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提着礼品正待离开。
简兮不明所以,便问:“爸,你要去哪?”
“回家一趟,办点事。”
她默了默,直接问:“是去付阿姨家说清楚情况吗?”
“嗯。”
“那替我给付阿姨带个好。”
“好嘞。”
简兮目送父亲下楼乘电梯离开,泪水在眼里打了个转,先去了付明昊病房里,他已经无碍,今天便能出院,就是鼻青脸肿有些影响美观。
简兮放下早餐,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坦然。
他说:“我妈明天要过来看阿姨一趟……阿姨跟你说了吗?”
“嗯,说了,”简兮盛好汤,笑看他,“大概是不过来了……你现在这样子也不适合让家人瞧见,见了只会给他们添堵,担心你。”
不顾他疑惑探究的眼神,递过去筷子让他吃饭,整了整衣服,告辞说:“我得去照顾我妈吃饭了,你自己应该没问题吧?”
说着起身回去。
两天的日子说过去便过去。天气一天更比一天温暖。转眼就到了母亲手术这天。
简兮跟到手术室门口,注视着她被护士推进去。
等待过程是最煎熬的时刻,她拿着手机走来走去,徘徊不定,时不时看一眼时间。心中除了担惊受怕,焦急无奈,还含着无助的孤独。
心情难以用词汇形容,唯有过经历的人才可以理解体会。
手术安排在下午,直到五点多才结束,外头下起淅沥沥的小雨,春雷阵阵,万物皆春,是个好兆头。
嫂子大概看出她的紧张,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张开胳臂揽住她,抓紧她的手臂。
“手有些凉,是冷吗?”
“是紧张。”
“会没事的,医生不是说了,最近几天状态调整的好,问题不大。”
“嗯。”
手术室房门瞬间打开,简兮松开她的手站起来,眼巴巴望着医生护士出来却不敢上前问询。
不能家人问,医生就已然开口:“手术是很成功。”
简兮刚松了口气,回头冲父亲笑了笑,却听医生又道:“不过……已经转移了,你们做好心里准备,这次能手术,下次就不能再动刀了。”
简兮的眼泪瞬间涌上来,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应该落泪,吸了口气,紧闭上眼,泪珠子滑下来。
耳边依旧有谈话声,是父亲故作镇定的追问:“大概多久?”
“多说两三年的活头。”
“那也够了。”
他回头看了简兮一眼,冲她欣慰笑笑,简兮明白那笑容里含有得意思,大概便是再给她两三年,足以该定下来终身大事了,时间不仓促,可以说很充足,不至于等不到,也不至于简兮觅不到合适的人,到那个时候,如果她还安定不下来,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简母术后状态还算佳,只是伤口恢复慢,受了些罪,晚上打了一针止痛,却出现抗麻性,医生说止痛针可保持药效六到八小时,但药效在她身上只作用了三个小时便褪去了。
她痛的大汗淋漓,简兮守在床边照顾了一夜没敢闭眼。
第二天公司开班,本不想去,但哥哥嫂子坚持他们照顾,不让简兮请假。前一天公司上班之前组织了一次聚餐,请所有职员晚上过去吃饭,简兮都没露脸。
细想来,这场病旷日持久,不仅是简母,大家也都跟着没少遭罪,后期还要在医院里折腾一个来月,有的是需要照顾的时刻。
新年新气象,公司大楼经过休整焕然一新。
大多人经过这个假期脸上身上圆润了一些,只有简兮看起来却反而瘦了。
中午跟杨明丽照旧去餐厅吃饭,下午给崔国云送文件时,她提了一下连艺项目的事。
如今说来也已经是去年的事,不知道怎么拖拖拉拉牵扯不清。
崔国云说:“原本已经建了一半,环保这边却卡住了,项目暂时叫停,李知前那边你去交涉一下吧,也免得他们误会。”
简兮点头说:“好啊,没问题,我去跟进。”
她合上文件夹,揉捏着肩膀又问:“晚上有空吗?陪我去买一些东西,下午要把孩子送到她奶奶家,这周该过去那边了。”
简兮听她那意思不好拒绝,先答应了下来。
下了班崔国云直接在楼下等她,两人开上车直奔苏鑫那边的购物广场。
崔国云停泊好车子,拎着包跟她并肩进去,简兮见她漫无目的,自己还等着去医院,便问:“你要买什么?”
