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高顺立刻转头,望向上面的帝后。
贾琰见状,笑道:“哦?这应该就是你们东瀛人口中的太刀吧?陛下,臣妾听说,各国的锻造工艺略有差池,因此各国的武器铸造水平也各不相同。如果说草原部族的马刀不如我们的环首刀的话,那东瀛的太刀就不如马刀了。”
“哦?是这样吗?乌拉于兹使节,是这样吗?”
作为草原部族,勇猛善战是必须,哪里能说不?就是乌拉于兹,他也不得不拿出了自己的马刀,跟濑户尚隆进行较量。
只见濑户尚隆和乌拉于兹两个人各自握着自己的武器的刀柄,在下面分左右站定。两双久经沙场的眼,互相打量着对方,试图找出对方的弱点。为了找到对方的弱点,他们甚至慢慢地,慢慢地在场地上移动。
大约过了一刻钟,他们两人甚至交换了位置,然后,忽然大喝一声,两个人同时举着刀往对方冲去。
吭吭吭。
太刀和马刀交击的声音络绎不绝。
显然,作为喀尔喀的使节,乌拉于兹绝对是战场上打滚过的猛将。可惜,他最忠实的伙伴爱马卓玛不在他的身边,要不然,他的战斗力还能够翻一番。
而另一边,作为东瀛濑户藩的少城主,濑户尚隆的武艺也是不掺水的。只可惜,东瀛的现状和战斗模式决定了他不是对方的对手,更不要说双方手里的武器的差距。
只听“吭”地一声长响,果然如贾琰所说,濑户尚隆手里的鹤丸的刀刃已经断成了两截。
当鹤丸的刀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这两个人才反应过来。
濑户尚隆连忙向玉阶之上的帝后二人道歉:“外臣失礼了。”
他用的,乃是东瀛的土下座,真正的谢罪姿态。
“各国国情不同,使节也只是吃亏在武器上而已。使节不必如此,请起。”
听到皇帝这样说,乌拉于兹则向龙椅上的帝后二人抱拳作揖道:“方才皇后娘娘说,我们草原上的马刀不如贵国的环首刀。外臣心有不服,希望能跟在场的将军们较量一下。”
贾琰跟皇帝相视一笑,道:“在场的诸位大人今天都没有带称手的武器,你就从四周佩刀的卫士中间挑选一个比试吧。”
对于乌拉于兹来说,这句话正中下怀。
乌拉于兹都知道,今日坐在宴席上的几个武将,都是久经沙场之辈,也难说哪个是硬骨头。还不如周围的卫士。他可是听说过的,大晋有让勋爵贵胄之家的子弟进宫做侍卫的传统,而这些家伙,就是他要挑的软柿子。
乌拉于兹早就留心上了柯敬业。
在他看来,这个忍不住小幅度地扭动身体的人,应该是新入伍的新兵蛋子才对,而且出生不错,要不然,也不会忍不住扭动身子。显然,这家伙是穿惯了好东西,因此不适合卫士的制式衣裳导致动作频频。
依旧是分左右站定,依旧是慎重地观察对方,依旧是双方大喝着向对方冲去。不过,这一次,结束得要快多了。
因为只是一击,乌拉于兹的马刀就断成了两截。
看着果然一刀两断的爱刀,乌拉于兹差点没气歪了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几乎是咬着牙道:“大人方才的动作,跟那东瀛人有些仿佛呢。是师徒吗?”
作者有话要说:
龙禁尉——太上皇的卫队。
虎贲卫——皇帝的卫队。
千牛卫——皇后的卫队。
第240章
柯敬业眼皮子都没抬, 异常平淡地道:“东瀛的太刀源自唐刀, 而唐刀本是由汉代环首刀变化而来。至于东瀛的拔刀术, 本就从我华夏双手刀法腰击式变化而来。”
说完,行了一礼, 退回自己的位置去了。
贾琰这才慢悠悠地道:“使节大人言重了。谁人不知道, 你们的马刀配合草原上的快马的速度, 当马刀飞掠而过的时候,就是敌人一刀封喉饮恨退场的时刻。使节大人如今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在先天上已经失了一成。若是战场之上,只怕胜败难定。”
乌拉于兹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贾琰的话看似是打圆场,可实际上, 哪里不是直接点出了各国战法的实际差异?
