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气，“只是你身体的状态不太好，小心养着便是，并无大碍。”
夏溶月不信，“如果真的只是这样，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况且，他是不是说谎，她一眼就能看穿。
不是李落说谎的技术太拙劣，而是夏溶月太了解他。而且，李落在夏溶月面前，总是隐瞒不了什么。
太熟悉，就连对方在想什么，都能知晓清楚。
“你只说了一半，对不对。”
见李落不说话，夏溶月只好自己猜测。
瞧见李落眼中闪烁，夏溶月知道，自己说对了。
“那么，你还藏了什么？”夏溶月盯着李落的眼睛，叫他不许逃避。总是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
李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离歌说，你的身子不大好，需要好好养着，不许思虑太多。”
“如果不呢？”夏溶月追问，“是不是我就没有几年......”
“不是！”李落没有让夏溶月的话接下去，“没有，你不要多想。”
“嗯。”虽答应着，夏溶月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其实这也在她意料之中。
在宫中的这些年，耗费了她太多精力，也损耗了她的元气。大大小小的伤，夏溶月受了许多。
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那才是个神话。
“你好好养着，我会陪着你。”
第806章 养我
李落握起夏溶月的手。他从来都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他会尽量让夏溶月不忧心。
“可。”夏溶月敛眉垂头，“你此次出来怕是已经极限了，你...什么时候走？”
李落笑，“你要我走到哪里去？”
提起这个，夏溶月的心情就不太好，她的头垂得更低，“自然是回宫，你...什么时候回去？”
她没有问萧筱的事情，也没有问京中发生的事情。
因为她知道，既然李落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京城中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再者，如果他没有占领京城，她又怎么会被夏溶楠追杀？
夏溶楠明显就是和自己一样，逃出来的。
“我？”李落突然笑了出来，“你会同我回宫？”
没有夏溶月，在哪里都是一样，无趣，灰败。
“我......回去。”夏溶月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不情愿。只是，她还是愿意舍弃自己的自由。
只要，他心里的人，还是她。
“不必了。”李落摇头，不喜欢夏溶月的这个回答，“你不必委屈自己。”
心尖一震，夏溶月猛地抬头。难道说，李落不要自己和他回去？也就是说......
看着夏溶月眼中朦着的泪光，李落不忍再逗她，“我也不回去，我们以后都不回去了。”
薄唇微抖，夏溶月瞧着他，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你是说......”
难道李落他，他是要将那个位置让出去？
电光石火间，夏溶月突然想起，李落说许萧筱为皇后，可，他没有说他要称皇。
难道说，他要将李衍推上那个位置？
“日后我怕是要靠溶溶月养了。”李落笑，“不知道你一手医术没有没退步，能不能养得起我。”
他半含笑半委屈的样子，叫夏溶月禁不住笑了出来。
“你需要我养？”夏溶月笑。就算李落不当那个皇帝，也不靠李衍，他手下的田舍，也足够他几辈子活下去。
“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李落摇头，“看来娘子是不愿意养我，罢了，我去瞧瞧谁家小娘子长得好看又愿意养我......”
