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王府的门前已经点燃了灯笼,见他们两个回来,门口的侍卫连忙迎了上去,“王爷,王妃。”
段蔚予轻轻应了一声,正欲扶着温悦汐进去,却又听得那侍卫道:“庆王世子已经在府里等了一天了,非要等到王爷和王妃回来了才肯走。”
温悦汐闻言不由道:“这孩子又发什么疯呢。”
说完便是抬脚朝着王府内走去,这厢还没走到前厅呢,就见着一个身影从前厅里走了出来,天色这样暗,看不清脸,但是应该是段映湛没错。
只见段映湛急匆匆从前厅之中走了出来,脚步一刻不停,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温悦汐和段蔚予的面前,“你们到哪里去了?怎么才回来?”
温悦汐被段映湛这隐着怒火的声音给吓到,诧异地看着他,道:“你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
“你还问我怎么了?我这一大早地来找你们商量事情,可是下人告诉我你们乘了马车走了,问去哪里,一概不知。我还以为你们跟上次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呢。”自己差点大骂温悦汐言而无信,说好了离开的时候会告诉自己一声,结果还是连个口信都没留就走了,还好,这又回来了。
“府里的人没有跟你说吗?我们最晚明天早上就回来了,今天是赶得紧,在关城门之前就赶了回来。”
“哪里有人跟我说啊,都是一问三不知。”
温悦汐闻言拍了一下脑袋瓜儿,“是了,我们走的时候,忘了跟他们吩咐了。”
“忘了吩咐了?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吗?你知道我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来等着你们回来的吗?”他坐在这一天里,甚至都想过,若是悦汐这一走,不能活着回来了,自己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那可怎么行。
虽然这样想,是有些不吉利,可是当时心里乱糟糟的,也管不住那么许多了。
第一卷 第290章 饯别(一更)
面对段映湛这般语带焦急的指责,温悦汐不免心生愧疚,同时也有些感动,其实段映湛真的很害怕自己一走了之吧,所以来蔚王府见不着人才会这样着急。
“抱歉,下次不会了。”
这个时候一旁的段蔚予也是开了口,“我们进去再说吧。”
段映湛承认自己的确是不敢在蔚皇叔的面前太放肆的,所以听到段蔚予这样说,段映湛仿佛一下子没了脾气一般,跟着他们一起往前厅里去了。
进去之后,段蔚予这才对段映湛解释道:“因为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这一走估计要很久,所以才特意带着悦汐去皇陵祭拜我的母妃了。”
段映湛听了这话,轻轻点了点头,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回想一下方才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激动了?他自己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为免尴尬,段映湛轻咳了一声,“打算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段蔚予侧头看了温悦汐一眼,“悦汐的意思是明天回平晏侯府,我们几个人一起吃顿饭,就当是饯别了。”
“这么快?”段映湛不由喃喃道。
这才刚回来没几天,马上就又要走了。
“毕竟悦汐的病情最重要,不好再往后拖了。”
“也是。”段映湛又是点头,好像除了这个,他也说不出别的了。
陪着坐了一会儿,段映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便是起身告辞了,“天色已经晚了,我这就回去了。”
“我送你出去吧。”温悦汐起身道。
“不用了。”
可温悦汐却还是坚持要送段映湛出去,段映湛看了一眼自己的皇叔,也便没有再拒绝。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温悦汐和段映湛并肩走着,气氛太沉默了,段映湛不由转头去看身边的温悦汐,廊下红色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出她嘴角浅浅的笑容,段映湛不由问道:“笑什么?”
“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回忆以前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经常做的吧?”段映湛撇嘴。
“臭小子,你这意思是讽刺我像老人啊。”
段映湛收回目光,不再看着温悦汐,“倒不是说你像老人,可分明我比你年纪大,却好像你总比我懂得多似的。”现如今回想起那次在行宫,她跟自己说了那支胜利之箭的事情,自己仍旧不能释怀,若非她提醒,自己还真想不到那么多。
温悦汐闻言心中亦是有些感慨,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自己并非是真的要跟他做朋友的,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孤立无援,而他又是庆王世子,所以才渐渐跟他走得近了些,一直到后来自己才慢慢把他当做朋友的。
其实,自己一开始的时候也是有些目的不纯。
“映湛……”温悦汐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
温悦汐却又是摇了摇头,“算了,还是明天再说吧,明天中午,我会接了蔺玉一起到平晏侯府里吃饭,你也别忘了。”
“知道了,我会去的。”
二人走出蔚王府的大门,段映湛转身看向温悦汐,“你回去吧,我走了。”
“嗯。”温悦汐应了一声,脚下却没动。段映湛,其实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那时候她是以仰望的姿态看着段蔚予的,跟段映湛相处起来反而更轻松。
段映湛走出几步之后,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仍旧站在那里的温悦汐,温悦汐见状稍稍愣了一下,继而笑着朝他摆了摆手,不知怎么的,段映湛心里却突然有一种空荡荡的、没着没落的感觉,她一个小小的身子,站在高大、宽阔的蔚王府大门前,夜风吹得她衣袂翻飞,好像下一刻就要消失不见了似的。
暗暗压下心头的不安,段映湛立时转过身去,不再看温悦汐,只大步径直往前走了,直到远远地把温悦汐的身影抛在脑后,直到温悦汐转身进了蔚王府的大门。
虽然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但因为如今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路边也坐着不少纳凉闲聊的人,所以也不显得冷清。只是段映湛却全然没有心思注意这些,他的心情有些沉重,从悦汐托付自己有关于蔺玉公主和萱妃的事情开始,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也许并不是如悦汐自己说的那样,她托付给自己这些,只是因为担心到时候自己赶不回来,怕是担心自己永远都赶不回来……若只是一次普通的出行,为何还要特地去祭拜皇叔的母妃呢?
