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连爬起来的力气都已经没有。
“是她!”
其中一个人认出了刘晓雯, 指着她喊道,“她也是刚才那几个人里的一个!”
大群人马停在她面前,为首的是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特警, 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问,“刚才打架的那两个人呢?”
刘晓雯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捂着胸口摇了摇头。
“你们不是一伙的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后面一个人说。
她抬眼看了一眼那个人, 苦笑道:“我要是跟他们一伙的, 能被打成这样?”
那人一塞,旁边有个矮个子女人小声嘀咕:“我刚才看见她被其中一个人打到墙上来着。”
警察皱了皱眉:“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们为什么打你?”
“我......咳咳。”刘晓雯刚想回答,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刚才和那一男一女打架的人抓到了吗?”
警察刚想开口, 后面一个人抢着说:“全跑了!我们一路追过来就看见你了!”
刘晓雯脸色一白。
为首的警察转头对身边的同事说:“先把她带回去。”
说完,自己带着人继续往前追, 留下另一个年轻警察。
“你怎么样?”他蹲下身和看她。
刘晓雯用力撑着墙面想要站起来, 但是小腿处一阵痉挛,“哎呦”一声哀嚎之后又跌了回去。
“我再试试。”她眼眶泛红。
“算了。”那警察转过身,把后背对着她,“上来吧, 我背你。”
刘晓雯犹豫了一下,但无奈身上实在是太疼,只能伸出手保住前面男人的脖子。
警察起身,背着她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刚才是怎么回事?”
年轻警察边走边问。
刘晓雯眼神微闪:“那一男一女我不认识,但剩下的人是传销组织的,他们要抓我回去。”
话音刚落,身下人的脚步顿了一下。
“传销?”
“嗯。”
她说,“我朝那两个人求救,被抓我的人以为是我的朋友,结果他们就打了起来。我什么也不会,大概他们俩觉得我很累赘,就把我推到一边去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加快语速解释道,“对了,他们是好人,你赶紧和你的同事说,千万别为难他们。”
“既然是帮你的,那为什么警察来了他们要跑?”
“我也不知道。”刘晓雯摇头,“他们刚开始拉着我跑,后来我实在跑不动,他们就把我留在这儿,还嘱咐我让我等着你们。”
年轻警察松开一只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手机,表情凝重:“你这个情况有点复杂,我要和领导通个电话,还要带你回派出所。”
刘晓雯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带我回去吧!”她脸上露出害怕地神色,“那些人这次没抓到我,肯定还会再找我的。”
她眼眶通红,“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不想再被抓回去了。”
“放心。”
年轻警察安慰了她一句,小心地把她放下,让她靠在墙边休息,自己先去一边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一边打电话还一边看着女孩那边的情况,简单说了两句就点了点头,收了线。
“走吧。”
他蹲下身重新想背起女孩,没想到刚弯下腰,胸口的对讲机就响了。
“抓到了两个抓到两个。”
对讲机里的声音并不清楚,但那边人重复了好几遍,刚把手搭上年轻警察肩膀的刘晓雯也是动作一顿。
男人闻言,一只手拿起对讲机:“哪两个?”
半晌,对讲机那边回到:“一男一女,四十岁左右。”
四十岁左右?
年轻警察眉头一皱——他记得刚才那一男一女动作敏捷反应迅速,虽然没看到正脸,但也不可能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那抓住的应该就是身后女孩口中来抓她的传销组织的人了吧。
他刚想回头问问身后女孩的情况,下一秒原本刚刚只是搭在他肩膀上的双手突然收拢,下一秒女孩的小臂横在他的咽喉前,右手肘曲起顶住他的锁骨!同时女孩的双腿盘上他的腰,他感觉后背一阵大力拉扯,他一个没稳住直接坐在了地上!
标准的锁喉!
年轻警察也是受过专业训练,立刻反应过来!双手抓住女孩的小臂同时一个翻身扭转局势!
刘晓雯被压在地上但毫不示弱,直接弓起腿一脚踢中男人腹部!