“胡说。”夏溶月‘噗呲’一声笑出来，“你若是找别家小娘子，瞧我敲不敲断你的腿。”
“不敢，不敢。”李落道，“若是论美貌，又有谁能越过你去？”
“知道就好。”夏溶月大言不惭。
“等你稍好一些，咱们就在京中租一个铺子，我们在这里安顿下来。”李落将夏溶月的手塞进被子里，“我去取一碗粥来，你先填填肚子。”
“好。”夏溶月心间的阴霾，一扫而空。
李落陪着她吃了点东西，扶着她出去走了走。
这里是陌殇阁的一个据点，三进三出的宅子，不算大，也算得小。很普通的草坪，里面夹杂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
看着李落的侧脸，嗅着花香，夏溶月这才觉得这是真正活过来了。一切都很真实，真实到叫人觉得美妙。
“你会不会后悔？”夏溶月问。
她并不觉得亏欠李落。选择是李落自己决定的，夏溶月没有胁迫他。
而且，李落也很高兴。她能体会的出来。
“不。”李落浅笑摇头，“这是我做过最正确的选择，我应当为你没有怪我而觉得庆幸。”
第807章 解气
他算计过夏溶月，并一次次置她与险地。就算知道她不会有危险，其实他也不该铤而走险。
夏溶月捂住了他的唇：“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算计与不算计，就算我知道你的计划，我一样会义无反顾。”
就算李落是真的要江山，她也会义无反顾的替他做好一切。但，她不喜欢，她离开，就是她的事情。
帮助李落夺得权力，是她对李落的喜欢，而远遁离开，是她对自己的交代。
每一人都不能活着只剩一个人，也没有人能活着只有爱情。世上值得珍惜，值得追求的还有许多。
如果一个人只有感情，那么，他是可悲的。
“好。”夏溶月的说法，叫李落有些感动，“咱们没有算计。”
“李落，等我们安定下来，四处去走走好不好？”夏溶月道，“我很喜欢出去玩。”
可她自打来到这里，就是无边的算计和宫中的阴谋。
对夏溶月的要求，李落向来不会反驳，甚至，是百依百顺。
等到京城中传来萧王继位的消息，李落就和夏溶月一同远游，直到白莲的婚宴才赶了回来。
在夏溶月和李落的侍从中，唯有白莲拥有一场像样的婚礼。
石榴和墨九都没有嫁娶的心思，而聊云和九墨，则是自然而然的在一起，并没有举办什么仪式。
所以白莲的婚宴，竟是最隆重的。
可惜处在国丧，他们的动静并不大，也只是几个熟人在一块喝了个天明。
吹拉弹唱是不可能了，不过其余的，夏溶月都没有少白莲的。
例如，她和李落给她的陪嫁嫁妆，就抵得上他们一辈子的开销。
白莲出嫁那天，夏溶月难过了许久。她有一种自己女儿嫁人的感觉，尽管白莲的年纪和她相差的不大。
于慕歌甚至还拿此打趣：“这就觉得难受？若是等秀秀出嫁，你可得哭成什么样子？”
夏溶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秀秀嫁不嫁人还不知道，可是有些人，也该处理了。
放松好心情，夏溶月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好了许多。
在参与完白莲的婚礼后，夏溶月去了离殇阁的地牢。
阴湿的环境叫夏溶月忍不住咳嗽，她往里头瞧了一眼，有些反胃。
“怎么样，姐，你有没有觉得很解气？”于慕歌走在前面，脸上是不以为意的笑。
夏溶月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地牢中什么都没有，只摆着一个瓮，里头盛着一个人头，正用她乌漆漆的眼睛盯着夏溶月。
“她被做成了人棍，思想尚存。”于慕歌走进前，嗅到瓮中的腥臭味，觉得刺鼻，退后一步。
看着夏溶楠，夏溶月觉得有些残忍。虽然夏溶楠对她，的确该死，可也不至于叫她这样凄惨。
比起折磨，夏溶月更喜欢给敌人来个痛快。
显然于慕歌不这样想：“算是便宜了她，若她不是一个女人，我定要将刑房中所有的刑具给她整一套齐全......”
