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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间的川字加深，转眸问，“你想离开皇宫吗？”
“圣上想我离开吗？”
他背着身子说，“离开，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与其在这里不自在地活着，倒不如离开这里？”
她的嘴角再也维持不了原本的弧度，苦涩地流下两行泪，“圣上，我好是不甘心……要是往常，我定认为圣上是个贤德仁厚之人。但今日，臣妾完全明白了……阿宋走时，您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您不是不知道，这个皇宫留给她的只剩下悲伤。但，为什么你不愿意放手！为什么？！”
淑妃从未如此情绪失控，闭着眼，缓缓瘫坐在地上，“臣妾是您随意可以放手的人，阿宋不是。臣妾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阿宋不是啊……”
“你不明白。”他沉声，抚过木桌上的每一寸地方，“十年来等待的人，时光，会在你心口留下永不磨灭的痕迹。趁着时光还没有让你的执念太深，赶紧离开吧……”
“圣上……”她几乎将自己撕扯开，那般用力地扯着他的衣角，“……您说您放不下她，可她已经放下了你！阿宋去西北的这些天，有过一封书信吗？！您的执念会别我浅吗！？”
“住口！”他的脸面无表情地望向她，在此以前，或许还有些许怜悯，但再次之后，却只剩下愤恨，“你……你怎么知道她一封书信也没寄来？你隐瞒过什么！”
淑妃瘫坐在地上，毫无气力地被他从地上拎起，“圣上不愿意放手！但阿宋放了……臣妾和阿宋姐妹情深，她害死臣妾的孩子，也是和臣妾提前商量好的。为的只是离开圣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话？……”
“阿宋不惜害死您的孩子，也要离开您，您还听不明白吗？”
“圣上！”风吟殿门开了，风立刻灌进，曲调急促，“风尘有要事禀报！”
风尘竟没有通传就闯了进来，他立刻打起了精神，“什么事？”
“淑妃娘娘她……”
“无妨，说下去。”
风尘点头，“西北有异动，探子来报，西北王和……和颜姑娘都被灵山军软禁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从座位上站起，“现在情况如何了？”
“辰安荣为首的人，已然控制了整个西北。探子还说……”风尘为难。
“还说什么？”
“颜姑娘……像是已经投靠了灵山军，好像在西北找寻什么东西？但真实情况还未查明。”
淑妃从地上扶着桌子站起，笑着看着玉乾，“如此，就说通了。阿宋必然是想起了什么，她身上流着的快是上官月谦的血，有着杀戮之心不为奇怪。看来，西北王也被她骗了……”
“这事情由不得你多嘴。”他斜眼示意淑妃，“风尘，将此事查明白，派沈将军立刻去西北查明情况。”
“这……”风尘轻叹说道，“沈将军，沈将军也消失不见了，众将士寻了很久，但不见踪影。说是，说是同一个蒙面人消失不见的。”
沈全胜本是奉了旨意去，没有音讯不说，竟还直接失踪了。事情有些古怪……
只不过，此事本就是瞒不住，朝里上下，更是将颜宋此人塑造得太过离谱。有的说，上官月谦其实根本没死，他化身成女子弄乱朝纲；有的说，颜宋本就是妖孽转世，所到之处，鲜血遍地；反正，妖女始终是妖女，他们的敌意从未因为一刻的善良而消除过。
黑乌鸦飞过一望无际的黑暗，凄惨地叫着。它天生披着这黝黑的毛色，代表着黑暗，吃着腐肉。人们厌恶它，尽管只是吃了一些他们不需要的庄稼。有一日，村里的人感染了瘟疫，奄奄一息，他们看到了黑乌鸦，代表着死亡的黑色笼罩了整个村庄。他们耗尽了最后的气力，烧死了所有乌鸦，在他们的嘴里，找到了一种药。饿得头晕的人们，只能将烧死的乌鸦吃了，神奇的是，他们痊愈了。人们开始喜欢乌鸦，喜欢他们的肉，却不知道，黑乌鸦衔着的草药才是关键。
黑乌鸦死了，所有的乌鸦都死了，他们的善良因为自己黝黑而又卑微的身份被所有的人忽视。而此时的喜鹊叫的更欢，因为它生来就是人们喜欢的模样，无论好坏，人们都站在他们那边。
“姐姐！”过夏急急忙忙跑来，“不好了！不好了！朝里上下都在议论女傅的事情！就连内学堂也乱了……”
淑妃将茶盏稳稳放下，抬眸说道，“那又如何？朝里的事情不由我们过问。”
“姐姐……”过夏丧着脑袋，“女傅不是那样的人，是他们误会了。”
“误会？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又怎么清楚？”淑妃蹙眉。
过夏不解，今日姐姐是怎么了，“女傅对我们那么好，一定是他们胡说！”
“过夏！你是谁的妹妹？如今，怎么倒为别人说上话了。”
过夏委屈嘟着嘴，“姐姐……你怎么了？往日里你和女傅不是关系最好了，怎么……”
“知人之明不知心。她背叛的不是我一个人，而是整个玉都，过夏，往后不许在说这样的话了。”
过夏瘪着嘴，看着淑妃平静的表情，突然有些害怕，面前的姐姐，仿佛不再是闻人家的姐姐了。她忘记了闻人家，忘记了女傅与她的过往，只剩眼中的淡然。
……
