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形德后面的人都不敢乱动。
阿津到这儿,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摩托车开的呼呼作响。
“盛哥盛哥!”阿津光着膀子,就穿了个花花的大裤衩,踩着人字拖过来了。身后跟着老李、唐清、蛤子......几个人。
老李是周盛这些人当中最年长的,瞧着这一幕,忙过去问:“没打起来吧?!”他心急如焚,真怕周盛跟朱形德打起来,这俩都是这小片地儿的包工头,论谁打起来了都不好。
阿津“哎呀”了一声:“老李,你让开些,踩到老子拖鞋了!”
老李缓缓挪开脚。
这几个人怎么来了......?
周盛看向严然。
严然耸了耸肩。
老李看到严然,脸色微微沉了沉。
“朱老板......我给你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吧啊。”
老李年纪稍大,在朱形德后面也做过一两年,朱形德对他还算不错,就是这人的脾性跟周盛对不上,经常杠着了,而且周盛跟盛龙在临城那些事儿早就传开了,朱形德也就不满周盛这人。
老李语气诚恳,朱形德也不好对他发难,只是面子上过不去,扔不下话来。
“朱老板......”
“行了吧切,你道歉算个什么事儿啊,你让那姑娘跟我道个歉,我就了事。”他指了指严然。
“放屁!”阿津突然炸了一句,“谁道歉都不算事儿!是谁先杠起来的啊?!”阿津拉过老李,表情恶狠狠的,“刚我在电话听得清楚呢!明明就是你这胖子搞事!还想让一姑娘给你道歉!你脸搁裤裆里去了吧?!”
电话里,他啥也没听到,就听到严然那句“别砸死了”,可把他吓着了,真砸死了人,盛哥岂不是得玩完。
阿津语气炸的很,让人听着都不舒服。老李也不舒服,他用劲扯了扯阿津,一副以长辈身份说话:“阿津,你少扒拉了。(你少说乌七八糟的话。)”
周盛从头到尾没吭一句声。
老李的意思,他清楚,可真要严然道歉,他就不乐意。本身他们俩都没错。
他看向严然。
她低着头,用凉鞋尖尖的鞋头踢着凳角,察觉到周盛的目光,她抬起头。
严然:“我没事。”
这意思,周盛听得懂。
要她道歉也没事。
为了周盛,道歉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他有事。
阿津跟老李拉着脸吵。
周盛松开严然的手,上前,拍了拍阿津的肩膀。“歇了。”
阿津噤了嘴,回头看到严然,他过去跟严然说话。“严、严小姐......”
严然低着头睨了他一眼:“是那胖子挑事的。”
阿津“啊”了一声,点点头。
“朱形德,你非要跟我扯皮?”这会儿,他连“大肚哥”都不叫了。
周盛一边说一边点烟。
他已经很久没抽“这么好”的烟了,还是严然买的。天天抽五块钱的黄山,他觉得自己的肺都快便宜没了,跟烂了心似得......烂了的心偏偏又活了。
朱形德抖着那张肥的掉油的脸。
“我跟你扯啥子皮?!老子好好跟你讲话,你那啥子态度?!啊?!”
周盛眉眼一抬,吸了口烟,缓缓吐了出来。
烟雾寥寥的刺鼻,喷在朱形德脸上。
周盛拧住眉,手也没了控制力了,伸出手就对着朱形德那张脸啪了两下,又重又响亮,这啪的一手都是油。
“大肚子啊,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来硬的。”
周盛捋了下短袖,推到肩上,露出形状好看的三头肌。
肌理分明,线条流畅。
严然看到了,很快就想起每次靠近他时、接触他时感受到他身上的柔软和弹性。
和他那双手一样,布满属于男人力度的性感味道。
周盛:“你知道我打人一般都打哪儿么?”
