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原山寺到了。”
孟夫人一路上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事情,一直到这马车夫开口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下了马车,孟夫人并未让那马车夫跟着,自己一个人进了寺庙里。
进到山门,遇到一个正在扫地的小和尚,孟夫人便是上前问道:“请问觉远大师在吗?”
“您要找觉远师父啊?有什么事吗?”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那小和尚似乎考量了一下,这才道:“这样,我先带您过去吧。”只见他把扫帚搁在一旁,便是带着孟夫人去了后面的禅房。
“前面就是觉远师父的禅房了。”那小和尚指着前面一处对孟夫人道。
等他们到了门前,小和尚轻轻敲了敲房门,然后微微低着头,轻声道:“师父,有位女施主找您,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片刻之后,禅房里传出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请施主进来吧。”
“是,师父。”
那小和尚便是请孟夫人进了禅房。
进去之后,孟夫人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有些熟悉,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但见榻上盘腿坐着一个老和尚,手里拿着念珠,闭着眼睛默然无声,她自己也不好先开口说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种尴尬并未持续多久,那老和尚便是睁开了眼睛,他看向站在那里的孟夫人道:“施主是来解惑的?”
“不是,我是来……”孟夫人也不知该怎么措辞,“我是听别人说您的佛法高深,所以有一事相求。”
老和尚点了点头,“贫僧明白了。”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小和尚,示意他先出去。
“施主请坐。”
等孟夫人坐下之后,那和尚又是开口道:“平常的鬼魂并不会在人间停留,他们有他们要去的地方,能在人间停留的,大多是怨气极强的鬼魂,孟夫人且把事情跟贫僧将清楚,贫僧尽力而为就是。”
孟夫人闻言,不由在心中暗道:“这位师父果然有些能力,自己还未开口,他就已经知道自己是因为鬼魂的事情而来了。”
她一心想要摆脱这个跟着自己的鬼魂,所以便是把今天发生的奇怪的事情都跟这觉远和尚说了,末了,她满怀希望地看着这觉远大师,“您能帮帮我吗?”
“你说你看到那只鬼了?他……是施主您的仇人吗?”
孟夫人摇头,“不是。”
“那他为什么会缠上你?”
“我……”这事儿能跟外人说吗?孟夫人心中犹豫。
“施主,贫僧方才已然跟你说了,这鬼魂执意停留人间,必有他的执念,施主你必须把你们之间的纠葛跟贫僧讲清楚,贫僧才好渡这只鬼魂离开,让他早日转世投胎,不再纠缠于施主。如果施主是担心秘密被人知晓的话,那就大可不必,贫僧乃是佛门之人,不会传人是非。”
听到和尚这样说,孟夫人便也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她现在害怕得不行,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个人可能是……我丈夫杀害的。”
一听孟夫人这话,觉远和尚立刻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而孟夫人见状,面上露出羞愧之色。
“夫人,恕贫僧直言,您的夫君身上杀孽太重,将来怕是不得善终。”
孟夫人闻言立刻紧张道:“那怎么办?”
“只能赎罪,生前赎得越多,死后就还得越少。好了,这都是后话了,施主继续说吧,你夫君为何要杀了这个人?他们有何冤仇?”
也是因为这个秘密压在心里太久了,孟夫人很想向别人倾述出来,又因为觉远大师是出家人的身份,又是得道高僧,知道他不会乱说出去,所以孟夫人此时的心里倒是放松了很多。
只听得她开口道:“死的那个人名字叫翟正裕,他跟我的丈夫原本是一起上战场并肩杀敌的好兄弟。”
“既然是好兄弟,那你丈夫为何要杀了他?”
“他知道我丈夫的一个秘密,一个攸关生死的秘密。”
“什么秘密?”
“十几年前昊黎和启辰的那场战争,平晏侯和其夫人被敌人所杀,我怀疑这件事跟我丈夫有关。”
“怀疑?为什么会怀疑?”
“因为我刚才说的那个人翟正裕,他是当年平晏侯的近侍,所有人都以为他跟平晏侯一起死在了战场上。可是事实上,这十来年,他一直都被我丈夫关在地牢里。他逃出去之后,我丈夫疯了一样地找他,可是没有找到,我听到我丈夫说,那个翟正裕一定会回京来找升平郡主的,他会把平晏侯战死的真相说出来的。他当时的样子那么害怕,我就知道他一定跟平晏侯的死有关系。”
觉远和尚听了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夫人,你该劝你丈夫悬崖勒马的。”
孟夫人闻言掩面哭了起来,“我劝过他的,他不听我的,他说他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不这样做,死的人就是他。”
“哦?施主您的夫君是有什么苦衷吗?”
“我不知道,他不肯跟我说。”
“事已至此,已经杀害了的人再也回不来了,这笔孽债势必会记在你丈夫的身上,我只有帮你超度这只亡灵离开,至于孽债,还得你丈夫自己来还。施主,你以后还是多劝劝你丈夫,让他不要再生害人之心了,不然下辈子也还不清了。”
“我正是因为劝不了他才更害怕,我担心他还会再害死别人……”
“为什么这样说?”觉远和尚的声音很平淡,跟孟夫人的激动有一种强烈的对比。
“我发现他还想要加害平晏侯的女儿,升平郡主。那个孩子,她还一心一意地信任着我的丈夫,可是我的丈夫却想害死她。我想提醒她,可是又担心暴露了我丈夫,如果她知道我丈夫要害她,她不会放过我丈夫的,我夹在这中间实在是左右为难。”
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孟夫人终于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心中有一种久违了的轻松的感觉。
“你丈夫为什么要害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杀了她,对你丈夫没有任何好处,留着她,对你丈夫也不会有什么害处,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妄动杀念?”
