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都快生了,还要因为这个事情操心!你简直和过去一模一样!一点儿都没变!”
严然握了握拳,又松开。
她低着头。
“你每一次的恋爱,都给这个本来就不够完整的家造成了一次一次的伤害!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上次私奔,我以为你清醒了,可你一点都没变,你还是老样子!从你高中到现在,你告诉我,你哪一次没自私过?!”
严然抬起沉重的脚,推开他,出了卧室。
程巍跟在她后面,叫她:“严然!”他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发红的眼睛,渐渐地冷静下来,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说:“你跟周盛分了吧。”
严然闭了下眼睛,睁开,缓缓看他。
“周盛,我们惹不起,谁知道那个工程到底会怎么样?叔叔已经因为这个工程被开除,莫名其妙欠了公司一大笔公款,你以为家里还得起吗?挪用公款、违约,这些,光一个违约就不止是两倍的违约金!加上挪用公款,叔叔还不起,他拿这个房子抵了 ......”
“程巍。”严然挣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望着他的眼睛,说:“你说我没变,我没变吗?真没变吗?大概是变了,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多管闲事的让我跟周盛分手?你喜欢我,所以你也藏着理由,我跟周盛分手,不仅可以让大家心里舒服,你也舒服,对吗?”她笑,“你从大学喜欢我到现在,你除了跟我爸告状,阻止我恋爱,还有什么?你怎么喜欢我?你这算喜欢吗?你这是恶心!”
程巍怔住。
严然越说,程巍的怒气也越来越盛。
说到“恶心”,程巍忍无可忍,掐住她脖子,推着她靠墙。
他满目是厌恶,又爱又恨。
“严然!”他真真用了力气掐着她,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心底蔓延起一丝快感和开心,可接着,看到严然眼睛里流出来的液体,他怕了,慌慌张张地松了手。
严然靠着墙,捂着脖子,喘气。
“你疯了吧?!”
程巍抹了把满是汗的脸,心虚地看了眼严然。他刚刚都做了什么?他和严然本来就没可能,他怎么可能对严然存有那种喜欢的心思呢?她说的不对!都是错的!他只把严然当做妹妹,是,只是当做妹妹而已!
程巍这样想着,心里的那份罪恶感减少了,甚至不见了。
严然咳了几下,用肩膀撞开程巍,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说:“我爸在哪家医院?”
程巍深深地吸了口气,捂着自己的嘴,好久才放开。他跟上去,在后头说:“第一医院。”他说着,拿过沙发上早就准备好的文件,递到严然面前,眼神飞快地避开严然投过来的视线。
他已经没脸看严然了。
一点勇气也没有了。
严然捂着脖子,接过文件,翻了几页,翻到最后,签名是爸爸的。她问:“这就是你说的挪用公款和违约的?”
程巍沙哑的“嗯”了一声:“房子三天后就抵出去。”
严然放下文件,转身,说:“我知道了,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到医院那边的时候,她站在门口没进去,程巍也没进去,在外头逗留了好一会儿,他说出去买些水果。
这个时候门开了,严然靠墙站着。
程芝岚挺着大肚子出来,面色疲惫,往常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乱了。她低着头,没看到严然,从严然面前走过去,一步一步的,很慢。
严然按住额头,向发际线摸上去,敲着后脑勺几下。
她推开门,进去。
爸爸躺在床上,安静的不像他。
她走近时,才发现,仅仅几天没见的人突然就老了,头发花白了不少,往日很精神的人一下子就倒了。对此,她难以接受,他应该和自己吵架的,应该像程巍那样骂自己,甚至可以强迫自己和周盛分手。
“爸。”她叫躺在床上的人,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很累,睡的很沉。
严然低着头,掉着眼泪。
“爸 ......”她握住爸爸的手,缓缓蹲下来,踮着脚趴在床沿边。“爸,我真的错了吗?”
这几年,她知道自己任性过度,无论怎么做,那个女人不可能再回来,这个家也不可能再回到昔日的完整。她以为她已经做到了对亲情淡漠,可真到了这种时候,她做不到,她心里就跟火烧了、针戳着似得难受。
“爸,我以后不跟你吵了。”她趴在床沿边,小声的说着。
外面,程芝岚小声翼翼地关上门,坐在外头等了有一会儿了,严然出来的时候,看到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顿时心头一阵酸。严然走过去,坐到她身边,问:“弟弟还有多久出来?”