年轻警察虽然不知道女孩为什么突然攻击自己,但从她的招式上能看出她绝对是受过专业训练。他的脸沉了下来,意识到这个人不是刚才站起来都困难的女孩,而是一个充满攻击性的对手。
只是刘晓雯毕竟是个女人,所以他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所以她一脚踢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放弃继续压制她,而是想硬抗下这一脚。
但是下一秒,他的脸突然煞白,手上的力道也突然一松!
刘晓雯趁机一脚踩着他的肩膀把他踢到一边,自己一个翻身从地上站起来。
男人捂着自己的腹部,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上的血迹。
刘晓雯从鞋底拆下一个刀片拿在手里,朝他的方向走了一步,视线从他伤口处扫过,最后向上落在他暴露在外面的颈动脉上。
“不想死的话就赶紧滚。”她眼神阴霾,身板笔直,完全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
而那个年轻的警察也强撑着站了起来,一只手扶着墙,鲜血已经滴在地上,在他的脚底汇成一小滩。
刘晓雯反手收起刀片。
“哼,我才不和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说完,她转身就想离开。
“咔哒。”
冰凉的枪口抵住她的额头。
“你想去哪。”
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如今正举着枪站在他面前。
一道身影从侧面闪过,她的双手被人扭到身后,冰冷的手铐利落地扣住她的手腕。
“啪啪。”
身后那人拍拍手上的灰尘,从背后凑到她耳边说,“想骗到我们,你把自己高看太多了吧。”
说完那人转到她身前,赫然就是十几分钟前从她面前消失的蒋东川和汪小山。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从另一个方向一路小跑过来,把已经倒在地上的年轻警察扶起来,用自己的外套用力按住他的伤口。
低声说:“放心,救护车快到了。”
刘晓雯听到这个声音,瞳孔骤然收缩,不可置信地回头——“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
李华蹲在地上冷冷地看着她,“我不是应该相信了你的话,现在赶往你们事先埋伏好的地方,已经被袭击了对吗?”
“你们!”她猛地回头,面容渐渐扭曲,“不可能,你们怎么——”
“没什么不可能。”汪小山不耐烦地推了她一下,把她摔在墙上,“我现在不想跟你多废话,你倒是可以在回去的路上好好考虑一下。”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向刘晓雯的眼神也充满了冰冷,“组织传销、故意杀人、纵火、袭警。”
这三项罪名已经够她死三回。
“汾市的墓地虽然不贵,但你可能连这个都买不起了。”
十分钟后,救护车和警车一起停在火车站的出站口,受伤的警察先被送去医院,刘晓雯被扭送上警车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只不过她那充满不甘和愤恨的表情已经把她心里的想法写在脸上。
“真没想到。”
李华从后面走过来。
他手上拿着刚才帮那个年轻警察捂伤口的外套,上面沾满了血。蒋东川递给他一个塑料袋,他接过来把外套装进去。
“刘晓雯竟然会是那个组织的核心人物。”
“其实从一开始,我和秦局就很怀疑她。”蒋东川说。
李华皱了皱眉头:“一开始是指——”
“白萝贝和她来汾市之前。”男人靠在警车上,手指间把玩着一块糖,“一般情况下被传销组织洗脑的人即使被解救回来,也会有一段时间的恢复期。这期间不仅需要家人的陪伴,而且需要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反复开导,最后通过测试认定才能完全允许她回归正常生活。但当时的刘晓雯反应太快了。”
当时他们也安排了心理专家对刘晓雯进行测试,测试结果表明刘晓雯已经完全没有洗脑痕迹。
原来不是大彻大悟,而是她自己本身就是这个团伙的组织者。
而拥有缜密思维的她也压根不信什么传销,这个组织从头到尾都是打着传销的幌子来招揽大量的活人做试验,去不断测试他们研究出来的那些违禁药品。
“秦局长是个对打击传销组织有丰富经验的警察,他拿到报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对刘晓雯的真实身份产生怀疑。但当时我们对这个组织的了解依旧浮于表面,所以我们就制定了一个计划,让白萝贝跟着刘晓雯回去。一来是打入组织内部,二来是为了测试刘晓雯。”
李华长大了嘴,脑子反应了好一阵,才把蒋东川刚才说的内容理清楚。
“那,这一切都是你们计划好的?”他挠了挠头,眼神有点儿茫然,“小白在办公室那番义愤填膺的演讲呢?那个还在传销组织里的姑父呢?”
