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么想来,溥承蕴和蔺玉之间的缘分又好像是上天注定的,如果没有那场大火,抑或是那场大火晚发生一会儿,溥承蕴和蔺玉之间就会完全断了可能,因为那个时候要跟溥承蕴订婚的女子是绮珍公主。
听到温悦汐这话,溥承蕴却不知自己究竟是喜是忧,喜的是当初蔺玉公主不愿意嫁给自己,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自己,而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忧的是,如今自己的处境更复杂了,只是从温悦汐方才的话里,溥承蕴也听出了一些端倪,他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只见他抬眸看着温悦汐,轻声开了口,“她是还活着的对吧?因为她知道了储君这件事情?”溥承蕴的声音很轻,仿佛担心惊动了什么一般。
他现在陡然知道了这样惊人的事情,心绪自然是纷繁复杂,但是在这样的纷乱之中,他却也不至于完全失去了判断,温悦汐的话分明蕴含了另外一层意思。
而温悦汐却并没有立即开口回复溥承蕴的话,就在这沉默的时候,绿弗已经把披风取了来,给温悦汐披上。
见温悦汐迟迟不愿回答,溥承蕴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他知道自己猜测的是对的,蔺玉公主肯定还活着,这个认知让他在这纷繁复杂的心情中找到了一种名叫‘喜悦’的情绪。她果真还活着!
“不,她已经死了,不管是蔺玉公主还有萱贵妃,她们都已经死了,你也是亲眼看着她们下葬的不是吗?”不管怎么说,她们在世人的眼中已经死了,死而复生这样的事情,只会给所有人带来灾难。
溥承蕴闻言怔怔地看着温悦汐,而温悦汐相信他已经听出了自己的言外之意,因为在愣了片刻之后,溥承蕴缓缓站起身来道:“多谢蔚王和蔚王妃指点,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对于溥承蕴来说,蔺玉公主还活着的事情他之前就已经有了猜测,所以对他来说,这件事并不算意外,真正让他意外、感到难以接受的,是储君的事情,事实上,在他知道自己是父皇属意的储君之后,他心里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反而是心情沉重。
溥承蕴到底曾经是蔺玉公主的未婚夫,看在蔺玉公主的份儿上,温悦汐到底是于心不忍,所以在溥承蕴转身欲走的时候,温悦汐开了口,“今天天太晚了,七皇子和小侯爷就先在这里歇下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有溥烨然在外面虎视眈眈,他们住在蔚王府中到底是妥善一些。
溥承蕴也并没有拒绝温悦汐的好意,“多谢。”
下人带着溥承蕴和司空禹去了客房,段蔚予和温悦汐则是相携回到了岐悠苑,两人刚刚坐下,侍女们便是把饭菜端了上来。
“你说,溥烨然现在藏身在哪里?他是跟着溥承蕴一起来了昊黎吗?”温悦汐说这话的时候,未免有些愤愤之感,细雨堂啊,这是段蔚予送给自己的铺子,虽然之前因为各种事情,自己没有功夫去打理,但是最近自己可是兢兢业业,正要做出一番成绩呢,他竟然把细雨堂给炸了,真是气煞人也。
段蔚予一边夹了菜给温悦汐,一边道:“不一定,或许此时他还在启辰,毕竟只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有限,如果他想达到目的,就肯定是要跟启辰的大皇子联手了,或许,此次跟溥承蕴来,只是他的手下而已。”至于溥烨然究竟在不在这里,这个却是没有办法弄清楚的。
这个溥烨然也正是够能躲的,启辰的皇帝也是找了他这么久,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要不然启辰的皇子也不会这样紧张,竟是把溥承蕴给禁足在皇宫里,只是这一招显然没没用,溥承蕴还是自己跑出来了。
说到这个,温悦汐也是感慨道:“我们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却独独算漏了萱贵妃的父亲蔡大人,也不知道溥承蕴是怎么想到他的。”从方才的时候,温悦汐就跟好奇,但是现在却是不适合问这个了。
“不管说与不说,溥承蕴都已经猜到蔺玉公主还活着了,这个事情已经瞒不了他了。”
温悦汐微微点头,“所以我才更加觉得奇怪,既然他都已经猜到蔺玉还活着了,方才却没有问我蔺玉现在在哪里,也没有要求去见他。我原本还想着如果他这么说了,我该怎么应付他,结果他根本就没问。”
段蔚予闻言,略沉吟了一下,这才对温悦汐道:“其实,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他没有说要去见蔺玉公主的话。”
“为什么?”温悦汐问道。
“如果换做是我,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会想着去见你的。因为很显然,溥烨然已经盯上了他,如果他这个时候去找蔺玉公主,难保不被溥烨然的人发现蔺玉公主还活着的秘密,溥烨然现在恨不得毁了溥承蕴,如果让他知道这个秘密,那蔺玉公主还能好过吗?”
