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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昂贵物证找我报案——金面佛

时间:2018-04-03 15:55:14  作者:金面佛
  王汀突兀地笑了,简直可以算得上好心指教:“余主任,诋毁一个群体去捧这个群体中的某个人,其实很low。在你的心目中,这个群体都不堪了,那么这个群体中的个体又能好到什么份上去?”
  余磊长长地叹了口气,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语气软和的很:“我认输,王科长,我坚决认输。你厉害,我真不是你的对手。我错了,我向你真挚地道歉。”
  王汀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继续晃悠悠地朝前面走,声音轻轻的:“本来我想看看,你背后到底有什么人,你们为什么会对我这样感兴趣。”
  她突然转过头,余磊的脸上却还是纹丝不变的苦笑:“这只是我的一点儿小心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人类的情感总是无法完全被理智所控制。”
  他的言语如此含情脉脉,王汀却一点儿也没被打动,她甚至完全没有理会余磊的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可是我改主意了。我每天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我的世界已经满满当当。我懒得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心思。先前你说的我们结成互助关系的提议,我现在正式拒绝你。因为我不需要一个始终看不起我的同伴。”
  公厕门口就是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余磊朝王汀做了个手势:“为什么你不能以更加温和一点的方式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因为你并不是以温和的目的接近我的。”王汀露出了个笑容,“余主任,在你认识或者说知道我男友是谁之前,我们的关系还是对彼此充满善意的。”
  余磊急急忙忙地解释:“因为他的出现意味着我没戏了,我受到了刺激,所以我失态了。”
  “因为你很久以前就认识他。”王汀脸上的笑容加深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余磊的脸,“余主任,有个东西叫做档案,跟随我们一生。也许我们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翻看自己的档案,可起码你的人生经历,你的小学究竟是在哪儿上的,档案上都会记录的清清楚楚。”
  余磊的表情凝固了,他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就小时候在那边待过两年不到。这么久以前的事情,谁还记得清啊。我哪儿记得住那么多事。”
  “非常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王汀微笑着下了定论,“应该没有谁会彻底忘记她。”
  余磊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王汀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平静无波:“你跟父母回老家上学后,中学时曾经来南城上过不短时间的竞赛辅导班。那个时候,那个女孩也在南城上私立中学。”
  也许是天气太干了,好两个小时没有喝水的余磊嗓子被唾液黏到了一起,他嘴巴动了动,始终没有再发出声音。
  王汀慢条斯理地说了下去:“也许你们重逢了,也许你们再也没见面。如果我想查,终归都能查到。全世界的人都长着眼睛跟耳朵呢,看的见,也听的到。只是——”她抬起了眼睛,眼睛中似乎有淡淡的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周警官跟她关系更密切。”余磊脱口而出。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落了下层,他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王汀的长睫毛微微地扇动了一下,她的声音近乎于叹息:“真可惜啊,少年早夭,她已经走了十六年多了。”
  余磊的脸急剧地抽动着,表情简直可以称得上扭曲了。然而他毕竟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少年,三十二岁的男人有足够的能力做好表情管理,他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没有接王汀的话。
  王汀慢条斯理地说了下去:“我不管你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这样接近我。我只想告诉你,我对你跟她的事情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坦白讲,我真不喜欢今天我们之间的对话,简直无聊透顶。但是我愿意配合你,余主任。”她的目光在余磊的的脸上扫了一遍,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总有一个姑娘会让一个男人变成少年。余主任,我也希望这个让你变成少年的姑娘来生幸福圆满。”