程芝岚怔怔地看向严然。
严然突然的发问让她措手不及,是开心的措手不及。
严然转过脸,看向她的肚子。
“我记得现在是第六个月了吧。”
程芝岚点点头:“是啊,六个月了。”
严然笑了笑:“老来得子,他肯定高兴。”
程芝岚也跟着笑起来:“你爸巴着要是女孩子就好了,你倒好,说要弟弟。”
严然低了低目光,有些潮湿。她说:“女孩子心思复杂,不像男孩子简单。”说完,她抬起头,看向程芝岚,“阿姨,谢谢你。”
第51章 51
51、
郭嘉娜回到家中, 钱麟尚已经等很久了。
她一回到家,脱了高跟鞋,光着脚进了客厅。钱麟尚坐在客厅的沙发, 刚吃了止痛药, 此刻正闭着眼睛想事情,听到郭嘉娜进来的声音, 他才缓缓睁开眼睛,望向她, 问:“送到了?”
郭嘉娜坐到他身边, 靠在他肩头, 缓缓呼吸着,回:“嗯,送到了。”
钱麟尚动了动身子, 揽过她的身子,下巴抵在她发顶上,温柔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一句话也不用说, 她就觉得足够了。她抱住他,说:“放过周盛吧,这一次, 就放了吧,再往回找,周茂跟你、我的事情都会被爆出来,对谁都不好。”
钱麟尚听着, 看着屋内的一切,没有说话,也不想回应。
这个问题,他想过无数个夜晚,也被折磨了无数个夜晚,要放过周盛吗?要放过吗?答案是,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周盛付上周茂的责任,从没想过,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算是互相折磨吧。
周盛那么崇拜尊敬周茂,那么,就摧毁周茂的形象,摧残在周盛心目中的形象就好了。
周盛伤他的,医生能治好;尊严被周盛践踏,他将此一切都归咎于周茂,而更多是他在郭嘉娜这里得到了救赎和自我安慰。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和郭嘉娜在一起了,好像是那一天吧。
他跟着周茂喝酒,送周茂回家,周茂醉醺醺的对郭嘉娜实行暴力,他就站在门外听着,听到最后,郭嘉娜跑了出来,看到他,冷着脸,连向人求饶都不肯,直接光着脚跑了出去,只剩下周茂在屋子里喘气咒骂。
他鬼使神差的追过去,去找郭嘉娜。
她走了一路,跛着脚,走得很慢也很狼狈,脸上、胳膊上都是淤伤,如果那张脸还算完好的话,路人看到的话说不定会很心疼,可现在,那张原本漂亮的脸只剩下红肿伤痕。
他跟着她,走了很久,走到公园某处偏僻角落的时候,她终于停了下来,坐到路边的木长椅上。
他就在暗处看着她抹眼泪、哈气搓手取暖。
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产生怜悯之情,那么日后很可能会发展到爱慕——尤其是本来就漂亮又性感的女人。
她也似乎早就发现躲在暗处的人了,冷的受不了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脸对他的方向喊了一声“喂!”
他紧张的没吭声,直到她跛着腿朝着他走过来。
她狼狈的形象在他面前其实也并不难看,她依旧是火焰红唇、大波浪卷发。
“你跟着我过来一点行动都没有吗?”她右边脸肿的厉害,他看着都觉得疼。他不明白她的话,却自顾自地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郭嘉娜眯起了眼睛。
他也就那一次主动,之后都是郭嘉娜在主动,她主动问候他,甚至拿一个陌生的号码在夜晚给他打电话,却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静静地。
直到周茂戳穿这件事情,所以也就毫不顾忌的将她送给别的男人了吧,为了生意,他什么都可以违背,包括放弃自己的妻子、家庭,都可以,反正,除了盛龙,他没什么好在乎的。
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郭嘉娜来求过他,求他带她走,他做不到,他被周茂掐着,哪能走得掉?或许,那个时候,他还不够爱这个女人,故此也没有勇气带她离开周茂。
时至今日,已经不同,他的郭嘉娜的怜惜已经在漫长的时间里变成了爱情,一份见不得光的爱情。
钱麟尚收回思绪,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人。
“娜娜,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之前明明决定好三个人一起离开去加拿大,可是半路上郭嘉娜说等一段时间,等周辛状态好了再说,再然后又说要把周辛送走。她已经没有能力再做一个母亲,她心中没有那个欲望,心里头都是恨,对周茂的恨。
郭嘉娜抬起头,迎上钱麟尚温柔的目光。
“再等等吧。”
钱麟尚心里很清楚她的打算,即便知道这个打算不利于自己,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事情已经开始了,总得有个结束。
*** ***
周辛一直不肯洗澡,引起周盛的怀疑,几番说服之后,才发现周辛身上的淤伤。
他忍着怒气,问:“谁打的?!”