他几乎是狰狞着脸, 道:“战场上,战机稍逝瞬变,决定胜败的,马匹当属第一。”
贾琰道:“是啊, 草原上的马,的确不同凡响。虽然高度不如西洋马, 却生在易养活,耐力远胜于西洋马。乃是当世最经济也最实用的马匹。”
贾琰的语气之中不无艳羡和感伤,乌拉于兹却听得心中直冒寒气。
虽然说贾琰肯定了他们喀尔喀人的马的优势,但是, 贾琰既然能够说得出西洋马的好处,她自然能够弄到西洋马。如果跟中原拼财力, 草原上也只有甘拜下风一个下场。
这位皇后娘娘,跟先头的孟皇后可不同呢。
当年孟皇后在的时候,乌拉于兹曾经跟着父亲一起出使大晋,知道当时的大晋对外采取的是保守政策。可是现在,这位皇后却是……
乌拉于兹不是蠢货,他当然知道,每当中原强大的时候,就是他们草原上的部族不得不向北、向西迁徙是时候。那首民谣是怎么唱的?夺我牧场无颜色。大晋,这是准备好了吗?
乌拉于兹强自镇定地向贾琰行礼,道:“皇后娘娘,是外臣过于看重得失,失礼了。”
贾琰笑道:“草原上,勇者为王。本宫知道。免你无罪。”
因为贾赦的关系,贾琰从来不会说赦你无罪,而是说免你无罪或则是恕你无罪。
对于大晋方面来说,这次的宫宴可以说是圆满结束,而对于各国使节来说,这就不是一个好兆头了。
各国使节都知道,皇后的态度,往往就是君王的态度的折射。对比这位皇后娘娘,当年的孟皇后时期的大晋朝简直不能更软了。可是现在……
一时之间,鸿胪寺那边热闹越发热闹,不仅小吏们忙坏了,译官们也忙坏了。
也就是在宫宴过去大约半个多月,这日金星还没有升起,宫中内侍再度临门,把柯敬业召进了宫。
柯敬业从西华门侧门进入宫城,走了许久,穿过好几座城门,每一道宫门都要经过一次搜身,如此数次,这才到了一座院落里面,内侍示意柯敬业在一间屋子里等候。
此时已经是卯时初刻了,柯敬业肚子饿的咕咕叫。只得用屋子里的点心,就着边上的冷茶充饥。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方才有一红袍官员进来,示意柯敬业去另外的屋子。
进京这些日子,又充任了一段时间的千牛卫,可柯敬业还是认不全枢密院的那些文官武将。
不过,即便是不知道人家的品级,柯敬业还是以见过上官的礼节见过了诸位大人,这才站在了角落里。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见内侍一阵阵传唱:“万岁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柯敬业连忙跟着一众官员跪迎帝后。
皇帝入内,让群臣起身之后,这才道:“今日让诸臣工齐集枢密院,乃是为了经略东瀛。”
能够进入枢密院的,自然是枢密院的相关官员。
立刻就有一老臣微微颤颤地跪了下来,道:“陛下,穷兵黩武,非明君所为……”
贾琰立刻道:“新元三年,豫州首发蝗灾,席卷黄河两岸三十余州府,百姓流离失所。十年来,大晋休养生息。人口大大增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此乃国家之幸,皇恩浩荡啊,陛下……”
“然后呢?土地的出产都是有限的。可是人口的增长却是没有底线的。怎么,你也想我大晋的百姓生子不举吗?”
生子不举,乃是典故。据说南宋后期的农村,百姓生了儿子不养,直接把孩子扔掉或者溺死。原因也只有一个,养不起。
听见贾琰这么说,众臣子只能跪下了:“臣惶恐。”
贾琰道:“本宫不管外头也是怎么想的,也不管文官那边会有什么反应。但是,请诸位记住,枢密院的职责,就是用手里的刀剑,为华夏挣来更多的土地!”
贾琰的声音可以说是掷地有声,枢密院的一把手二把手等几个文官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下面的武将转职的官员们已经先嚷了起来:“愿为朝廷效死命!”
对于武将们来说,征战沙场,那才是他们应该的归宿。在京里养老?谁能甘心?!
一时之间,就连柯敬业也有了几分心动。
皇帝这才道:“这里是东瀛山河舆图,诸臣工先看一看吧。”
立刻有内侍展开了一张地图。
站在最后的柯敬业不看则已,一看,就忍不住啊了一声。
站在他前面的一个红袍官员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
皇帝立刻问道:“柯校尉,有什么不对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柯敬业如今在千牛卫里头挂了个校尉的名头。
柯敬业出列,跪奏道:“启禀万岁,这张地图乃是东瀛古早时期的地图,少了虾夷州。”
皇帝立刻道:“你能在这张图上标注出来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能。”
他再度没有遵守君前奏对的礼数,引得好几个大臣回头去看他。
柯敬业一点都不含糊,取过内侍递过来的朱砂,在那张地图上扭扭曲曲地画了一个怪模怪样的饼,这才退回了原位。
竺明诚一看,就道:“这可很北面了啊。”
柯敬业道:“虾夷州气候约莫跟栗林口差不多。”
诸位大臣立刻就有数了。
皇帝道:“这虾夷州为何不在东瀛的地图上,这你可知道?”
