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因为小白调来没多久,而且几乎不露面,所以对方才不知道她的存在。”蒋东川说。
汪小山扯了扯嘴角:“这样也好,还不至于全军覆没。”
天已经黑了,街上人也不多,大部分人都在家守着电视准备着年夜饭。黑色的车在稍显空旷的马路上飞驰而过,半小时后停在警局门口。
看门的老李一看是蒋东川的车,就立刻给开了门。
警局除了值班的,大部分人也放了假,两人刚把车停下,就看见井翔的车开进来,停稳后井翔和李华下车。
“师傅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到了。”
井翔说。
“小白呢?”汪小山朝门口的方向张望。
“她刚出门,马上就到。”李华说。
“咱们先上去吧,走。”蒋东川带着寒意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剩下的人跟着他上了楼。
“要说这个‘财缘广进’的能量怎么这么大?”井翔有些纳闷,“刘晓雯明明说芜城就他们三个这一个窝点,怎么还有人能找到我们?”
“现在害怕的是秦局长来的事已经被对方知道,那我们的计划就要重头再来了。”李华说。
“秦局长来的事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蒋东川说,“刚才我在车上问了秦局,他说他来的这几天山原市那边一直还有人在替他正常打卡上班,他来的一路上没人跟踪。住在咱们局的招待所这几天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你们都收到恐吓信了?”白萝贝风风火火地跑进来,看着桌上堆着的几封信,看向他们,“我确定,我把家从头到尾翻了好几遍,连门口的花坛和隔壁家门口都看过,确实没收到。”
“你平时不太出面,所以送恐吓信的人可能并不认识你。”汪小山挑眉,“那你还真是逃过一劫了。”
“现在怎么办?”李华看着那张恐吓信就气不打一处来,“知道我一个人住竟然拍我和我的狗?”他差点笑出声。
“他拍的我女儿。” 方家荣面容冷峻,双手攥拳。
蒋东川面无表情:“我和小山也差不多。”
办公室的气氛有些紧张。
“操。”
好脾气如井翔也黑着脸一拳打在桌上。
“你什么时候收到的恐吓信?”蒋东川问。
井翔摇摇头:“一回家就放在门口了。家里没人,所以不知道。”
“我家收到是七点二十六。”汪小山说,“我妈以为是我,差点就让小湖去开门了。”她看看其他人,“现在想想真是有点儿后怕。”
几个人坐了一会儿各怀心事。
直到秦芃走进来。
他其实今天晚上应该飞回山原的,可以说是一只脚已经踏上了飞机,听到这个消息又着急着赶了回来。
“你们收到了恐吓信?”
他一进来就看见桌子上五张白纸。他拿起来,视线落在纸上的照片上——每张照片都一一看过,脸色凝重。
“你们这次不能去晋省了。”他说,“他们既然能拍到你们的照片,还能在差不多的时间假扮快递员投递到你们家中,证明这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伙。你们的信息一定也早就泄露。”
蒋东川突然看向他:“我们没说过收到恐吓信的细节,您怎么知道送信的人假扮快递员,还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送到我们家门口?”
其他人也有些奇怪地看向他。
“呃,那个......是我。”李华弱弱举手,“刚才我来的路上有打电话给秦局,他说的那些细节都是我告诉他的。”
“我们家门口有监控,可以看到是一个快递员打扮的人把快递盒放在我家门口。”李华说,“还有,我的信收到时间是七点十二分,十分钟后老二给我回电话说自己家门口也有,然后七点五一蒋队给我打电话,所以我推测大家收到的时间都差不多。”
秦芃点头:“我收到李华电话以后立刻打电话回晋省,设法联系上了之前我们安插在那个组织里的卧底,他说今天晚上那些管理层确实临时开了个会。”他说,“丰岛这么长一根链条断了,再加上媒体这些天不断曝光,他们肯定会有所防范。”
“那我们的行动要取消吗?”李华问。
秦芃一脸沉重:“现在看来确实要取消了。”
“那个。”一道女声从后面响起。
大家顺着声音看过去,是白萝贝。
“大家忘了我了吗?我没收到恐吓信啊,准备了这么久的行动就这么取消,多可惜。”
第114章 三十夜(03)
“我觉得不......”
