不想与人做妾了。我等出身之妾,通买卖,在夫主眼里,不过是个取乐的玩意儿。不单李甲这般想,王甲张甲也是这般想,就连那律法上都是这般写的。真正的从良,靠不得男人。”
谢月朗以手拍案,“姐姐所言极是,那帮公子王孙何曾真把我等当人看了。”
徐素素道,“十姐想自赎自身?”
李明明点头,“若平白说自赎自身,妈妈恐怕不放,此时借着李甲之手,且脱出门去,然后再寻办法,离了那李甲。只是恐怕柳遇春告诉了他……”
谢月朗与徐素素都点头。
徐素素道,“十姐绮罗丛里的英雄,妹等不及。若脱身顺利,姐姐以后要何以为生?”
李明明叹气,“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过了片刻,谢月朗道,“真恨不得化成男儿身!”
李明明、徐素素都被她逗笑了,又都幽幽地叹一口气。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院里开始热闹起来,李明明不便再留谢、徐两位,约定了明日相聚时间,便送两人出去。
晚间,李明明躺在床上,给系统君留言,“今天事情不顺利,上午忽悠柳遇春不成功,反而让他知道了内情。如果他告诉李甲,境况就艰难了。是我考虑不周,莽撞了。下午财宝转移倒还顺利,杜十娘的姐妹们都挺仗义的。估计明天借着庙会,能把所有的钱都转移出去。”
停了一下,李明明又说,“我觉得原来的计划需要改动。杜十娘还是自立,走种田文路线好一些。”
一个有财有貌的年轻女人,带着个小丫头和一堆财宝……想想就觉得危险,李明明觉得,得先给杜十娘组个能生存下去的团队。
系统君有气无力地躺在系统空间里,看见李明明的留言,敷衍地安慰,“知道了,以后更小心就是了。”
李明明深深地叹口气,又被队友嫌弃了。
吃了桌子上剩的所有豆沙酥和栗子饼之后,李明明才压下些丧气,静下心躺在床上琢磨李甲知道及不知道两种情况下,自己用什么应对策略。
赵如琢躺着休息了很长时间,还是没有恢复过来,感觉骨头像是散架重组的——原来这就是“灵魂电击”! 赵如琢觉得这辈子都难以忘记这种感觉了。
今天A打分者扔了一个 “负分飞刀”。系统规定,出现“负分飞刀”,除了减掉2分以外,还有附加“体罚”——灵魂电击。而为了避免电击对穿越者接下来执行任务有影响,由系统君作为连带责任者,接受该惩罚。
赵如琢觉得这种猫偷肉、狗挨揍的连带责任·操·蛋透了。凭什么啊?
然而想到是自己选择当系统君的,再想到一点头绪没有的系统修复,赵如琢在脑子里把怨天尤人的嘴闭上了——人世间比这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何况这是自己选的。
赵如琢平静下来,把目光重新定位在代码上。
①语出宋代贺铸《陌上郎》。
第6章 惊险刺激的人才市场
第二日,谢月朗、徐素素早早地相携而来。
姐妹们见了礼,都坐下。
李明明让翠儿去门外叫三顶轿子。
徐素素让自己的丫头把包袱放下,与翠儿同去,“姐妹们伴着,快去快回。”
院里的女孩子哪有蠢的,知道这是姑娘们有话说,谢月朗的丫头道,“适才看见卖糖炒栗子的货郎,我去买些来,姑娘们热热地吃。”
谢月朗笑道,“正想吃这个呢,快去买来。”
待丫头们都出去了,李明明拿出几个小包裹,分别付与谢月朗和徐素素,二人都放入衣裳包裹里密密地包好了。
三姐妹照旧说的是应对之策。
谢月朗道,“或可如此,姐姐只假装病了,想那李甲也不至让姐姐拖着病躯即时上路。请医看病,住店吃饭,那李甲必更加困顿。我们姐妹掐着时日过去,只说有位江南的客人看中姐姐,愿出千金易买,又因这客人恐见了李甲尴尬,只托我与素素姐代为说项。”
李明明、徐素素二人点头,徐素素道,“只恐那李甲不信。”
李明明道,“若是李郎不知,倒可一试。如果柳遇春告诉了他——”李明明咬咬牙,“就只能直道而行了。”逼也要逼得他同意放了自己!
说着,丫头们回来了,三人也便住了口,略收拾,一齐出门。
李明明正瞎想呢,听到前面吵吵嚷嚷人声鼎沸,便在轿内问,“翠儿,到了?”
翠儿今天在外面跟轿。
李明明叫了两声,没听见小丫头言语,便掀开轿窗的帘子,只见翠儿木呆呆的,脸色煞白。
“翠儿,翠儿——”
“姑娘,前面恐怕是售卖罪奴的。”
李明明从轿窗探出些头来,好些人堆在一个院子的大门口。
李明明招呼轿夫停轿,自己走下来。翠儿过来搀扶,李明明反握住翠儿的手,“无需害怕,都过去了。”
翠儿点头。
后面谢月朗、徐素素见李明明下轿,便也都下轿走过来。
李明明略一思索,“二位妹妹听我一言——”
李明明简略说了,谢月朗、徐素素犹豫地点点头。谢月朗回到轿中,在李明明藏于自己包袱的财宝中,取了几片金叶子并两个十两的银锭子,另用手帕包了,交于李明明。
李明明道,“人多眼杂,二位妹妹还回轿中等候,只把你们的小厮借与我使唤。”因为觉得四儿不牢靠,李明明今天并没带他出门。
李明明看看翠儿,“你也跟姑娘们在一起,等我回来。”
翠儿道,“姑娘怎么好自己去与那帮人交涉?翠儿跟着姑娘。”
谢月朗、徐素素也说只李明明带着两个小厮不行。
李明明是经历过春运的人,还怕这点人?一摆手,前世风范尽显,“没事!”
说着,带上两个小厮便往那人群走去。
“买人口的在这边等着取牌子,别吵吵,别吵吵!”
穿过外圈看热闹的,李明明把头上的一丈青拔下来握在手里,两个小厮护着她跟别的买主一起往前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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