柯敬业道:“回万岁。东瀛本有两大民族,一为大和族,一为出云国,不过,早在平安时代,大和族就灭了出云国,如今,东瀛就只剩下了大和族。至于虾夷州,此地的百姓一直被东瀛人当成蛮夷之人,东瀛人视虾夷人为猪狗牲畜无异。”
枢密院使相黄元美就忍不住摸着胡子道:“这虾夷人可用。”
柯敬业立刻道:“大人,东瀛人狼子野心。最是欺软怕硬。虾夷人固然境遇悲惨,但是,您若是跟讲什么仁义道德,说不定明朝反噬的,便是他们了。”
作为枢密院的二把手黄元美万万没想到柯敬业竟然会直接顶了回来,不觉心中暗恼:到底是倭寇,不知礼数!
贾琰跟皇帝交换了一个眼色,皇帝道:“论用兵,论智谋,枢密院诸位乃是我朝之翘楚。不过,请诸位展示才能之时也不要忘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虾夷人,就眼下而言,驱狼吞虎,可用。若问将来,除非他们习汉字说汉语着我汉家衣衫以华夏为荣。否则,不可信!”
“是!”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不懂这个朝代大致年代的话,请当做当年明英宗北伐被俘,蒙古再度南下,导致京师围城三月而亡国,然后大晋朝取而代之。贾演等四王八公乃是大晋朝开国元勋。
营口,东晋的时候被叫做历林口,这里取了谐音。
第241章
皇宫之中没有秘密, 更不要说贾琰出现在枢密院这么大的事儿。第二天, 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几乎同时提交了进宫拜访生母的申请。
吴充容得知儿子进宫之后来看她, 欢喜异常,甚至等不及坐下, 就向儿子展示她为儿子做的新衣裳。
二皇子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忍不住道:“母亲, 您何必如此费神?儿子在外面都挺好的,慧娘又是细心周到的性子。您,您完全不必累着自己。”
慧娘便是二皇子的正妃,闺名一个慧字。
吴充容笑道:“你这孩子,慧娘是慧娘, 为娘是为娘。快试试, 合不合身!”
虽然贵为九嫔之一,也是一宫主位,但是,九嫔跟六妃到底整整差了一级, 吴充容又是从贤妃的位置上掉下来的。刚开始的那两年,对于吴充容来说, 真的着实不好过。如今的吴充容,也只有给儿子孙子们裁制新衣裳来打发时间了。
二皇子无奈,只能任由母亲摆布。好歹试完了新衣服,母子重新归坐, 吴充容这才道:“儿啊,不是前儿个你刚刚进宫过吗?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皇子连忙道:“母亲, 外头的确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儿?”
“昨儿个,父皇带着母后娘娘驾临枢密院……”
吴充容吓了一大跳,连忙左右张望,等确信她的翠篁殿,尤其是这个房间左近只有她们母子和她的心腹在场之后,这才道:“你这孩子!记住!这种事情,跟我们不相干!你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也从来都不知道!”
二皇子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母亲的态度给吓了一跳。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吴充容虽然不想说,可是对儿子的担心,终究是占了上风。
做娘的从来不会认为自己的儿子是蠢货,却会担心儿子被人蒙住了双眼,走上了歧途。
吴充容道:“我在这里只提醒你,宁寿宫那边,还住着太上皇呢!”
想太上皇,多大年纪了,还好好儿的呢?更何况是当今万岁?
不是吴充容说,作为太上皇的儿子,当今万岁跟太上皇一样长寿,一点儿都不稀奇。
二皇子立刻点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母亲,儿子也是这么想的。”
别的不说,作为皇子,二皇子对当年老义忠亲王的事儿可是一清二楚。老义忠亲王是怎么被太上皇一点一点地逼上绝路最后不得不火焚东宫这件事情,外头不知道,他们皇家的人会不知道?
当今皇帝带着皇后娘娘一起驾临枢密院,说得好听,就是当今万岁终于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又不能信任任何人,因此才让皇后帮忙处理国事,就跟当年的武后一样。
可实际上,比起他们这些成年皇子,还有那些居心叵测的兄弟,当今皇帝还能够信任谁?还不是如今还年幼的嫡皇子的生母、当今皇后娘娘?比起他们这些人,至少在未来的十年之内,他的父皇也只能信赖当今皇后娘娘,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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