李华立刻上前一步, 刚开口,就被白萝贝瞪了一眼。
他下意识闭上嘴——上次吵架冷战的事他至今还心有余悸。
秦芃眉头紧皱:“我们不知道他们掌握了多少我们的计划, 所以这件事还是先放放,我去和你们张局商量。”
说完他抬头, 看到所有人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大家也不用这么紧张,本来这次计划就有点仓促, 细节还需要在布置,轻视了敌人的强大是我的错。”他说,“正好, 不用出差, 你们也可以安心过个好年了。”
“恐吓信都送到家门口了,谁还有心思好好过年啊。”汪小山小声嘟囔。
“好了。”
秦芃瞥了她一眼, “你们都回去吧,张局一会儿就过来,我在这儿等他。”
李华问:“那这些信怎么办?”他说,“其实今年我市自己在芜城过年, 可以回来帮忙的。”
“我也可以。”汪小山抢着举手,“那些人知道我家住哪儿, 让我呆家里我也不安心, 还不如上班——”
“今天晚上都回去。”蒋东川冷冷地打断她。
他站在秦芃旁边,虎着脸,“这时候瞎积极什么?这就不是个赶时间能完成的任务。把证据放下,都回家等通知!”
他看向井翔, “老二,你初四再来上班。”
井翔一愣,随即摇头:“东川,我知道你是照顾我家里有老人孩子,但纪律就是纪律,我可以退出这个案子,但不需要搞这种特殊。我还是初二来上班。”
蒋东川和他对视两秒。
“好,那就一切照常。”
“那你呢?”
几个人都走了,汪小山从后面拉了拉蒋东川的衣角,“你可是答应了你妈和小净今晚一定会回去的。”
男人的大掌捏了捏她的手,“你先回去,我晚一会儿。”
汪小山咬咬下唇:“我也留在这儿帮你。”
“不行,咱们两个人不能都不在家。”蒋东川果断拒绝,“你妈当时看到了那封恐吓信,咱们这种事见得多,可你妈看见那种话得多害怕?如果我们都不会去,她还指不定想到哪儿去了,对吗?”
女孩点点头:“那好。”她想了想,说,“要不要我回家的时候去物业要一份昨天傍晚的监控录像?”
“行。”蒋东川说,“我想他既然敢确定那个时候我和你都不在家,之前可能也踩过几次点儿,问问保安,看看这一周内有没有见过陌生人在小区内徘徊三次以上的。”
“好。”
“自己小心。”蒋东川嘱咐。
出了办公室,汪小山快走几步追上还在等电梯的井翔等人。
毫无例外每个都心事重重。
自己家门口被人放了恐吓信,家人的生命受到威胁,自己明明是警察,明明牵涉其中,满腔的热血却被一盆冷水浇下。
“我就不知道,为什么蒋队不让我们都留下!”李华愤愤地说。
站在前面的井翔回头,神态颇为严肃:“你觉得自己现在的态度和情绪适合留下来吗?”他重新看向电梯,看着两扇门之间的缝隙里,白光不断闪过,“不仅是你,我们这些今天晚上被临时叫过来的,都带着情绪。这样的状态查案,只会让自己急于求成,犯下更严重的错误。”
李华羞愧地低下了头。
“咱们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家庭地址被人知道很正常。让我们暂时退出不代表整个警队的妥协,难道别人要你的命,你就要把头送上去吗?更何况他们用来威胁你们的是你们家人的生命。”
井翔这时候发挥了自己副队长的作用,几句话就把几个年轻人焦躁的心按了下去。
“又不是没有别的案子查,一个个浮躁什么?”他说,“蒋队还照顾我,让我初四上班,照我说都要初二来,放假时间长了心也散了。”
汪小山低着头嘟囔了一句。
井翔:“汪小山,你说什么呢?”
女孩抬起头,冲他一龇牙:“我说你说话真像班主任。”
井翔绷着脸:“我要是班主任,第一个把你开除,给多少红包都不管用!”
门口的喧闹声消失后,秦芃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身想去拿桌上的恐吓信。谁知道手刚碰到证物袋的边缘,袋子就被一只大手按住。
秦芃看向手的主人:“蒋队长,怎么了?”