  余磊沉默着,似乎在斟酌自己的语言。绿灯亮了,王汀大步朝前走,丢下一句话:“回首往昔,我们总会受益匪浅,但生活只能往前看。”
  “不!”余磊的语气笃定起来,他甚至下意识地想要拉住王汀的胳膊,被后者冷冷地瞥了一眼。余磊立刻放下手,解释道,“我是真的希望咱们能通力合作,我们能够互利共赢。”
  王汀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儿惋惜:“真抱歉。你的表现让我无法相信跟你结盟会有任何前景可言。不要再窥探我的手机了,我的手机今年春节前刚买的,发票还在呢,连APP都没下几个,真没什么特别的。”
  就连王汀搬出李晶都没能让他真正色变的余磊,听到这句话时,终于脸上绷不住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好像成了跳梁小丑。”
  王汀声音平静的很:“不要低估一位医生的观察力。我的手机有没有被人翻过,我心里头怎么会没数。我的人脉不比你广,背后也没有什么神秘大佬帮忙。人生第二次投胎,我更加没有寻找任何快捷键。不管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对我这样感兴趣,都可以停下了。别浪费了你们宝贵的时间,打扰我的生活。我这人脾气不怎么好,没了这份工作也饿不死。光脚不怕穿鞋的,别逼我撕破脸。”
  公务面包车已经近在咫尺,王汀笑容满面地上了车,没再跟余磊说一句话。
  王小敏吓得心惊胆战。王汀这样直接摊牌,会不会激怒余磊跟他背后的人啊。
  王汀将手揣进口袋中,轻轻摩挲着王小敏瑟瑟发抖的小身子。如果余磊都已经表现得这样露骨,她还没有半点儿反应的话,反而不正常。既然余磊以对她有男女之情开撩,那她就顺水推舟,将这件事定性为暗恋白月光的男配不忿男主重新开始生活,故意出来捣乱算了。
  退就是进,凶鬼怕恶人。她态度强硬一些,对方如果还想从她身上获得什么的话,就会相应收敛一点,避免彻底激怒自己。
  王汀担心警方对那辆车子的调查不会一帆风顺。如果这桩案子跟十六年前的雪娃娃案系出同门的话,那么凶手不会如此轻易地就露出马脚。大雾虽然能够掩盖行踪,可十六年后的现在,在监控摄像头星罗密布的今天,用这样的手段逃脱警方的视线,对这位凶手而言,似乎有些过于简单粗暴了。
  也许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周锡兵与他的同事们按照王汀提供的线索调查那辆车子后,发现这是一辆套牌车。真正的车主也是江市人,原本几天前就该回江市上班的,但因为家里老人突然生病了,他不得不在老家多待了几天。警方以他涉嫌交通违章通知他来处理的时候,他还庆幸,这亏得他尚未回江市,不然自证清白也要费不少功夫了。
  一辆套牌车,让案件的线索暂时中断了。案发当夜,江市的雾气实在太大了,能见度极差,警方翻看了无数监控录像,又沿着行车路线严密走访,却还是在车子离开公厕一条街以后就无法再确定车子接下来的行踪。大雾限制了监控的能力,黑夜又让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谁也不知道这辆车子最后到底去了哪里。
  从满怀希望到叹气失望,专案组的成员们经历的时间不过是短短的十多个小时。屋漏偏逢连夜雨,女儿这边的案件陷入胶着时,母亲的案子也成了沼泽地。那位开车带走吴芸的人找到了,可这位安市某个开发区的管委会袁副主任却坚持声称自己跟吴芸的事情没关系。
  专案组的组长亲自上阵审问袁副主任:“人是你带走的,没错吧?人家都看到了,你要说不是就真没意思了。”
  袁副主任点点头:“这事儿我承认。我认识她丈夫郑东升,听说了他们父女的事情。不管外头传成什么样子,大过年的闹出这种事情来,瘆人得慌是真的。那地方车子少,她从庙里头烧了香出来魂都掉了。我是怕她一个女同志这样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被车子撞到了都不晓得,才带她往市区去的。”
  组长“嗯”了一声,手指头点了点桌子:“吴芸最后一次出现在人前就是死亡的当天……”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袁副主任匆匆打断了:“她不是自杀嘛。死了老公,孩子又找不到了,她受刺激过度,烧香也没结果,闹坟场自杀的事情,多少人都看到了。”
  组长等他说完了,才轻轻开了口:“她为什么要跑去人家的祖坟自杀呢?她如果是被烧香的结果刺激到了,那她就是想不开,也该直接在庙里头当着和尚的面动手啊!”
  “这我哪儿知道。”袁副主任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人都疯了,做起事情来哪里还有这么多讲究。”
  组长似笑非笑:“她疯了,才抓破了袁主任你的脖子?”
  袁副主任大惊失色,想要矢口否认,转念一想警方肯定能从吴芸的手指甲中提取到什么DNA,索性故作镇定道:“可不是嘛,我就安慰了她几句。老郑走了,人死不能复生。她女儿也是个大姑娘了,说不定出去玩两天就自己回来了。她还是放宽点儿心好。哪晓得她突然间发了疯,伸手就抓我脖子。我真是学了雷锋还要遭罪,一到市区就赶紧让她下车了。”
  吴芸下车的地方恰好是监控死角,摄像头完全没有拍到她下车的画面。专案组无法轻易相信袁副主任的说法,况且做法事的当晚,袁副主任也来观看了。吴芸不可能从市区步行去郊区顾家祖坟,她必须要借助交通工具。
  大约是警局的暖气开的太足了,袁副主任愣是急出了满头大汗,他拼命强调一件事:“真不是我带她去坟场的。我没事给自己找事么,我带她去坟场做什么。我对天发誓,车子开到市区以后,她就下车走了。她突然间跑去闹事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这疯劲儿真大发了啊!”