“夏溶月。”夏溶楠睁着眼睛，瞪着夏溶月一瞬不瞬。她的声音很沙哑，细微地叫人听不清。
“我恨你。”
“嗯。”夏溶月淡淡，并不将夏溶楠的恨放在心上。
第808章 野心
倒是李落蹙眉，“要是这里不好，就离开出去透透气。”
对夏溶楠的恨，李落同样没有放在心里。
如今夏溶楠已经构不成威胁，就算她恨，也只能恨着。
夏溶月也不想在这里久留，她倾身，露齿笑道：“那你好好恨着我，若是没有了你恨着，或许我还不好过。”
要不是夏溶楠设计自己，将自己送进当初的六皇子殿，自己又怎么走的到这一步？
说起来，还是因为夏溶楠的厌恶，造成了今天她自己的结局。
夏溶楠说不出话了。原本她就没有气力，方才那几句话已经是她的极限。
瞧见夏溶楠眼底的失落，夏溶月大笑，扬长而去。
很快就到了冬天。夏溶楠没有熬过这个冬季，死在了装她的瓮中。
可怜她心思玲珑，作为恭王妃，最后却落得了个不体面的死法。
出于于慕歌对她的厌恶，他甚至没有给夏溶楠一个合适的葬身之所，让随从随意处理了她的尸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六哥，你在想什么？”伸出两个指头，李衍在李落眼前晃了晃，询问道。
李落这才回神，“没事，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
他不太想提起以前，只想说现在。
“罢了。”见李落不愿意多说，李衍也没有再问。他转向了另一个问题，“六哥，你确定再也不参与朝政？”
李落摇头。
“六哥，我需要你帮忙，我一个人其实很累，我很多都不如你，就算你不同意当这个皇帝，也可以留在我身边帮帮我，对不？”
李落还是摇头，“我已经不打算参与任何政事，朱相的能力很好，若你有什么问题，只与他商议便是。
直白的拒绝，叫李衍有些伤感，“六哥，我觉得你似乎没有以前那样重视我。”
似乎他与六哥之间，隔了一座皇椅。或许，更多。
事实也确实如此。
李落有自己的思量。如果他还想要与李衍的兄弟情，他就必须全部退出，再不干涉。
否则，一旦等到李衍怀疑的那一天，他们之间的情谊，将不复存在。
与其如此，不如保持这样的状态，两个人还能一直这样心平气和的聊下去。
“不会。”李落抬手，安抚李衍道，“在我的眼里，你永远都是七弟。”
李衍在乎，他又何尝不在乎。冰凉的皇宫之中，他们曾是最信任彼此的。
只是，他比李衍，想的要多。
“那就好。”李衍揉揉眼睛，“六哥，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这样肉麻兮兮的话，快别说，我都要吐了。”
李落笑而不语。
“你们去吧，只是要多回来看看我，我一个人这回可真成孤家寡人了。”李衍抱怨道，“你倒是好，逍遥自在，留给我这样大的一个摊子。”
李落垂头。他不会告诉李衍，这样的局面，他一早就铺好。
而且，朱相还是朱夫子的时候，见过李衍一眼。那时候朱相就告诉他，萧王身上，是真正的龙气。
这个皇位，不是他让给李衍，而是原本就该属于他。
从他迎娶萧筱开始，他的人生，就已经步入了命运的轨迹。
如果当上皇帝的是李落，他保证，珍皇一定会对尧国动手。因为萧然，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第809章 重逢
李落正想着，外头有人唱：“太子到。”
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一路狂奔而来。李廷慧跑过来，气喘吁吁，不等李衍说话，就迈步走了进来。
看见李落，才张大嘴巴，惊愕，立住不动了。
李落此刻瞧见李廷慧，启唇一笑，张开双臂，示意他过来。
李廷慧没有犹豫，扑到了他怀里，“爹。”
声音不大，带着颤抖和想念。
“廷慧长高了许多。”李落笑，轻轻抚着李廷慧的头。
听见李落这样说，李廷慧的眼睛就红了，他垂头，尽量不让李落看出他的异样。
可李落又怎么看不出来？
“六哥，你不如带着廷慧去瞧瞧夏溶月？我看他一定很想出宫。”李衍打趣他道。
李廷慧究竟有多想他们两个，他可是最了解的。这夫妻两个倒是宽心，将三个孩子一扔，自己逍遥快活。
李衍突然觉得，比起几个孩子，他还不是最悲惨的那个。
听李衍这样说，李廷慧抬头，瞪着一对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李落一瞬不瞬。
“好。”李落同意，扭头看向李衍，“那我就带着廷慧出趟宫。”
李衍叹气，“这样客气，倒是叫我有些为难。”
“六哥，你说，我让廷慧做这个太子，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李衍问的是真心话。他不是想要收回李廷慧太子的权利，而是觉得太子的这个位置阻挡了他们一家四口相聚的脚步。
李廷慧留在宫里，虽不难过，却也不开心。
“我尊重他自己的选择。”李落笑，他也明白李衍的意思，“当然，如果你想要收回廷慧的太子之位，我也不会反对。”
毕竟，现在当皇帝的人，是李衍。
如果李衍真的有一天不希望李廷慧为皇储，他李落不会勉强，也不会叫任何人伤害李廷慧。
即使，他是皇帝。
不过李落有足够的把握，李衍不会这样做。这种信任，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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