段映湛刚一回到庆王府,就被庆王派人去叫去了。
段映湛进去的时候,庆王正半靠在沉香榻上喝茶,一边不知道在跟庆王妃两个人说些什么,看到段映湛进来了,两人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这一天到晚的,你去哪儿了?你说说你都多大了,整天还这么不定性的,你自小就跟太子走得近,你看看他,你再瞧瞧你自己!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肯静下心来做些事情?”
这要是换作以前,段映湛早就开口反驳自己的父王了,但是今天的他实在没有这个心情,只是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任由庆王数落,都不开口反驳一句。
庆王见状心中暗自纳闷,不由转头看向自己的王妃,果然见庆王妃的眼睛里也有惊诧之色。
为了缓解这种尴尬,庆王轻咳了一声,“有件事跟你说一下,今天飞云山庄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是许庄主亲笔写的,说是要重新商量一下你跟许宓的婚事,他们很快就会来京城商谈这件事,我跟你母妃先来问问你的意思。”
“问我的意思?”段映湛的语气有些嘲讽之意,“我的意思对你们而言有什么重要的?你们想怎么样就怎样吧。”
他还没有从温悦汐要离开的事情里回过神来,现在又说要解除婚约的事情,心中顿时无限的烦躁,语气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你怎么跟你父王说话呢?”一旁的庆王妃顿时皱眉道,“你这跟谁耍性子呢?是我们不许你跟许宓成亲的吗?现在是他们先提出的退婚。”
段映湛本来心里就不舒服,现如今听到庆王妃这样说,不由冷哼一声,“我敢打赌,您跟父王现在心里正高兴呢吧,从一开始你们就不想让我跟许宓在一起,现在好了,人家那边先提出了退婚,就算这事情传出去了,旁人也不会说是我们庆王妃容不得人家姑娘,你们是面子里子都保住了。”
“混账!”庆王气得顿时把手边的茶杯给摔了出去,“你小子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这么跟我和你母妃说话,你是许久没挨过打,皮痒了是不是?”
“我只是嫌你们太虚伪,母妃明明知道我跟许宓有婚约,还故意引我去跟别的小姐见面,那不是相亲是什么?也难怪人家要退婚呢?人家许宓也是被家里人捧着宠着长大的,何必送到我们家里来被人千万般嫌弃呢,退了婚也好,正好我一个人过一辈子也就罢了,省得惹得您跟母妃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也省得祸害人家姑娘。”
事实上,庆王和庆王妃已经被段映湛这样的态度给震住了,他们的儿子虽然从小顽劣,但是也从来没有这样顶撞过他们,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真的是对那许家姑娘动了真情?一提起退婚的事情,简直像是触了他的逆鳞。
对于段映湛的这些话,他们夫妻两个到底也是有些心虚,的确,从一开始,他们也就不这么满意这桩婚事,只是自己的儿子跟人家姑娘躺在了一张床上,到底是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他们庆王府也不好做人。这才匆匆为他们两个订了婚,只是到底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
后来,不知又是从哪里蹦出来一个许宓的青梅竹马,把自己的儿子给伤得差点儿没了性命,他们越发觉得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江湖出身的女子没一点儿好处,所以也便想借着这件事解除婚约。
庆王妃此时也便软下了语气对段映湛道:“映湛,父王和母妃也不是没有一点理由的,之前母妃跟你说的那些,难道你都没有好好想过吗?纵然我跟你父王愿意接纳许宓进府做你的妻子,她将来要面对的所有事情,要比你现在想象得要困难得多,我跟你父王都认为,解除这桩婚事,无论对你或是对许宓,都是最好的结果,尤其是对许宓。有关于这个,你母妃我是问心无愧的。”
段映湛听了之后,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你们想这么做就怎么做吧,不用问我的意思。”其实自己有什么好气愤呢,之前许宓离开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跟她说好了,三个月之后会同意解除婚约,这一切本来就是原本定好的,自己有什么好再多说的。
“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房了,我好累了。”
不等庆王和庆王妃说话,段映湛就是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庆王和庆王妃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庆王妃低头看向方才被庆王摔碎了的茶杯,低声道:“我们儿子对许宓已经用情这么深了吗?如果就这样解除婚约的话,湛儿他会不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湛儿这样,别到时候真的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这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啊,现在是飞云山庄那边提出要退婚,如果人家执意要退,我们还能拦着不成?湛儿这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情情爱爱的,故意也只是一时不高兴而已,时间长了,他也就忘了。”
庆王妃略想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了,一切都只等到飞云山庄那边的人来了再说吧,也不知他们为什么突然提起要解除婚约的事情,难道他们也为了之前那件事而心怀抱歉?
“王爷,你说,许宓跟之前那个刺伤了我们儿子的人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啊,不然为什么他们那边要主动提出退婚的事情?”
“行了,你就别乱猜了,依我看,应该不是这么回事,当时许宓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她对那个姓冯的明显没什么好感。不管他们许家是因为什么要退婚,这不是正合了你的意吗?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吗?”
庆王妃顿时蹙眉,“王爷您怎么也这么说,好像我是多讨厌许宓是的,那孩子要真说起来,也是不错的,只是跟我们王府……就好像是一个茶杯配了一个不合适的杯盖,怎么看怎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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