温悦汐听了这话,却是没有吃饭的心情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世上的人这么多,能两情相悦,实在是不容易,可上天偏偏还是要这般捉弄人。”
……
而一边的客房之中,司空禹和溥承蕴也是坐在一起吃晚饭,他们今天一路赶来,根本就没有吃过东西,但是此时两个人却都是有些吃不下咽。
溥承蕴满腹心思,司空禹又何尝不是呢,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最是闲散的溥承蕴,竟然是皇上属意的储君人选,这样一来,自己的身份岂不是也尴尬了吗?
两个人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一时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半晌之后,倒是溥承蕴先开了口,“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禹,这件事我之前真的不知道。”
司空禹闻言稍顿了一下,继而点头,道:“我知道,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只是……”
“只是你觉得为难了是不是?”大皇兄是禹的亲表哥,两个人是有血缘关系的,毋庸置疑,恭阳侯府从来都是站在大皇兄那一边的,之前自己与储位之争并无什么关系,所以跟禹走得近,旁人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可是现在……
自己不蠢,从蔚王殿下那句‘有足够的实力登上皇位’,自己就明白这其中究竟蕴含着什么样的隐情了。从一开始,父皇属意的储君就是自己,可是自己不像大皇兄和二皇兄,没有嫡出的身份,母族也没有势力,根本没有什么可依傍的,所以父皇这么多年来才会眼睁睁看着大皇兄和二皇兄争来斗去,去迟迟不肯松口立储君,他是在等,等他们两败俱伤,等自己有机会崭露头角……
第一卷 第365章 不去见她(二更)
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情,诚然,父皇这样做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对于大皇兄和二皇兄来说未免太不公平,如果换成自己是大皇兄和二皇兄,自己怕也是恨不得要杀人才罢,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人利用,被自己的父亲当做一个弃子,任由他们兄弟自相残杀,这样的真相,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是无法接受的。
自己能想到这些,禹肯定也能想到。虽然禹跟大皇兄的关系,并不像跟自己那么亲近,毕竟他们年纪相差不少,但是大皇兄却是他唯一的亲表哥,他们之间的血脉关系是斩不断的。就算暂时放开血脉关系不讲,就只讲利益的话,如果大皇兄失势了,那恭阳侯府肯定也是跟着失势,这是肯定的。
司空禹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别扭的气氛,站起身来道:“我吃饱了,先回去睡觉了。”
“禹……”溥承蕴想要开口唤住他,可是只出口一个字,却也是作罢了,就算把司空禹唤住,他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了,现在的情况下,他们两个的关系也是相当尴尬。
司空禹离开之后,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蔚王府的下人动作很快,尽管这府里的客房没怎么用过,但是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也就收拾妥当了。
司空禹仰面把自己摔在床上,口中长长出了一口气,他此刻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如果方才段蔚予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的表哥,就成了被皇上利用的棋子,而且这么多年来一直被利用。想自己那表哥,自幼丧母,在皇宫里生存何其艰难,本来还有一个舅舅,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可以依靠,可是后来舅舅也死在了战场上。不像二皇子,既有皇后的护佑,又有母族的依仗,表哥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全凭着一个嫡长子的身份,兢兢业业办好皇上交给他的每一件事情,来赢得大臣们的支持。
虽然表哥很少跟自己说,但是自己却知道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究竟有多不容易。所以自从二皇子出了事之后,司空禹一直都很高兴,目前的状况是他最乐于看到的结局,没了二皇子的牵绊,表哥肯定能登上皇位,而因着自己的关系,表哥肯定不会太过为难承蕴,将来承蕴的日子也至于太难过。
自己想得多好,然而事实却给了自己一个狠狠的巴掌。表哥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却全都白费了,他是亲眼见着这么多年来承蕴是如何清风淡月,逍遥度日的,他一度认为,承蕴虽然得不到皇上的重视,但是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比起表哥来,承蕴实在是悠闲得过分。但是表哥的劳苦可以让他挣得皇位,这是值得的,承蕴悠闲,但是他无心于皇位,各得其所。
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兢兢业业的表哥从一开始就是棋子,注定与皇位无缘,也就说他这么多年来的辛劳全都白费了,而一向悠然的承蕴却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启辰未来的储君!