阿津听见了,呦呵了一声:“第三条腿子啊。”
朱形德脸僵了僵。
他记得周盛几年前把人家那里打报废的事情,那事儿搁这里,谁也没忘记。
从临城来的那黑小子,狠着哩。
这几年,除了那件事情,他不管哪里表现的都孬兮兮的,做事只知道低头干活,永远不晓得做别的,人脉关系他也不管,生务都是老殷接手转交他做。光这些事儿,这人怎么看都怎么孬......在临城的事情,他听过不少。那么大盛龙集团都不是他的了,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偏偏把那件事情看的太轻了。
周盛从头到尾都没变。
他依旧是狠人。
朱形德后退了一步,扔不下面子。
老李也看得出来,拉住周盛,讲:“周工头,朱老板意思这事儿过去了啊,不抡了不抡了(不要吵不要吵的意思。)。”
周盛目光发着冷,盯着朱形德,眼神带着警告和威胁。
“你亲口说。”
朱形德咬了咬牙,没吭声。
老李心里叹了口气,正要继续规劝时。朱形德说:“对不住!”
“对不住?”周盛冷笑,“我不喜欢听这个词,换别的三个字。”
老李冲周盛使了使眼色,没有用。
朱形德低着头,眼睛乱转,似乎还有什么想法。
一脸的汗,油腻腻的,看着都膈应人。
阿津拉着严然说着悄悄话。
严然扬了扬眉毛,问:“真的?”
“真,比珍珠还真。”
她笑起来。
朱形德偏着头看着别处,语气僵硬:“对不起!”
周盛也不强求怎么着了,有了这三个字就行。
“过了。”周盛淡淡说。
这事儿就过去了。
老李松了口气。
周盛转身。
阿津冲周盛眨眼睛。
严然在一边笑,眉眼弯弯,格外好看。
华祈紧紧握着手里的啤酒瓶,挥手朝着周盛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严然瞬时收住了笑脸。
第23章 23
23、
阿津悄悄说:“你上次来这儿喝酒, 盛哥回家把我打个半死,我估摸着那时候他就稀罕你了。”
周盛转过身,对上严然的眼睛。
她在笑。
直到脑后一阵刺骨的痛麻木了视线, 她的笑才收了。
她嘶声:“周盛!”
没开盖子的啤酒瓶对他后脑勺砸了上去, 带着冲味儿的水哗啦哗啦的洒了开来,头发上的泡沫渐渐炸开, 然后出血。
周盛站得笔直。
华祈盯着那出血的部位,眼睛瞪的老大, 手止不住地抖。
“你疯啦?!”朱形德被他突然的举动吓的一震。
严然冲上前。
周盛拉住她胳膊, 往自己怀里一带。
周盛按着她肩膀, 两只眼睛充着血丝,他盯着她看,表情平静, 可眼里有她看得到的恐惧。他晕的厉害,却依旧站得笔直。
他看着严然的眼睛,说:“我没事。”下一秒,他朝着严然的方向倒过去, 意识还是清晰的。
“我没事。”他又说。
严然眼睛泛红,掏出手机按着急救号码,眼泪掉了出来。
她害怕。
“严然。”周盛粗声粗气的叫她。“砸破了头而已, 不会死。”他神色平静,可眼底也有害怕,这份害怕来自严然。
“出血了啊!都出血了......”严然嘶声,鼻音变重, 带着哭腔。
阿津气疯了,从路边捡起了砖头,朝华祈大步用力走过去。老李拉不住他。
“老子要杀了他!”阿津吼着。
老李也想不到这一幕,朱形德也想不到,见到血那一刹那,他也怕了,慌慌张张看了眼华祈,焦躁的忍不住抬手冲他扇了一耳刮子。
“你这是给我找事啊?!”朱形德扇了一耳刮子还觉得不够,继续耳刮子。
“放开!老子要打死他!”阿津脸发着红,额边青筋暴出。用力捏着红砖,指尖发白。
老李拉不住,只得抱住他的腰,冲唐清那儿喊:“快拉住这小子啊!”
唐清看着华祈,听到声音回过神来。
“给老子放开!”阿津回头,一转头砸在老李的后背上。
唐清吓的忙拉住阿津的手腕:“方宏津!你冷静点儿!!”
“滚你妈子的冷静!”阿津瞪着老李:“放不放?!”
老李腰本来就不要,被阿津这一砸,腰似乎要断了似得,背心骨那儿更是钻心的痛。
“老李你放开!”唐清说,“你不放开你的腰就彻底废了!”他皱着眉,紧紧抓着阿津的手腕。
阿津瞪着老李的后背,气呼呼地喘气。
华祈愣着,脸被打的通红,渐渐肿了,他依旧没动静。
朱形德皱眉,推了下他:“跑啊!孬子!”