  袁副主任坚决否认他是将吴芸带去坟场的人,警察没有能咬死的证据,只能按规定到时间就放人。
  专案组开了个碰头会,汇拢手上现有的调查结果。组长简单说了目前的状况后,指出了他们现在面临的几个急需解决的问题:“有三个人是我们现在要尽快找出来的。刘老四不说,这是基本明确了身份的人,就是得想办法把他给翻出来,看他背后到底有没有人。另外两个关系到吴芸跟郑妍母女,究竟是谁将她们带到了案发现场。郑妍的情况也算比较明确,追那辆套牌车。至于吴芸,究竟是谁带她去坟场的,犯罪嫌疑人不承认,大家都谈谈自己的看法吧。”
  老李算是专案组中年纪比较大的同志,他一直在追着吴芸这边的情况,还监视过对方一段时间,就谈了自己对吴芸案件的看法:“吴芸求死的心很强烈。当时我跟小周还是江市局里头的小张都在现场。她那时候是一心求着死来的。她为什么要求死?她女儿还没有找到,她死了,她女儿怎么办?”
  众人都等着老李接着说下去时,他突然将话题丢给了周锡兵:“小周,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锡兵摇了摇头:“我现在还说不清楚。不过吴芸死的时候,我刚好跟她一块儿掉进了顾家的祖坟。吴芸曾经喊出过一个‘妍’字,也就是说她到临死也放不下女儿。我个人倾向于认为吴芸临死前认定了女儿还没死。她去抢顾家订做的那件所谓的法器假人时,也是因为怀疑那个假人是她女儿。”
  周锡兵停顿了一下,老李接过了话头:“她为什么这样认定?吴芸并不是什么长期不与外界接触,生活极为简单的女人。相反的,她可以说是见多识广,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人鬼鬼都见了不少。她并不容易上当受骗。她必定有相当笃定的理由,才会相信顾家的这场法事,关系着她女儿的性命。”
  专案组中有人提出了相反的看法:“关心则乱,不然哪儿来的那么多人上当受骗。关系她女儿的事情,她在接连受到打击以后,很难继续保持冷静。”
  周锡兵没有提出更多的证据来支持自己的论断,而是将话题延伸了下去:“那究竟是什么支持着吴芸相信假人是她女儿呢?顾家做法事使用什么法器,这件事除了有数的几个顾家人以及普云大师以外,并没人知道。顾家人肯定他们没有透露给吴芸,普云大师跟吴芸谈话时干脆录了音,而且他们谈话还是顾家托人去请普云大师之前。这短短的一个下午,吴芸到底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老李又补充了一点:“郑妍失踪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在此之前,吴芸表现得一直都比较正常或者说是平静。也就是说,她之前倾向于相信郑妍还活着。一直到顾家重新做法事当天,她才彻底失态,可以说是不惜一切代价去救自己的女儿。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刺激到了她?”
  这话已经说得非常露骨了。这中间发生的跟这桩案子关系最大的事情就是顾家祖坟被人挖了洞。紧接着,吴芸失态,然后在顾家人以及普云大师再三强调不要起血光之灾的时候,硬是血溅当场。
  顾家的祖坟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笃定顾家祖坟出事,她女儿就要死了呢?
  周锡兵记得普云大师当时喊了一句“生门开”。这位老和尚虽然当天上去拒绝了吴芸的请求,可是到了法事现场,他还是满足了吴芸的心愿。只是,假人摔断了,法器被毁了。这个生门,是不是硬生生地又关上了。所以吴芸才会选择以死堵住死门,阻止自己的女儿坠入死门?
  组长点了点头:“虽然封建迷信荒谬,但要是按照他们的逻辑来,这事儿讲得通。你们不要忘了一件事,吴芸没有对郑妍接下来的生活做任何安排。也就是说,她去顾家坟场时,并没有抱着想死的心,她的初衷应该是带走自己的女儿。”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门口有人敲门。一位年轻的警察进来汇报:“外头有位叫梅丽的女士有东西交给警方,说是吴芸寄给她的。”
  众人面面相觑。梅丽不是郑东升的前妻吗?吴芸这个上位的小三给她寄什么东西。
  等众人看到了吴芸寄给梅丽的东西时,更加惊得目瞪口呆。她快递给梅丽的是房产证、好几张银行卡以及她自己的身份证跟一本书,书的内层夹了银行卡的密码。梅丽去ATM机上查了银行卡上的金额,加在一起有百万之巨。郑东升是生意人,名下资产众多,然而一下子拿出大笔现却不是那么容易。这些钱,警方估计是吴芸短期内能拿出的最多金额了。
  除了这些以外,吴芸还给梅丽手写了一封信,请求对方将来能够帮忙照顾自己的女儿。
  “大姐,你是我见过的最好最善良的人。我龌龊肮脏,我天比天高命比纸薄,我死了应该下十八层地狱。当初是我耍了手段,硬逼着老郑跟你离的婚。我不辩解,我没什么好辩解的。我罪该万死。可是妍妍是无辜的。她要是能选择,肯定愿意清清白白地托生到你肚子里,而不是我的。我这辈子失败透顶,到最后女儿也跟我不亲,离家出走了。我自己做人都做不好,哪儿来的能耐给人当妈妈呢。可是妍妍再恨我,她也是我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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