司空禹仰面躺在床上,忍不住笑出了声,这算是什么事儿?
纵然跟溥承蕴做了知交好友这么多年,但是这一次,司空禹心中的怨恨还是难免转嫁一些到溥承蕴的身上。
到了次日,司空禹一开房门就看到溥承蕴在院中站着,晨光熹微,照在溥承蕴的身上,显得那般单薄,经过一夜,司空禹再看到的溥承蕴的时候,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站在院中的溥承蕴。
而此时溥承蕴感受到身后的目光,转过身来看向司空禹,两个人对视的时候,都是有些尴尬,溥承蕴先是开了口,“抱歉,这件事我是真的不知道。”
听到溥承蕴这样说,司空禹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的别扭有些奇怪,但是怎么可能不别扭呢?自己的亲表哥因为自己的好兄弟成了被别人利用的棋子,一利用就是这么多年,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利用。
想想看吧,如果先发现这个秘密的人是自己的表哥呢,那现在表哥是不是就跟二皇子一样了?要么死,要么过着东躲西藏,不能见光的日子?
但是他心里也很清楚,这并不是溥承蕴的错。只见司空禹走上前去,冲着溥承蕴的肩膀来了一拳,道:“跟我说什么抱歉,我还能不知道你?你若是知情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坦然地面对我。只是,对于皇上,你知道,我做不到心无芥蒂。”
其实昨天晚上他也想明白了,既然皇上属意承蕴做储君,又为什么对他表现得这么冷淡,恐怕就是因为承蕴小时候那次的生病。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了转变,原本独宠婉妃一人的皇上突然转了性子,对他们母子两个完全转变了态度,当然那个时候他还小,这一切都是从旁人那里听说的。
现在想来,那次承蕴生病显然是很有问题的,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皇上意识到越是亲近他们母子,对他们母子的伤害就越大。司空禹不确定,皇上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确定了让表哥和二皇子两相争斗,给承蕴腾下位子的想法,但是很显然,这个想法是早就有了的。他故意宠幸表哥和二皇子,让他们两个为了储位斗得你死我活,但事实上,他唯一要保上皇位的只有承蕴,只有最有威胁的两个人都失势了,承蕴才有可能被朝臣们承认,这就是皇上的计划。
说起来简单,但是他要利用的那两个,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舍得下去的。
“我知道,别说是你,就连我自己,也做不到坦然面对父皇的那些作为。”虽然父皇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但是,溥承蕴还是觉得这做法委实有些卑鄙。
“那……”司空禹本来想问,那你打算怎么样?但是话到嘴边,他却又是收了回去,他下意识地开始在意起溥承蕴的身份,再不能像以前一样跟他肆无忌惮地说话。
溥承蕴显然也注意到了司空禹的尴尬,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默然了片刻之后,溥承蕴道:“我并不想要坐那个位置。”
司空禹闻言苦笑一声,“承蕴,现在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了。”皇上为了保他登上皇位,已经做出了让自己两个亲生儿子自相残杀的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皇上怎么可能允许他说‘不’?
“七殿下、小侯爷,王爷和王妃请二位过去用早膳。”一侍女在不远处扬声道。
这侍女来的倒也是时候,稍稍缓解了他们两个之间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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