“她奶奶生日,准备买一身衣服。”
“哦,那得去二三楼。”
“一道儿逛过去吧。”
正说话经过一家婚纱店,门口假模特身上穿了件时兴的样式,看过后令人向往。
简兮脚下站了站,崔国云就探头笑看她:“进去瞧瞧?”
她抿嘴笑了笑。
崔国云也看上了,两人便直接进店,让店里服务员拿出模特身上那套一样的款式来试一试。
……
前两天李建军闹了那一场,两家皆下不来台,按照李知前的性子,伯母生日没必要过去,差人送个礼物就行了。
没想到伯伯三邀四请,非要让他过去。
李知前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知道长辈眼界长远,是想缓和他跟李建军的关系,不过这种事,向来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
他过来以后,李建军没事人一样请他入座,他自然也得揣着明白装糊涂,故作失忆。
刚走了一口酒,他出来抽烟,门外有说话声,原来是崔国云过来送闺女,毕竟奶奶大寿,肯定是想孙女的。
崔国云的确也会为了孩子讨好人,离婚这么几个月,老太太大寿还不计前嫌想着买身衣服送过来。
老太太让她进去里面坐,她挥手拒绝了,看到李知前却主动过来寒暄几句。
问他:“好事将近啊?”
李知前吐了口烟,皱着脸问:“什么意思?”
“你跟简兮。”
他听闻这个狠吸了一口烟,眯着眼道:“没这事,听谁说的?”
“今天简兮陪我逛街,路过婚纱店进去了一趟,”她笑了一下,“怎么回去过个节瘦了那么多呢,看上的那款婚纱最小号穿上都肥了一大截。”
李知前掐灭烟,表情僵硬了几分,眼神冷了冷,“去婚纱店干什么?”
“试婚纱啊。”
“买了吗?”
“穿着不合适怎么买?”她抬头提醒他,“这种东西也该你们男人准备呢,不得去国外定制个?那么省做什么?”
李知前抬头瞅了她一眼,脸色不愉,大步进了屋,坐到李建军旁边。
李建军低声招呼他,“怎么抽根烟这么大半天?老少都等你呢,好意思不好意思。”
“跟你前妻聊了两句,哪像你,都不敢出去……怕她什么?又不是母老虎。”他语气不咸不淡回过去。
李建军闻言住嘴,有些煞风景。
李知前黑着脸默然坐下,不听旁人说什么,抬手握紧手里的酒杯,刚被李建军添满,这次不像方才那样,不等劝酒就干干脆脆一饮而尽。
白酒后劲足的很,不能猛灌,李建军见状眼皮子跳了跳,还当他要学自己先前那一招,准备装醉闹事。
第69章
简兮两夜都没睡好, 这晚困倦,逛街回来早早就和嫂子回住处睡觉,洗了个澡,舒爽很多,很快进入梦乡。
夜里房间漆黑一片,枕头下的手机铃声乍然作响。
她猛然惊醒,脸颊贴着枕头, 意识还不太清楚,有些烦躁, 但困意席卷,伴着音乐声又睡过去。
嫂子翻了个身, 喟叹了两声, 不知有没有被惊醒。
她喘了口气,坐起来摸手机, 竟是个陌生的号码, 她看了眼手机右上角的时候, 十二点多,谁这个时候找她?
犹豫着接了,放到耳边, 醉醺醺口齿不清的声音响起:“喂?”
简兮听出来是李知前,沉默了下才问:“有事吗?”
突然想起刚认识他那时候,有一次他也是半夜突然打过来电话,什么也没说,那时候特别招人嫌弃, 谁家这个时间点还不睡的。
他好半天没说话,只听到粗重紊乱的喘息声,不知喝了多少酒,是怎么一副模样。
“……真结婚啊?啊?”
简兮细想了下,猜测他大概误会了什么,嫂子还在床头睡着,不方便讲话,只好起身下床,披上衣服去客厅。
他已然嚷嚷起来,“在哪呢?我去找你。”
简兮好笑道: “找我做什么?送结婚的份子钱?”
“……送你个屁,你再说一遍?”
他竟然还听得懂好赖话,简兮也没生气,倒是明知故问:“你那么生气做什么啊?我就是说个玩笑。”
“今儿心情不顺当,指不定要做什么出格的事。”
“不顺当给我打什么电话,我又不是知心姐姐。”
他顿了下,语气不善说:“都说家暴了,你不会是瞎了吧。”
第二次听他说付明昊家暴,简兮忍不住蹙起眉头,多嘴问:“你为什么三番两次指出他家暴?”