“养贤？如何了？”养贤急急忙忙走进帐内，却沉默不语，她接着问道，“归降书送去了没有？”
养贤点头，“送去了。”
她轻松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全胜那儿的情况如何？灵山军的人可有什么动静……”
养贤目光躲闪了一下，摇头道，“姑娘……沈将军和九皇子已经在昨日被辰安荣的人给……烧死了。”
……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失魂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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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停滞片刻，笑道，“不……归降书送去了，他会来救我们，到那时，全胜，所有人都会没事的……”阿春没忍住哭了起来，站在一旁捂着脸。
“姑娘！”养贤看着一旁的阿春，摇头说道，“沈将军已经死了！……我们派去的人，迟了一步。从木牢内救出来时，就连，就连人脸也辨认不出了，只知二人的尸首交缠着，怎么也分不开……”
“养贤，是不是你没将归降书送去！是不是！？”她伸手攥住养贤的肩，几乎将所有的重量都集中在上面。
养贤低眸，沉声回道，“我送去了，只是……只是圣上并未带兵前来。”
归降书送去了，他，没来。
……
“你骗我！”血丝冲向眼眸，如同要迸发出来一般，像一只突然发疯了的牛，攥紧着拳头，“怎么可能，不会是这样的……归降书已经送去，已经送去了！他在路上，他一定在路上了……”声音愈发微弱。
“小姐，小姐……”阿春撑不住，和她一同倒下。
她咬破了唇，瞪着她血红的眼，问，“阿春你告诉我，他不会那么绝情！他不会这样……可，可为什么他还没派兵……是不是，他在怪我……是不是，我真的惹他生气了……”
阿春被她抓得死死的，“不是的，不是的……小姐，圣上一定是有难言之隐才……”
养贤说道，“玉都城知晓了姑娘与灵山军一事，到处流言四起，更是说姑娘与灵山军勾结……怕是圣上，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朝臣们又怎么会罢休。”
“不，不会的……”她笑道，“他那么信我，我知道……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知道颜宋重复了多少句“不会的”，全胜死了，九皇子死了，可，他还是没来。
她一人落寞站在篝火前，看着火光跃动，人说，只有当最绝望时，你才能找到那个始终支持你活下去的希望。
星星……夜空……小六……玄七……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她最想要找到的人……
还是他。不，始终是他。
“玄七，我想吃东西，我想吃糖葫芦，还想吃大饼……”
“小离，我给你找来吃的了！”
……
“我要去江南，去找人。”
“那这样，我陪你去江南吧！”
“为什么？”
“吃鱼。”
……
“玄七，你快走！”
“小离，我背你走！”
“走！我让你走啊！”
“不行，大不了一起死。”
“不，不要……”
……
阿春站在她身后，多怕下一刻，她就会这样倒下。虽然，在她眼中，小姐永远不会对绝境认输。但对那个人，小姐，从没有赢的可能。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算是安慰人的笑，“小姐，您别担心，这事情一定有解决的方法。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啊，你有二皇子，你有大家，只要我们努力……”
“阿春。”
“嗯？”
她转过身子，眼中少了许多东西，但却不再流泪，“好想回去啊……回到过去。就算，只是罗府的一个丫头，也活得比现在自在。起码，这里，这里不会痛。”她指着自己的胸口，轻笑一声。
“怎么？”跃动的篝火后缓缓走出一人，“如今开始伤春悲秋，早知道如此，你就该听我的话！”
“罗素儿，你！”阿春迈出一步，又被拉了回来。
“罗素儿……”她阴霾着的脸色，突然一红，攥住她的衣襟说道，“别让我知道，归降书的事情，是你在搞鬼！？若真是你，我不会手软，所有人的性命，你必须偿还！”
罗素儿迟钝片刻，突然笑道，侧过半边脑袋，落下那红色的丝带，“呵！颜宋，你当真以为这是我在搞鬼？你有没有想过，圣上根本不想来救你。在玉都和你之间，他，选择了玉都。”
时光一顿，她淡淡说道，“他不是。”
“不！”她血红的嘴唇，弯成一个弧度，“他是。你走后，他为何不给你写信？为何他连你的近况都不想要了解？！你以为……你成全了他，可他，却日日抱着别的女人，在皇宫中日日欢愉。傻女人……颜宋，呵呵，你不过也只是个傻女人罢了。”她沉默不语，缓缓将手放下，而这时间却被罗素儿完全扭转了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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