周辛憋着,不肯说。
周盛耐心的再次问:“谁打的?”
周辛摇了摇头,还是不肯说。
周盛便换了另一种问法:“你妈打的?”
周辛没反应了,不摇头也不点头。
周盛不相信郭嘉娜会下这么狠的手。越不相信便是越心疼。
周辛的情况似乎比以前严重了,比以前更不爱说话,老是窝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动不动,他发脾气由一开始的外向发泄变成了内向发泄,也就是自虐。
周盛不得不带他去医院看看。
医生建议是找个心理医生,孩子成长多多少少有些抹不去的阴影,通过心理治疗或许会有效果。
周盛的时间很少,只能找莉莉帮忙,幸好周辛不是特别抗拒莉莉。
莉莉一开始也不大情愿,说这是郭嘉娜的孩子,怎的轮我带他了,都十几岁了,还这么娇气吗?
去了心理医生那儿才知道周辛的情况严重到什么程度了,自虐这个现象发生的次数已经是越来越频繁了。
莉莉一时后怕,问周盛:“好好的人怎么成这样子了?”
周盛也说不清楚,含含糊糊的随便回应说是心情不好才这样,总不能真告诉别人说是自个妈妈打的吧。
周盛回工地的时候,野子在阴处坐着跟阿津聊乌七八糟的话题。他站了有一会儿了,才踢了下野子,转身去了二楼的办公室里。
野子进了办公室,坐在周盛对面。
周盛敲着桌面,问:“严轴那边你知道为的什么开除的吗?”
野子愣了下,皱着眉,说:“盛哥,我估摸着是以严轴的名字查那些账目的原因,不然肯定不会扯到他啊。”
周盛低着头,揉着太阳穴位置。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很多,多的让他喘不过气来,尤其是严然那边的事情。固然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可毕竟是因为他发生的。
野子打量着周盛的表情,琢磨不透他现在想什么,忍不住问:“盛哥,我以为,你跟严小姐 ......是 ......”他停了下来,噤了声,看着周盛。
自从周盛叫他查老殷之后,顺便也拉出了另一个人来查,这查着吧就越来越觉得盛哥对那位严小姐的心思是复杂的很,搞得他都有些看不透了。
周盛滑亮手机屏幕。
上面的照片还是之前的照片。
“算了,这个事情,管好你的嘴,严轴那事情暂时就这么结束了吧。”周盛沉沉地吸了口气,垂下脑袋,按着后颈,低声说:“替我谢谢方岑。”
野子皱了皱鼻子,搓了下发痒的耳朵。
“盛哥,这事儿 ......我估计藏不住。”野子表情不太自然。
周盛抬起头,盯着他:“什么意思?”
野子摸了摸鼻头,心虚:“这事儿,肖轴是知道的,他早就发现有人在查他底和那些账目。”
周盛拧起眉,一拳狠狠地砸在桌面上。
野子低下声音:“盛哥 ......这事儿本来就藏不住啊 ......”
“到此为止!”周盛绷了绷脸。
野子低着头,好一会儿,他离开了。
阿津在外头晒了有一会儿了,看到野子表情不对,一把拉住他往日光里拽过来。他说:“咋了?被盛哥训了?”
野子舔了下牙龈。
“做错事就该训啊。”
阿津笑了笑:“盛哥脾气就那样,这还是好的呢,要不是严小姐出现,盛哥指不定要打人呢!”
野子愣了下,转过脸,看着阿津问:“严小姐?盛哥跟那个严小姐? ......他俩是真的吗?”
“肯定真的啊!”阿津嘿嘿一笑,“说不定都嘿上了,哪能不真嘛,盛哥又不是随便的人,是吧?”
野子一时发怔。
那盛哥是生气还是担心呢?
如果那个严小姐知道盛哥在查严轴的话,那......
现在目前的情况是严轴几乎是破产要还违约金和账目上亏空的公款。若不是方岑帮忙,事情也不可能那么顺利。
阿津继续说:“我可从来没见过盛哥那么稀罕一个女人。”
“你还记得盛哥以前那个女朋友吗?”
野子蹙了蹙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记得吧,不清楚了。”
“你见过盛哥为女人着急的样子吗?反正以前我是没见过,就在严小姐那儿,我是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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