“为什?因为,所以。”
“你听谁说的?”
“不用听谁说,就是知道。”
“……总要有点根据,否则就是胡搅蛮缠了。”
“根据?”他哼了哼,口气既严肃又正经,“我从面相瞧出来的,他他妈的鼻子尖,刻薄,靠不住,肯定打女人!”
“……”
她有些无奈,深吸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行了,就这样吧,你既然喝的不少,真有什么事,清醒了再说。”
说罢,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还没搁下,听到一阵“咚咚咚”敲门声。
她眼皮子一跳,不用想也知道是他,害怕把嫂子吵醒起来碰到面尴尬,忙拿起手机给他拨电话。
“开门,我在门外。”
“回去吧,天晚了,家人也睡了,我不会出去的。”
“那我可就一直敲门了。”他作势威胁她,并且给她提醒,“左邻右舍都睡了吧,我这样是不是不大好?不过也情有可原,谁喝醉了不是丑态百出?”
简兮心想,他闹一场就走了,不住这里自然没有顾忌,而自己却下不来台面,无奈打开门,看到他衣衫整齐,眼神迷醉,说醉了,却又觉得哪里不像。
李知前说:“你墨迹什么呢,半天不开门?”
“有什么事?喝那么多酒,来发酒疯?”
他阴阳怪气道:“这帽子都结结实实带头上了,不过来谢你说不过去……认识几天就把自己打发了?你知道他的姓有几画吗?”
简兮压低声音说:“小点声可以吗?”
只好顺手从衣架上拿了件衣服披上,拿上手机,推搡着他出去,垂眉说:“楼下大厅里说……十分钟,想说什么就说,说完赶紧走,我没时间陪你装模作样。”
李知前闻言有些下不来台,收了表情看她,也不像方才一样吵嚷。
简兮打量过去,却看见他神色凝重地瞧着她,也不说话,倏然深沉。
他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瞧了十几秒,闭上眼,摇头缓缓睁开。
“认真的是吧?”
说完不等简兮回答转身就走了。
简兮抱着腿蜷缩到沙发上,在这漆黑寂静的深夜里,尤其得不好受。
一方面不想再藕断丝连,一方面又觉得这些天憋了许久,也就刚才那会儿得了片刻舒坦。
简兮嫂子早晨起来不见简兮的踪影,从卧室出来,看到沙发上的人吓了一跳,看清楚是简兮,不由松了口气。
拾起来地上的手机搁到茶几上,去厨房准备早餐。
简兮跟进厨房,嫂子正在喝水,问简兮:“你怎么出去睡了?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翻来覆去睡不着,怕打扰你休息,就到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剧,就在客厅直接睡了。”说罢便转身出去。
……
李知前晚上回来,身上被寒气打湿,尤其是肩头潮湿一片。
仰头往沙发一趟,望着白色的吊顶思索,想及什么,摸出来手机给张政打电话,细问他那天出去跟齐总喝酒的事。
做了亏心事自然心虚,李知前有意诈他,上去就来了句:“孙淼跟我招了。”
那边瞬间态度转变,干笑起来。
李知前这才清楚事情前因后果,他冷笑了下,讽刺张政:“我跟你合伙做生意,关系好那也是暂时的利益不存在冲突,这样做可就是故意得罪我了。”
张政急于解释,把事情全推到孙淼身上,道:“我也说了你准生气,可是小姑娘就是任性……她什么性格你不是不知道。这事我哪敢跟你说,主要是当时也觉得没什么,不就是一通电话,解释一下不就完了……”
李知前笑了下,“完了,我跟你确实完了。”
说罢便挂上电话,当即给刘助理去电话,怒气冲冲吩咐了一通,凌晨三点多也未睡。过了困劲儿,反而脑子更加清醒。
这天刚到公司,陈雨萍进来送咖啡,想起事来,“今天有位女士找你,电话打到公司这边来了。”
“谁?”
“说姓隋。”
李知前点了个头,让她出去,刚坐定,抿了口咖啡,座机便紧接着响起。
他按在上面,犹豫了阵子才接,托着电话听了许久,等那边哭泣声止住才说:“哭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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