“当然是伪造出来的。”男人说,“那个所谓的‘姑父’是早些年老秦手底下的卧底,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已经没办法再深入,所以我们就想到这个方法。”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jpg
第160章 回家的路(04)
随着白萝贝传回来的资料和线索越来越多, 蒋东川和秦芃就更加肯定刘晓雯这个人有问题。
“说起来,还多亏你和小山鲁莽地去了酒吧。”蒋东川突然提到, 眼中带了一丝笑意,“刘晓雯错就错在自以为一把火把所有证据烧干净就能高枕无忧, 还有——”
“还有就是——”
汪小山接过话,一扬下巴,“还有就是, 她太过于相信自己的演技。”
“是啊是啊。”李华嘴角抽了抽,“每天和你这种戏精在一起,萝卜怎么可能被刘晓雯那种拙劣的演技蒙骗?”
蒋东川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放松的样子, 就知道现在和他们说这些他们也听不进去。
算了, 等报告出来直接让他们自己看去吧。
刘晓雯自以为自己控制白萝贝,就能得知警察的一举一动。而研发组在研究失败的那一刻就注定他们是一颗随时都会被放弃的废棋, 把白萝贝调去研发组,一开始恐怕就是已经编号了说辞,把一切推到白萝贝的头上。
一个从外地来的警察死在这儿,就算蒋东川他们手再长也是无济于事。
可那天晚上在酒吧, 李华带着汪小山冒冒失失地闯了过去,让原本以为计划完美的刘晓雯突然看到自己规划中最大的第一个漏洞——她不知道, 在宾馆调查命案的警察并不是当地派出所的警察, 而是碰巧住进来的汪小山三人。
于是她开始慌了。
她一慌,白萝贝和秦芃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两个月,一步步计划,一步步谋算, 虽然明面上只有他们几个人,但背后是多年的积累和无数人的心血。
受他们蒙蔽的普通人,被利用的加入者,还有那死在别墅里的四个研究员。他们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
离开汾市之前,汪小山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浮云虽然蔽日,但总有天朗气清的那一天。
这一天或许她无缘得见,但总有人会看到结果。如果自己的一点努力可以加速美好生活的到来,那么这美好生活是不是自己享受,就已经不重要了。
“还恋恋不舍呢?”
李华从后面大力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女孩回过神来,眼神有些发愣。
“赶紧点儿。”他朝她招了招手,“咱们得去拿行李,还得去补票。我跟你说,我可不想再在这儿呆了,赶紧回去,只要在咱自己办公室里,我就算连加七天班都......”
“走吧。”
蒋东川走过来,朝她伸出手,“白萝贝会在中途上车和我们汇合,刚才我和秦芃通过电话,他那边一切顺利,这次不会再有纰漏。”
男人的声音沉稳而坚定。
汪小山看着她,突然伸了个懒腰,长长地舒了口气。她看向男人的眼神晶晶亮亮的,就像一汪清澈的泉水。
“说好了,等回去以后咱俩一块儿休年假啊。”
她把自己的手放到男人的手掌上,男人反手握住,垂在身侧。
“好。”
= =
火车到芜城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四点。
白萝贝是在距离汾市一个半小时车程的一个小站上的车,自己一个人。
黑色卫衣,棒球服,牛仔裤运动鞋,马尾扎在脑后,淡妆覆面,带了个平光大眼睛,空着手,就这么在三个人的目光中穿过站台,长腿一迈,利落地登上火车。
汪小山把墨镜往下一拉,看着她红色的棒球服挑了挑眉:“哟,穿得挺喜庆啊。”
“你不知道吗?”
白萝贝紧挨着她坐下,面上虽然还一本正经的,可眼神里是隐忍的激动,“我今年本命年!”
最后一个字还是没绷住,差点破了音。
汪小山立刻和她挤作一团:“哈哈哈输了输了!”她嘴角快咧到耳根,“年轻人还是需要历练啊。”
白萝贝苦着一张脸:“还历练?你们知道我这两个月瘦了多少吗?整整十五斤!”她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纤细的手腕,“都成皮包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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