华祈紧绷着脸,看了眼周盛和严然,转身就跑。
阿津的目光一直抓着华祈不放,老李才松手,他人就跟火箭似的朝着华祈追过去!
唐清怕出事,也追了过去。
周盛意识渐渐模糊。
严然握着手机在发抖。
“周盛!”她喊他,“车马上就来了。”
周围的人被这一幕吓得不轻,老板更是吓坏了,怕这儿出人命,急急慌慌地打了报警电话,一直催着对方快点过来。
那个小平头看到周盛被砸,咒骂了句生殖器的脏话,跳出凳子,跑了过来。
“打电话给医院了不?!”小平头问。
严然没吭声,一直看着周盛,捏着他的手,力度时浅时重。
小平头看向朱形德,暗暗咒骂,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附近的医务所。没多久的时间,医务所那边的人先过来,给周盛做了个简单的检查以及止血包扎。
救护车来了。
只是砸破了头而已,不会死。
周盛被送去医院,严然和老李一起过去了,随后老殷也接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他问:“这咋么回事啊?”
严然没回答。
老李说:“跟大肚子杠着了,华祈拿着瓶子砸了周工头。”
老殷皱眉,生气归生气,不该说的也没说,四处看了个遍,问:“津仔呢?”
老李也看了眼,想了想,说:“追华祈去了......”话还没说完,老殷“哎呀”了一声,“你怎么不拦着那臭小子啊?!那小子脾气比周盛还坏着哩!”
“唐清去看着了......”老李声音虚了几分,补充说:“我去找找看!”
严然坐在周盛床边,从头到尾没移开过视线。
老殷打量着严然,摸了摸口袋,抽出一支烟叼在嘴上,打火机的声音引得严然突然说话:“病房不让抽烟。”
老殷灭了打火机,将烟搁耳朵上架着。
严然皮肤白白净净的,身上的气息跟周盛这类人完全扯不上边际,另外的就是,她是严轴的女儿,盛龙地产总经理严老板的女儿。
周盛怎么跟这姑娘搭上了呢?
虽然早知道周盛招女人,可几年前那事儿一出,周盛整个人就低调了,整的邋里邋遢的,哪还招的到女人?
他叹了口气。
“严小姐,是吗?”
严然偏过头,看了眼老殷,“嗯。”
“你爸知道你跟周盛的事儿吗?”
严然看着地面,没回答。
隔了一会儿,她起身,去柜子边拿了个透明纸杯倒了一杯水,拿给老殷。
老殷接过杯子,又问:“你准备跟你爸说这事儿吗?”
严然坐了下来,看着周盛。
“我不知道。”
她是真不知道,依照父亲的性格,他决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在工地上混的男人在一起。在他眼里看来,她的另一半必须是一个有体面的工作、有良好的家庭,而这些,周盛都没有。
老殷喝了口水,起身,将杯子搁椅子上。
“周盛他跟你不是一路人。”
严然抿了抿嘴,冷哼:“哦,我还真不知道什么叫一路人。”
老殷皱了皱眉,也不再多说什么,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外面,说:“严小姐,快十二点了,你回去吧,我守着这儿。”
严然没应声。
“死不了人的,你守这儿夜不归宿,你爸知道这事儿你怎么说?”
片刻后。
严然起身,离开病房。
夜里十二点,路灯昏昏暗暗的亮着。
严然听到身后一阵阵的脚步声,回头看时,那人的手如同一张网似得捂着她的嘴。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精味,还有很重很重的汗味。
阿津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阿津:“那小子就跑这儿了!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唐清:“你冷静行不行!你要杀了华祈,真准备去吃牢饭啊?!”
接着,是沉默。
身后的人捂着严然的嘴,拖着她往暗处走。此时已经接近十二点,街上本就没人了,只剩昏暗灯光。
唐清:“回去看看盛哥吧,人没事就行了,你这样要杀人的,盛哥也不高兴。”
随后,听不见说话声了。
身后的人似乎是松了口气,低着头看着严然。
她没什么反应。
他贴着她的后背,一身的湿汗,T恤紧紧贴着身子,十分难受。在这汗味里,他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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