“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敢去问他。”
“那你怎么知道你丈夫要害升平郡主呢?”他肯定不会是亲口跟她说的。
“我看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我就知道给太子妃下毒的人肯定是他。”说到这里孟夫人不由痛哭起来,“他不仅要陷害升平郡主,还差一点害死了太子妃,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不知道,究竟怎么会这样……”
……
马车夫看到自家夫人出来,脸上的神情比方才进去的时候好多了,不由在心中暗道:难道是这间寺庙里的佛祖特别灵验,夫人进去拜拜,烦心事就都没有了?
“走吧,回府去。”
坐上马车的孟夫人不知道,就在她走出觉远师父的那间禅房之后,从那禅房的隔间里走出两个女子,一个是温悦汐,另外一个是跟在她身边的绿弗。
“郡主,你说的这香真的管用吗?等回去之后,孟夫人就会把方才的一切都忘掉?”
“放心吧,我以前在别人身上试过的,等孟夫人回去之后,在茶楼里,包括方才在禅房里发生的一切她都不会记得了。”温悦汐轻轻吐了一口气,“走吧,我们该回去了,翟叔叔想必也真着急等着这个结果。”
翟正裕在侯府里等得的确是很焦虑,他只知道温悦汐让他在孟夫人的面前装鬼,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装鬼,他在等着温悦汐回来给他一个解释。
温悦汐回去的时候,妙毒夫人她们都在,这让她有些意外,“怎么?你们今天都不忙了?”
“等着你打探出的结果呢。”知道今天温悦汐做了特别安排,他们对这件事也是好奇得很。
“行吧,这件事也的确适合大家都在的时候说。”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温悦汐看向翟正裕,“我已经从孟夫人口中得知,您说的那些话是真的,您的确被孟立夫关在地牢里,她亲眼看见的。翟叔叔,请您不要介意,我之前并未完全相信你的事情。”
翟正裕摇了摇头,“没关系,你这样我才放心,不轻易相信任何人,这是正确的。”
“除了确认这一点之外,我还从孟夫人那里确认了,孟立夫的确是在我衣袖上洒了毒粉,陷害我的那个人。而当时宫里的宫人之所以没有查验出来,是因为他换了衣服。”
“换了衣服?怎么可能?”许宓诧异地看着温悦汐,“换了衣服不会被人发现吗?”
“因为他事先准备了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第一卷 第223章 夫妻嫌隙(二更)
许宓听了之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些宫人什么都没查出来呢,他早就把沾了毒粉的衣服给换了,换上的是一件跟之前一模一样的衣服,这谁能发现得了呢?
“孟府里的那个侍女也没有看错,孟夫人的确是把孟立夫的衣服给扔了,只不过她只扔了一件,那个侍女不知道还有另外一件一模一样的,所以以为是有人又把孟夫人扔掉的衣服给捡回来了。我想孟立夫之所以会留着那件衣服,应该是怕人会起疑心吧,毕竟一件好好的新衣服,怎么会说不穿就不穿了。”
许宓点头,“这个孟将军的心思还挺缜密了,要换了是我,我肯定就把那两件衣服都扔了,省得留下什么证据。”
温悦汐道:“越是扔了越是值得怀疑,要是万一有人怀疑他呢,衣服不见了,不更说明有问题了吗?而且那件被孟夫人扔掉的衣服,也是因为她猜出了自己丈夫的所作所为,出于帮自己丈夫消灭证据的目的,而扔掉的,孟将军并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的,就不会任由孟夫人做出如此引人怀疑的举动了。”
在禅房的时候,自己亲耳听孟夫人讲述了她之所以会扔掉那件衣服的前因后果。在出事之前,她是不知道自己丈夫的计划的,她是在那天离开皇宫,回到家之后,才发现了被自己丈夫暂时藏在床底的衣服。而当时自己的丈夫身上就穿着另外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这不由让她想起了,在皇宫的时候,那些宫人挨个查看他们的衣服的情形。那个时候她就怀疑,是自己丈夫给太子妃下的毒,又栽赃到了升平郡主的身上。
但是她不敢开口跟自己的丈夫证实,在纠结了一夜之后,她选择把那件衣服给扔了。藏起来的衣服不见了,孟将军自然而然地怀疑到了孟夫人的身上,两个人一对质,便是大吵了一架。孟将军责怪自己的夫人就这么贸然把衣服给扔了,而孟夫人则对自己的丈夫瞒着自己去害别人的事情无法释怀。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天自己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那么奇怪,孟府里的下人们也说这几天他们的这两个主子似乎在吵架。
而这也就解释了孟夫人为什么要让自己帮忙劝说孟将军尽快离开京城回去北疆,不是因为她担心翟正裕给孟立夫给抓住,而是因为担心孟立夫会再次加害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我觉得这个孟立夫简直有病,就算他担心翟叔叔找到你,告诉你真相,可是当时他不还没确定翟叔叔已经到了京城吗?这是为了防范于未然?”许宓皱了皱眉头,很不赞同的模样。
温悦汐抬手揽住许宓的肩膀,笑着道:“你总算是问了一个有用的问题。”
197/435 首页 上一页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