井翔离开的时候顺手关了办公室的灯,现在只有会议桌上的一盏台灯亮着,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脸有一半隐藏在黑暗中。
“他们都走了。”蒋东川盯着他,腰背挺直,“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做了吗?”
他坐在办公桌上,比对面的中年男人矮一个头。
秦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不明白?我才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蒋东川随手默契一个档案袋,手套都不带,直接拆开把里面的恐吓信拿出来,在手上抖抖:“找人拍我们的照片,再做恐吓信送到每个人家门口,你不想我们都参与进这件事,是吗?”
“你们人太多,目标太明显。”秦芃毫不避讳,“早晚有一天会有人和我做同样的事,但不同的是,我现在这样做是为了救你们,但如果真的是那些人动手,你们的家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蒋东川把袋子摔在桌上:“白萝贝那天去找你说了什么?”他问,“所有人都收到恐吓信,照片还都是最近的。尤其是我和汪小山的那张,还是我们一起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拍的。拍得到我们俩的人会不知道白萝贝的存在?”
秦芃情不自禁地鼓掌:“真不愧是连我们厅长都曾经亲口夸过的蒋队长,竟然这么轻易就被你看穿了。”
“二队的人都不是傻瓜,最多两天,你这点小伎俩就会被他们发现。”蒋东川说。
秦芃不可置否地耸肩:“可惜到时候我已经带着白萝贝回晋省了。”他低头看表,“准确来说是五个小时之后,现在白萝贝应该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蒋东川皱了皱眉头:“为什么是她?”
他能一眼看穿他的安排,却想不通这背后的缘由。
当初白萝贝写了申请来分局,他曾经看过她的档案。中国警察学院刑侦探测专业毕业一年,学生会主席,成绩也不错。家里没有一个从警的,在这个不走关系根本上不了警校毕不了业的年代,完全实打实靠自己的成绩,足可以看出这个小姑娘的优秀。
但他觉得,这还不足以成为能入秦芃眼的理由。
“三年前,山原市发生一起命案。”
秦芃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回忆道,“三个人卧轨自杀,但经过调查却发现,这三个人虽然都生活在山原市,但彼此之间没有一点交集,他们的朋友也彼此不认识,可以说是拥有完全不同的交际圈。就这样的三个人,一起自杀了。”
“他们三个都是传销组织的人?”蒋东川猜测。
秦芃点头:“就是这个叫‘财缘广进’传销组织。那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它叫‘311国家阳光扶助工程’。在我们把这个传销组织的管理层一网打尽之前,全国受害人数达到了几十万人,涉案金额上百亿。单是山原市,就有一万多人加入这个传销组织。”
蒋东川:“这和白萝贝有关系?”
“白萝贝的姑姑全家,都是这个传销组织的受害者。”秦芃双手抱着水杯,眼睛盯着桌角,“不仅如此,她的姑姑,就是一开始我和你讲的,那三个卧轨自杀的死者之一。”
蒋东川沉默了半晌。
“从来没听她说起过。”
不仅没听她说起,平日里这小姑娘笑起来没心没肺,和汪小山两个人狼狈为奸勾肩搭背,怎么也不会想到背后竟然有这样的一段伤痛。
现在想想,难怪在秦芃来晋省之后,白萝贝就一直很积极地想要参与案子的调查,恐怕也是想亲手抓住那些让人倾家荡产的恶魔吧。
“她那天去找我,把这件事一说,我就知道,她是最合适的人选。”秦芃说,“因为在她姑姑死后,她的姑父并没有离开那个传销组织,而是一路发展,成为了传销组织的高层,也就是管理者。”
“她说她姑父曾经多次打电话告诉她这个项目有多么赚钱,想拉她入伙,甚至在知道她是警察的情况下,还依然锲而不舍。”秦芃问蒋东川,“你说,单论这段经历,她是不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但这很危险。”蒋东川说,“刘晓雯虽然已经把所有事和盘托出,但她毕竟从前受过传销组织的蒙蔽,如果这次由她带白萝贝回去,难免不会被再一次洗脑。”
“我只想带走白萝贝,刘晓雯是江省人,当然会留在江省。”秦芃说,“那个传销组织有我们的人,到时候他们会接应白萝贝。”
蒋东川沉默了半晌,仍然无法说服自己放白萝贝出去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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